*
调酒师捡起工具, 在贝尔摩德和拉弗格的忽视下忙不迭地离开了。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代号成员们在讨论什么问题——不,今晚他什么都没听到!
拉弗格目送调酒师火烧火燎消失的背影,将杯子放下,从容且自然地接上自己被打断的话:“就像你同意与我合作。”
他扭头朝贝尔摩德微笑, 像在工作中关心同事, 但语调像幸灾乐祸般轻快:“那么, 你有做好和BOSS解释的准备吗?”
贝尔摩德:“……”
她现在是易容, 但怒火让这张完美的、他人看不出破绽的脸扭曲到露出了些许破绽, 开口时她的语气已然带上威胁性质的冷意。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她冷冰冰地说, 在转瞬间调整好被情绪,但放在桌上的手却因克制着不要握拳而微微颤抖。
听上去拉弗格在剖白自己的逻辑, 但以他那悠然含笑、毫无波澜的态度, 贝尔摩德几乎不用怀疑,就知道这个惹人厌的疯子在嘲讽自己。
“你还是想象自己的以后吧。”她厌烦地道, “我听说你拒绝了朗姆的调查任务,研究所是否有资料丢失仍在清查中, 你既然已经想到了, 应该很清楚会被继续怀疑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一会,见拉弗格没有应答的意思,便打听起消息:“难道你有新的合作者?”
说实话入侵系统只放圣诞歌,这位黑客大约比组织里的任何人都符合拉弗格对同事的需求他,他们一定玩得来。
“笨蛋也不会承认这种事的。”拉弗格接话道,冰水已经喝完了,他用指腹抹去杯身上的水雾,起身绕到吧台里面。
流水从指尖留下, 稍有温度,他短暂地回忆起神名深见捂着颈部的画面, 半边手掌染上血色,指尖和指缝下是狭长的伤口,血肉随着呼吸愈合。
他擦干净杯子,将思绪收回,继续和贝尔摩德对话:“所以你同意见面,是希望从我这里获得能给BOSS有个交代的消息?”
黑发青年露出略带嘲笑且了然到让人突突冒火的笑容。
贝尔摩德:“……”
有时候真想崩了他。
“当然。”她冷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否则我是来和你谈心的?谈什么?你在组织里践踏规则,却和阳光下的人成为朋友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说真的,”她讽刺道,“你不会真栽进去了吧?”
拉弗格的神情微微古怪起来,他抬起头,视线在酒吧内转了一圈,又落回吧台前的女人身上,叹了口气。
他在可惜这时候没镜头,不然神名深见就能看见一些文字来高兴一下了——至少能高兴一小下。
贝尔摩德:“?”
“不愧是大明星,”拉弗格不管她质疑的眼神,自顾自地鼓掌感叹道,“戏剧性的总结,但有点片面。”
“是啊,因为你一直是个压根不在意规则和常识的疯子。”意料之外的反应让贝尔摩德咬牙冷笑起来,她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一个小丑,语速加快,“但你不将神名深见拉下水,又是为了什么?反抗组织,却还相信它不会对你的软肋出手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天真的家伙。”
“噗……哈哈哈!”拉弗格却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他撑着台面,笑得双肩发颤,一边笑一边道,“你的意思是我和神名先生成为同事?当然不,威士忌们都知道,我早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然后——我得申明一件事。”他抬起脸,群青色的、幽深如暴风雨前的海面般的眼瞳直直盯着贝尔摩德,“软肋,当然要握在手中,不是吗?”
贝尔摩德起先还在纳闷这家伙忽然笑起来是怎么回事,稍一品品他的话,心中一惊。
“所以用友情拴住?不愧是你。”吧台边的女人失去耐心一般站起,似笑非笑地道,“没有什么要说了么?拉弗格。”
黑发青年歪头看她,微笑着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贝尔摩德转身离开酒吧,门在身后合上,向外走出几步回到车上,她才冷下神色,沉默着将车从杯户町的这家酒吧门前开走。
然后她给朗姆打了电话。
“拉弗格是个混蛋,”她言简意赅地说,“但如果是书店老板,他一定会主动跳入陷阱。”
今夜她确实是来试探的,朗姆已经做好了布置,不会将拉弗格置于死地,但需要一个让对方不会离开的诱饵。
朗姆本想利用项目“M”,拉弗格四年前就在针对对这项研究,最近正好用一些叛徒作为材料有了一点结果,他有自信有这个吊着,拉弗格的注意力不会转移。
但知情的贝尔摩德提出了建议——她觉得可以添上更重要的一项,以书店老板作为关键。
这还是黑麦提醒她的。虽然个人仍然倾向于拉弗格的真心虚薄,但贝尔摩德也并非不听劝,琢磨一会,觉得一点点真心对拉弗格来说都算庞大了。
更何况书店老板虽说是个热心市民,但个人能力足够优秀,说不定还能为组织新增一名代号成员。
朗姆被贝尔摩德说服,于是才有了她今日接到拉弗格的邀请后没有拒绝,按时前来发生的事。
“真的?”朗姆有些惊讶,他相信贝尔摩德的判断,但还是吃惊于那个书店老板竟然对拉弗格真的有价值,能让贝尔摩德笃定这一点。
拉弗格一向难以揣测,这时候确定对方有了软肋,还能用到计划里,朗姆品味一番,畅快极了,并越发期待到时的场面。
“那你就负责那边吧。”他说,想了想,还是叮嘱道,“那个叫神名的,到时候别伤的太狠。”
优越的身体素质,若是不想服从组织,用作实验材料也正好,尊尼获加再怎么配合,也不能参与会损害到身体的实验。
“……我明白。”贝尔摩德应下。
说完主要事情,朗姆便挂断了电话。
而贝尔摩德的视线在打方向盘时从后视镜上一晃而过,看见自己不太明朗的脸色。
她有一个猜测没有告诉朗姆,因为自己也不确定。
拉弗格从来不避讳自己对神名深见的重视,不将他带入组织似乎就是出于这个理由——不管这是否出于某种类似孩子对玩具的占有欲。
贝尔摩德在脑内搜寻了一番知情者们,觉得大约不止是自己这么认为,搞不好连琴酒都是。
今夜她确认了前半段,但却对后半段产生了疑虑。
要将软肋握在手中——拉弗格说这句话时的神情,过于危险了。
她当时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现在把结论告诉朗姆才开始琢磨,那股异样感越来越严重。
握在手中……什么才算握在手中?
神名深见至今都在组织的视线死角安然无恙,但部分代号成员都知道他、也能意识到他的存在特殊(对拉弗格来说) ——可拉弗格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只是继续和他做朋友。
以拉弗格至今以来的形象和能力,贝尔摩德是不相信对方会忽视书店老板的安全,而他这段时间反抗组织、展露不满,不会担心朋友吗?
在白滨山庄之前,尊尼获加被派去和神名深见打好关系,也是从这之后,他和拉弗格的关系就渐渐地淡了;有这样的事情在前面,拉弗格难道还想不到会再次发生么?
越想,贝尔摩德的神情便越凝重,她紧紧地皱着眉,意识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将拉弗格想的太“正常”了。
那是个疯子,还是个精通心理、善于利用的疯子。他绝对不会忽视人心。
所以……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料到,对他的行为愤怒的组织,会盯上神名深见?
车内开着暖气,并恰好经过一段热闹的街道,两侧的路灯和霓虹穿过窗户打在车中,渲染出的暖意却难以抹消觉得此事可能性极大的贝尔摩德心中的寒意。
可拉弗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所说的软肋握在手中更好,难不成意思是……
贝尔摩德的脑内一瞬间闪过无数段狗血剧情,她眼角狠狠地抽搐起来,毛骨悚然,开始希望是自己想的太多。
这疯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新年过去后,书店正常营业,但临时工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大概没多久就能回去继续当公安警察了。
表面上无所事事的书店老板也开始做准备了。
有黑麦在组织里应外合,作为书店老板的剧情已经板上钉钉地能给异次元观众和部分剧情人物一个“惊喜”,神名深见对此饶有兴致,并且异常配合酒厂那边设下的计划。
在弹幕那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都浓缩在了一集内。
“宫野小姐,”吧台后的黑发箐青年面露疑惑,“意思是想要我也去吗?”
现在是1月23日,礼拜六。
宫野明美这段时间来的次数颇多,偶尔还会有诸星大或宫野志保陪她一起,只是前者陪伴的次数是五次有三;并且撞上过临时工羽柴亮好几次,第一次时气氛很尴尬。
“是的。”
吧台前,宫野明美的面色有些苍白,两张镀金的硬质卡片被她在十秒前放到了台面上,伴随一个希望书店老板去其代表的场地的邀请。
她此刻细声细气、语调温和,只是吐字时略带犹豫:“这是我就职公司的特别奖励……我、大君和志保都有,这是多出来的,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她旁边,附和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
神名深见捡起来一枚卡片看了看,一张植入芯片的豪华邮轮通行卡,从标识看足以免费享受邮轮上的绝大部分娱乐服务。
“是不是有点太贵重了……”他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不太好吧?”
清楚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来书屋和现在给出通行卡是怎么一回事的宫野明美,实在无法对着书店老板纯良无辜的神情再作补充,苍白的脸色甚至有点发红。
诸星大自然地按上她的肩膀,将另一张卡片举起来,道:“我记得你说和富加见发生冲突了,可以去散散心,神名君。”他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戏谑,表面上是在认真地提建议。
神名深见:“……”
他在心里撇了撇嘴,笑眯眯地接过了卡片。
“这倒是不赖。”黑发青年沉吟道,“正好可以叫上羽柴君一起去。”他朝两人眨眨眼,“这样也都是认识的人了。”
书店老板欣然同意会在三天后出现在邮轮的登入口,他和羽柴亮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