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江淮许说好让他隔两天再抱着江小秋回老宅,所以两人相当自然的提前过上了异地生活。
唐柔说好歹过年,还是要添些年味,差使江声平买了一堆对联还有灯笼回来,收到江淮许消息时,俞秋正贴好一对。
-J:俞秋,要玩开心消消乐吗?
俞秋看了眼回他,
-Y:不玩。
打完字就给扔兜里了,没再搭理他。
“小秋,你把我刚买的虾给冻上。”唐柔说。
“好。”
过年那几天阿姨放假,做菜的活都是江声平做。难得做一回,每年过年唐柔都会特地买很多食材等江声平起锅露一手。
等把东西都归置好,江声平在客厅里提醒唐柔电视剧的剧情到她想看的那个情节了。
唐柔应了一声,叮嘱道:“小秋,剩下的不用收拾了。烟花也不用着急,等江淮许回来了你俩再一块儿去买。”
“嗯。”俞秋把人推了出去,笑着说,“知道了唐姨,快去看吧,不然等会儿又给错过了。”
等唐柔出去了,俞秋拿出手机继续回江淮许消息。
-J:好无聊啊,江小秋说想你。
俞秋感觉他烦,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才回。
-Y:好啊,等你教会江小秋给我发语音说想我,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输入框那儿一直有输入提示,消息倒是没过来。
俞秋把面包叼嘴里,边上楼边打字。
唐柔见他出来,担心道:“小秋,走路看路啊,别玩手机,小心摔着。”
“好。”俞秋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愣是没停。
唐柔叹气,“这孩子。”
-Y:怎么了?你的猫不是会说话吗?
江淮许给他发了条语音,俞秋进了房才敢点开。
“是我想你了,俞秋。”
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和平常有些差别,更有磁性些,跟咬着耳机说的似的。俞秋听完耳根直接红了一片,他自己在那儿想了半天,感觉江淮许可能故意把声音压低了。
耳根红是耳根红,回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Y:哦
江淮许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俞秋愣了会儿才接。
他那边应该是在书房,开了暖气,穿得很休闲,内搭的白色毛衣。江小秋趴在书桌上,时不时还能看见根白色的尾巴晃晃。
俞秋把手机放在桌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怎么了?”俞秋问。
“视频啊。”江淮许说,“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给我打视频,你给忘了。”
他这样一讲俞秋也想起来了,偏头笑了会儿说:“忙,那我错了。”
江淮许淡声道:“没事,我记得就行。”
两人搁手机里聊了会儿,最后俞秋有些困,江淮许说:“你去睡吧。”
俞秋打了个哈欠,“嗯。”
“晚上再聊。”江淮许给他把行程安排好了。
俞秋:“?”
他真心实意道:“你好黏人啊江淮许,这才两天你都适应不了,等过几天我回学校了,我们离得距离更远。”
江淮许笑了笑,“俞秋,你已经在考虑我们未来了啊?”
俞秋平躺着,把手机扔一旁也不管,闭上眼睛,含糊道:“没,你想得太多了。”
后来他就没说话了,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而平缓。
江淮许隔着屏幕碰了下他的脸,弯了眼睛,轻轻的,“到时候来找你。”
-
江淮许回来只抱了只猫。
有了猫唐柔就不稀罕他俩了,大有一种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感觉。
“你俩小的要吃饭自己做啊。”唐柔和江声平带着猫出门了,说是要给江小秋买点新年礼物,估计回来家里又得多很多猫玩具。
临走前还嘱咐两人记得去买烟花。
他俩还在装不熟呢,唐柔和江声平一走,江淮许就把人抵在墙边接了个安静的吻。
亲完,俞秋缓了好一会儿才问:“去哪儿买?”
江淮许抬手给他把眼镜戴好,想了想说:“老城区那边吧,买些小的就行,这几年市区禁烟花和鞭炮,只能放些小的。”
“行。”
俞秋看了眼外面,飘着雪,不大,用不着带伞。
“开车去还是走路去?”他又问。
“约会。”江淮许道。
说要约会其实也就是走路过去了,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十指紧扣的手揣在俞秋兜里,两颗心也挨在一起。
今天天灰蒙蒙的,一路上氛围倒是挺热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熟悉的上下坡时俞秋还顿了顿,“我以前自己一个人想来这儿想了好几次,每次都没找到,一直走错地。”
江淮许垂眸看他,“说了你是路痴,你自己不信。”
“……”
俞秋冷飕飕道:“本来就不是。”
他没看江淮许,但他确定江淮许在笑。
“不准笑了。”俞秋捏了捏他的手。
“好的。”
这儿的小孩儿早换了一批,但还是和四年前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有踩雪的,也有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的木板趴在上面从缓坡滑下去的,一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
俞秋对这条路有阴影,之前在这儿摔了一跤,导致后来他每次看到这种斜坡都能想到物理的小滑块。学临床都学四年了,物理知识快忘了个七七八八,就小滑块的印象越来越深刻。
“害怕啊?”江淮许碰了下他的脸。
“你不也在这儿摔了一跟头?”俞秋笑着道。
四年前他俩都摔了,还躺在雪地里像两个傻子一样乐半晌。
江淮许看了眼俞秋,很平静地说:“我故意摔的。”
俞秋转头看他,“明明是你当时在那儿幸灾乐祸。”
绕到那家超市后,他俩买了一堆小烟花放在手推车里。出去的时候,两人也没说话,甚至连对视都没,心照不宣地拿了好几盒蝌蚪嗝屁套。
回去路上还经过了以前一块儿吃冰棒那家烧烤摊,没想到都快过年了还开着。
老板上一桌客人刚走,桌上还留着烧烤盘,见到江淮许还愣了下,笑着问:“大婶冰箱里还有棒冰呢,今年要吃不?”
俞秋侧身看了眼江淮许。
江淮许笑着摇头,“今年不吃了。”
“行。”老板啧了声,“冬天就得少吃点冰的,免得牙疼。”
老板说完把盘子收拾着进去了。
俞秋往手里哈了口气,“江淮许,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偷偷来啊。”
江淮许抬手捏了捏俞秋的耳垂,温声道:“没偷偷。”
-
除夕那天没人出去,都窝在家里等着过年。
唐柔和江声平大年初一要回港城看两个老人,江淮许爷爷和奶奶都在那儿,他们嫌来莞城麻烦,不愿意过来。因为江淮许外公还在这儿,所以每年都是先去唐柔家里,再飞去港城陪他们。
等两人回来可能要到初七初八了,俞秋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再说,所以心里一直有事,捣鼓着自己怎么说要自然点。
不过好歹是过年,放平时说了说不准他和江淮许都得被扫地出门。过年的话,说完他们飞港城还能缓几天,俞秋是这样想的。
一大早的,俞秋踹了脚江淮许,让他回自己房间去,免得等会儿唐柔来喊发现了。
江淮许蹭了蹭俞秋的侧颈,才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俞秋扔了他个枕头,“小点儿声。”
“哦。”江淮许表演痕迹很重的猫着腰走了。
俞秋:“……”
收拾好下楼后,唐柔开始给他们安排任务。
其实主要就是做饭,该做的前几天都做得差不多了。唐柔和俞秋都不会做饭,他俩负责给另外两人打下手。
忙了一天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该打的下手也早就打完了,俞秋和唐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春晚。
这几年春晚挺没意思的,不过图个年味,也还是放着了,当打发时间。
俞秋犹豫要怎么和唐柔说起。
还没坦白,反而是唐柔先开口,“小秋,在成大读书辛苦吗?”
“还好。”俞秋说。
唐柔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学医了肯定累,你这孩子就喜欢把事儿都闷在心里,也不说。去年去芜城看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胖一点呢,今年回来又瘦了。”
其实回来后在江淮许那儿胖了好几斤,只是家长好像总爱把怎么又瘦了这句话挂在嘴上。
俞秋笑笑,“有点,课多,有时候还要去实验室就有点累。明年大五就实习了,实习的话不用去实验室可能会轻松点。”
“以后我们小秋就是医生了。”唐柔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还有好几年呢。”俞秋说。
聊了几句也没聊了,两人看着屏幕上场景不断地变化着,谁也没说话。
俞秋自己在心里琢磨。
不知道要先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小叔叔关系挺好。还是先说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哥哥的关系挺好。
“唐姨。”俞秋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歉疚。
看他笑,唐柔也没忍住,跟着笑,“怎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俞秋稍稍坐直了身子,手里没东西,他就把江小秋抱在怀里不停地给它顺毛,“我谈对象了。”
唐柔愣了愣,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乐了会儿问:“人好吗?”
“嗯,”俞秋点头,认真道,“顶顶好。”
“还好啊,”唐柔叹气,“那么黏人,不嫌烦?”
俞秋动作一顿,转头看唐柔。
唐柔笑着道:“不是每天都在回消息吗?还悄悄上楼,去打视频了吧?”
“是挺黏人。”俞秋没反驳,只是在说到江淮许的时候眼睛里都漾着笑,“但习惯了,黏就黏吧。”
唐柔觉得稀奇,“江淮许那么好啊?”
俞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柔。
唐柔无奈地笑着,摸了摸俞秋的头,“真以为唐姨看不出来啊。”
外面没再下雪,但昨天刚落的雪花这会儿还在小区里围着常青绿植的台阶上堆着。
唐柔继续说:“闹什么别扭能一闹闹四年?江淮许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每年芜城天气一转凉就明里暗里地提醒我们,生怕我们给忘了。他房间里有束干花,之前我不小心给他碰着了,难过了好久,应该是小秋给送的。”
她一说,俞秋就想起来了,唐柔说的花是他给江淮许买的那束白玫瑰,当时因为去得太晚,花都蔫巴巴的,江淮许嫌弃了好久,说让俞秋给他买新的。可惜最后没买成。
“嗯。”俞秋垂眼,缓过神后现在心挺慌的,还在撸猫的手早就停下。
“江淮许可没你想的好,小心思多着呢。”唐柔温声道,“他没和你说他有两三年没回家住了吧?”
这事儿江淮许还真没说过,他以为江淮许每年都会回来住几天的。
他摇头,“没。”
唐柔说:“故意的。你回来了他就跟着回来了,你要是我和你江伯,能猜不出来他那点心思?”
俞秋偏头过去笑了笑,过了会儿认真问:“唐姨不生气吗?”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唐柔都明确的表示过自己不能接受同性恋,但现在他和江淮许作为她亲近的人,不仅是就算了,甚至就是彼此,可唐柔却没说什么。
唐柔拍拍他的肩,“生气啊,对于我来说你俩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求你们过得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们能和普通人一样,谈一段普通的恋爱,以后到了结婚的年龄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家,会陪着彼此慢慢长大,又慢慢变老。”
“甚至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其实你和江淮许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吵的架,你俩在家里看着说的话都没几句,怎么就好上了呢?唐姨还去问自己身边的朋友家里孩子是同性恋的怎么办。”
唐柔放手,摸摸江小秋的头,继续说:“有和我说去找寺里找大师的,有关戒同所的,有不让见面的,还有说喝中药调理的。”
说到这些,唐柔自己都觉得荒谬,“你说要是喝中药有用,以前江淮许多爱生病,我总逼着他喝,也没见他正常。所以你江伯和我说可能是江淮许带坏的你。”
她这样讲,俞秋没忍住笑,笑着笑着眼眶又有点红。
唐柔抬手,温热的指腹按在俞秋的眼尾,松了口气,“都四年了,难不成你要一辈子不回家不是?有什么能不能接受的,大不了就不做普通人了。”
“作为江淮许的妈妈,我会觉得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是同性恋了呢。”
“但是作为俞秋的妈妈,我会觉得我们小秋那么辛苦,我们小秋以后幸福一点怎么了,所以我会庆幸还好那个人是江淮许。”
俞秋偏过头去,躲开唐柔的手,没让她看见自己哭。
“两小孩儿。”唐柔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