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驰数着日期, 终于熬到了方辞返回的日子。飞机晚上十点落地,正好下班以后开车去接他。
全公司都感觉到自家老板脸色多云转晴, 一问总裁办, 原来是方辞回来的日子。
吃瓜小分队偷偷开楼磕CP,每日上线,今日话题最多:[港真,贺总跟方经理夫夫关系, 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本人的生活质量, 你们听说了没, 总裁办说今天天气热, 下午给大家发冰淇淋。]
[擦, 那是冰激凌吗, 那是喜糖吧!?]
[就当喜糖吧, 不是说贺总和方经理快要办婚礼了吗, 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吃喜糖。]
[肯定有吧, 咱们又是娘家又是婆家的,尖叫!方经理拜托了, 婚礼能开个直播吗?]
[附议+100]
袁城也在群里, 虽然他旁敲侧击问过贺驰关于婚礼的事,并且得到准确回应, 知道自己一定能去喝杯喜酒, 但群里的提议确实不错,他想着可以跟贺驰说说,给大家谋福利。
于是临下班, 袁城趁着贺驰心情大好, 把直播的建议递了过去,贺驰是个很低调的老板, 大概率会拒绝,然而这次,贺驰却说可以考虑,袁城觉得这事八成能行。
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近来贺驰对许多事不再抱有“绝对”的想法,变得更有耐心,事情不少,但状态不再紧绷,很多权力下放给了VP和部门总监,整个公司高效又松弛。
现在的贺总和智云科技都是业内楷模,大家都说,方辞这位幕后伴侣居功至伟。
而此刻,城市高空上,贺总伟大的伴侣正在飞机上忐忑,想靠在座椅上睡会儿,又被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吵醒。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抬头看了眼头顶,那里放着他的行李箱,行李箱的一角,塞着他要送给贺老师的礼物,出差那么久,礼物自然也是精心挑选的,不知道贺老师喜不喜欢。
窗外风景变换,夜幕降临,零星可见城市灯光,飞机穿越云雾,沿着既定的航线下降,落在机场宽阔的跑道上。
出站口的路很长,方辞下了飞机,在通道中越走越快,十分钟后,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依然是不变的黑色风衣,站在人群中显得冷肃,望向出口的神情却有几分急切,他脚步顿了顿,飞奔起来。
行李放在几米开外,人已经扑进爱人怀里。
贺驰将他抱个满怀。
“欢迎回家。”才三个星期,却犹如三个世纪,贺驰低头亲了下他的眉心。
方辞环住贺驰的腰,原本只是抱一下,等抱住了,又忍不住亲一亲,两人分开太久了,最后还是因为机场人太多,才没好意思多亲两口。
回家路上,方辞跟贺驰聊起欧洲见闻,大街小巷风土人情,合作上的事情,他讲了很多,几乎没怎么停下来,像只小喜鹊,贺驰耐心听着,渐渐却觉出不对劲:
“宝宝,这一段你刚才已经说过两遍了。”
方辞尴尬片刻,又理直气壮:“有吗,没吧?”
见他不承认,贺驰没较真,任由他继续往下说,路灯照亮方辞的眼眉,明显有躲闪的迹象,贺驰觉得有趣。
方辞在紧张。
至于为什么紧张,他猜不到。
等到了家,方辞先去洗澡了,进浴室前,他从行李箱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塞到贺驰手里,脸颊连带着耳廓都染着可疑的红晕。
“给你的。”
原来是礼物。
袋子上贴着牢固的胶带,似乎装着各色盒子,方辞紧盯他的手,脸看着更红了,见他就要打开,忽然兔子一样蹿出去:“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门“咣当”一声关上,贺驰不明所以,好笑地挑了挑眉,剪开胶带,他拿出里面的东西。
包装精致,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他打开其中一个。
里面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直接让他愣在原地,眼神一紧。
方辞这个澡洗得格外长,足有二十分钟才结束,浴室热气蒸腾,把他口舌都烘干了,浑身烫得像个虾子,又像饱满鲜嫩的蜜桃。
门打开,一眼就看见倚在卧室门边的贺驰。
方辞眼神闪烁,舔了舔唇,才看向他,空气粘稠又稀薄,方辞感觉自己像被猎豹捕获的小动物,被凶猛的视线刮得浑身战栗。
小兔子炸着毛,却还是忍不住犯馋,往前挪了两步,悄悄勾住某人的腰带,欲拽不拽的。
手劲很小,却硬生生把贺驰的心弦勾断了。
两人之间安静得令人呼吸困难,就在这时,贺驰突然动了,将面前的小兔子抱起来,抛在床上。
床很软,方辞跌在半个枕头上,陷进绵软的被子里,贺驰早已经洗漱过,只是没换睡衣,衬衣西装裤穿得妥帖,覆上去的时候,背部拱起一个性感的弧度,像迷人又危险的猫科动物。
方辞一直望着他的眼睛。
“都买了什么?”明明都看到了,却还要问他。
方辞不说话,贺驰贴进了一寸,又问了一遍。
方辞已经熟透了,彼此眼里的渴求太过明显,除了羞耻以外,反倒没那么慌了,他小声问:“贺老师喜欢吗?”
贺驰没回答,只是扣住他腰的手力道很重。
方辞的手从他的手臂划到他的肩膀上,眼睛氤氲着湿润的潮气,情动的痕迹在身下鼓噪,如同一个信号,让他胆子大了些,于是他微探起身伏在他耳边,耳语道:
“没找到小老虎尾巴,兔子尾巴可以吗?”
真是又浪又野。
贺驰咬了下后槽牙,突然放开她,一手扯开领子,一手拿起袋子,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满床。
“怎么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霸道的帝王。
“自己戴。”小盒子重新回到方辞手里。
这天晚上,两人将十几样礼物全部拆完了,最后毛茸茸的配饰被丢到地上,小铃铛叮铃铃响了一夜。
第二天,晨曦光线从窗帘缝隙钻进来,贺驰被手机震醒,他看了眼屏幕,皱了皱眉。
是魏林。
“你今天没来公司?不是还有会议吗?干嘛要我来?”
对面劈头盖脸扔过来一堆问题,声音有点大,怀里的人似乎被吵到,不耐地动了动,贺驰及时调节了音量:“休假,会议推迟了,我跟伯父打过招呼,让你过来坐班。”
魏林声音更大了:“你休假,我上班?”
贺驰:“嗯。”
魏林:“……人言否?”
贺驰皱眉,想了想道:“你今天用我办公室,没问题就挂了。”
他挂得利落,魏林最后那声骂街被拦在了听筒外。
时间还早,贺驰打定主意休假,低头看了眼怀里人,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那截略带斑驳的肩头,又睡了过去。
两人睡到自然醒,贺驰起床收拾屋子,地面一片狼藉,衬衫裤子皱皱巴巴地堆叠成团,其它琐碎的东西扔得七零八落,方辞睁开朦胧的眼,趴在床边嗤嗤地笑,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露出烫红的耳尖。
“你记得把桌子擦擦。”他小声指挥。
贺驰转头看了他一眼,方辞噌地钻进被子,在黑暗里打滚,啊啊啊!
虽说昨晚受了点“苦”,但真的……太爽了。他们解锁了好多花样,甚至还有称呼,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方辞觉得自己已经无敌了。
收拾完屋子,吃完饭,方辞脸上的热度才彻底褪下去,他枕着贺驰的腿翻网页。
趁着休息,他们准备把婚礼礼服和场地定下来,贺驰对这两项没有偏好,都听他的。毕竟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方辞很郑重,还拉上了沈柳和几个舍友,让他们帮忙参谋。
“海边风有点大,会不会下雨?”贺驰削了一盘水果,方辞一边接受投喂,一边和沈柳几人商量,手机外放,贺驰也能听到他们讨论的内容。
沈柳几人经过数月的磨练,如今已经不怎么怕贺驰了,因为方辞做中间人的缘故,也拿他当“自己人”。
“看好天气预报,你要这么说,其它地方也有可能下雨啊。”沈柳回。
也对,方辞叹了口气,但这样一说,他要选择困难症了。
贺驰见他翻来覆去看几页和大海沙滩有关的婚礼策划,问:“你想选海边?”
方辞点头,其实他也没那么喜欢,准确讲,他对任何地方都没什么执念,有人偏爱森林小清新,有人想要独特个性的体验……他只是对湛蓝的大海有好感,当初东南亚那片海就是他的福地。
贺驰思索片刻,给了他新的选项,一座岛屿,有沙滩有海洋有度假村,还有小型教堂。
方辞好奇:“也是这家公司的?”
贺驰说:“我和魏林一起投资的,很久以前的事了,开发周期太长,最近两个月才开发了一半。”
又说:“我们可以选这家公司做婚礼策划,把场地定在岛上。”
电话里沈柳几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方辞也一脸震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贺驰无奈:“宝宝,你是不是忘了那份协议?”
方辞满脸懵,跟沈柳他们说了声抱歉,挂了电话,找来他们的结婚协议,重新看了一遍。
第二页确实提到了财产问题,下面有行小字,写着“包括且不限于私人投资理财所得,如房产、岛屿土地、公司股份、基金……”,所以这个“岛屿土地”不是举例,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
不只这一处,再次拿起这份协议,方辞还发现了不少曾经没注意过的细节,有的标注在最后,字体很小,有些写得清楚,但容易忽略。
贺驰已经把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
方辞眼睛发热,不知说什么好。
“贺老师,你好亏哦,要是我们真的分开了,你就要去街边卖艺乞讨了。”
分开?
贺驰却很肯定地说:“不会的。”
从他拟定协议那天开始,就没有设想过“分手”这个结局,纵然许多条给了方辞自由选择的空间,他想他所期待的是细水流长的人生和感情,如果这条稳定的河流断水,一定不是方辞的问题。
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有道理,而且他真的很幸运,他们两人有相同的期待,连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很像,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放弃过彼此。
上天把珍宝送进了他的口袋。
方辞着实感动到了,差点又想奖励贺老师。
不过鉴于体力难支,方辞决定挪到晚上。
地点很快就敲定了,下午两人出门去挑礼服,约定的高定工作室今天只接待他们,尺寸很早就报备了,因此效率奇高。
方辞在戗驳领塔士多和燕尾服中选了后者,搭配了U型马甲,看起来非常贵气,店长给他拿了黑色和白色两款领结让他去换上。
方辞跟贺驰示意了一下,先进了试衣间。
店长正要询问贺驰是否挑好了,就见他被电话缠住。
屋子里信号不好,贺驰先出去处理工作,事情有点多,贺驰站在门外大概五分钟,对面依然在汇报,又说了两分钟,贺驰打断了对方,重新定了策略方向,语速很快。
对方反应过来了,忙道:“抱歉,是不是打扰您了,我换个时间跟您电话。”
贺驰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急躁,是一种毛头小伙子般的燥意。
门外是看不见屋内的。
屏幕熄灭,他快步走回去,手落在门把上,微微吸气,尽量平息加快的心跳,停了两三秒,才将门旋开。
宽敞的房间灯光大亮,五面镜子反射出白炽灯耀眼的光线,方辞正站在光源中心,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贺驰直直看向他,安静地屏住呼吸。
白色玫瑰灿然绽放,小太阳落在人间。
他笑眼弯弯,问他:“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