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津渡发表完言论后的一分钟,空气都是安静的。
他突然觉得不用开空调了。因为虞讳不说话的时候,好像自带着冷气流。
看着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林津渡不禁步子迈大了一些:“难道是……五十万?”
虞讳提醒:“你小夜莺的挂牌价都是三百万。”
“!”
“五十万是定金,”虞讳不再卖关子,“日常只需要把搜集到的消息告诉我,过段时间,还有二百五十万的尾款会到账。”
林津渡算了下:“加起来刚好是我的挂牌价。”
虞讳似笑非笑。
“如果真的有问题,水落石出后你将另得到十倍的报酬。”
三千万?林津渡一怔,神情变得正色起来。这就相当于在驴前面掉了个胡萝卜,任何人都会为了这三千万,拼尽全力去调查。
他喝了口茶,压住喉头的干涩。不愧是开公司的,激励机制用得一绝。
咚咚。
服务生敲门上菜。
先前林津渡几乎把这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此刻虾饺,春卷,干蒸烧麦等摆了一桌。
咕~林津渡的肚子先一步说出热烈欢迎。
服务生摆盘的手顿了下,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对方很饿。
确实很饿,服务生离开后,林津渡顾不上矜持,像是冬眠前的小动物嘎嘎进食。
“谢谢侬……几天没吃上,一顿好饭了……”
代餐粉都快要喝吐了。
虞讳没有动筷,见状忽然问:“你看上了我弟弟什么?”
“没,没看上,”林津渡咽下去菜说,“我上份工作得罪不少人,和他在一起,没人敢动我。”
“……谁曾想饭都吃不饱,后来想着你们兄弟俩的审美一致,就雇人入侵的您电脑,试图裸聊拍照要挟拿钱。”
林津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
就像现在,他能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半真半假的话不过脑子直说出来。哪怕再精明的人,也会因为他流露出的“质朴”、好看穿等特质,降低警戒心。
林津渡之后又点了几样菜。来都来了,什么都想尝一遍。
虞讳指尖敲了敲桌子,说:“朱门酒肉臭。”
点这么多,胃口再好也吃不完。
林津渡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淡定道:“不臭,也不愁,不能光想着自己,虞熠之还没有吃。”
他叫来人帮忙打包,以德报怨。
虞讳眼睁睁地看着服务生给他弟弟打包了一桌剩饭。
其实林津渡只打包了早茶的点心,先前他夹东西很小心,剩下的这些筷子都没有碰过,服务生一共装了两个饭盒。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刻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
林津渡咽了下口水,准备迎接狂风暴雨,不用想也知道虞熠之醒来会是何等的愤怒。
脑海中过了一遍应对的话术,林津渡接通:“喂。”
“你、在、哪、里?”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林津渡瞥了下对面的虞讳,心想在你哥这里,嘴上却道:“回去补觉的路上。”
字里行间都是对熬夜看护的邀功,虽然看护结果是让人几度昏迷。
“滚到医院来,”虞熠之用命令的口吻说,“我有话跟你说。”
林津渡怔了一下。
没有立刻听到回答,虞熠之的声音逐渐带有一丝不耐烦:“怎么不说话?”
林津渡用惊喜的语气问:“真的是朝西南方向滚吗?”
确定没让他滚错方向?比如滚回老家。
对面的虞讳深深看了他一眼。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瞬。
“……给你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林津渡一抬头,正好和虞讳视线交汇。见对方盯着自己,以为是脸上沾了什么,还蹭了两下。
“那我就先回去报道了,”林津渡说,“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我会随时报告。”
只要钱到位,别说偏头疼……
【脑袋都给他拧下来。】
被冷不丁接话,林津渡觉得系统这暴脾气该改改了。
虞讳:“我会让人草拟好赠与合同,不用担心事后钱款追回,定金在签好合同后付。”
林津渡点头。
瞧瞧,这才是专业的,可惜他的任务对象不是眼前这位。
提着餐盒,林津渡和虞讳前后走下楼。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助理正坐在司机的位置等待。
红灯时间很长,眼看绿灯还剩下十秒,林津渡不想再等。来不及说再见,左右环顾确定没有违规冲刺的车辆,他开始发起个人冲刺。
由于奔跑地过于洒脱,手上提着的塑料袋在背后呼啦啦地扬起,里面的烧麦虾饺等跟着经历了一场翻滚。
虞讳严重怀疑,等林津渡把这些东西当着虞熠之的面摆上桌,会立刻被直接赶出来。
成功穿过马路,林津渡调整呼吸,开始慢悠悠朝医院走去。
刚吃完饭,实在不宜做太多剧烈的运动。
整整二十分钟后,他才抵达病房。
虞熠之坐在病床上,英俊的脸庞因为生病少了血色。听到脚步声,他凉飕飕问:“这么久才过来,你是用脸在走路吗?”
当偏头看到林津渡的衣服时,虞熠之的脸颊成功被气出了一丝血色:“这套衣服是怎么回事?”
醒来后,护士先给他测了体温,得知昨晚发烧,虞熠之把一切归咎在了病毒身上。
因为高烧才导致认错人,得出这个结论后,一切逻辑自洽。只是偶尔会有一瞬间,虞熠之总觉得是真的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面容。
林津渡回:“听管家说你喜欢端庄的,我特意自费买的。”
虞熠之眼皮狠狠一跳。
林津渡又把早餐摆在他面前:“这也是自费买的,趁热吃。”
“……”
瞥见袋子上印着的logo,虞熠之有些想岔了。
这家酒楼很有名,他理所当然将林津渡的迟到归结于是给自己买早餐,再看对方鬓角未干的汗水,像是才经历过一场疾跑。
他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坐过来。”
林津渡保持距离坐下。
虞熠之分给他一个饭盒:“吃吧。”
“……”完蛋,这厮肯定是小脑变态发育了。
寻思着怎么劝他再做一个脑检查,林津渡掰开筷子,但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早餐吃得太撑,现在实在咽不下去。
虞熠之这时也发现不对,狐疑地望着餐盒:“为什么是一个烧麦,两个春卷,三个鸡爪,四个虾饺……”
他看向林津渡:“天香楼的点心不都是按一屉卖的?”
而且每屉的数量都差不多,记忆里这家烧麦不单卖。
林津渡张口准备狡辩。
“嗝~”
一个不合时宜的饱嗝打了出来。
空气突然安静。
虞熠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在他大发雷霆前,林津渡迅速抱起放在角落的野草:“对不起,我太饿了,就去医院附近挖了点野菜,但没借上锅煮。”
医院?野菜!
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林津渡一鼓作气转移话题:“电话里不是说有话交代?”
话锋转换得很僵硬,但确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虞熠之按捺住发火的心情,冷冷望着他,“昨晚上我是发烧导致的晕倒,明白吗?”
胡说。
明明是被白月光的脸吓着了!
林津渡忽然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麻烦。比起兴师问罪,虞熠之更需要他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其实电话里说一声就成。”
如果不见面,就不会打包这盒饭,后来就不会被气到。
虞熠之语气嘲讽:“然后让你回别墅勾搭管家发自拍?”
“……”
瞧你这话说得,真是料事如神。
就在林津渡想要没话找话的时候,陈秘书突然来了。
确定虞熠之没被药走,她松了口气,紧接着说:“昨天何助理打电话来问出席活动的事情,我说了您晕倒的事情。”
那时候不确定虞熠之身体是否出了问题,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不敢瞒着。
陈秘书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您兄长昨晚也已经回国。”
虞熠之面色猛地一变。
如果他哥知道自己住院,八成会来探望,他下意识看向说在陪床的林津渡。
林津渡第一时间摇头:“没碰上,我凌晨那会儿一直在外面挖野菜。”
虞熠之:“……”
陈秘书也注意到林津渡怀里抱着的诡异杂草,总感觉不像是能吃的样子。
“要分一点吗?”见她在盯,林津渡问。
陈秘书干笑一声:“你还是留着送老板吧。”语毕连忙补充一句:“别送走就行。”
汇报完,她一刻都没多待,踩着高跟鞋离开病房。
陈秘书走后,虞熠之的眉头没有舒展过。
“这两天你先出去住。”
万一他哥来病房或者别墅探望,碰到林津渡就说不清了。
林津渡沉痛点头,内心却在为接下来可以好好吃两天饭喝彩。
谁知接下来虞熠之像是布置功课一样说道:“我说,你记。”
“每天发一张体重照片给我。”
“不要愚蠢地P图。”
“最近不要剪头发,等回别墅让专业的理发师打理。”
……
林津渡一项项听下去,还得像是工作记录一样,站在一边用备忘录写下来。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想把男主脑袋拧下来。
二十分钟后,被暂时流放的林津渡边走边思考。
手机里有原主和房东的聊天记录,被虞熠之看上后对方连押金都不要了,当天直接退租。
他在考虑要不要找个酒店。
“小心!”有路人惊叫一声。
一辆卡车突然疾驰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着轻微控物能力的系统,向后推了林津渡一把。
野菜散落在地,被车轱辘狠狠碾压过,林津渡栽倒后则险险避开。
先前好心提醒他的路人连忙跑过来扶了一把,大骂有些司机开车不看路。
“谢谢。”
林津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事实上他怀疑司机不但看了,而且看得很仔细。
有着车祸变植物人的经历,他在过马路前都会异常小心,哪怕先前在想事情,迈步前依旧左右观测过。
之后那辆卡车是突然冲出,仿佛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车牌号有没有看清?”
“知道是谁吗?”
“原著中有没有想要杀我的存在?”
系统一问三不知:【等我进一步恢复,或许可以知道些内情。】
林津渡等不来那么久,去了一趟警察局。
警察局今天人很多,西广场在搞活动,有不少丢手机来报案的,还有醉酒打架的。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去很久,警察调出了监控,不过想要找到司机,还需要再耗费些时日。
重新从局里出来,林津渡脸上不复笑意。
到底是谁?
是谁想在他钱没花完的时候创死他?
不可原谅!
独自住酒店突然就有些不安全了。林津渡想了想,打给了虞讳。
“有人要杀我。”开篇点题。
林津渡的声线有一种竭力抑制的平静,但细听还是能感觉到其中的颤抖。哪怕遇到当街捅刀子的,他都未必这么害怕,可车祸这玩意,是真给他留下了阴影。
找虞讳是最合适的。
自己对虞讳有利用价值,对方能力大,有他帮忙相信可以很快水落石出。
电话那头,虞讳静静听着林津渡关于整件事细节上的描述。
他现在觉得助理搜集来的信息基本没有能用上的。
报案后能想到立刻找自己,还可以相对冷静地进行复述,绝非资料里提到的一心傍大款。
“虞先生,我能先去你那里避避吗?”
“大款,救救!”
“……”
林津渡进一步解释:“虞熠之好像担心被你抓包,命令我出来住两天。”
一个好的保镖价格昂贵,自己也根本雇佣不到。
目前所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虞讳那里。这可是系统盖章比男主能量还强的人,命肯定相当硬。
钱没有到账花完之前,林津渡相当紧张自己的小命。
虞讳没有立刻说什么,他耐心等着回复。
大约过去半分钟,虞讳终于重新开口:“定位。我让人去接你。”
也许是因为有需要用到林津渡的地方,又或者那种强撑着冷静实则发抖的声音,意外让他微微心软了一下。
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林津渡事事小心:“定个暗号如何?万一又有人想对我不利,我傻乎乎凑上去怎么办?要定一个不容易被发现,也不能被轻易阴差阳错说出来的暗号……”
“可以。”
说完可以后,虞讳直接挂了电话。
林津渡张着嘴,不是,就算不对暗号,好歹给个车牌号啊。
·
虞讳做事雷厉风行,说派人接,不出二十分钟,就有一辆黑色车停在林津渡周围。
司机下车寻人。
林津渡见状准备上前搭话。
司机这时也注意到了他,开口道:“小夜莺?”
人来人往,有人闻言投来诡异的视线,林津渡低着头赶紧要上车。
司机却拦住了他:“老板吩咐过,要对准暗号。”
林津渡疑惑地“啊”了一声。
司机又喊了一遍:“小夜莺。”
林津渡站在原地不说话。
司机一脸认真问:“你怎么不啼叫?”
“……”
林津渡用手机查了一下夜莺的叫声。
司机第三次喊:“小夜莺。”
林津渡:“啾啾啾。”
司机帮他拉开车门:“请上车。”
“……”
作者有话说:
林津渡日记:
X年X月X日,天气晴。
这一天可以总结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