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渊环着他的力道很大, 几乎要把他揉进骨血中,柳尘却不觉得疼,熟悉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踏实。
“抱歉。”景瑞渊始终很愧疚。
“都说了没关系, 一点没晚,正好保护了我。”柳尘瓮声瓮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让你担心了。”
景瑞渊心脏一阵刺疼,明明最需要被安慰的人是柳尘,他却在安慰自己。
“我……”景瑞渊想要说点什么,身后传来一阵呵斥。
“别动!”是警察的声音。
景越、丁铠一和马万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全部都戴上了手铐。
柳尘看过去,他们在疯狂地挣扎, 尤其是景越, 嘴里一直喊着:“老子是景恒的儿子, 你们谁敢抓我!”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唐雨梅面容严肃地嘲讽。
“警察, 跟我没关系,不是我要绑架人的,都是、都是他们指使我做的。”马万率先反水。
丁铠一立刻骂道:“你少胡言乱语!是他们逼我的!”
景越恨得后槽牙都快要裂了, 一时间,三个人又吵又打,如果不是警察控制着,他们三个肯定能原地互殴。
柳尘轻轻拍了下景瑞渊的手, 示意他暂时送开一下,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你好,这是我从他们身上拿到的手机, 里面有一些留存的证据照片, 二楼尽头的房间里有大量的毒-品,另外三楼……三楼的几个房间里好像有人。”
“有人?!”唐雨梅脸色立刻变了, 吩咐道,“快!一队去三楼解救人质,二队去二楼找赃物,三队……”
“那个,他们在废弃车里也□□了,但具体哪些车我不清楚。”柳尘决定将书中提到的也说出来。
“好,三队负责一楼和仓库,四队五队立刻去找废旧的汽车内部,绝对要把所有毒-品都找到!”
“是!”
一瞬间,警队成员训练有素地散开。
柳尘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还没转过身,就被人抱了起来。
“哎!”他惊呼一声,诧异地看着景瑞渊。
男人面色阴沉:“脚受伤了,脑袋上还有血,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脚就是崴到了,头也不碍事,已经止住血了。”柳尘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安抚他的同时面红耳赤,“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丢人。”
“不放。”景瑞渊即使找回了柳尘,依旧心有余悸,执拗地拒绝顺着他,直接将人抱进了车里,转头跟唐雨梅打招呼,“唐警官,那我先送我爱人去医院,晚点有需要配合调查的,我会亲自去警局和你们对接,至于我爱人这边的笔录……”
“受害者的安全更重要,放心,我们会安排两个警员到医院做笔录。”唐雨梅点头应允。
“好的,谢谢。”景瑞渊微微颔首道谢,“环洋娱乐的事情也请您费心了。”
交代完,景瑞渊很快上了车,迅速驱车赶往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柳尘左下肢轻度骨折,身上有几处擦伤,前额被重物击打,有轻微脑震荡和出血,尽管血已经止住了,问题不严重,但还是要静养。
景瑞渊当即为他办了住院手续,安排了最高档的单人病房。
陶安和小渔昨天知道柳尘失踪时,吓得要死,这会儿得知他没事,两个人就差在来医院的路上抱头痛哭。
“说什么了?”景瑞渊坐到床边,等柳尘打完电话,用干净的温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灰尘,视线时不时往他左小腿和脚踝那儿看。
为了防止病人乱动发生二次骨折,医院给他包的跟馒头似的。
柳尘笑着问:“难看吗?”
“不难看。”景瑞渊始终心有余悸,所以情绪并不高。
柳尘眨眨眼,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景瑞渊垂眸:“智英说的。”
“智英姐?”柳尘很惊讶,上回两个人见面还是很久前了,自从她和唐嘉年离婚以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对,丁铠一和马万在高架上时碰巧和她撞了,小摩擦,他们两大概是怕招来交警,所以给了一大笔钱选择私了。”
景瑞渊解释:“好在她感觉两个人神情不对劲,就偷偷留了张照片,跟唐肆煜吐槽的时候,唐肆煜认出马万了。”
柳尘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再一联想被绑架的时候发生的各种,他觉得自己真的算非常幸运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本来安排在你身边的保镖撤掉。”景瑞渊对此耿耿于怀。
“嗯?你是说跟许叔一起,每次坐在保姆车上的那个吗?”柳尘歪头。
“不是,还有一个,之前暗地里跟着你的。”景瑞渊说,“当时景越刚从庄园跑出去,因为失去了他的行踪,我怕他为了对付我又没办法接近我,转而针对你。”
“那段时间我不是正好在国外出差?就算回来你还得去越城拍戏,我不放心,便偷偷安排了一个。”
“但因为后来你回海城拍戏了,我们俩也一直见面或者视频,我过于安心,就把人撤了,结果把你弄丢了。”景瑞渊紧绷着唇。
柳尘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我现在回来了,那后来呢?”
“后来唐局靠着智英提供的线索,调查了高架路段的监控,发现车开到了那个废弃品处理中心附近。巧的是,不久后,我们就发现景越开车也出现在了这个地址附近。”景瑞渊说,“但这个回收站因为废弃,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最近的监控也在一公里外,我们最后推测可能藏身的地方只有这里。”
“也幸好,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景瑞渊说完这句话,又想到当时亲眼目睹柳尘从二楼跳下来的场景。那时在开车的他无能为力,生怕柳尘摔出个好歹。
“你有没有想过从二楼跳下来会出事?”
“……当时想不了那么多了,被三个人堵着,我以一敌三,只能想办法跑。”柳尘没从三楼跳下去,就是怕跳下去没命,到二楼着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但铤而走险还是有回报的。
对此,景瑞渊并未接话,而是帮他削了个苹果,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吃完才说:“以后别这样,不对,这种事绝对不会有以后了。”
“我很害怕失去你。”
柳尘心头一跳,眼眶胀胀的,有种落泪的冲动。
景瑞渊向来什么都不怕,从小经历的太多,他根本不在乎会失去什么,但现在他因为自己,会害怕失去。
“我……”柳尘正欲开口,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小阳拎着盒饭,看到柳尘坐在病床上,没什么大碍,激动道:“夫人,还好您没事,吓死我了!”
景瑞渊叮嘱:“好好照顾他。”
“景先生您放心。”小阳诚恳地应下。
景瑞渊站起身,摸了摸柳尘的脑袋:“陶安和小渔晚点也会来看你,剧组的人我不让他们来了,太吵,明天之后再安排。我得先走了,要去一趟警局,晚点再来看你。”
“……哦,好吧。”柳尘顿了顿,才点头。
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了下,什么也没多说。
景瑞渊走了后,小阳打开保温饭盒,帮柳尘支起病床上的小桌板,将热腾腾的粥和配菜拿出来。
“夫人您一定饿了吧,这些都是我现熬的,粥里有排骨,您多吃点。”
“好,谢谢。”柳尘确实饿了,小阳手艺很好,粥炖的特别香,排骨软烂、入口即化,没一会儿,他就把粥都喝了。
小阳替他收拾了碗筷,说:“夫人,您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要是需要什么您就跟我说。”
“嗯。”
吃饱喝足,连着两天折腾下来,困意席卷,一整日的危机过去,医院的单人病房出奇的安静,柳尘打了个哈欠,很快拢起被子闭上眼。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只是后半段极不安稳。
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满头鲜血的马万追在他后面,一直嚷嚷着:“柳尘!还我命来!杀人偿命!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声音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蔓延、扩散,不断产生回声。
然后,画面一转就是在仓库中,他高高坐在一堆铁质废品上方,地上躺着一脑袋血的马万。
明明上一秒还动弹不得、毫无意识的人突然弹跳起来,手里握着钢棍就要砸过来。而原本左右两边都没人的,柳尘一转头就发现骤然多了两张脸,是面目狰狞的丁铠一和面色蜡黄的景越。
“啊!”
柳尘猛然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发愣,他出了很多汗,后背湿透了,手指发着抖,眼前所有的景色都泛着鲜血的红。
直到温热的掌心贴到他脸颊上。
“做噩梦了?”景瑞渊拧干温毛巾,帮他擦汗。
“嗯。”柳尘嗓音微哑,看样子在仓库时,亲手砸晕马万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毕竟当时他以为自己失手杀了人。
“没事了。”景瑞渊捏了捏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紧扣。
柳尘的发抖渐渐止住,他问:“几点了?”
“四点多,你睡了一天。”景瑞渊说,“小阳回去做饭了,六点送过来。”
“哦。”柳尘看着他,“笔录都做完了?”
“嗯,我跟唐局说,让他们明天再安排人过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还可以再晚几天。”
“不能耽误他们办案,就明天吧。”柳尘手指微动,挠到了景瑞渊的掌心,“早点给他们定罪,我也安心。”
“好。”景瑞渊微顿,颇为心疼地说,“要是一个人扛不住,跟我说说,可能会好一点。”
柳尘缓了一会儿,终于说:“我以为我杀人了,我当时想逃,被马万发现了,我把手里的铁管直接砸了过去。他倒在地上,满头是血,一动也不动。”
“他们三个人贩-毒量很大,马万还偷偷私藏一部分单独卖了出去,而且不单纯是毒-品这块,最后林林总总的罪行加起来,已经足够死刑了。”景瑞渊说,“而且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只是正当防卫。”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害怕。”柳尘抬眸,“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景瑞渊心头微动,将人抱进怀中,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和柳尘一样清楚。
“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睡。”柳尘靠在他怀里撒娇。
“好。”
“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景瑞渊敛眸,吻住他:“都好,你要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