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修决个子高挑,又生了张冷峻立体的脸,一旦脸色沉下来之时,这张原本单纯无害的少年面容便会充满攻击性,叫人好一阵胆寒,如若不是厉城扬站在这里,换做其他人来,定会出一身的涔涔冷汗。
他耍了个利落的剑花,站在论剑台子边缘,轻轻地俯下身,只问道:“我也可以教您,师兄想让修决教么?”
沈缘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眼中一夜未歇好的疲惫还未消散,青年眉眼温和,瞳孔处依旧明亮,眼下却模模糊糊地像蒙了一层薄雾,闻修决刚愣了愣,却见对方轻轻弯起唇角,微斥道:“别闹,厉师叔在这儿,还不见礼?”
闻修决道:“我已见过礼了。”
沈缘便温声道:“那就去练剑吧。”
闻修决没应,只是不厌其烦继续问道:“师兄愿意让我来教吗?”
厉城扬终究是看不下去,语气一沉再沉:“你自以为天赋过人,便能越过我来教你师兄了?好好地练你自己的剑,小缘的剑法自有旁人来教!还轮不着你置喙!”
他倒并不是说真心不喜欢闻修决,这不是他的缘故,这样有天赋的好弟子,不论被谁收入门下,想必皆是一片欢喜。
可他偏偏却成为了林鹤延的关门弟子,沈缘与这山中其余弟子皆不能同论,这是他们几个师兄弟一起养大的孩子,虽说是弟子弟侄之间相互关照,谁也不能心有偏袒,可林鹤延如今的态度却叫厉城扬多少有些觉着早年看错了他。
他不是讨厌闻修决,只是无奈于若这万剑宗中视诸弟子等同,那便再也没有人疼沈缘,再没有人偏心着他了。
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比其余那些弟子更叫人疼惜,他师尊不再疼他,那他们这些做师叔的,便更要护着他才行——在自己家反倒受委屈,那怎么能行?
沈缘连忙拦住行走在暴怒边缘的厉城扬:“师叔……师叔!”
厉城扬剑锋挑起,指向台上的闻修决:“目无尊长,你师尊是如何教导你的?!”
沈缘依旧没有挪动位置,他看着沈缘的背影,倔强地站在论剑台边缘处,只差半步便会跌落下来,面对师叔的指责充耳不闻,似乎在场根本没有这号人一般,手里的那把灵剑嗡鸣作响,似乎感受到了杀气腾腾的战意。
在场所有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剑,万剑宗里多枯燥乏味,没有丝毫乐趣可言,这么一场偶尔的争吵辩论,倒能在一天之内从内门传到山脚下,成为所有人偷偷摸摸议论的饭后闲谈。
“咳咳咳……”沈缘正拦着厉城扬,却忽觉一阵叫人眩晕的力道从喉咙里涌上来,他忍不住低声咳起来,低头时眉心微微皱起,眸中正是一副娇花照月的水润之意,看着叫人无比揪心。
“小缘!”
“师兄!”
闻修决翻身从论剑台上跳下,还未来得及去触碰到沈缘的肩膀,还未能看到他的面容,一个巴掌却用力甩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沈缘垂下有些颤抖的手,眉心依旧未曾舒展开来,胸口处的疼痛似乎依然有加重的趋势,他想迈步先离开这里,手腕却被厉城扬紧紧抓住,两根手指摸在他的脉上细细检查着。
厉城扬疑虑道:“方才不是还好着么?怎么这时又……”
沈缘摇了摇头。
被打得侧过脸的少年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眼眸空洞无光,失了神一般怔愣在那里,紧紧握着剑的手指指节有些泛白,闻修决仿佛被某人带入到了湖底深渊一般,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上一世,师兄没有这般打过他。
上一世,师兄要他教剑法的……
闻修决脑海中的麻绳绕来绕去,打成了一个死结,他感觉到自己的口中溢出了血腥的味道,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他不由自主地咬破了舌尖,看着沈缘痛苦的模样,他忍不住上前两步……
“——噗”
一口鲜红的血吐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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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