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爆炸新闻当事人之一的盛临意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讯息。
他在录音棚里待的快要长蘑菇, 势如井喷,硬生生提前两天完成了录制任务。
棚子里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不敢叫停,硬生生陪他折腾到精疲力竭, 等到出棚时,那位曾与他示好的录音师姑娘小方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道:“盛老师......你这么拼,我们后面两天岂不是见不到了?”
与她的恋恋不舍截然不同, 盛临意精神抖擞。
“今天在状态,明天就不一定有这状态了。”他灿烂的笑道:“提前完工你可以多摸两天的鱼难道不好吗?”
小方动了动嘴唇, 欲言又止, 神色委屈, 那厢她的同事进来推了她一把,将手机递给她看, 她猛地一怔, 神色又惊讶转为萎靡。
盛临意婉拒了他们吃饭的邀约, 径直出去找吕凌凌,为了避免影响录制效果, 他的手机一直放在吕凌凌那里, 并没有带进录音棚。
所以当他拿到手机时,他被手机上猛烈弹出的微博推送消息给整懵了。
“这......这??”盛临意指着他跟樊璐挂在热搜高位的名字, 宛如失去了语言功能一般结巴了好半天,嘴角狂抽。
“你别急别急。”吕凌凌生怕他憋坏了, 连忙安慰他道:“我已经跟佳楠沟通过了。”
“她怎么说!”盛临意急道:“要不要澄清?怎么澄清啊!”
“佳楠那边儿态度还好, 说先看看再定,不一定要专门澄清。”吕凌凌说:“安啦,璐姐没生气, 她之前正被白一帆咬着不放,这事出了正好替她解围了呢, 佳楠还说这事对于你而言也不见得是坏事,你的粉丝跟樊影后的粉丝不相冲,没准能互相转化成流量呢。”
她的安慰之词却没有对盛临意起到多大的作用,盛临意走进车里,眉头轻轻的蹙着。
他心绪不宁。
纵使此前他上了樊璐的车,对于这场风波的发生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可如今真的发生了,忐忑感却依旧坠的他胸口发闷。
原因无他。
盛临意垂目,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车上与沈顷哲的最后的对话。
......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
他毫不犹豫的说了拒绝的话。
沈顷哲没有生气,坦然接纳了。
后面也没有再给他发任何的邀约消息。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顺理成章,无事发生。
可真的是这样吗?
盛临意抿紧了嘴唇。
此前他一直跟自己说,沈顷哲并不是那么需要自己的陪伴。
诚然,对方对自己表达了喜爱之意,但那样的喜爱于沈顷哲而言并非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那个男人站在高处,身边的光环与莺莺燕燕不计其数,纵使没有自己,也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填补他的意义,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忽视对方的感受......
但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念头。
沈顷哲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沈顷哲同他说的话分明不是如此。
沈顷哲说:“我从你那里得不到安全感,很痛苦的。”
沈顷哲说:“成年人跟小孩子的区别是,成年人懂得克制。”
沈顷哲说:“但克制力强不代表没有需求。”
沈顷哲说过那么多,都被他当成了戏言,沈顷哲的克制成为了他随心所欲的资本。
他对沈顷哲的剖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像是用一根有弹性的绳子将沈顷哲拴在身边,在需要时拉近,不需要时又放远。
可他忽略了绳子会勒疼对方,对方也会在过远的地方因为看不到自己而感到寂寞。
现如今这些绯闻为大众津津乐道,他安然的汲取着增长的流量不予否认,这些事实落在沈顷哲眼里,沈顷哲会是怎样的感受?
自己尚且能因为保护樊璐的名誉,冒着被狗仔拍到的风险上那辆保姆车,那自己怎么能忍心将沈顷哲的利益和情感全然弃之不顾呢?
过了这么久,这么久,对方也没有发一条讯息来责问自己,所有的诉求宣泄似乎都停留在那个雨天,停留在那短短的几句话里,或许对沈顷哲来说,那样的主动已经是极限,是啊......从来都只有别人围着他转,要让他主动开口说出自己的软弱,何等的不容易。
“我可真渣啊......”盛临意喃喃自语,用力握紧了手机。
过了一夜,随着《九重渊》的超长片花曝光,事情持续发酵,舆论已经悉数转为正向,吕琳琳和佳楠瞅着双方艺人蹭蹭狂飙的各项数据,恨不能约见面击掌欢呼。
盛临意却再也坐不住。
《九重渊》的片花释出和定档沈顷哲定然是知道的。
他看着那一窜莫名形成的名为“繁华盛景”的CP粉,心底的不安和担忧愈加浓重。
在如此情况下,沈顷哲依然选择了对他最有利的决策......
愧疚和心疼的情愫如海潮,一浪高过一浪,狠狠的冲击着盛临意的胸口,礁石也会拍碎,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颤抖,旋即点开了与沈顷哲的聊天框。
他们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又是时隔已久,很多天之前。
他曾隐隐懊恼沈顷哲不主动与他说话,现在想来,沈顷哲的一次主动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他又凭什么要求要求对方再主动倒贴。
“哲哥你在哪儿?”
盛临意飞快的敲字。
“我跟璐姐什么也没有!那群狗仔造谣!你别信啊!”
“你在家吗?我来找你。”
他发完这几条消息,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迅速进入了“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沈顷哲一直都在,一直都关注着自己。
沈顷哲他只是不想叨扰、
却是他盛临意自己既要又要。
“在家,你来吧。”沈顷哲说:“我让人去接你?”
心底像是有一团火,彻底挣脱了束缚,熊熊燃烧了起来,烧的人心口发烫,躁动难宁,但这种感觉较之先前的郁郁愧疚又好上太多了。
盛临意倏地起身。
“凌凌你自己先回去吧。”他郑重其事道:“我有事先走了。”
“啊?”吕凌凌大吃一惊,“现在?天都黑成这样了,你一个人——”
“没事的。”盛临意将口罩帽子带好,全副武装。
他出门拦了辆车坐进去,天黑路暗,司机倒也没认出他来,他便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座给沈顷哲回消息。
“不用,我自己过来。”他抿紧了唇角:“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等你。”
盛临意看着这两个字,呼出一口气,侧首望向车窗外化作条带的夜景,他从没有几时像现在这样盼着道路缩短,最好快车能插上翅膀,径直飞落在沈顷哲的家门口。
在小区开外的大路边,盛临意下了车,他步履匆匆而走,忽的瞥见路边一间亮着灯的店面,里面没人,姹紫嫣红的招牌上写有“自助”的字样。
盛临意犹豫了一下,捏紧了拳头,他小跑着推门而入,消费完又迅速出来,双手抄兜,更仓促的赶往目的地。
沈顷哲家他来过一回,不过是乘车来的,具体地址他并不知晓,不过沈顷哲十分贴心的给他发了定位。独栋别墅外,欧式雕花的院门敞着,建筑物流泻着暖色的灯光,这些细节无一不说明男人正耐心的等着他,盛临意走到门前,帽子口罩里都被汗浸湿了,心脏跳的很快。
他抬起手,腕骨却很犹豫的悬着,他竟然有些不敢敲门,或者说不知道敲开门以后要怎么面对那个男人,无数种复杂的情愫快将他有限的心脏撑到爆裂。
“滴答”一声,门却自己开了。
盛临意略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玄关里,最先出来的是个扫地机器人,没头没脑的撞上他的足尖。
“检测到障碍物,检测到障碍物。”
机器人震动了两下,刷头软绵绵的蹭过,笨头笨脑的转过面向,又返回室内,竟像是引领着盛临意踏入一般,接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客厅里传出来。
“空调开着呢,关门,还是说你想把蚊虫都放进来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啊,哦!”盛临意忙往前踏了一步,背后的大门自动索引关闭,沈顷哲的身影也终于出现,男人穿着居家服和拖鞋,富有攻击性的美貌在纯棉材质的烘托下变得柔和,让人很想上去大力的抱住贴贴,他手里拿着把刚洗净的水果刀,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你这是要干嘛?”盛临意讷讷说。
“杀西瓜啊。”沈顷哲说:“不然呢?杀人吗?”
盛临意:“......”
这家伙,穿的这么柔软迷人,嘴巴还是那副死样!真是!浪费感情!
“拖鞋在老地方。”沈顷哲抬了抬下颌,兀自消失在客厅里,盛临意抓了抓头,熟门熟路的从鞋柜里翻出自己上次来穿的那双拖鞋,踢踏着去往厨房。
“谁知道你啊!”他背着手,略有心虚的噘着嘴说:“没准真的在毁尸灭迹呢!”
厨房的灯光明亮,沈顷哲将西瓜放在砧板上,用手按住,哼笑:“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要刀人的话第一个应该刀谁?”
他五指修长,指骨清晰有力,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搁在翠绿的西瓜上,稳稳的压着,竟意外的有些性感。
怎么有人连捏着西瓜的样子都这么Dom?
盛临意吞了口唾沫,上前道:“法治社会,你谁也不准刀。”
沈顷哲复又轻笑,手腕一压,陶瓷刀轻车熟路的杀进去,声音脆亮。
“咔嚓”
西瓜皮自动裂开两半,鲜红多汁的瓤明晃晃敞开,晶莹剔透,像一片一望无际的肥沃的田。
“哇!这西瓜是来报恩的吧!”盛临意禁不住惊呼,他站在沈顷哲身畔,微微踮起脚,越过男人宽阔的肩膀,望着这两瓣极品瓜瓤,馋涎欲滴。
沈顷哲用拇指抵住刀刃,自瓜瓤中心撬出一块,越过肩膀递过去,盛临意很自觉的张嘴叼了,当即被甜的两眼放光。
“还是无籽儿的!”他激动道:“好吃!”
“甜吗?”沈顷哲问。
“甜,超级甜!”盛临意用力点头:“你好会挑瓜!”
“那就再来一块。”沈顷哲又给他挖了一片。
一个投喂一个接,三两下,瓜瓤就失去了最红的部分,盛临意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那残缺的瓜。
“啊呀,没注意,瓜心都被我吃完了。”
“就是买给你吃的。”沈顷哲转身从冰箱里拿出瓶酒,开盖倒扣进西瓜瓤,又铲了勺冰,兀自往客厅走,言辞中竟透露出一丝诡异的哀怨,“不然,也没什么能吸引你来找我了。”
盛临意:“?”
盛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