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靠在体检中心的公告栏旁边, 反复摁亮手机,发过去的消息,从早上到现在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他这几天的确是在“强人所难”, 仗着谢初时不拒绝他,做了很多之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尤其是昨晚。
窝在沙发里的人红着脸,嘴里骂骂咧咧, 又半推半就地让他按摩腰上的细肉和小腿,实在可爱得紧。
既然不排斥,是不是可以更深入一点。
谢初时是他的执念。
只要靠近对方一点, 秦穆心底的欲望就像火山,喷涌过后,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留下无尽的滚烫和热烈。
项婷刚抽完血, 按着手臂上的棉签, 抬眼就看到了秦穆。
主动上前打招呼, “嗨。”
秦穆也看到她,倒是没多的反应, 往旁边站了一点。
“你能别整天板着张脸么。”项婷原地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谢初时学长脾气好, 才能一直这样容着你。”
也难怪古代的帅哥都喜欢成双结对的出门。
秦穆喜欢听人把他和谢初时连在一起, 看向她道:“你这个月月考排名多少。”
项婷:......
话少还杀人诛心。
不过身边站了个活学霸,她也不跟人客气, 从书包里把卷子翻出来。
两人坐在大厅里, 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明目张胆地讨论学习。
秦穆的教法和谢初时不同, 跳步骤,速度又快, 初中还好一点,现在升高中,就更是不顾智商参差的死活。
“算了,你别讲了。”
项婷彻底放弃,板着脸把卷子收起来,打算回去以后在手机上问谢初时。
两人又呆坐了一会。
秦穆问她,“学校的大巴几点过来接?”
“看这架势估计还要两个多小时吧。”项婷抬起头,瞅着这医院人来人往,“我们还算是运气好,来得早不用排队。”
秦穆眉间微拧,把书包背在身上。
两个多小时,那中午就赶不上和人一块吃饭了。
“你该不会是想自己先回去吧。”项婷一眼看穿,提醒说,“学校不让擅自走的,一会你们班老师要点名,发现你不在,肯定得说你。”
秦穆步履微顿。
他不怕被说,但要是让谢初时知道,自己没有跟着大部队回来,也许又会怪他。
“你看你看!我们班有人提前回去,就被班主任在群里点出来了。”项婷指着手机道。
发现其中一个是她闺蜜,便给那边发消息。
[项婷:好啊你,先跑回去不带我,被老班骂了吧。]
几秒后,对方却发了条语音过来,“婷婷,上次跟你们中午吃饭的那个学长,好像晕倒了,我刚看到老王把他背去医务室。”
项婷语音消息是外放的。
一字一句都传到人耳朵里。
“她刚才说的是谁?”
对面的男生站定看她,黑眸底下难掩无尽风暴。
-
华大二附医务室。
谢初时手上挂着点滴,脖子往后仰,暗暗叹出口气。
之前在自己的世界,整个高中连医务室的门都不知朝哪开,现在倒好,三番两次地就往这边跑。
“现在感觉怎么样?”校医在旁边问。
“头还是有点晕。”谢初时手背贴着额头。
“等会我再给你开点退烧药,一会让家长接你回去,现在天凉,尤其是你们男生,平常不注意就更容易生病。”
她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打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秦穆直直闯进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这人。
一句“哥”还没喊出口,校医就朝他哧道:“你怎么不敲门啊,不知道这里有病人躺着在么?”
虽说他们都是男生,但这种事平常也需要多注意一点。
见状,谢初时有些困难地坐起来,替人解释,“老师,这是我弟弟。”
“抱歉。”秦穆冲校医道一声。
注意力很快就放在这面色发白的人身上,“哥,你现在怎么样,身体还难受么?”
他眉头拧着,虽是冬天,额上却全是细密的汗,应该是一路奔跑过来所致。
谢初时撑着力气道,“没事没事,已经打了退烧针了,你别担心。”
秦穆却没说话,宽厚的大手托住他后颈,把床上两个枕头斜着放,让人靠着更舒服点。
又拿了纸杯给人接热水,低声问他想不想吐。
两人靠得太近,谢初时不好意思,艰难地往后挪了点,暗戳戳提醒对方,让他先别弄了。
校医也在旁边满脸尴尬。
只是发个烧,这怎么看着跟坐月子一样。
“咳咳,那什么,既然你弟弟来了,我先去值班室忙一会。”她冲秦穆,“等他这一瓶打完,你到隔壁找我。”
“好,谢谢医生。”秦穆点点头。
等人走后。
谢初时受不住地开口,“都说叫你别那么夸张,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说出口的话跟小猫爪爪挠一下,完全没有杀伤力。
秦穆上前握住谢初时手腕,觉得有些凉,又去外面找了个暖水袋让人垫着。
他全程没怎么说话,下唇却抿成条直线,脸上的心疼和自责快要呼之欲出。
怪他。
是他没把人照顾好。
“下午我陪哥回家。”他说。
“别了。”谢初时哑着嗓子拒绝,“你给我老实在学校上课,我,我给姥姥打了电话,一会张叔开车过来接。”
秦穆没吭声。
“听话。”谢初时说话还很虚弱,伸手捏捏他的脸。
自他单方面宣布“冷战”后,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亲近秦穆。
要把手撤回去时,秦穆却拉住他的手腕,重新让人贴回他脸上,闷声道,“哥,对不起。”
是他逼太狠了,才导致这人思虑成疾。
秦穆是想要他的,做梦都想,只要谢初时站在他身边,那种想要侵占的感觉就遏制不住。
但这一切都要基于对方身体康健的情况下。
如果谢初时因为这个困扰,甚至生病,他就心疼的想要杀了自己。
不想对方一直满脸严肃,谢初时努力扯开话题,“你们上午体检结束了?”
秦穆微顿,老实道:“还没。”
意思他是自己先跑回来的。
谢初时不禁扶额。
这回头估计又要挨顿批了。
打完针以后。
高北给人把书包送过来,陪着一块走到学校门口,“老王说了,要是不舒服明天就别来考试,把机会让给别人。”
谢初时干笑两声。
他都能想象王岩说这话的表情,大约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过反正他就没想去京大,这场病来了也好。
“谢了,帮我跟廖呈说一声,让他加油考。”谢初时说。
高北比了个OK。
秦穆本来坚持要陪人一块,结果还是在临上车前,被谢初时催着回教室。
这一幕都把张叔看乐了,不禁感慨说,“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
谢初时靠在位置上没说话。
到家以后,他先吃了姥姥煮得白粥,就径直回到床上躺上。
期间手机一直没停:
[秦穆:哥,到家以后告诉我。]
[秦穆:我查了一下,电热毯我们小区能用,我回去以后给哥买回来。]
[秦穆:回去以后吃了退烧药就赶紧睡觉。]
[秦穆:醒了以后给我发消息,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秦穆:但不能吃太多。]
沉默寡言的人唠叨起来也没完没了。
谢初时盯着看了会,指尖划过上面文字。
即便他现在头还是晕的,却仍记得自己在倒下去之前,耳边好像听到这个声音。
暴露了自己在那一刻最想见到的人。
项婷说的果然没错。
那种心思激发出来以后,所有感觉根本就藏不住,即便是神志不清的幻觉,也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退烧药的效力逐渐袭来,谢初时给那边发了条消息,是一只小兔子要抱抱的表情包。
后面也不管对面回没回,翻过身就进入梦乡。
再度醒来时,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这一觉睡得头重脚轻。
刚发烧的人都跟喝醉酒似的,不能很快缓回来。
谢初时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觉得胳膊底下黏,闭眼走到洗手间,打开花洒,任由热水从头顶淋下来。
洗完以后,呼出口气,坐在床上擦头发。
结果没多久,房间门被打开。
高大的男生走上前,看向他时眼底有些复杂。
见到来人,谢初时一愣,看了眼墙上的钟,靠着仅有的意识开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都这样了,秦穆哪还有心思上晚自习,忍不住过去把毛巾接过来,开口道:“发烧了还洗澡。”
“已经不烧了。”谢初时声音还有些飘,盯着他身上的黑色外套出神。
秦穆的手很大,覆在脑袋上,温暖的热源从头顶传到太阳穴。
舒舒服服的。
“哥,你看手机了么?”秦穆试探问。
“啊?没有。”摇摇头。
见人昏昏欲睡,秦穆眼底染上一抹暗色。
看来真是不小心发错了。
正暗想着,底下人突然说,“集体铲雪那天,我去实验楼找过你。”
秦穆给人擦头发的手一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看到有女生跟你告白,我就没过去。”谢初时继续道。
“不是表白。”秦穆停了几秒,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说出来。
良久。
谢初时“哦”一声,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
秦穆帮他擦好头发,准备扶着人重回床上睡会。
谢初时却忽地往后靠,紧紧贴上秦穆的腹部。
一股热源袭来。
“哥——”秦穆动都不敢动,两只手僵在原地。
就见眼前人仰起头,嘴角微微扬起,“幸好不是。”
“什么?”秦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幸好她没跟你告白。”谢初时身体左右晃了晃,又嘟囔一句,“不然……”
他脸色绯红,讲起话来声音却很清晰,不像是完全不清醒。
秦穆大脑似被劈成两半,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他绕到人前面,摁住对方的肩,“不然什么?”
谢初时头往下点了点,没吭气。
秦穆感觉抓到某种希冀,就不想轻易放过,手上力气越收越紧,像要把眼前人肩膀给捏碎,
“哥哥你告诉我,不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