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小鱼干被顾南夹了起来, 最后还是放在了乔木的面前，面对乔木不解的目光，他立刻哄骗道：“小鱼干是猫才能拥有的食物。”

“你不能吃？”乔木问道。

顾南一脸笑意地将小鱼干还给了乔木, 他心中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把乔木给糊弄过去之后，就赶紧收拾一下，带着乔木出门去上班了。

乔木每次都从车里跳到了花坛上，目送顾南的车消失在视线里，它正准备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只缩手缩脚的小猫, 这猫的毛色实在是太显眼了，是一只白猫。

乔木对白猫没什么兴趣，有些脾气暴躁的猫甚至看到白猫就会去揍它, 但是让乔木有些在意的是这只白猫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尾巴断了半截，它似乎是艰难爬过来的，瞧见乔木之后，吓得想要往灌木丛里躲，可偏偏体型太小也跑不快，身后的尾巴还在淅淅沥沥地淌着血, 在水泥地上拖出了一道浅显的血迹。

“你不是这里的猫，从别的地方来的。”乔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误闯了自己地盘的流浪猫, 它道：“谁让你来的？”

“我很快就走。”小白猫非常畏惧乔木，即便它没有见过乔木, 但也知道狸花猫的威名, 传闻狸花猫都是杀猫不眨眼的，一个比一个心狠手黑, 它的耳朵都吓得耷拉了下来，半截尾巴讨好般地轻轻动了一下，但很快就疼得呜咽了一声。

乔木看了一下后，从花坛上跳下去，径自离开了这里，丢下了这只小白猫。

它没有直接对它进行驱赶，只是当做没看到。

小白猫颤颤巍巍地看着乔木离开的背影，它这才松了口气，扭过头试图舔舐一下身上的皮毛，但是尾巴实在是太疼了，它总是想要看看自己漂亮的尾巴，然而也只剩下半截。

猫的尾巴是用来传达猫咪的情绪和用于维持身体平衡，对于猫而言用处很大，可是失去了半截尾巴，小白猫本来艰难的猫生更加无望了。

“好疼。”它低低呜咽着：“好疼。”

乔木其实并没有在小区里待很久，反而是从后门处溜走了，它已经知道了医院所在的位置，轻车熟路地贴着墙角走，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一想到快要看到老爷子了，乔木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只是在它刚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路边停了一辆熟悉的车，仔细一看，确确实实是顾南的车。

“你自己来看爷爷不带我？”乔木绕着车走了两圈，愤怒地喵了一声，然后加快了步伐朝着医院快速走去，它就知道顾南这几天鬼鬼祟祟的，肯定是有事情瞒着它。

果然，顾南自己偷偷来看爷爷，就是不带它，何其可恶！

“星期二。”乔木一进来就看到了灰猫，星期二显然也看到了它，正准备悄悄转身离开，结果就被乔木抓了个正着，乔木立刻抬起爪子凑了过去，它喊了一声星期二，星期二就必须停在那里，要是敢跑，大概率是会挨揍的。

非常懂规矩的星期二蹲坐在原地，瞧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乔木，它有些不安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关我什么事儿？”乔木有些奇怪，它随意看了看，而后问道：“看到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人，他去哪里了吗？”

“哪个？”星期二问道。

乔木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星期二，星期二立马怂了，非常识趣地想起了乔木指的是谁，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也是刚刚才来，然后就去了住院部，好像是在五楼吧，我也不太清楚，住院部里面我们是不能进去的，医生说了，谁进去就扣小鱼干。”

“五楼……”乔木顿了顿。

“对，你说的那个人和陈医生关系很好，陈医生是经常在五楼的，所以你说的那个人可能也在五楼。”星期二老老实实地回答，爪子已经紧张地抓地了，它说完后还不忘记做出保证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如果有，我就……我就这个月都没有小鱼干吃。”

这个誓言对于猫咪而言真的很严重了，不过乔木只是好奇它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发誓。

乔木顺着星期二说的那栋楼看去，它略微仰着头，五楼而已，十楼它都爬过了，难道一个五楼还能难住它？

然而就在乔木准备爬楼的时候，旁边的保安大爷正好走过去，瞧见乔木之后指着道：“星期三！你干嘛呢，又想干什么！走走走！没事在这里待着干什么，自己玩去！”

保安大爷将这边看得可严实了，乔木如果想要爬上去，肯定得要费点力气，但是难保在爬楼的时候就会被保安大爷逮了个正着。

然而就在乔木准备在这边寻找一个方便爬上去的路线时，就看到了角落处一只狗也看着楼上，它愣了一下，猫狗向来不合，乔木立刻警惕起来，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了前爪，随时可以给这只狗一拳。

这只狗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它也听到了乔木的声音，但仅仅转头看了眼，然后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仰望着这栋楼，而后乖顺地待在了旁边，似乎是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别从那边爬楼。”大黄狗发现了乔木的动静，它忽然开口道：“这边看得很严格，你看，这里，那里，全部都是监控，被抓到的话，就会上黑名单，下次不允许你进来了。”

乔木一点都不怕上黑名单，但是一听下一次不让它进来了，本来准备扒拉着墙的爪子微微一顿。

“你的主人也在这里？”大黄狗问道。

“什么主人？”乔木皱起眉头，反驳道：“我爷爷在这里。”

大黄狗看向它，然后蹲坐了下来，它总是盯着这个门口不动弹，生怕漏看了一个人，往常狗最喜欢摇尾巴，看到人，甭管认不认识都喜欢摇尾巴凑上去，但是今天它的尾巴就一直不动弹。

“就在这里等着吧，我知道他们每次傍晚都会出来溜达，如果你爷爷在这里，他就会出来的。”大黄狗显然对这里已经十分了解了，它也已经很老了，脸上的毛都已经白了，甚至走起路来都有些一瘸一拐，耳朵耷拉着，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乔木绕着这里转了一圈，难得听话地蹲坐在角落处，一猫一狗就这么等待着。

“你……在等主人？”乔木瞧了眼身边这只大黄狗，虽然猫狗不共戴天，但是这是一只老狗了，乔木也不想打架，它舔了舔爪子，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

“不是。”大黄狗说道：“我在等小主人。”

“那你主人呢？”乔木问道。

话音刚落，乔木就看到这只大黄狗直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几个中年人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有的人手里拿着被子还有一张相片，大黄狗凑过去蹭了蹭他们。

“我主人走了。”大黄狗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转过头有些羡慕地看着乔木，道：“如果我是猫就好了，他们都说猫有九条命，如果我是猫，主人就不用死了，用掉一条命还有八条命，我还可以再替他死八次。”

乔木竖起了耳朵，它也听说过这个话，都说猫有九条命，但是乔木知道，猫只有一条，不然村子里那些死掉的猫，为什么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它们了。

但是没等它解释，就听到大黄狗落寞道：“但是我只是狗。”

那家人开车来的，神情悲痛，乔木看到他们带着大黄狗上了车，然后消失在了视线里。

星期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它不近不远地瞧着那只大黄狗离开的身影，而后道：“那是阿黄，之前它的主人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听说昨天去世了，你知道去世吗？就是死了，医院里经常死人的。”

星期二看惯了这些，但是每一次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你接单吗？”乔木难得语气平缓地开口问道，要知道，身为狸花猫的它可没这么态度平和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拳下去，再谈条件，但是这次它破例了。

星期二显然也没想到乔木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些愣怔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帮我看着爷爷，有时候我不在的时候，多帮我看看爷爷，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乔木说道：“我住在……金茂壹号19栋22楼。”

它记得之前顾南跟许特助说过这个地址的，它偶尔也会听一下，就记住了。

“报酬……”乔木算了算自己现在的猫条和小鱼干，想着自己趁这段时间可以再接点生意，多赚点钱，便道：“每天晚上，十个小鱼干。”

这个价格是它能拿出来的最多报酬了，再高就超过它的能力范围了。

而且即便这样，它每天都得到处接生意才能赚这么多。

“十根！”星期二两眼放光，惊诧道：“真的？”

“真的。”乔木舔了舔爪子，它补充道：“帮我盯好爷爷，有事情就告诉我，事情办得好，这小鱼干就是你的报酬，事情办的不好，这小鱼干就是买你猫命的价格。”

星期二惊得后背下意识弓了起来，身子下压，但很快就屈服在了利诱之下，咬着牙道：“没问题！说好的十根，一根都不能少！先给小鱼干，后办事。”

“嗯。”乔木跳到了住院部门口的花坛上，像之前大黄狗那样安静地等待着，道：“小鱼干我还能再赚，但是爷爷我只有一个。”

小猫仰着头看向住院部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了眼它，它就这样乖巧地等待着，直到顾南推着老爷子从另外一栋住院楼里走出来，诧异道：“乔木？你怎么在这里？”

乔木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老爷子坐在轮椅上，顾南推着轮椅，手里拎着吃的。

“你是来找爷爷的？”顾南走过去，将自家猫一把抱在了怀里，旁边走过来的陈医生笑着道：“这就是乔木吧？有孝心，又懂事。”

“但是就是不认路，你看这是爷爷住的那栋楼吗？你就蹲着？”顾南叹了口气。

“不住在这栋楼的？那刚才那只灰猫——”乔木猛地转头看向了灌木丛，哪里还有什么灰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差一点点，乔木就被灰猫骗走了十根小鱼干。

这个世界，果然坏猫也有不少！

“它给我等着。”乔木愤怒地露出了獠牙，爪尖扒拉着顾南的衣服，在瞧见顾南身后一脸笑意的老爷子时，立马夹着嗓子，就连猫瞳都变得圆溜溜的，叫了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