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季初懵懵的表情给可爱到了,纷纷笑了起来。
知道自己被逗了的季初,脸刷一下就红了,耳根子几乎能滴血,满眼写着尴尬,整个人恨不得钻地里去。
楚笺言见状搂住季初的腰将人往身边锢了锢,眼神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语气不咸不淡,“人要是到齐了就走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哥哥逗弄起来很可爱,可爱到他每次都恨不得将人嵌进自己身体才好,但这并不代表他允许旁人逗弄自己的伴侣。
一群人看到楚笺言冷冷的表情,立马把所有话给憋了回去,一个个像个鹌鹑似的缩头缩脑。
楚笺言在学校里一直是个很邪乎的形象,但凡是和他表白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会连续做好几天噩梦,整个人就如同被吸干了精气似的萎靡不振,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望而却步了。
外加上他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更让人不敢轻易得罪,除了在说起自己爱人时脸色比较温和,其余时候但凡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那都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这时班长出来打散凝固的空气说,“还有一个人没到。”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犹如咆哮的雷鸣。
说曹操曹操到,最后一个人穿着一件骚包的花衬衫,骑着一辆红色的重型机车,一路泥土带粉尘地开了过来。
季初眉头蹙起,他不喜欢这种噪音,会觉得烦躁。
那人把车直接横停在了他们面前,摘下头盔后,那眼睛好像长在头顶一样,从上往下扫视。
满地的灰尘被他的车卷起来,季初往楚笺言身后挪了挪,低头捂住口鼻。
来人名叫陆子轩,是从小在外国长大的外籍华人,今年作为交换生在玉明大学学习,享受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的他,在发现楚笺言比他人气高得多了的时候就单方面和楚笺言不对付上了。
他看着楚笺言不屑道:“同性恋还好意思正大光明在外面秀,真是不要脸。”
听着这人嘴里明晃晃的恶意,季初忍不住抬头冲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子轩看清季初帽沿底下的样子后,脸上嘲讽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季家的那个?”
“怎么,你认识我。”
季初语气很不好,他平时性子是比较软,但对待那些故意找茬的人,他也是毫不客气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季家的小少爷,有这个资本。
陆子轩脸色变得像是吞了一整条蜈蚣一样难看,面部肌肉都在抽动,他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的童年阴影。
他们家只是私营的小企业,很多年前有一次有幸受邀去了季氏的商业聚会,他的父母一直想要跻身上流,见他和季氏的小儿子年纪相仿就让他去和人家做朋友。
他自傲惯了,走过去就要拉那小孩的手,谁知道季初身边守着三个凶神恶煞的人,先是季家老大对他一番警惕的询问,再是那个戴眼镜的对他家刨根问底,最后那个姓周的小孩拿着一把玩具剑追着他绕着会场跑了好几圈。
最后直接给当时的他吓尿裤子了,后来他父母嫌弃他丢人,就把他丢在了国外转而开始培养他弟弟。
陆子轩看着季初咬牙切齿,故意道:“没想到季家小少爷也学人家包养起男人来了,季氏夫妇知道他们小儿子是个同性恋吗?”
季初沉下脸来,冷声道:“把你嘴放干净点,我父母知不知道跟你没关系,不过你的父母很快就会知道他们没有教育好儿子的后果。”
“呵,随便。”陆子轩嚣张道。
在他眼里,那对这么多年只给钱不见一句关心的夫妇早就不是他父母了。
班里其他人见情况越来越不对,赶紧把他们分开,班长尴尬笑道:“走吧走吧,人到齐了,大家各自行动,这座山有很多路线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线走,反正下午四点还在这个地方集合就行。”
说完她就使眼色让两个男生拉着陆子轩离开,陆子轩也不想再看见季初和楚笺言,重重哼了一声就走了。
看他那嚣张的模样,季初快要原地爆炸了,他拉着楚笺言选了一条他从前发现的小道走,甩开了其他人。
“班上有人欺负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他平时对你是不是都这个态度?”季初扭头气呼呼地问。
楚笺言见他竖眉瞪眼,小嘴抿着往下瞥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一把他微微鼓着的颊肉,解释道:“那人刚来没几天,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一个跳脚的路人甲罢了,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小喽喽他才懒得关注,不过他有些好奇刚刚那人的话,“哥哥,他说你包养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建立在金钱交易上的恋爱关系,我们才不是!”季初愤懑道。
说完他不知为何又有点心虚。
当初他是这么对小怪物说的:你是不是没地方去,你要是跟我谈恋爱的话,我就养你,你可以住我家,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
嗯...
但这应该不算吧...
毕竟楚笺言很显然对钱不感兴趣,那建立在金钱交易上这个前提条件就不成立,自然也就不属于包养了。
最多...最多就是他引诱了什么都不懂的小怪物。
再说了,小怪物对自己还是‘喜欢’的,感兴趣怎么不算呢,他不对别人感兴趣就对自己感兴趣,这就是有感情!
季初已经成功学会了pua自己,想明白之后心情又转了晴,悠哉悠哉往山上爬。
他们沿着上山的小路走着,或许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路,路径早就变得不清晰,上面长满了杂草,这山的样子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以前的万灵山绿树成荫,植被覆盖率很高,但现在肉眼可见的光秃秃了,山石嶙峋,一眼望去满目疮痍。
走了一会儿,季初带着楚笺言到了曾经古柳在的地方。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到了,看装束应该是万灵村的村民。
四个人年纪都不小,尤其是在最前方的一个,头发已经花白,干瘦干瘦的,整个人站着都好像在发抖,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他们在一个直径约十米的陨石坑前摆放了一个案台,上面放着贡品和香烛在祭拜。
季初牵着楚笺言在一旁静静地等他们结束,然后才上前询问那个看上去最年长的人,“您好,请问你们是在祭拜什么?”
老人睁开混浊的眼睛看了季初一眼,用沙哑却深沉而有力的声音道:“小娃娃,我们在祭拜古树。”
季初微微睁大眼睛,感觉喉咙有些梗咽,说出的话也带着酸涩,“是那颗古柳吗?”
“不错。”
“可它不是已经没了。”
老人耐心解释,“这是我们村子几百年的习俗,虽然如今古树已经毁了,但我们这些老骨头还在,这习俗就不会断,可惜我们也快尘归尘土归土,来不了多少次了。”
有风略过山野,老人的声音被裹挟着,带上了些空旷,他眺望远方,仿佛在回忆,亦或是在感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万灵村几百年都受古树的保佑,而如今古柳被泥石流摧毁,村子也逐渐走向了消亡,这都是自作孽啊,自作孽不可活啊。”
老人边说边敲着拐杖,一副要捶胸顿足的懊悔模样。
季初听到这话,露出不解的表情,“泥石流?不是因为小陨石碎片吗?”
他指了指面前的大坑,“就是这个。”
老人摇摇头,“娃娃你记错了,这里确实被陨石砸过,但古柳早在泥石流发生的时候就被连根拔倒了。”
“怎么可能...”季初喃喃道。
他连忙低头翻出手机去搜寻,看当年的事有没有记录,没想到真被他找到了。
新闻确实是和老人说的一样,甚至还配了照片。
他一时有些混乱。
这怎么可能呢?泥石流发生之后他分明还见过很多次古柳!
季初不敢相信,他不断调取自己的记忆,可怎么想都不觉得是自己记错了。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韩黎哥的来电。
「喂,小初,房子找好了,在靠近玉明大学的一个别墅小区里,单门独院,交通也很方便,你哥特地挑的。」
「真的假的,他居然这么好心?」季初狐疑道。
按照他哥性格,挑一个离大学十万八千里的才符合他的脾气,这房子肯定是韩黎哥敲定的。
「自然是真的,你们有时间就尽快搬过去,我和你哥也放心一些。」
「行,那我等他放国庆假的时候搬,时间充裕一点。」
楚笺言见季初在接电话,自己走到陨石坑的旁边微微出神,若是凑近细看,就能看到怪物眼底藏着的隐晦情绪。
砸在这里的小陨石碎片轨迹奇特,原本是绝不可能落在这里的,这就像雨滴从地面升上天空一样诡异,因此至今还有科学家在研究,只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真相只有楚笺言知道,因为这颗陨石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的「母亲」想要杀死他,因为他在还未完全成熟之前拥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受她的控制。
那次陨石的撞击,他虽然躲了过去,但也在碰撞中失去了一小部分能量,后来被人类拿走折腾去了,索性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楚笺言几乎是不当回事的。
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他似乎从存在开始就是不完整的,他的「核」只有一半能量,另外一半无论他怎么感应都寻不到踪迹。
怪物的诞生是一片虚无。
他还记得最开始他是被深埋在地里的,几百年未曾见过光亮,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潮湿腥臭的泥土,但他当时并不会因此出现任何情绪。
因为他生来无悲无痛、无喜无怒,无欲无求,被「母亲」创造出来,只为执行一个指令。
——将人类斩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