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刻他就像被丢进了冰窟,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他眼睛瞪得浑圆,瞳孔因为惊吓急剧收缩,整个人呆愣愣地杵在原地。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的爱人不是人,可当这个事实就摆在眼前时,他的内心还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哪怕这只是个梦。
可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因为梦里小枝条的表现和小怪物很像,自己就把他们联系起来了吗?
那么这个楚笺言会做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自己内心深处认为的,作为怪物的楚笺言会做的事。
所以...他会,杀了自己吗?
心口像破了个大洞,冷风不断往里灌,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在眼眶中迅速聚集又一颗接一颗滚落,很快便打湿了苍白的脸。
这里不是现实,他明明知道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场景真的可能会发生,他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他不想死,更不愿意死在自己爱人手里,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季初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他慌乱地低下头,看不清也不愿意看楚笺言的脸。
明明今天他很开心的,因为小怪物有了改变,他乐观地认为有一天他们可以成为真正的恋人。
可当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又没了自信。
小怪物会真的喜欢自己吗,会一直喜欢自己吗,他不敢确定。
季初不认为自己是多么特别的人,能让怪物对他死心塌地。
楚笺言原本只是想看看伴侣的反应,没想到会直接给人吓哭。
他将手变回了原样,捧起季初的脸,凑近舔舐掉那眼角快要滚落的泪珠,眼里的情绪翻涌,“你很害怕我?”
季初不说话,眼泪淌个不停。
“不准害怕我。”小怪物把人嵌在怀里,声音闷闷道。
季初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都要被杀掉了,还不能害怕一下吗?
因为哭得太狠,他话说都断断续续的,抽着气道:“你快来吧。”
快点动手,这个噩梦也能快点结束吧。
小怪物听到小伴侣的要求有些诧异,松开手后退一些看着季初哭花的脸,“真的?”
哥哥在梦里居然这么主动。
“真的,我不会跑的。”季初吸了吸鼻子闭上眼,梗着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可从楚笺言的角度看到的就是,他的小伴侣微微抬着湿乎乎的小脸,眼周和鼻头都粉粉红红,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怪物幽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角渐渐上扬,“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季初屏住呼吸,眼睫因为害怕而颤抖个不停,可他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唇瓣被什么东西碾压住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和近在咫尺的小怪物对视上了视线。
只见那犹如翡翠湖泊般的眼瞳弯了弯,细密的睫毛如同珠帘垂落,近到仿佛要扫在自己脸上。
不多时,唇上的动作就不再满足于简单的触碰贴合,开始舔咬起来,好像在仔细品尝唇瓣的滋味。
直到唇齿被湿热的舌肉抵开,舌尖被纠缠吮吸,口腔被大肆扫荡探索时,季初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被亲?不是开膛破肚吗?
不等他再思考些什么,激烈的亲吻就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他所有理智,这个吻没有太多温柔的过度也没有什么细腻的铺垫,仅仅凭借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渴求在横冲直撞。
季初的呼吸变得紊乱而急促,后颈和腰被对方用力按住,无法逃脱,唇瓣紧紧相贴,每一次深入探索都带着最澎湃的情感,舌根被吃到发酸。
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又是春梦啊...
刚刚还紧绷着的心好像一下子被轻柔地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他居然觉得是春梦安心多了。
怪物将自己的伴侣仔细品尝了一番,才慢悠悠地从他口中退出。
季初微张着被吃得通红的嘴巴喘息不止,他抬起被泪水洗得透亮的黑瞳看向眼前的人。
怪物的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自己剥干净抱在怀里托住臀部死死往身下摁一样。
季初一想到这样的小怪物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就更是羞耻得不行,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楚笺言平时太经常弄自己,才导致他在自己心里就成了这么个形象。
怪物嘴角带着揶揄笑意凑近,张口咬了一下他赤红发烫的脸,“哥哥在想些什么,都羞成这样了。”
“没,没有。”季初面红耳热,但嘴上还在为自己辩解。
见他不说,小怪物也不追问,而是恶劣地猜测起来,“哥哥该不会是在想用什么姿势吧,站着、跪着还是躺着?还是哥哥怕脏想让我抱着?”
季初被这些不加修饰的直白的话弄得想当场逃离,他咬住下唇,粉嫩的唇肉被他咬出痕迹,好一会儿才艰难挤出两个字,“跪着。”
既然是自己的梦,他要选个轻松一些的。
怪物的嘴角绽放出大大的笑,其中的兴奋不言而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伴侣真的有这么主动的一天。
“那就听哥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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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晏市公安局——特调处会议厅。
本次月底汇报主要就本月发生的几个异种事件做一个总结。
坐在主位上的是副处长方妍,她面容严肃,自内眼角到左耳根处有一条长长的烧伤疤痕,给她增添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
“刘处长有事不在局里,所以这次会议由我一个人主持,”她看向右手边道:“程寂,你先来汇报关于三水小区的几个案子。”
“是。”程寂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上面显示出了三水小区的鸟瞰图和八栋楼的居民情况。
他按照时间先后开始汇报,“首先,关于上个星期在三水小区八栋楼检测到的异种反应,该异种已确认并抓获,是住在402室的王玉梅。”
程寂边说边将王玉梅的资料放大,“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她属于螳螂科的D级异种,曾杀害过两人,杀害方式皆为吞食。”
三号小队队长王阳开口,“螳螂,吞食,该不会是...”
“不错,”程寂给予他肯定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两个受害人分别是王玉梅的前任和现任,两个人都有暴力倾向,平时对待王玉梅非打即骂,也不给予任何费用支持生活开支,因此在怀孕后,母体判断他们不能为自己提供足够的营养,就只能将他们吃掉来弥补。”
方妍直接拣重点问,“她是怎么变成异种的,这次有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程寂回道:“我去过一趟她的老家,从村民口中了解到,他曾经被第一任丈夫卖掉过一次后来又莫名其妙回来了,所以我猜想她应该就是这个期间变的异种,可惜关于这些事情她一直说不清楚,看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她现在什么情况?”
“狂化了,速度很快,看起来是很久没吃过所谓的‘药’。”
特调处这些年抓到过许多异种,从这些异种零零碎碎的情况中拼凑出了一些背后的真相。
那就是,这些异种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而且组织的人会用一种‘药’来控制异种的行动,如果不按时服用,就会狂化,理智被吞噬,最终沦为不能思考的野兽。
程寂继续汇报另一个案件,他调出了八栋楼前健身广场那个大坑的图片道:“监测班前几天又在该小区八栋楼检测到了异种能量反应,当时我们立刻出动,却没能搜查到任何可疑的人,当天晚上除了上面提到的王玉梅带着儿子逃跑,还有203的一名老人不见了踪影。”
“但这次幸运的是,我们在坑里找到一块还有一些能量反应的石头,甚至提取到了一些血迹,因此确定了当时在现场的,最少有两个异种,其中一个再过段日子或许可以根据基因比对确认身份,问题是另外一个...”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
方妍见他这种表情微微蹙眉,“另外一个怎么了?”
程寂紧抿着唇,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今天早上我从分析中心那里拿到了那块石头的能量检测报告,那个数值大到几乎可以撑爆我们的监测器,最为可怕的是,理论上来讲,残留的能量应该会很微弱才对,如果分析中心没有出错,那这个异种的能力恐怕是十个特调处也无法抗衡的。”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方妍拍了拍桌子,把大家的魂都招回来,安抚道:“还不能确定的事不要在这边摆出一副绝望的表情,退一步讲哪怕这个异种真的存在,这么多年不也没做什么,或许并没有敌意。”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才附和着回应,可声音里显然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
接下来的会议室一直都笼罩在沉沉的阴霾中。
...
季初醒来时,久久不能回过神,双眼不聚焦地看着天花板许久。
身体的余韵太过明显,让他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哥哥,怎么不睡了?”身边的人抱上来。
那种梦中熟悉的带着侵略感的味道袭来,季初整个人都忍不住一颤。
可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的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不是个傻子。
昨天醒来后身体的痒意他还可以当作是梦的影响,可现在,面对那种因为时间太长导致即便结束了依旧不能散去的异物感,他实在没办法给自己洗脑说这是错觉。
咚、咚、咚。
心跳被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是要挣脱胸膛的束缚般剧烈。
季初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根本就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