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章
郁寻春开始忙起来。
吕攀和陈树特地从B市过来, 跟着他一起去和乐团以及那位黄隆介绍的国乐大师谈合同。
他们比郁寻春更加详细地向二者介绍了尚在开发中的游戏。
合同敲定,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坐飞机走了。
这也是郁寻春第一次主导这类大型史诗音乐类型的制作,他不再每天窝在家里的工作室,开始背着电脑前往剧院排练厅或者黄隆的办公室, 跟着他学习。
他不用朝九晚五, 时间比宴青川灵活些。
但因为又要工作又要学习, 反而比宴青川更忙。
那天和席余馥的见面,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郁寻春认真地对待每一天。
反而是席余馥。
从郁寻春出过读书后, 他们之间的交流就越发少, 只要她不主动, 那郁寻春能好几个月不给她打通电话, 发条信息。
席余馥时常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结果养了只小白眼狼。
所以她也不愿意主动联系郁寻春。
但她清楚,不管如何,郁寻春始终都是会回来的。
就连这次离家出走,席余馥铁了心要让郁寻春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离开她的庇护,他什么都做不好。
因为这么多年,不管郁寻春如何叛逆,他最终都是会低头的。
不过就是她这个当妈的多费些心纠正他而已。
一开始知道郁寻春和宴家有关联时,席余馥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她那样尽心尽力教导出来的孩子, 既然都能和简司州在一起, 那为什么不能和宴青川在一起。
所以当简司州想要和郁家更进一步,以便帮助简家渡过难关时, 不管是郁沛还是席余馥,都没有直接点头。
如果真能因此攀上宴家,那当然是更好的。
在没见面前,席余馥对于宴青川是有些好感的。
甚至畅想过双方坐在一起交谈的场景。
但宴青川本人打碎了席余馥的幻想,并且让她生出了一份危机感。
郁寻春好像,正在隐隐脱离她的掌控。
席余馥无法接受这一点。
她想办法联系上了宴南山的助理,想要约宴南山见面。
每天助理光要处理的宴南山邀约信息就有一箩筐,那些不认识的,不重要的邀约,助理都会直接筛除掉。
席余馥本来也应该是被筛除的,但因为她提到了宴青川,助理思虑再三,还是把这条信息送到了宴南山面前。
席余馥想要和宴南山沟通一下关于宴青川和郁寻春关系的问题。
宴南山:“这是……”
助理:“我这边查了下,是那位的母亲。”
宴南山一听就来了兴趣,郁寻春的妈妈,那不就是亲家!
不会是来找她商量婚礼的事情的吧!
宴南山吩咐助理:“尽快安排。”
会面定在一家酒庄里。
宴南山工作耽误了点时间,比约定晚到了半个小时。
初见席余馥的第一眼,她对其颇有好感:“看来寻寻是遗传了妈妈。”
席余馥却不太喜欢宴南山,她和宴青川长得太像,这总让她想起那段不怎么让人愉快的对话。
“宴董。”席余馥礼貌开口,宴南山摆摆手,“宴董那都是别人叫的,你直接叫我南山就好了。”
她自来熟,高高兴兴地说了好多,国内国外选了好几个办婚礼的地方,正在兴头上,被席余馥打了岔:“宴董,能让我说两句吗?”
“抱歉抱歉,光顾着我了,你说你说。”
“您可能会错意了,我约您是想告诉您我并不同意郁寻春和宴总在一起,结婚更不可能。”
宴南山察觉到她带着一丝敌意。
她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问道:“为什么?是我们阿宴哪里不让你满意吗?”
“不,是郁寻春配不上宴总。”席余馥说了郁寻春许多缺点。
宴南山脸上仍留有几分笑意,但眼神已经不如之前热情。
在第一次见面的未来亲家面前,反复数落孩子,宴南山不仅不喜欢,甚至可以透过此举看清席余馥的教育方式。
虽然她这样说,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地抬高宴家,但宴南山依旧不喜欢。
不过她并没有出声打断。
见此,席余馥以为她是认同她,并且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
最后她道:“郁寻春已经有婚约了,他有一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
宴南山悠悠放下刀叉:“如果你说的是简家那位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下,这么一个岌岌可危的企业,值得你为此放弃阿宴吗?”
席余馥问:“所以,您认同他们在一起的是吗?”
宴南山懒散地靠着椅背,摊手道:“我反而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放弃宴青川去选择简家那小子,传出去大概会让别人都觉得你眼光有问题。”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另外,希望您可以好好管一管宴总,我是郁寻春的母亲,他没有道理不让我见他。”
“我不认为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还需要父母管教。”
席余馥表情冷淡:“他插足别人的感情,您就不害怕他当第三者的事情传出去吗?”
宴氏集团继承人兼CEO当小三的信息真的传出去,不说舆论,光是宴氏的股价就会受到影响。
“或许换个角度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简家那位提供不了配偶所需要的情感需求,才那么容易被插足呢?”宴南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受她威胁,“他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才对。”
“至于郁寻春为什么宁愿和他在一起也不回家……席女士,这就是你该反省的了。”
宴南山带着压迫地倾身:“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孩子不愿意回家。”
席余馥的脸沉了下来。
桌下的手紧紧攥拳。
她还以为,同为父母和宴南山能更好沟通。
但她却和宴青川如出一辙,坐拥那么大一个企业,二者却都是一副无赖的姿态,实在让人烦躁。
“宴董,那是我和郁寻春之间的事。”
宴南山点点头,她已经有些不耐:“席女士,作为成年人,郁寻春他有权力选择要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
“你只是妈妈,不是上帝。妈妈也只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载体,我觉得你管得有些太宽了。”
席余馥反而觉得好笑:“我是他妈!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我连管他的权力都没有了?”
“真好笑,你擅自生下他,抚养他长大就是你责任,而不是你道德绑架他的借口。”
宴南山已经没心情继续聊下去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席余馥气结:“宴董,郁寻春是我的儿子,怎么养孩子不需要你来教我!”
宴南山本来已经走出去两步,闻言又退回来,居高临下看着席余馥。
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
宴南山说:“他确实是你的儿子,但我并不认可你这位母亲。你觉得养孩子是恩惠,那我问你,精//子着床那一次,你爽到了吗?那可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凭什么要孩子对你感恩戴德?”
席余馥瞬间站了起来:“宴董,您这话是不是太失礼了!”
“抱歉,我这人向来说话难听,你要介意那和我也没关系。”
话不投机半句多,宴南山不想再和她理论什么。
像她这样的父母自有一套逻辑,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们的死脑筋顶着。
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总之,我不同意你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冷脸撂下这一句,宴南山转身便走。
她不知道郁寻春和他母亲之间有什么矛盾,但就今天短短半小时的见面,她就看到了席余馥身上的偏执和掌控欲。
即使郁寻春已经二十五岁,她也并没有将他看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在她眼里,郁寻春依旧是她可以随意支配的附属品。
简家那个废物她也看得上,不过也是为了能够继续掌控郁寻春。
那种仗着有点资本擅闯民宅的傻逼,能是什么好东西。
宴南山挺不高兴的,越想越生气,上车便让司机开去宴青川家。
她要带郁寻春出去玩!
狠狠地玩!
不过宴南山扑了个空。
家里只有刘叔在。
“他们人呢?”宴南山问。
刘叔笑道:“阿宴带寻寻去参加蒋洲的生日派对了,说顺便在山里度两天假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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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宴南山和席余馥谁都不愉快。
但席余馥因此也彻底清楚了宴家的态度。
郁家确实对抗不了宴家,但席余馥不甘心。她生的,她养大的,就算是宴家也没有道理插手到她和郁寻春之间。
席余馥面色不善地回到家,和正巧要外出的郁池夏撞了个正着。
郁池夏穿了身正装,叫了声妈妈便要离开。
“站住。”席余馥冷脸叫住他,“你这副打扮是要去做什么?”
郁池夏低着头,好像很怕她:“爸爸说晚上带我去谈生意。”
席余馥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冷了。
郁池夏因为之前在机场的事,被郁沛叫回来训斥了一顿。
他是郁氏推出去的艺人,虽然外界不清楚,但圈内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他是郁沛的儿子。
对外,他影响了公司形象,对内,他丢了郁沛的人。
在此前,他乖巧的性格赢得了郁沛多少偏爱,当时的疯癫就得到了多少郁沛的斥骂。
那是郁沛第一次对郁池夏发那么大的脾气,郁池夏在家反省了一段时间。
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又讨了郁沛欢心,让郁沛带他出入商场了。
新的佛珠紧陷入席余馥掌心,郁沛这一举动,不外乎将这个私生子的继承人身份抬到明面上。
郁池夏小心翼翼:“爸爸还在等我,妈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席余馥沉着脸没说话,郁池夏谨慎地离开了。
保姆端来一杯温水:“夫人,您的水。”
席余馥接在手里,猛地往地上一砸,水杯砸裂,水花四溅。
保姆吓得叫了一声。
院子里,郁池夏正欲上车,闻声望向别墅,在屋外仍然灿烂的阳光下,没开灯的客厅显得漆黑,半开的大门像会吞人的怪兽。
他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有电话进来,郁池夏低头看了眼,丝毫没有要接的打算,将手机丢在了副驾任其震动。
简司州三个字,在来电停止后,从屏幕上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