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魔法能不能被普通人所看见，这过问题本身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当它需要被人看见的时候，它就会凝聚成肉眼可见的实体；若是它不需要被其他人察觉，它就像是空气，摸不着也看不到，但它就存在于此。

但魔法杖这个东西，它是谁都能看见的啊！

这么长他要怎么藏起来啊？表演吞剑吗？！

洛瑞安背对着门口，他在0.5秒内收回了魔力，让法杖变回吊坠的模样，随后将雾牌塞进裤兜里。

感谢这条口袋巨多容量还大的休闲裤！

夜翼并没有看见洛瑞安的动作，等他赶到房门前时就看到少年鬼鬼祟祟地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以为这孩子吸入了过量的恐惧雾气，但看到那双写满了心虚的蓝眼睛，他就知道这不是个老实孩子。

好吧——他就知道韦恩家的孩子不可能那么老实。

“BOY？”

明明是略带轻柔的嗓音，洛瑞安却像是听见魔鬼的呼唤，僵硬着脖子一点点回过头去。

依旧是那个大蓝鸟。

那个带着面具，穿着紧身衣，身上的肌肉凸显得淋漓尽致的夜翼。

“我想你得给我个解释——关于你为什么出现在阿卡姆？”

甚至还待在造成今晚暴乱的罪魁祸首的牢房里。

还有为什么能完好无损地在雾气里行动，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

洛瑞安的后脖领被夜翼拎着，他像只小猫被猫妈妈叼住后颈，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僵硬着身体随着夜翼的动作走出房间。

“夜翼，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从走廊另一边传来，那是揍完人过来的蝙蝠侠。

夜翼心里“啊哦”一声，他还没做好准备把这孩子推到蝙蝠侠面前，不过——

“这有个调皮小孩。”

夜翼将手里的小猫放置在蝙蝠侠面前。

“男孩，这才是蝙蝠侠。”

他和蝙蝠侠隔着面具对视。

洛瑞安在这一刻终于直面了哥谭正宗特产——蝙蝠侠。

原来如此，是因为外表才被称为Batman的吗？背后的黑披风配上那一身漆黑的盔甲和紧身衣看上去确实像一只大蝙蝠，但那尖尖的猫耳朵是认真的吗？

洛瑞安的视线在蝙蝠侠的头顶晃了晃，最后在蝙蝠侠的注视下收回了目光。

好想摸一摸捏一捏啊，但会死人的吧？

洛瑞安又用余光瞟了瞟蝙蝠侠那戴着手甲的拳头和粗壮的胳臂，那一拳下去他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甚至东一块西一块的？

在洛瑞安打量蝙蝠侠的时候，蝙蝠侠也在观察他。

过于相似的面容，典型的黑发蓝眼。

十几岁的年龄。

那个藏在他心中的秘密，此刻慢慢浮上了水面。

“你是谁？”

Who are you？

简单的疑问直击洛瑞安的心脏，他该如何回答？他对这个世界还十分陌生，眼前这两位他相处最久的哥谭人了——甚至他只知道这两位义警的代号。

在寂静的几秒钟后，洛瑞安决定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虽然达不到超直感的程度，但这份直觉让他得到了不少助力。

虽然问的是“你是谁”，但很明显蝙蝠侠想知道的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洛瑞安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是来找爸爸的。”

“在这？阿卡姆？！”

夜翼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声调高得快要破音了。

“当然不是！”洛瑞安立马反驳，“来这里是一个意外！谁会想到这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地方来啊？！”

来到这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地方，并且同样是黑漆漆的蝙蝠侠：……

“我的师父说我的‘亲生父亲’在这个城市，就让我来找他。”

“事实上我才到这个城市不到一天。”

红罗宾已经通过联络器将洛瑞安的情况传给了蝙蝠侠，事实上也没有多少资料，也就简短几句话还有一些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也只有下午洛瑞安到处闲逛的影像。在恐惧雾气蔓延的时候，全程大部分监控都失效，就算启用韦恩集团的卫星也无济于事。

在卫星云图上，整个哥谭都被雾气笼罩，让旁人不得窥探。

蝙蝠侠甚至联络了扎坦娜，但扎坦娜无法赶回哥谭，只能通过远程占卜——这次雾气事件确实是有魔法侧的参与。

一直想搞一波大的稻草人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将自己的恐惧毒气与雾气融合，让全城的人都陷入了恐慌，也有不少居民仅仅是皮肤接触到雾气就陷入了幻觉。

于是稻草人现在已经被蝙蝠侠揍得躺在那出气多进气少了。

在洛瑞安回收雾牌之后，城市中的雾气也慢慢消散，各类监控设备和卫星云图也恢复正常。

幸运到是，洛瑞安救下阿曼达女士，后来使用法杖回收库洛牌、将法杖变回原形的场景并没有被监控捕捉，也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唔……他很爱运动，但时间选得不太对，在警方发了通告之后还在外面跑酷，哇哦～两分钟就跃过了三栋楼。”]

蝙蝠洞里，红罗宾噼里啪啦地将关于这个疑似他们弟弟的相关资料再次调出来，并且检索了在雾中还在工作的设备，成功找到了几分钟洛瑞安在楼顶享受晚风的影像。

跑酷？在这个晚上？

面对蝙蝠侠头盔上微缩的白色眼睛，夜翼微微点头，他敢肯定蝙蝠侠面具下是紧紧皱起的眉，就像他发现男孩正准备跳过两栋楼间至少有三米的缝隙时的表情。

“夜翼，你带他去找韦恩。”

我？

夜翼指了指自己，神色有点扭曲。他真的不想去面对一个发狂的达米安，本来被禁足的大米就心情不好，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来一个亲哥哥那不得翻天？

“韦恩？”

洛瑞安想起自己在街上游荡时，时不时就看见的那个“W”标志。

蝙蝠侠就撂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跳下那个因为爆炸产生的缺口，跳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夜翼叹了口气：“接下来我来负责你的安全，可千万别再偷溜了。你叫什么名字？”

“Lorian”

*

洛瑞安坐在机车后面，犹豫再三还是抱住了夜翼的腰。

不是想象中的热度，还有点凉爽。他们的制服应该用的是什么特殊材料吧？看蝙蝠侠那一身还有这辆机车，都十分的高科技。

在库洛里多的影响下，常年用魔法解决的洛瑞安眼红了。

“所以，你说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布鲁斯·韦恩？”

风将他的疑问扯散了些，但夜翼还是听清他话语中的迟疑。

“只要你站在他身旁，就没有一个人会质疑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他和我长得很像？”

“当然。噢应该说你非常像他哈哈哈哈……非常、非常像。”

洛瑞安脸被风吹得有些痛，他迟疑着侧过头将脸贴在那对他来说过于宽阔的后背。

夜翼感觉良好，这样有些亲密的接触没有让他产生一丝不适。事实上他心里美滋滋，虽说没有亲子鉴定报告，但洛瑞安那张脸、那发色、那眼睛看上去就是韦恩家的崽崽。

甚至他还特别可爱，和家里那几个完全不一样，性格超好。

也完全不像本地十七八岁的男孩，看上去特乖巧。

一直以来就想要一个这种弟弟的迪克心里美得快要冒泡了，他恨不得洛瑞安那毛绒绒的小脑袋放在他背上再多一会。

“蝙蝠侠已经联系过韦恩家的人了，他们都还没睡，你只需要按响门铃就行。”夜翼将洛瑞安放在韦恩庄园大门外，指了指那在夜晚显得有些阴沉的建筑，“今晚上发生的事还需要我去帮忙。你不要害怕，韦恩家的人都很友好。”

洛瑞安点了点头，再三道谢之后和夜翼告了别。

义警真是辛苦，大家都休息了他还得工作……是不是白天也得隐藏在普通人群当中做个打工人啊？那岂不是不是别人996，他们007？！

洛瑞安大惊失色，在心中点了根蜡烛。

像是庆祝今晚的危险已经过去，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洛瑞安看了看在黑夜里显得更加阴森森的“城堡”，想起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黑色的Q版小蝙蝠，还是蛮相配的哈？

他上前两步，按响了可视门铃。

“您好？嗯……不好意思打扰了，蝙蝠侠说我的爸爸在这里。”

“他叫做布鲁斯·韦恩。”

对面一片寂静。

嗯？不是已经接通了吗？

洛瑞安又看看那个象征室内已经接通通讯的绿灯，满脑袋问号。

“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为您开门。”对方语气舒缓，被电流扰乱后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的，谢谢您。”

洛瑞安长舒一口气，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他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用手一股脑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没办法，刚刚坐车风太大，现在又被细雨打湿了头发，只能这样简单地梳理一下。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在雨雾中向他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似乎在夹杂着哥谭独有的冷冽味道。

“您好，冒昧来访打扰了。”洛瑞安上前举了一躬，虽说从出生开始就有着完全西方化的名字，但接触的几乎都是霓虹人，上学也是在霓虹上的学，他在言行礼仪这方面还带着当地特色。

管家打扮的老爷爷给了他一个微笑。

雨伞向他这边倾斜。

“不用担心，”两人边走边说，“相信老爷看到您的脸，就会相信自己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流落在外。”

洛瑞安不好意思地捏捏手指：“蝙蝠侠和夜翼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是的。”

“……说起来，我总觉得我不是第一次见您。”洛瑞安略微抬头看向管家老爷爷，“您的模样让我感觉似曾相识。”

“我的荣幸。”阿尔弗雷德侧过身将长柄雨伞收好，“小先生叫我阿尔弗雷德就好。”

两人已经走到屋檐下，阿尔弗雷德将门推开，示意洛瑞安进屋。

洛瑞安有些拘谨地踏上地毯，衣服上的雨水顺着布料滴落在地摊上，慢慢地消失不见。

他看向那位穿着睡袍，坐姿有些放荡不羁的男人。

在那个瞬间，他就明白了夜翼那句话的含义——没有人会对着这两张如此相似的脸，怀疑这两个的血缘关系。

“你们好……”

男人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