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豪华包厢里,兰礼为认错虫的事给恩格道歉。
“没关系的。只要您把雄虫保护协会那边的后续约会撤销掉,并且给我一个及格的评价,我就没有任何困扰。”恩格笑言道。
他表现得太轻松自在,连评价也只想要个及格不被罚款的等级就好,好似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
“当然,我会处理好。如果后续雄虫保护协会因为这个原因找到你,请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让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兰礼说的真诚又恳切,把恩格都逗笑了。
“兰礼阁下,您真是一位非常特别的雄子。”
早知道不顾意迟到,让人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还以为又是一只恶臭的雄虫呢。
恩格的笑很有感染力,甚至让兰礼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如释重负的开心。
兰礼心里好受了点儿。
现在想想,幸好恩格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跟他聊天的时候虽然有来有往,但总是客气有余,对他缺少好奇,都是他在主动制造话题。
没见面的时候,兰礼还因此有点儿小失落,以为是自己不会聊天造成的。如今看来,恩格应该压根没看上他。
谢天谢地!
为了给恩格赔礼道歉,兰礼额外开了一瓶酒。
恩格很健谈,一顿饭的时间,就摸清了整个乌龙事件的来龙去脉。
“您是说,您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么?”恩格撑着下巴,坐在兰礼对面,听得很认真。
“会不会是您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我很肯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兰礼笃定道。
恩格坐直身体,双手抱臂,“那我要泼您冷水了。”
兰礼有些醉了,像小朋友一样乖乖坐着。
恩格看着他说,“您最好不要通过官方渠道,找您的救命恩虫。”
“而且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的虫,否则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恩格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兰礼心里咯噔一下,抿了抿唇,问恩格为什么。
恩格耸耸肩,“因为他的行为严重触犯了法律,他没戴屏蔽器就出现在您的身边,还抱您,要是被雄虫保护协会知道了,会被当作典型公开庭审。”
兰礼没说对方还亲了他。
“可是他救了我。”
“那又怎样?如果每位军雌都以这样的借口不遵守法律,在雄虫最脆弱的时候肆意亲近雄虫,摄取雄虫的信息素,那社会会在一夜之间乱套。”
在雄少雌多的虫族,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单身雌虫深受僵化期困扰,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军雌。
军雌常年奔波战场,遭受高辐射和残暴厮杀的影响,精神躁动频率是普通雌虫的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每只军雌都利用身份之便,在危急关头占雄虫便宜,那估计虫族的虫为事故,会翻好几翻。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雄虫有危险的地方就有军雌,没有危险的时候,军雌就是危险。
恩格又说道,“帝国给军雌的福利很高,同时对军雌的约束也比普通雌虫严格。”
“所以,为了您的救命恩虫好,您最好不要让别的虫知这件事。”
兰礼反应倒很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脸真诚地看着恩格,“拜托你帮我保密。”
“噗嗬——”恩格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到了,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定。”
兰礼把自己喝醉了。
看他一杯一杯地干,恩格还以为他酒量可以,没想到只是单纯的酒品耿直。
恩格起身去买单,却被告知所有费用都已经提前结清了。
雄虫请客哎,恩格闻所未闻。
这得对救命恩虫喜欢到什么程度啊,又是买花,又是主动付钱的。
恩格回到包厢,看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漂亮雄子,无奈地摇摇头。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则就要被吃干抹净咯。”
恩格把兰礼扶起来,架在肩膀上,把兰礼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家。
当多隆看到兰礼被陌生雌虫送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虫神没有怪罪海茵。
“快去通知海茵,告诉他雄主回来了,让他赶紧洗把脸下来。”多隆激动地对侍者说。
被恩格摇醒问家庭住址时,兰礼下意识说了这里。
几分钟后,看到匆忙出现在眼前的海茵,恩格原地石化半晌。
兰礼阁下的神秘雌君,居然是自己的超级偶像?
海茵是战场传说。军部没几个不迷他的。
“上,上将。”面对偶像,恩格老实巴交。
海茵看着那只紧紧搂住雄主腰的手,扭头对多隆说,“去准备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放到雄主房间。”
“是。”多隆神色复杂地转身走开。
“雄主的房间在二楼,跟我来。”海茵没有将兰礼和恩格分开的意思,而是走在前面带路。
恩格没明白海茵的意思,但也没敢问。
直到他把兰礼送回房间,海茵指着浴室的方向,让他去洗澡……
“啊?”恩格诧异地看着偶像。
“雄主爱干净,去洗。”海茵说完,准备退出房间:“好好伺候雄主。”
“不,不是这样。”恩格立即摆着双手。
想着海茵上将是兰礼阁下的雌君,如果得知有雌虫色胆包天,在兰礼阁下生死攸关的时候,摘掉屏蔽器接近,并对兰礼阁下动手动脚,肯定会掘地三尺,把那个臭流氓找出来枪毙。所以恩格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见面后,兰礼阁下不喜欢他了这样。
“我说的都是真的。”恩格一脸紧张,半点儿不敢懈怠,“不信等兰礼阁下醒了,您亲自问他。”
冰封在海茵胸口的那股寒气,好像化开了一点儿。
“谢谢你,恩格。”
“您,您记得我的名字?”恩格星星眼。
何止……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
“嗯,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军医。”海茵这样说。
哪怕有信息素屏蔽器挡着,也能看出恩格的脸刷一下红了。
离开时,脑袋都晕晕的。好像他也喝醉了酒。
恩格走后,多隆把海茵叫到身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粉色的药丸。
“海茵,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不可能这样做。”海茵抗拒着退开,毫不犹豫将药丸扔到了地上。
“别天真了海茵。”多隆又急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的僵化期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逆风翻盘,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海茵眸色变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多隆,“我宁愿僵化暴毙,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他已经做了一件让雄主讨厌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多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语气缓和下来,“要想留住兰礼阁下,你必须利用他的善良,明白吗?”
“按我说的做,过了今晚,兰礼阁下即便不喜欢你,也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你要是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怀上兰礼阁下的孩子,拥有跟他最深的羁绊。”
多隆重重握住海茵的手腕儿,“这些你都不想要吗?”
海茵固执地撇开了多隆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多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苦笑道,“难道你非要眼睁睁看着兰礼阁下,跟别的雌虫成双成对才开心?”
“你会后悔的海茵。”
海茵心里有个声音在替他回答:绝不。
海茵用热毛巾帮兰礼简单洗漱了下。
他替雄主盖好被子后,就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那张毫无防备睡熟的脸,一直到天亮。
他没有任何一点配得上雄主。如果连这份纯挚的爱意也染上了算计——
那他真是糟糕透了。
-
兰礼第二天醒来,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和房间,狠狠懵了一下。
得知是恩格送他回来的,而且海茵也在,他心情更加复杂。
明明想跟海茵互不相欠地划清界限,偏偏弄巧成拙。
结婚第一天兰礼就知道,海茵不希望任何虫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给他带来麻烦。
兰礼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拜托恩格帮他保密。
【您的秘密一个比一个劲爆。/呆滞】
【拜托了。/双手合十】
【放心。/拉上嘴巴的拉链】
为了表达感谢,兰礼打算送恩格一幅画。
恩格要拒绝来着,可兰礼说如果不收,他会不安心。
恩格开玩笑道,【成吧,这笔封口费我拿的不心虚。】
兰礼粲然一笑。
呼……
他转头又给海茵发了信息:【海茵上将,你放心,恩格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我已经跟他约定好了。】
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要在海茵的名字后面加“上将”这个职称,巧妙用这种方式隔开了他和海茵之间的距离,显得生疏又客气。
海茵颓废了几天,一早回了军部。兰礼的短信过来时,他正在开会,大约过了半星时才看到。
【雄主,我没有担心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
兰礼放学时看到海茵的回复,礼貌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弄丢了暗恋对象,兰礼也颓废了好几天。
他想起恩格说的话,于是趁着自己搬新家,把曼德拉邀请到家里做客。
听到兰礼说自己认错了虫,并且不打算再找下去的时候,曼德拉笑得合不拢嘴。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我现在就告诉西罗,让他从此以后绝口不提。”
-
军部击退了星兽潮,白宫星的危机彻底解除,海茵有半个月的长假。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学校也放假了。
兰礼彻底闲下来,没事可做就直播画画。
【咦,顺毛又回来了。宝宝今天不开屏么?】
【宝宝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宝宝今天准备画什么呀?】
“画一只可爱的星宠。”兰礼拆着新买的颜料。
恩格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宠物叫嘟嘟,拍了照片问兰礼可不可以画。
兰礼说可以。
这一画就画到了半夜。
兰礼最近睡眠不好,一闭上眼睛,总会想到救命恩虫的脸。
想着想着就心猿意马,却又无计可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到一楼喝水。
经过二楼的长廊,兰礼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不自觉往窗外瞥了一眼。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
兰礼猛地发现,有只雌虫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楼下,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头顶上和肩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雪雾天气,昏黄的路灯披上了一层毛边儿,光线不算明朗,原本是看不真切那下头站着的是谁。
但兰礼却认出了他。
——海茵。
海茵仰着头,隔着千千万万朵雪花的距离,看着雄主卧室里那盏还开着的灯。
他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
发现自己暴露了,他立即低下头,慌张地转过身走了。
“海茵。”兰礼喊他。
距离太远,海茵没听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不见踪迹。
兰礼望着那个方向,抿了抿唇,打开光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关掉。
那种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烦躁又来了——
是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