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现在有事吧。
他肯定要叼池析亭一顿。
沈之哲隐晦地瞪了池析亭一眼,又磨着后槽牙转过了脑袋,姑且把池析亭的没大没小揭过去了。
“你……”
沉默了半响,沈之哲作为领导的格局又占了上风,还是觉得不能让现在的局面太尴尬,只是张嘴吐出了一个字后又停住了。
池析亭侧目扫了沈之哲一眼,亲切道:“想说什么赶紧说,下班勿扰,各自安好。”
沈之哲:“……”
这就是他下班之后就不回他消息的原因?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沈之哲抿着唇抱着胸看着电梯下降,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后才注意到池析亭没有按键。
沈之哲侧目睨了池析亭一眼,问:“你也到停车场?”
“嗯。”池析亭泰然自若地开口,“搭顺风车。”
沈之哲:“……咱公司还有员工接这业务?”
池析亭沉思一会儿,道:“不能算员工。”
沈之哲乐了,抬脚率先走出电梯,没好气道:“那怎么?不是员工还是董事会那几位接?”
池析亭也紧跟着沈之哲走出了电梯,目光朝另一个方向看去,随口答道:“没准儿呢,我走这边,沈经理再见。”
不出意外。
是真的待会儿就要再见。
沈之哲一无所知,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挥了挥,权当和池析亭告别了。
池析亭抬脚朝褚聿的停车位走去,在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后下意识地加快了一点脚步。
小胡没在。
褚聿坐在了驾驶座上。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褚聿侧目看了一眼,在看见池析亭后按下了窗户,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池析亭上车。
“等很久了吗?”池析亭绕过了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后坐了进去。
褚聿:“没有,我也刚到。”
“今天小胡怎么没来?”
“私人聚会,就不带他了。”褚聿余光瞥了池析亭一眼,见池析亭已经系好安全带后便踩下了油门,打着方向盘驶出了停车场。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褚聿问。
池析亭扭头看了褚聿一眼,道:“差不多了,今天应该就住过去。”
褚聿应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按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紧了一瞬。
池析亭没有注意,只是不小心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低头上下打量了一圈自己的穿着。
他穿衣服一向非常的质朴。
毕竟上班嘛。
能看出来是个人就行。
只是去参加人家的朋友聚会似乎就有点不太体面和正式了。
褚聿就搁旁边坐着呢,还有沈之哲……
池析亭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在电梯里看见的沈之哲的穿搭。
也是一套西装,只是风格要休闲一点。
毕竟是褚聿的交友圈子,池析亭估计那几位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不是富二代就是商三代的,他搁里面待着,嘶……
池析亭的表情陡然沉重了起来。
许是注意到池析亭不讲话了,褚聿借着等红灯的时机回头看了眼池析亭,见池析亭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腿,眉尾一扬,问道:“怎么了?”
池析亭幽幽开口:“你们几个是大学同学是吗?”
褚聿:“嗯。”
“那他们的家世是不是都挺好的?”池析亭又问。
褚聿抿了下唇,若有所思地侧目扫了眼池析亭,似乎有些不解于为什么池析亭要问这个,但还是回了他,“还不错。”
褚聿就不用说了,褚氏的实际掌权人和最大持股人,哪怕什么都不做,每天光是靠分红都能有几千万的入账。
至于沈之哲,背靠着褚氏,也有一定的褚氏股份,加上因为在褚氏工作,沈氏也沾了光,和褚氏的合作一直非常密切,发展如日中天,水涨船高,沈之哲就算不工作了,回去也能靠着沈氏的现有发展规模养老。
陈彦知和段昭译的家世差不多,家里都做点小生意。
嗯……
相对于褚氏来说是小生意。
毕竟这俩都是成绩不咋地,父母花了几百万买到了F国的一所全球顶尖高校的offer,然后才在那所学校里认识的褚聿。
池析亭大概听了一耳朵,然后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伸手重重捏了捏手里攥着的手机。
力道大的骨节都有些泛白了。
褚聿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又问池析亭怎么了。
“有点小破防。”池析亭心平气和地开口:“气得想砸手机,但是突然发现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手机。”
他十年寒窗苦读咋没把他冻死啊?
中药已经调理不了他了,农药才行。
褚聿:“……”
褚聿很体贴地撇开了眼,也控制住了自己轻微上扬的嘴唇。
池析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向褚聿,脑子又活络地转了一下。
难怪呢,在褚聿回国之后只聘了沈之哲。
沈之哲的能力估计是在褚聿当初念书的时候就已经出类拔萃了。
“前两天陈彦知不是还和你说合作的事吗?有结果吗?”池析亭随口问道。
褚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腕轻巧地一动,私家车就拐过了市中心的转盘,驶进了另一条道路。
聚会的地点在靠近港口的游艇上。
是陈彦知父亲买下来送给陈彦知的回国礼物。
“还没有。”褚聿并不回避和池析亭讨论公司高层的决策,有问必答,“表面看上去是陈彦知和我谈合作,实际是陈彦知的父亲的意思。”
池析亭扭头看褚聿,目光越过褚聿微微抿起的殷红的嘴唇,径直看向窗户外。
透过窗户,池析亭隐约看见还有一辆车和褚聿的车处于并行的状态,只是毕竟隔着窗户,池析亭看不真切,便也没在意,瞅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褚聿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入,但是凭池析亭对褚聿的了解以及自己的处事经验,估摸着褚聿是没有和陈氏合作的想法。
哪怕是陈彦知作为当中的桥梁和牵手,褚聿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是完全站在褚氏的利益上做的考虑和决断,不掺杂一丝个人情感。
池析亭的目光在褚聿的脸上停留了半响。
褚聿的骨相几近完美,眉弓英挺,眉眼冷寂,掩盖在镜片后的眸子冷淡且深邃。
整个人都冷静和理智得可怕。
池析亭上辈子也在规模不小的上市公司里打拼了快十年,没有一点背景,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地爬到了区域总监的位置上,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管理层,在公司大方向的决策上也有了一定的知情权限。
池析亭对目前褚氏的情况知道的不多,完全是凭借褚聿的寥寥几语进行了浅薄的判断。
按照现在褚氏的形势,褚聿对合作企业的筛选应该会非常严格。
毕竟现在公司里就已经有“蛀虫”了,在没有把这颗蛀虫清掉的前提下,多出的任何一个新的合作企业都会成为一个风险。
不稳定且信任度不够的公司,总是会有成为内忧外患的那个“外患”的可能性。
这么想来,他做的那个方案里提到的独家合作的板块通过的几率也不大了。
池析亭脑子飞快地转了两圈,嘴唇也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褚聿敏锐地注意到了池析亭的表情变化,开口问道:“怎么了?”
“想起一个项目。”池析亭简单地把他今天刚交上去的策划情况和褚聿说了一下,重点还是放在了那个合作的板块。
和池析亭猜的差不多,褚聿听前面的内容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直到听到了寻找合作方之后才轻微地蹙了一下眉。
“沈之哲怎么说?”褚聿的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瞟了一下,又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
池析亭幽幽:“他看都还没看。”
褚聿眉梢一扬。
“这不都赶着去聚会的地吗?”池析亭道,“我和他刚都还在电梯里碰见,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也去。”
见褚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池析亭羞赧一笑,轻轻道:“给他一个小惊喜。”
这多意外呀,上班看见他也就算了,下班还能看见。
褚聿正要说什么,便听见手机响了。
刚好是他们谈论的当事人。
“当事人”沈之哲见电话接通,立刻开口道:“你到了吗?我靠,真行,聚个会怎么选那么远的地方?”
见是沈之哲,副驾的池析亭非常自觉地闭上了嘴,偷偷侧目观察着局势变动。
褚聿面不改色:“他爸刚给他买的游艇。”
“靠。”沈之哲酸溜溜,“他爸这么阔?游艇说送就送了?”
池析亭也酸了。
好好好。
极品廉价劳动力当场去世。
“我刚在电梯里的时候还碰见池析亭了。”沈之哲突然道,“该说不说,他的时间观念真的挺强的。”
池析亭悠悠转首看向褚聿的方向。
“每天下班下的比打卡机还准时。”
池析亭又静静地把脑袋转了回去。
不要脸。
竟然向褚聿告状。
“你是在和我告他的状?”褚聿眉峰一扬,直接问道。
沈之哲立刻否认,“我哪敢啊。”
褚聿不得找他麻烦?
“你和他解释吧。”褚聿淡淡开口。
副驾的池析亭:“?”
手机另一边的沈之哲:“?”
褚聿的手指在车门按键上按了一下,车窗被摇了下来,两辆车之间也没有了物理阻碍,视线畅通无阻。
池析亭和还举着手机的沈之哲隔空对视了半响。
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沈之哲呆滞转首,看了眼自己的车,又看了眼褚聿的车,然后无言地放下了手机,沉默了半响后又扭头看了过去。
不是。
就在隔壁他们还打什么电话?
沈之哲正要说话,张了下嘴后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表情一变,脱口而出道:“我草,池析亭?”
池析亭也难得地有点小尴尬。
本来想着等到了地方在给沈之哲一点小震撼,但是没想到震撼未给而中道崩殂了。
“嗨,沈经理。”池析亭镇定地举起手冲沈之哲挥了挥。
沈之哲拧着眉,目不斜视地紧盯着池析亭,提着嗓音质问:“各自安好?”
池析亭:“……”
怎么还带call back的?
沈之哲花了一路的时间去接受了池析亭也参加他们的“同学聚会”的事实,但直到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都还是没能成功说服自己。
到了港口,三人下车,褚聿和池析亭走在前面,沈之哲在背后步履蹒跚,目光犹疑地在两人的背影上疯狂移动。
这才几天的功夫。
池析亭就成家属了?
除了被褚聿“夹带”过来的可能,沈之哲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来证实池析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毕竟是做东的人,陈彦知也没在游艇里干等着,一直站在码头望眼欲穿,在远远地看见有三个人影靠近后,也没怀疑是不是他们几个,毫不犹豫地就迎了上去。
“来了?”陈彦知走近后视野才清晰了起来,在看清三人的“局势”后,脚步突然一顿。
咋啦?
陈彦知的目光在沈之哲的脸上停留了半响。
这是要暗杀褚聿和池析亭吗?
沈之哲见是陈彦知,立刻收回了“视监”前面两人的视线,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和陈彦知默契地握上了手,然后给了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
“回来了?”沈之哲拍了拍陈彦知的肩膀,笑道,“之后还走不?”
陈彦知也笑:“应该是不走了,以后就在国内发展了,但是待不待在B市另说。”
“不待在B市准备上哪儿?”
“多闯闯呗,S市,Z市,都还不错。”陈彦知伸手揽着沈之哲,笑眯眯道,“怎么,要不然你也和我一块走?”
沈之哲乐,冲褚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暗示道:“喏,我领导在那儿呢,怎么还当着领导的面挖人的?”
陈彦知也看了褚聿一眼,笑嘻嘻道:“哎呀,那我不是知道你走不了吗?开玩笑开玩笑。”
“段昭译还没来?”褚聿没在意他们俩刚才的玩笑话,神色自若地问道。
陈彦知:“在里面呢,昨儿晚上刚到,现在还在倒时差,刚来就搁里边补觉去了。”
“先进去吧。”褚聿道。
陈彦知表示同意,抬脚领着一行人踏进游艇,正要往前继续带路时就被沈之哲伸出来的手拦住了。
“?”陈彦知被沈之哲箍进了怀里,一脸莫名地扭头问沈之哲,“咋了?”
沈之哲压低嗓音问道:“褚聿旁边那位你认识?”
怎么陈彦知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们的场子里完全不意外?
陈彦知纳闷扭头:“我认识啊,你不认识啊?不应该啊,他不是你下属吗?”
沈之哲震惊:“这你都知道?”
“那怎么了?”陈彦知无语:“我和析亭饭都吃过一顿了。”
沈之哲揽着陈彦知的手微微颤抖,“你,你竟然就喊上析亭了?”
陈彦知:“……你觉得我喊他小池合适吗?”
他又不是他上司。
“……”沈之哲:“先不说这个,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我回国那天。”陈彦知实话实说,“我不是让褚聿接我一趟吗?就那天他俩搁一块吃饭呢。”
“他俩一块吃饭?”沈之哲皱眉,“那你那天发在群里的那张照片。”
陈彦知讳莫如深地瞥了沈之哲一眼,半遮半掩道:“就是专门给他买的。”
沈之哲搭在陈彦知肩膀上的手蜷了蜷,而后目光下移,和陈彦知对上了视线,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响,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碰了一下之后就自然地散开了,沈之哲环抱着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陈彦知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追上了褚聿和池析亭后,率先把隔间的推拉门拉开了,侧身让几人进去。
池析亭进门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游艇里的一间休息室,似乎是被改造成了专门用来娱乐的场所,偌大的空间里摆放了不少游乐设施。
休息室一角放置着一个长型吧台,吧台后面是一长排的酒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酒。吧台上的玻璃杯,调酒杯,冰块等一应俱全,被昏黄朦胧的灯光一打,颇有酒吧的氛围。
另一边是一个专业的唱歌设备,巨大的电子屏幕旁边放置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控制台,不远处还有一个立式的麦克风,麦克风上似乎还镶了一圈碎钻。
正对着唱歌设备的是一个环形的皮质沙发。
池析亭飞快地打量了一圈环境,对陈彦知的财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可能是他身边的有钱人……特指褚聿和沈之哲,他们不怎么炫富的原因,池析亭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贫富差距对比。
这会儿突然近距离感受了一下金钱的味道,让池析亭非常想临时去打一个耳洞。
从左太阳穴打到右太阳穴的那种。
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多他一个怎么了?!
“先坐先坐。”陈彦知开始招待客人,“待会儿随便吃点对付一下,主要还是娱乐哈,酒水管够。”
陈彦知的声音有意提高了一点,躺在沙发床上浅寐的段昭译被吵醒,皱了皱眉后又翻了个身,抬手捂着耳朵想再睡一会儿。
陈彦知用手肘杵了杵沈之哲,又伸手指了一下段昭译的位置。
沈之哲了然,抬脚走过去端详了一下段昭译的睡颜,然后伸手拍了段昭译两下,喊道:“老段,醒醒,人都到了还搁着睡呢?”
“你们先玩。”段昭译含含糊糊地开口,“我再眯一会儿,困死了。”
“行吧。”沈之哲见此也不再勉强,冲陈彦知抬了抬下巴,道,“有什么吃的没,刚下班就来了,晚饭都还没吃。”
陈彦知笑道:“有有有,我去喊人。”
池析亭目视着陈彦知推门出去,又扭头看了眼躺在沙发床上的一……一条人。
嚯。
好长一条。
池析亭的目光从段昭译的头移到尾。
另一边的陈彦知已经又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排戴着厨师帽的人。
“放桌子上吧。”陈彦知道。
池析亭的注意力瞬间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颇有些震撼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厨师端着一盘精致的菜肴走进来,有条不紊地放在桌面上后,又整齐划一地冲陈彦知鞠躬,然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陈彦知似乎非常习惯且乐于接受这样的待遇,甚至可能觉得这种程度的服务是非常稀疏平常的,所以在一开始还会说出凑合吃点的话。
池析亭看了眼陈彦知,又看了眼旁边姿态闲散地坐着的褚聿,感觉他们俩的行径大相径庭。
陈彦知招摇,褚聿低调。
也不知道这俩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来吧各位,来坐。”陈彦知抬手冲池析亭几人挥挥。
见褚聿起身,池析亭也往旁边绕,打算绕过前面的茶几过去,但才从沙发和茶几间的缝隙穿过一半,耳边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是谁啊?”
池析亭惊讶回头,恰巧撞上了段昭译衔着疑惑的眸子。
段昭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微微抬着脑袋看着池析亭。
段昭译的面容很英俊,是很强势英气的英俊,染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刀削斧阔的轮廓,眉头微压,双眼皮很深,眸子狭长,看人的时候颇有攻击性。
池析亭张了下嘴,正要回答时就见段昭译已经收回了目光,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然后池析亭眼前突然一黑,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纳进了段昭译的影子里。
段昭译个子有些太高了,池析亭没忍住扭头靠目光测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顶只在段昭译的下巴。
他寻思着自己也不矮啊,咋搁段昭译面前跟小手办似的。
池析亭小声嘟囔了一句。
段昭译眉心一蹙,低头看向池析亭,问:“你说什么?”
池析亭抬头看段昭译,道:“我说你不然坐下吧,我恐高。”
段昭译:“……”
段昭译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是体贴地照顾了一下池析亭,听话地坐了下来。
“说说吧,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带你来的?陈彦知还是沈之哲?”段昭译眉尾一扬,好奇地问道。
池析亭歪了下脑袋,道:“都不是。”
段昭译撇了下嘴,“那不能是褚聿带你来的吧?”
池析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段昭译。
段昭译环抱在胸前的手逐渐松开了,表情微变,下意识地瞅了眼不远处的褚聿,又往前倾身靠近了池析亭一点,直言道:“褚聿带你来的啊?你俩啥关系啊?”
“我和褚总……”池析亭琢磨了一下,想了个糊弄人的关系,“搭子?”
段昭译敏锐:“你叫他褚总?”
池析亭一噎,颇为错愕地扭头看了眼段昭译,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半响后才斟酌着开口:“尊称。”
“理解。”段昭译像是想通了,又懒懒地靠回了沙发上,“就是花钱买开心嘛,咱以前都干过。”
嘶。
池析亭目露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段昭译幽幽开口:“你别瞎想啊,就是找人陪着吃饭而已。”
当时他刚到F国,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也不行,连正常交流都难,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就靠花钱请人陪他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娱乐。
纯洁版的金钱交易罢了。
你情我愿的事。
何况他足够大方,给的钱都远超市场价,反正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而已,随随便便撒点出去也伤不到他的皮毛。
相反能获得情绪价值,这个对他来说才是更值得的。
听完解释的池析亭更想死了。
哈哈。
这个世界还是把他删了吧。
“点到为止。”池析亭轻轻阻止了段昭译继续给他捅隐形刀子,“这点小事你发朋友圈就好了,不用告诉我的。”
“你想看我朋友圈?”段昭译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那咱加一个微信呗。”
池析亭:“……”
收回他之前夸他敏锐的话。
二傻子。
毕竟人都主动提了,池析亭也没好意思拒绝,拿出手机给段昭译扫上了。
见段昭译低头看手机,池析亭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嘴,“你们四个有群吗?”
“有啊。”段昭译抬头,似是想了想后才继续道,“大学那会儿比较热闹,后来褚聿和沈之哲相继回国,群里也就冷清了。”
“咋啦?问这个干嘛?”
池析亭矜持地抿了抿嘴唇:“好奇你们会不会在群里发红包,如果发的话请把我拉进群。”
让他体验一下一夜暴富的感觉。
段昭译:“……”
没有想过的致富手段。
“诶,老段,醒了?”陈彦知在那边指挥完上菜的厨师,回头就见段昭译已经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冲段昭译道,“醒了就来吃饭吧,还有析亭,都过来吧。”
段昭译闻言应声,又站了起来,和池析亭一块过去餐吧的位置。
池析亭靠近餐吧的时候才注意到褚聿和沈之哲坐在一起,沈之哲拿着手机在看些什么,而后又扭头冲褚聿说了一句话,褚聿便也低首拿出了手机。
池析亭没有看清。
只是隐约看见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似乎是一个文件的内容。
褚聿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下了,余光瞥见了池析亭,寥寥对沈之哲撂下了一句“明天来办公室找我”后就站起了身。
沈之哲讷讷点头,正要问褚聿上哪儿去时就见褚聿已经朝池析亭的方向走去了。
沈之哲:“……”
咋的。
吃饭也非得坐池析亭旁边?
他身边的空气有毒还是怎么?
池析亭见褚聿走过来了,自然地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道:“坐。”
一旁的段昭译瞳孔放大了一瞬,惊诧地看着褚聿面色自若地在池析亭指定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木头似的被陈彦知拉走。
“别瞎问。”陈彦知一脸神秘莫测地在段昭译耳畔提醒道,“先吃饭。”
段昭译和陈彦知对视了几个来回,虽然没参透陈彦知的眼睛里的暗示的意思,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在陈彦知旁边坐了下来。
“动筷吧大家。”陈彦知笑眯眯道,“庆贺我们时隔五年再次相见。”
说罢,陈彦知便举起了面前的酒杯,隔空和在座的几人都碰了下杯。
池析亭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举杯,但见褚聿侧目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酒杯,迟疑了半响后还是伸手捏住了酒杯的杯柄。
微微抬眼,池析亭便见陈彦知亲切地看着他,笑着冲他的方向抬了抬酒杯,池析亭松下了心,也笑着冲陈彦知的方向举了举酒杯。
池析亭抿了口酒。
一旁的褚聿蹙了下眉,道:“走形式就行,不用喝。”
池析亭疑惑扭头,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和褚聿说过自己酒精过敏。
“没事。”池析亭道,“我瞎说的,不会真过敏。”
究其源头还是因为上辈子升职后,工作就没有那么纯粹了,不只是要完成自己该写的策划书,还需要陪领导去见客户,谈项目。
酒桌上难免需要喝酒。
早期池析亭为了工作还愿意陪着喝点,但是到后来觉得这种酒桌文化实在折磨人,就找了个理由推诿了。
能不喝就不喝。
褚聿看了池析亭半响,见池析亭颇有些心虚地捏了捏杯柄,哼笑了一声后便没再多问。
也不需要问。
他也能猜到在职场上说酒精过敏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三文鱼是从A国空运过来的,快尝尝。”陈彦知一一介绍道,“哎哟,我和老段都多久没吃中餐了啊,照顾照顾我俩的口味哈。”
池析亭对菜系不讲究,但是对菜的口味很挑剔,在浅尝了一下餐桌上的菜品后眼睛蓦地一亮。
金钱的味道。
菜的分量都不大,但是摆盘非常精致,每一道菜的做法都极大程度地去展现了食材的原汁原味。
很符合池析亭一贯的口味。
许是他们四人许久未见了,注意力都没有放在吃上,池析亭稍微听了一耳朵,见他们在讲上大学的事,自知自己插不上嘴,就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
段昭译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余光瞥见了一旁专注地干饭的池析亭,微顿,目光便在池析亭脸上停了许久。
池析亭的吃相很好,看似吃的很快,但是却一点也不显得很着急很邋遢,每一次都是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之后才会吃下一口。
该说不说。
看他吃饭还挺下饭的。
段昭译又想起了池析亭说自己是褚聿的搭子的话。
没准儿就是饭搭子呢。
段昭译想了想,突然问池析亭:“你干这个一个月多少钱啊?”
要是不贵的话他也请他。
段昭译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池析亭:“……?”
干这个?
干哪个?
见段昭译还看着他等他回答,池析亭的目光在褚聿和沈之哲的身上划过,挣扎了一下,试探地开口道:“一天四百?”
也不知道能不能透露工资。
在场的都是褚聿的朋友,应该没事吧?
段昭译皱眉,“这么点?”
池析亭轻轻:“也挺多的了。”
他上辈子实习哪有那么多,市场价基本都是100-200,褚氏算是给的多的了,何况他这只是非技术岗,听说技术岗能有六七百。
褚聿眉梢一扬,瞥了眼池析亭,又扭头看向沈之哲。
沈之哲夹了块三文鱼放在盘子里,察觉到褚聿的目光时呆呆抬头,卡了一下后才道:“是不少了,前两年还没这个数,今年年初还涨了一次薪。”
褚氏的福利好还体现在薪资定期上涨上,从褚聿接手褚氏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降薪的事,在褚氏的发展逐渐稳定后,褚聿也定下了规定,每年都会调一次薪,除去普调外,结构性调薪和个别绩效调薪也在每年调薪计划上。
市场部因为是他主事,在褚氏所有部门里业绩都是数一数二的,沈之哲为人也大方,从不抢功,底下员工获得的奖金也是占比最高的。
段昭译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沈之哲,又扭头看向池析亭,似乎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没想明白是哪里不对。
段昭译的脱口而出似乎被褚聿听进去了,褚聿抿唇沉思了半响,开口对池析亭道:“瑞丰的项目已经开始实施了。”
池析亭惊讶回头:“赵总没说要改?”
褚聿:“没有。”
“那还挺好的。”池析亭感慨,“我当时不想接这个项目,还真有我觉得他不好对付的原因在。”
沈之哲吐槽:“哎哟,你还挑上了?”
池析亭:“那肯定得挑呀,不然你啥项目都拿给我,我不得累死?”
“……”沈之哲反驳,“那我是器重你!”
池析亭:“那你走薪了吗?”
沈之哲:“?”
池析亭解释:“薪水的薪。”
他只朝钱看。
“没有物质的工作就像一盘散沙。”池析亭道,“领导越吹,散的越快。”
沈之哲:“……”
褚聿:“……”
“你,你……”沈之哲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怼回去,只得扭头冲池析亭在场的另一个领导求救,“褚总,你来说。”
池析亭扭头看褚聿。
褚聿漫不经心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嘴唇被红酒染上后更显得殷红湿润,池析亭的目光不自觉地在褚聿的嘴唇上停留了半响,反应过来后才有些仓皇地撇开眼。
“瑞丰项目的奖金过两天会发下来。”褚聿淡淡道,“毕竟是你一个人完成的项目,奖金不会少。”
池析亭一怔,错愕地又侧首看了过去,愣了好半响后才道:“不需要看方案有没有效果吗?”
褚聿摇头,语气平淡,“不用,它不会没有效果。”
池析亭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感觉褚聿比他要更相信他。
褚聿没有当下透露奖金的数额,但是褚聿这么保守慎重的人都说了数额不会少,池析亭估计实发金额应该会很可观。
好好好。
上班确实只有发窝囊费的时候是最开心的。
沈之哲把盘子里的三文鱼消灭,一边咀嚼一边想了想。
确实,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池析亭的个人表现太突出了。
在其他实习生还在跟着老员工做项目,在策划书里争得一个镶边的名字时,池析亭已经非常稳定地完成了好几个项目了。
而且都是难度不小,质量很高的项目。
发奖金确实是当下合理的举措,但是毕竟策划刚实施,暂时没有效果显现,奖金也走不了正规途径。
所以多半是褚聿自掏腰包发的奖金。
一方面确实有褚聿对池析亭有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更关键的一定是褚聿想留下池析亭。
凭池析亭的能力,转正后估计没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只当一个策划专员有些屈才了。
没准儿直接接手他的位置了。
沈之哲垂了下眼。
这是在职场中必须且无法避免的问题。
所以说为什么很多高层不愿意提拔能力强的员工,其实深层原因里多少会有忌惮心理在,担心自己的位置会被取代。
对领导而言,重用和利用并不是一个概念。
沈之哲吃了个半饱,把筷子放下后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又深深地看了池析亭一眼,眸中晦暗不明。
半响后沈之哲才开口,“你从我手里拿的项目也是,绩效奖金到时候会和基础工资一起发给你。”
“好好干哦,小池,我和褚总都很重视你。”
但是他和其他领导不一样。
他不在意。
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褚氏好。
池析亭缓缓眨了眨眼,和沈之哲对视了半响后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触动。
虽然看起来还像是PUA,但是实质上也确实不是在画饼。
褚聿暂且不说,沈之哲作为市场部的经理,和他之后可能会存在利益纠纷的人也能这么真情实意地希望他好,这在池析亭上辈子那么多年的工作经历中也很少遇见过。
沉默了片刻,池析亭笑了一下,开玩笑打破了餐桌的安静,“干什么这是,怎么感觉在对我精准扶贫样的。”
一个两个的都给他发奖金。
池析亭话语刚落,陈彦知就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酒瓶,笑道:“那我是不是也得扶扶贫?走的时候拿两瓶酒给你?”
“这酒可不便宜,得十来万呢。”陈彦知回头看了眼身后密密麻麻的酒柜,大方道,“你到时候走的时候随便挑几瓶,不用客气。”
池析亭:“……”
“我本来就是贫者。”池析亭幽幽开口,“你再刺激我,我就要变成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