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愤欲死的小人鱼跟银尾离得远远的, 往往银色的尾鳍摆了好几下,蓝色的鱼尾才跟着缓缓摆动,游了半天, 还在贝壳床附近。
祀寂生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久等不到时, 就会回过身, 远远地看着磨磨蹭蹭的灯希。
灯希这才游出了一大截。
但等银尾又回过头, 小人鱼就又故态复萌,几回下来, 过了十几分钟, 他们还在海底。
灯希抱着大尾巴停在海底的礁石背后,摆动着扇形的尾鳍原地转了一圈, 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放下大尾巴,双手捂住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
揉了揉, 搓了搓。
拍了拍。
环绕在灯希身旁的小水母,将触须缠绕住飘散在海水中的金发,本来在欢快地跟头发丝玩耍着,察觉到重逢后本来就不聪明的小人鱼好像变得更笨了, “啪啪”地打了自己两下。
小水母用触须也试探着拍了拍灯希的脸。
灯希头一回被小水母柔软的触须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小大人似的教训道,“你不可以打我。”
敷衍地教训完, 又继续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礁石里。
都怪人类, 怎么发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说, 还说它是什么破气球。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骗鱼呢!
要是在他们幼崽稀少的人鱼种里,为了人鱼种能延续下去的希望,有一丝一毫诞下新生人鱼蛋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人鱼蛋小小一枚,那么可爱,幼崽摆动着笨重的尾鳍,那么乖。
灯希又想了想,他承认,人类的有些幼崽确实不怎么可爱。
他垂下眼睑,如果他跟小哑巴不是同性人鱼,那他们好像就可以生小人鱼蛋了。
灯希抿抿唇,耳根不知不觉间又红了起来,他幻想了一下自己选择雌性后的画面,又幻想了一下如果小哑巴时雌性——
小人鱼猛地直起身,摇了摇脑袋。
好像都很可怕。
“在想什么?”
“在想小哑巴要是雌——”
灯希猛然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剩下的话,掩耳盗铃似的摇脑袋,“没有!”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又小声地补充,“我什么都没有想。”
银尾淡淡掀眸,“你先游。”
灯希垂头丧气地游在前面,因为想离银尾远一点,反而比刚刚游得快了很多。
但鲛人跟人鱼的游速依旧悬殊。
祀寂生轻松就追了上去。
银尾跟蓝尾相伴着游到岸边,灯希的心情随着摆动尾鳍的节奏缓缓恢复平静,破水而出的一瞬,耳腮浸满了海水。
灯希闭上眼,将眼中的海水挤下,鼻尖渴水般用力地呼吸着,一呼一吸间,耳旁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祀寂生一字一句,“我不会是雌性。”
闭上的蓝眸瞬间睁开放大,灯希小结巴似的,“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没有说。”
祀寂生微微眯眸。
立刻明白自己暴露的灯希迅速捂住自己嘴巴。
这次算什么都说了。
灯希心虚地看着小哑巴游到岸边,快要不好意思跟着小哑巴一起进食晚餐了。
他慢吞吞地问,“小哑巴不可以自己选择性别吗?”
人鱼种会在幼崽期过去的某一天后,迎来自己选择性别的关键时刻。
祀寂生微微怔忪,突然沉默下来。
返祖的鲛人当然不能自己选择,从出生起,人类的性别就已经注定了。
好奇问起的灯希已经完全被今天丰盛的晚餐吸引的注意力,他看着比他脸还大的生蟹肉,惊喜地弯了弯眼睑,还有他小臂长的生腌虾肉。
祀寂生,“不能给你玩‘气球’的补偿。”
灯希,“都说了不要说了!”
用完晚餐后,灯希变换为人形,自己换上了鲸鱼睡衣,湿漉漉的脚丫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串脏兮兮的脚印子,迫不及待地“啪嗒啪嗒”离开了水池内。
背对着灯希的银尾这才转过身来,穿上自己褪下的作战服。
回到客厅,才看到坐在地毯上的灯希一个人摆弄着今天拆开的快递。
背对着祀寂生,听到了脚步声也只是竖了竖耳尖,没有回头去看,甚至没有出声。
一副拒绝交流,离我远一点的态度。
逗过头了。
祀寂生静静地看灯希把他摆好的物件们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摆放。
整洁的客厅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一个等人高的鲸鱼座椅被放在了地毯旁,中心空出一个柔软的洞,看起来一坐下就能陷入里面。
另一个小鲸鱼抱枕跟一个粉色小水母抱枕被堆在了冰冷的白色沙发上,增添了一丝活气。
透粉色的花瓶被灯希插上今天回家时,他偷偷在花园里拔下来的几朵花。
柔嫩的指尖掀起几滴水珠,洒在绽放开的花瓣上,绿色的枝干似乎在一眨眼间变得更加坚韧。
灯希开心地弯了弯眼睑。
这些都是摆在地毯上,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东西,更远的东西,被祀寂生沉默地递过来。
他们像在大海里搬到新巢穴一样,打扫干净巢穴里的苔藓跟尘土,在人类世界居住了这么久的灯希,也终于有精力布置着他跟小哑巴的新家。
银色的贝壳被祀寂生搬到了灯希的贝壳床对面,原来的玫红色砗磲贝壳,则在脱水后摆到了祀寂生的书房。
一尘不染的整洁书房内,一片白色中多了一抹突兀的玫红,大张的贝壳里放着一张干燥的海草床,铺了一个毛绒绒的鹅毛地毯。
因为今天走得太多,不得不坐着飞行椅代替步行的灯希开心地摸了摸玫红色的贝壳面。
这样小哑巴工作的时候,他就可以躺在贝壳里,一边玩光脑,一边陪小哑巴了!
唔,玩光脑的时候,他也可以听小美老师讲课!
灯希甚至还买了一套水母睡衣,涂鸦是嫩黄色的,像是灯泡一样,很好看。
他拿出来后,纠结了一会儿,偷偷伸出了手,向另一边别过脑袋,手却向反方向将睡衣递了过去。
支支吾吾,别别扭扭地吐了个字,“穿。”
晚上睡觉的时候,灯希也没有等小哑巴,自己回到水池底,牢牢将贝壳闭上了。
祀寂生默默变换成银尾,游到了银色的贝壳床旁,他缓缓在贝壳顶轻轻敲了两下,好一会儿,洁白的贝壳床将掀开一条缝,探出来几缕金发。
“晚安。”
他以为灯希还在生气,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上次买的蝴蝶气球可以再买来给你玩。”
灯希再也不想听到“气球”这两个字了,他捂住耳朵,尾巴蜷缩在一起,闷闷地“嗯”了一声。
祀寂生听出他的不高兴,补充道,“也有海豚气球。”
灯希小声说,“要一只。”
“好。”
“晚安!”
·
治疗中心的医师加完夜班,也带着一身疲劳回到了家中,她是李医师今天在救助站嘱咐照看幼崽的那位医师。
姓张。
张医师专门负责照看救助站里的异族人,她疲惫地坐到沙发上,跟家里人打了句招呼,无聊地看起光脑。
下班回到家的医师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张医师想了想,才打开今天录制的视频,将光脑声音摄入耳机内,静静地观看着,金发少年低低的轻哼声传入耳中。
听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神奇。
但她不由地听了第一遍,第二遍……不知道第几遍,她身上的疲劳似乎也随着听不懂的歌声缓慢地吹走。
“表姐?”
沉浸在歌声里的张医师霎时回神,看向她的表妹,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衣领处还别着耳麦忘记摘下。
张医师指了指衣领处。
高马尾才恍然大悟,笑着道,“今天有好几个采访,忙得没时间整理了,姨妈喊你去吃饭了。”
张医师打了个哈欠,放下光脑,“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表姐走远后,高马尾才好奇地拎起张医师的光脑,她表姐平常一向对其他事的态度都很平淡,今天怎么反常地一回来就盯着光脑看?
光脑识别成功。
暂停下的视频重新开始播放。
高马尾的第一眼,就被蓝屏中的金发少年吸引的全部的注意力,即使她没有戴上耳机,在一片寂静下,也完全移开不了视线。
她下意识拿起表姐落下的耳机,有些着急地带上。
入耳的是一句空灵的陌生语言。
她在星网经营着一个公众账号,粉丝受众无数,采访过各个星系的名人,有机翻系统的帮助下,高马尾对各个星系的语言也有所熟知。
但很明显,这个金发少年说出口的语句不属于任何一个星际星系。
这个陌生的语言似乎来源于一个被隐埋多年,古老而又神秘的文明体系。
对于热度的敏锐感让高马尾迅速确认了一下,她一句一句地录到光脑上,找遍了整个星网,确定没有任何语言与其相似,光脑也翻译不出后,她像嗅到了大新闻一样,高马尾将这条视频转载到了自己的光脑上。
她再耐心地看完。
窗外的阳光打在坐着轮椅的金发少年身上,无力的双腿静静垂落,肤色苍白,低垂的蓝眸像水晶一样脆弱透彻。
空灵的歌声不停地安抚着怀里不停挣扎地小浣熊,精致的眉眼始终微微弯着。
他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没有解锁,尽力了,我也快被审核改到崩溃了,只能将一直被标黄的原版放在web上了,鱼鱼叹气.jpg
今天特别地忙,坐了一天的高铁,一天都没有睡,半夜一点发现被锁章,修改到现在也没出来,打了好几个客服电话也没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TVT
明明也没写什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