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冷了, 这个晚上。
他们分开的时候游星戈揉了揉冻僵的腮帮子,里面和外面完全是两个温度,但是亲得很爽, 口腔里面是热的。
游星戈又上手贴到程际野的脸上, 手和脸说不上哪个比起来更凉。
路灯下呼吸出来的白气很快消散, 脚边的灌木丛和背后不远处的楼道是漆黑一片的,昏黄的灯光下有两个人的影子, 程际野按上他的手, 黑沉色的眼睛里酝酿出笑意。
程际野的手比他的热。
游星戈眨了眨眼, 也没抽回来手,他又摩挲了下程际野的脸。
毫无疑问, 他的主唱长了张符合大部分人审美的脸, 很帅, 舞台上更帅。
游星戈微妙地弯起眼睛,两个人头对着头, 精准挨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里眼睛看着彼此。
真近。
程际野凑上去亲他,在两个人的热气交融在一起的咫尺间, 吻是恰到好处的激烈。
外面冷,但是心很滚烫, 两颗跳动的心脏在搏动, 在夜晚支撑起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这么近的呼吸声, 这么近的人。
他们的手就顺势落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两个人的脑袋一起糊涂, 理智被扔进了没人说话的深渊,到最后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涌进了程际野的心里。
他在吻里露出笑容, 他很少这么笑,舌头不小心磕到了游星戈的牙齿, 两个人吃痛但是都没有停止这个吻。
这样的拥抱和吻都太用力了,像是活不过明天一样,游星戈在喘气的间隙咳嗽了声:“这也太热了……”
程际野和他抵着脑袋,微微歪了下头,正好能看见游星戈的深栗色眼睛,在极短暂的眼神交接过后,他确认了什么。
随后他露出来的笑意很轻:“你想再热一点吗?”
这是一句邀请。
咬字极为清晰,像是怕游星戈听不见一样,压根听不出来上一秒他还在喘气。
游星戈听到这句话时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并没有掩藏自己的笑意,一离开接吻的热气就又充盈过来的冷意扑上脸,他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意味:
“天很冷诶。”
当然了,今晚的天气这么冷。
他是看着程际野把东西扔进购物车的,那么漫不经心地一扔。
而他很刚好地收回了视线。
程际野听出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是亲得忘乎所以,跌跌撞撞地上楼。
忘记打开的是他们两个谁的房间。
大脑总容易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失去控制,又失去一些记忆。
程际野最开始没有想要那么快的。
但是在声音那么寂静的夜晚,连树叶叶尖上滴落的雨滴砸在地洼上的声音都那么清晰,他的心忽然一动。
游星戈拥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只是在最后,黑发的主唱褪去了他外表的懒散,语气轻微的犹豫:“你知道怎么做吗?”
他这话问的相当务实。
卷毛的青年迟疑地点头。
他这个迟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程际野同样的问题。
亲得昏昏沉沉的大脑还能想到这个也实属不易,游星戈回答完这个问题后就去和他的主唱接吻,在一切大白前先拥有了个吻。
程际野看见了他的深栗色眼睛,房间里暗得倒映不出来什么,他开口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好听:“那你来吧。”
昏暗的房间里有迷乱的吻,游星戈好像听到了外面雨滴滴落的声音,他抓住程际野的头发,去吻他。
合适的天气,他和程际野在一起的时候连天气都是这么合适。 。
……看来买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天色在一线浮白前依旧还压着暗沉,但是很快就要亮了。
这是个浮浮沉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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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生得美艳的老板对游星戈带的特产相当满意,还特意从她的酒窖里拿出瓶珍藏的酒说要送给他,卷毛的青年摆摆手表示自己已从良戒酒,杜乔撇撇嘴说他真是享不到这森*晚*整*理个福气,然后她放过了这个话题。
要凝霜的傍晚并不吵闹,一头大波浪的杜乔看着在面前拿酒杯碰撞瓶壁也没喝一口的年轻人,她的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向了游星戈挽起小半边的衬衣袖口下的手腕。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听见游星戈问她:“你真的要回老家结婚吗?”
这是程际野告诉他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还好,但是发生在杜乔身上,听起来就让人不太能相信。
杜乔一怔,随后听清他在说什么之后笑了出来。
“当然不是,我可舍不得我的酒吧,我从十八岁出门就开始辛辛苦苦攒钱,一点点攒出来的,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她这话说得心不在焉,心神有一部分被游星戈的手腕给拉了过去。
最后她移开了视线,转而对上游星戈的眼睛,语气调笑:“我是要去环游世界啦。”
这话说的。
游星戈也就没继续问下去,他很好脾气地弯起眼睛,随口和杜乔和了几句。
余光里瞥见了程际野向这边走来,游星戈换了个坐姿,杜乔微微皱了下眉。
“会有人帮我先管着酒吧的,”她说,被暗金色吧台映照出来的侧脸很平和,她的语速很快,“还有,不能忘记的,祝你们前程似锦啦。”
她巧妙地弯起眼睛,月牙状的。
程际野在他旁边落座,当然也听到了杜乔的这句话,他把卷毛青年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和杜乔碰了下杯:“借你吉言。”
他的声音里带着层浅浅的笑意:“但更重要的是,祝福你。”
这次杜乔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程际野的脖子上,看清之后她的表情飞快闪过一丝晦涩和纠结,又被她很快压下去了:“谢谢你啊阿野,有粉丝可是会想念你们的。”
傍晚的时候酒吧空气很安静,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杜乔终于控制不住咳嗽了声,然后趁程际野不备拉过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动作迅速,游星戈还没看清,就见两个人又迅速拉开了距离,杜乔面色如常地又咳嗽了声。
卷毛的青年看见了程际野的手轻轻握了下,随后又松开,他的表情也十分正常:“走吧。”
游星戈心里泛起疑惑,刚刚杜乔的目光他不是没察觉到,只是意味太微妙,他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收回了。
等到出门后他才问起程际野:“小乔姐刚刚说了什么?”
程际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她误会了点东西。”
不多,但是有,他还不好纠正她的误会。
卷毛的青年挠了挠头,也没猜到杜乔究竟脑补了什么,直到外面天气冷,他把袖口拉下来的时候才发觉,他默默地开口:“她误会得可真是……”
手腕上的淤青其实是不小心弄上去的,谁让当时两个人都没控制好力度。
游星戈的视线又略带心虚地从程际野的脖子上移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地在程际野耳边响起:“哥,那个昨天晚上……”
“你昨晚已经问过了。”黑头发的年轻人直到他要问什么,目光又一下瞥过了街角的书店,他的语气很微妙。
游星戈心想可不能让这对话发展得少儿不宜下去,深栗色的眼睛在扫过程际野脖子上时顿了顿,上手将他的领口给拉好,程际野按住了他的手。
熟悉的感觉。
游星戈没忍住笑道:“你说我们再谈十年恋爱还是这样吗?”
程际野语气淡淡:“我们会结婚的。”
这么笃定的一个人。
游星戈松开手,他弯起眼睛:“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也愿意相信。
程际野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两个又走进了书店,傍晚人少,一捆一捆的书上都蒙了点灰尘,没什么人专门留意他们。
中年自称会算命的老板和他们打过招呼,只是在看到程际野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下。
有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挠头,想起来很多个日子前这个会唱歌的年轻人让他猜的问题。
他当然很快就把那个问题抛之脑后,哪料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再见到时,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老板实在没忍住从唱片堆里探出双眼睛看向他们握着的手。
……原来是同性恋嘛。
这样啊。
那可还真是少见,难怪他猜不到。
他也认识卷毛的年轻人,在视线上移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还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老板一愣,心想这和他印象里的同性恋还不一样。
不过还是值得他惊奇一番。
挑完书后,他又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在黄昏里走远,因为他们太年轻了,连背影都年轻,一个稍微稳重点,另一个连后脑勺也能透出来的神采飞扬,走在一块让老板没忍住把他们记在了心里。
直到很多年后,关了书店也不搞音乐了的老板偶然翻到一张照片,才将他们和那时候已经火了很多年的乐队对上脸。
他发出了和在这个夕阳里一样的轻声感慨。
有一份爱情真好。
年轻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