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ty”的决赛队伍一共有二十一个。
除了亚洲区是三个名额以外, 其他都是选择国内比赛第一名的队伍来参赛。
因而这里有二十一个不同国家的选手。
不同的发色,不同的人种,不同的瞳孔。
一眼扫过, 有数不清的国际著名街舞大神。
男生多女生少。
杜烨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金发女郎的脸上, 很快就可以分辨出,他们正是邓晓丹心心念念的“蓝房子”舞团。
这时, 身后又有人出现。
转头看去。
一群穿着明艳颜色的男人们走了出来,大绿明黄天蓝色,像是一团花团锦簇的彩虹,团队整体颜值非常地高。
走在前面的人高鼻深眉, 眼神深邃的好像某个电影明星, 浓长的睫毛让他的眼眸有种浓情的意味儿。
杜烨一眼认出, 这是来自法国的街舞团——“绅士”。
就在杜烨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显然也在观察他们,分辨了一会儿, 有人说道:“不是他们。”
另外一人也说:“不是aj,那就是岛国和华国的舞团。”
“没想到“peng”这次竟然没有进决赛, 是这个舞团打败的吗?”
“谁知道呢?我记不住亚洲人的脸。”
“我也是。”
说话间, 他们熟练自然地超过杜烨等人,走到取餐区,很快又端着盘子离开, 走向了“蓝房子”的旁边。
两边的人认识,愉快地打着招呼, 沿途过去还有其他舞团起身招呼,有种夹道欢迎的气氛。
餐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很是热闹。
“绅士”的主舞正是那个很帅的大男孩儿,名叫比尔马修。
热气非常地高。
而他本人也有着法国人独有的浪漫率性,高声说着话, 拥抱每一个上前打招呼的人,当“蓝房子”的玛莎,也就是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女生来到比尔的面前,比尔非常夸张地亲吻了玛莎的手。
于是,又是一阵热闹的起哄声。
杜烨等人这个时候已经找到了空餐桌,低调地坐下。
没有人认识他们,也不会有人招呼他们。
这很正常。
华国的街舞发展的太晚了,从没有一个舞团的名气传到国外。
而能够参加“boty”的舞团,都是声名远播,本国第一的舞团。他们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来比赛,不如说是一次聚会。
这么多年过去,这些舞团之间早就已经熟稔,而且彼此私下里都会有交流。
交流是成长的摇篮。
这个年月所有人都懂敝帚自珍的后果是什么。
只会被时代所淘汰。
这也是为什么朴金喜热情邀请他们交流的原因。
因为这些世界一流的舞团,早就已经培养出了这样的习惯,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因而第一次来到“boty”决赛的华国代表队,就显得无法融入。
陆陆续续的,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朴金喜终于这个时候和他的队员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一出现,就有人在招呼:“朴!这里来!”
于是目光汇聚,比尔和玛莎等人也看见了朴金喜,并且挥手示意。
朴金喜在世界街舞舞坛的地位真的很高。
绝对排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这里几乎所有的舞团都会复盘他们的作品,也安排过队员去他们的舞团交流学习。
朴金喜笑眯眯地回应着打招呼的人群,一边快速地拿好了午餐。
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带着人去“蓝房子”和“绅士”那边,来一场高峰会面,谁知道朴金喜却朝着杜烨等人走过去,然后选了个最靠近杜烨的位置,笑。
餐厅里有人议论。
“那里是亚洲的舞团?”
“是哪一个?岛国的另外一个舞团?”
“也有可能是华国的舞团,他们干掉了黑川的“peng”。”
“哦,那个可以做三飞的男孩在哪里?”
“我看见了,朴金喜正对着笑的那个,脸看起来很小,他有十二岁吗?”
“哈哈哈,亚洲人看起来都很小。”
朴金喜坐下后,饭都不吃,就对着杜烨笑,说道:“这里的人我大部分都认识,需要我带着你认识一圈吗?
那看那边的女孩了吗?叫玛莎,是“蓝房子”的主舞,你知道她吧?想认识一下吗?
比尔是个色情狂,情人多的可以手拉手在足球场跳舞,他对外宣称自己open relationship,你还是不要认识他了,他和我一样男女都可,但我不or。
我对爱人一心一意。”
没等杜烨说完,盛耀蹙眉,不高兴地用英文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能不能别和我的男朋友聊open relationship的话题?”
朴金喜用的思密达语,盛耀听不懂。
但他听得懂中间的英文。
开放xing关系!?
简直有病!
or就是当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管不住自己的身体还不想负责任,是对爱情的最大侮辱!
盛耀生气,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当众承认了杜烨和自己的关系。
蓝卿手上的动作一顿,巫一俊眨巴着眼睛,苗志脸色剧变,慌乱地看向杜烨,又看盛耀,满脸的不可置信。
然而。
蛋哥和龙龙依旧没有反应。
他们英语不好。
初中的英语老师说的对,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人类的命运掌握在名为“知识”的钥匙里,能够叩开真理的门。
事实证明,学不好英语,连听墙角都没资格。
杜烨只是表情淡然地点头,用英语慢悠悠地说:“我男朋友说的对,这个话题我不喜欢。”
朴金喜被直接拒绝,并不气馁,这个人的道德观点似乎非常特别。
理所当然地接近杜烨。
百折不挠地无视盛耀的暴怒。
杜烨甚至怀疑,这或许是朴金喜释放大赛压力的一种方式,调戏别人,坐看对方的恼怒,甚至被打上一拳也可以,并且在这样的过程里,由衷地感到快乐。
所以这就是抖m和正常人的差别吗?
接下来,杜烨无视了朴金喜,而朴金喜也很快没有时间再招惹杜烨。
很多人来到朴金喜面前,围绕着他说个不停,和乐融融的感觉不像是在参加比赛,大家看起来都非常热情友好。
当然也有人在好奇“fivelong”,好奇杜烨。
朴金喜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听见这个问题,兴奋的正要将杜烨拉入这个“漩涡”里。
但转头看向杜烨安静吃饭的模样,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想说了。
淡淡地介绍:“这是华国的fivelong,这是领舞的杜烨,这是他们的队长蓝卿。”
杜烨看了朴金喜一眼,他以为朴金喜会说什么“亚洲区的黑马”,“让黑川悔不当初的舞团”,“你们要小心的大魔王”等等。
并没有。
简单地介绍一句,话题就转开了。
朴金喜带头聊起了前不久才在米国举办的世界街舞大赛,说:“玛莎太帅了,从她们一出场我就知道他们会拿到冠军,整个米国没有比他们更强的舞团……”
杜烨得以安静地吃完午餐。
相当糟糕的口感。
一点都吃不惯。
饮食差距太大了,来欧洲参加比赛简直就是每个华国国家队员的噩梦。
勉强填饱肚子,杜烨打算下午饿了泡点方面便吃。
朴金喜饭没吃几口,还在聊,杜烨等人已经起身离开。
他们走后,朴金喜拨开人群看了一眼杜烨的餐盘,若有所思。
二十分钟,杜烨的房门被敲响,朴金喜站在了门外,对着杜烨盈盈笑着。
杜烨:?
朴金喜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一个小纸袋递到了杜烨的面前,杜烨没有接,疑惑地看着朴金喜。
朴金喜说:“家乡的特长,送给你的。”
杜烨这才接过,道了一声谢。
朴金喜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or。”
杜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介意。”
“嘭”地关了门。
盛耀已经警惕地走过来,蹙眉:“又是他?这是什么?”
杜烨想说是“土特产”,低头一看,却是两根热腾腾的热狗。
顿时后背冒汗。
朴金喜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只要锄头挥得好,就没有挖不走的墙角”。
杜烨蹙紧眉心,意识到朴金喜似乎正在一点点陷下去,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盛耀将纸袋从杜烨的手里拿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再转过身来,盛耀面色严肃地说:“首先说明一点,我相信没有人会让我们分开,教练不行,父母不行,朴金喜更不可能。
但是我很讨厌他这样的行为,非常讨厌。”
杜烨惋惜的将目光从垃圾桶收回来,食物是没错的啊,他中午确实没有吃好。
听见盛耀说完,淡淡地说道:“拿我们找乐子呢,你还当真了。”
盛耀看他。
杜烨说:“他靠逗我让你生气,顺便自己减压,赛前心理战了解一下,你再继续这样,明天比赛还能好吗?”
盛耀大惊:“这么卑鄙?”
杜烨点头:“就是这么卑鄙。”
盛耀仔细回想,唏嘘:“确实,正常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脸皮厚到让人惊叹的程度,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杜烨微笑:“不理他,睡一会儿,下午还要去赛场。”
“好。”
杜烨来到床边躺下,被褥被他拉到了下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朴金喜现在算是半真半假了,但这事肯定不能让盛耀知道,毕竟只要自己不动摇,他和盛耀之间就容不下任何人。
而且和这种抖m认真了,只会让他兴奋,越栽越深没意义。
放置不理,就对了。
隔壁床上,盛耀翻了个身,却了无睡意。
房间里似乎飘着一股热狗的味道,甜腻的味道闷的厉害,熏得他眉心越蹙越深,眼神越来越冷。
朴金喜的突然到来,让两人都没有休息好。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朴金喜的“心理战”算是成功了。
先是杜烨再躺不住,拿出手机戴上耳机,闭眼听歌,然后是盛耀起身去冲了个澡。
再出来的盛耀带着一身的潮气来到床边,他弯腰吻在杜烨的唇上,就像吻醒睡美人的王子,随后温柔地摘下杜烨的耳机,问道:“要洗个澡吗?很舒服。”
杜烨在被窝里睡得正暖呼,不愿意起来,便手臂勾上盛耀的脖子,将他拉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埋首在他的怀里,嗅着那熟悉的味道,竟然有了一点睡意。
盛耀一动不动,将他抱住,看着年轻人闭合的眼眸上的睫毛,不算长,却很浓,末梢处微微的弯翘,微微翕动的模样仿佛蹁跹的蝴蝶。
就仿佛一只突然停留在手指尖上的蝴蝶,带着他所有喜爱的美好翩然降落,抱紧他的手指。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明知道它钟情于自己,却依旧担心它挥动翅膀从手上飞走。
盛耀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于是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露出黑色明亮的眼眸,黑白分明,清澈的几乎醉人。
“时间到了。”盛耀轻声说着。
杜烨的眼睛在瞬间凝聚后,又散乱开来,揉着眼角弥漫的水雾,说道:“我刚刚睡着了?”
“嗯,三五分钟吧。”
“哦。”杜烨利落地翻身坐起,再没了之前眷恋被窝的模样,起身便站起,扭动肩膀脖颈,迅速穿上了衣裤。
盛耀还有点眷恋怀里的暖香,但也知道该动起来了。
杜烨在日常生活里有多么懒散,跳舞的时候精力就有多么的充沛,就像是一道灰烬,在彻底熄灭前,绽放出所有的花火。
两人换好衣服打开门,“fivelong”的所有成员都已经等在了门口。
走在后面的盛耀正要关门,想到什么又走回去,将垃圾桶里的小纸袋拿出来拎在手里,路过走廊的垃圾桶时,顺手丢在了里面。
今天是彩排时间。
每个队伍只有20分钟上台的时间。
时间已经在计划表里定好,说你上台就是你的时间,过时不候。
杜烨他们必须更早地赶到赛场。
从宾馆出来,步行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一处大铁门前。
道路的两边是看不见尽头的铁丝网,这里是进入大众厂区的正门,车辆识别器正在仔细的记录每一辆车的进出情况。
而这只是初级的安保设置,在更深处,以及核心区域,还会有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更多的门槛。
他们脖子上挂着选手牌,大门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张哥走在人群后面,没有扛摄像机,拍摄现场的申请没有得到允许,他不能拍摄赛场内的环境。
不过“boty”的比赛在德国很受重视,届时会有很多电视台记者进场,甚至布伦瑞克的地方电视台还会进行现场直播。所以只需要直接购买转播版权就够了。
从大门口到工厂沿途都有指示牌,还有各个国家参赛选手的海报,杜烨他们在半路上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出来的,但看起来应该是在思密达比赛的那套衣服。
杜烨在最前面,盛耀和龙龙在后面,舞团的成员依次往后排练,海报下方印刷着“china.fivelong”。
邓晓丹仔细看了两眼,抱怨道:“怎么给我选这么一个照片,一点都不帅。”
巫一俊说:“除了耀哥,没一个好看的,老外的审美你不懂。”
邓晓丹求生欲很强地说:“不会啊,烨儿和蓝队的也很好看。”
巫一俊还不知道他,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海报上面没有苗志,苗志也无心关注。
他中午同样也没睡好,被真相震惊到三观碎裂,如今正在偷偷观察杜烨和盛耀。
在心里念念叨叨,不会吧?不可能吧?肯定是我听错了吧?杜烨喜欢男人?还和盛耀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竟然是一对?
苗志心情复杂,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英语口语学那么好,当初是为了出国比赛下得狠功夫,现在却拿来听墙角,简直悲从中来。
以后让他怎么面对杜烨?
话说回来,那一次次在晚上坐上那辆车的时候,原来自己感受到的排斥感和空气感不是幻觉啊?
自己真的当了快一个月的电灯泡却不知道?
太尴尬了。
队伍并没有停留太久,就继续往前走去。
彩排的时间严格限制,他们的时间快到了。
再往前走,就出现了裁判的海报。
杜烨仔细看过,再次看见了尼克基德的照片。
顿时心里踏实了一点。
杜烨始终单方面地认为,尼克基德是欣赏他和他们舞团的,有一个倾向他们舞团的裁判是一件好事。
尼克基德:喵喵喵?
再往前走,就来到了工厂的门口。
其实要说这是工厂,现在早就不用了。
这个工厂是大众最早的工厂,随后逐渐被淘汰弃用,最后成为了一个企业文化展示的大堂。
因为工厂实在太大了,展示区域也只能占据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大众决定将剩余的地方改建成剧场,平时可以在里面放电影,搞个文艺汇演什么的。
举办“boty”就更不在话下。
就是……环境有种说不出的老旧。
剧场的观众席虽然是软席,但都已经被坐的变形,一屁股坐下去,有种被大胖子整个抱住的感觉。
抬头看向天花板,钢架都有些斑驳,仔细观察还能够看见深处的蜘蛛网,也不知道这剧场里养了几万只老鼠。
座椅没有扶手,一个挨着一个紧紧地排列着,哪怕欧美人的设施设备较大,依旧显得局促。
尤其是这整个会场的色调,旧扑扑的,光线暗沉,显得压抑,让人联想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剧院。
唯一看着现代化一些的地方就只有舞台。
大幅的led显示屏立在舞台后面,以及舞台两侧,再加上音响和dj台,将舞台夹的有些预料外的小。
如果说,杜烨等人参加全国大奖赛的时候,五个人根本无法占满舞台,必须将队形展开,那么换到这里,就要压缩一点,争取不要让边缘的队员撞上器材。
固定的舞台,所以灯光是现成的,此刻亮了一些大灯,但依旧没有照亮舞台。
大概是因为背景的led屏幕并有打开的原因。
他们进去的时候,上一组选手还在彩排。
杜烨认出来,这群人是岛国的第二团队,名叫“忍者”。
他们这次编排的节目也和忍者相关,音乐有着岛国特有的风格,最关键杜烨等人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漫画故事改编的作品。
杜烨没能看完整个作品,他们来的有点晚了,这是“忍者”舞团的最后一次彩排。
结束后,教练看见还有时间,就直接在舞台上,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又重新确定了一下站位,将最后几分钟全部耗尽,然后这才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离开舞台。
磨叽。
拖拖拉拉地磨叽了两分钟,所有人才走下舞台。
杜烨等人并没有催促,只是在舞台侧面安静等待换场。
抱着大衣的舞团成员走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冷漠,还有人故意将敌视的目光送过来,尤其将杜烨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然后一声不发地离开。
杜烨面色不变。
这很正常。
他们淘汰了“peng”,虽然看起来是帮助“忍者”获得了出线资格,但没有了“peng”,今年岛国恐怕很难再拿到“boty”的名次。
超一流舞团,和一流舞团毕竟是两个概念。
所以“fivelong”淘汰的并不是“peng”,而是整个岛国。
一个街舞的超级强国竟然被一个二流的街舞国家打败。
简直就是侮辱啊!
就是让人发狂的愤怒和不甘啊!
在国家荣誉感面前,个人舞团的利益变得微乎其微,他们必然敌视杜烨等人。
除此以外,他们也将“fivelong”视为大敌,一心一意想要打败“fivelong”,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还在“peng”之上!
你们不是打败了“peng”吗?
那我们就打败你们。
是不是就说我们比“peng”厉害了呢?
在各种复杂的念头纠缠之下,“忍者” 必然对“fivelong”有着极强的敌意。
这种敌意甚至让他们无意识地去占用“fivelong”的时间,打心眼儿不希望他们好过。
对此,杜烨还是很平静的。
不过是败犬的嚎叫,有什么好在意的。
少两分钟而已。
很多比赛甚至只有十分钟的彩排时间,十八分钟已经很充足了好不好。
等着舞台归他们,蓝卿上去交流,将音乐递了上去。
杜烨等人开始在舞台上重新调整站位。
幸运的是“boty”总决赛的赛场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变化了,就算没有到过现场,只是看见视频里的站位,就知道舞台的大小。
他们在编排的时候,按照预估的舞台设定了大小边框,因而实际上能够调整的地方并不多,只是让大家在舞台上找到的位置。
音乐即将响起,蓝卿走回来,杜烨来到了舞台最前面。
一抬头,就看见朴金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走到正对舞台中间的位置坐下,看着杜烨,盈盈地笑。
杜烨没理他,将目光收回来,站定,垂眸,等待。
很快。
音乐响起……
第一遍纯粹走位,简单地律动,杜烨甚至没有做技巧。
朴金喜在台下吹口哨,鼓掌。
第二遍跳了起来,杜烨做了简单的技巧。
朴金喜在台下吹口哨,鼓掌。
第三遍,也是最后一遍,全员都认真地跳起来,杜烨认真地做了全部技巧。
朴金喜在台下吹口哨,鼓掌。
气喘吁吁的邓晓丹说:“朴金喜真是个热情的好人啊。”
龙龙点头:“非常热情。”
杜烨和盛耀:“……”
蓝卿和巫一俊:“……”
季元彬欲言又止,然后看见其他人都用一种看傻逼的目光看着这两人,也就闭了嘴。
朴金喜当然不是特意过来,亚洲区的彩排都安排在一起,朴金喜等人会在“fivelong”后面上台。
不过朴金喜是特意提前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
三遍跳完,时间还有剩,杜烨等人也没有浪费时间,第四遍音乐响起的时候,再一次地进行纯走位的训练。
这个时候,朴金喜的队员才急冲冲走进来。
他们看见朴金喜在这里,长出一口气,然后一脸不高兴地冲到朴金喜面前质问着什么。
朴金喜笑眯眯的像只狐狸,说着说着突然指向了杜烨,于是其他人转头看过来的目光格外古怪。
杜烨无视这些变化,第四遍跳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不等工作人员催促,他们便离开舞台,并且直接走出了剧场。
邓晓丹问:“不看一下吗?”
蓝卿说:“赛前看其他队伍的作品可不礼貌。”
“但是朴金喜……”
盛耀说:“所以他不礼貌。”
邓晓丹想想也对,便不再说话。
杜烨扯了扯盛耀的袖子,无奈地笑。
盛耀本来就提防朴金喜,今天中午朴金喜送来的热狗彻底戳了盛耀的马蜂窝,平日里君子般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变的极富有攻击性。
既然老板都说了朴金喜没礼貌,谁还敢说他有礼貌。
大家纷纷闭嘴,老老实实地跟着往外走。
……
参加决赛的一共就21个舞团。
彩排的速度很快,在当天下午的五点就全部结束。
晚上有场晚宴。
大众的领导会出席晚宴,勉励选手再创佳绩。
没有赞助商,大众就是主办方和赞助商。
但有媒体记者。
不但布伦瑞克地方台的媒体记者过来,德国的国家电视台也会安排人过来。
当然还有很多受到邀请的大众员工,他们在过去一年表现出色,在圣诞前夜的平安夜回到总厂,参加庆典,并且接受表彰。
晚宴就在大众的宾馆里进行。
他们开放了最大的餐厅,可以容纳1500人同时就餐。
非常气派热闹。
这是宣传企业的大好机会。
而且受到表彰的优秀员工奖金丰富,足以对得起他们过去一年在这家公司的付出。
除此以外,“boty”的选手们可以参与抽奖。
大奖是一辆价值百万的大众汽车,直接开回家。
二三等奖也是汽车,虽然出厂价格并不算高,但如果进入华国,给出关税之后,也是一辆中高档的车。
剩下的参与奖就是些价值一万欧的旅行套票,以及一些大概几百至上千欧的现金奖。
手笔很大。
而且还允许他们这些参赛选手参加。
这才是一家跨国企业的豪气。
杜烨等人进场的时候拿到了一张抽奖券,正劵丢进抽奖箱里,自己拿着副券,就可以安心当条咸鱼,吃吃喝喝。
邓晓丹看见大奖是一辆国内购买大概要两百多万的大众车时,激动的脸上的肉都颤了。
他说:“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大众怎么知道我正缺辆车?我现在宣布,那辆车已经是我的了!”
苗志就比较务实,盯着奖品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头奖的车油耗太大了,要是能抽到我也不开,转手就卖。我看第三名的车就很好,2.0的排量,简单的家轿,非常实用,如果抽到,基本就一步到位。”
季元彬听了苗志的话,认同的点头,然后又说:“虽说卖掉了更赚,但如果我抽到了,我肯定不卖。买车的钱都省了下来,多花点儿油钱也是应该的。再说这车的性能很好,尤其是安全性,都能和大卡车对撞,当然还是开这种车才放心。”
大家都在讨论自己抽到大奖该不该转手卖掉。
巫一俊笑死了:“好像你们能抽到似的,等抽到再操心这件事吧。”
抽奖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环节,在就餐和表演中途穿插抽奖,从小奖抽到大奖。
现金奖足有五十多个,有参赛选手获得,在大家羡慕的掌声中上台领奖。
但是三等奖,“fivelong”都觉得最经济实惠的家轿却被大众的员工拿走。
随后,还有德国本国的街舞选手,同时也是这次大赛选手的舞团上台表演。
第二个环节的抽奖,共有十个价值一万欧的旅行奖品。
大众的领导上台抽奖,主持人就在一旁念号。
当念出第六个数字的时候,杜烨扬了扬眉,将盛耀递给他的副券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大家一眼。
邓晓丹眨巴着眼睛:“抽到了?”
杜烨点头。
邓晓丹大惊:“真的?”
杜烨继续点头,然后将副券给了盛耀,说:“你上去领。”
盛耀拿过副券失笑:“运气真不错。”
说完,起身走向舞台。
十个名额,除了盛耀,全部都是大众的职工。
盛耀站在人群中间,卓然而立,合身的西装承托出他颀长挺拔的身材,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目如画,俊雅贵气。
瞬间汇聚了所有的目光。
人类的审美是共通的。
虽然大部分西方人对亚洲人都有着脸盲的情况,但显然并不包括盛耀。黄金比例的面孔有着亚洲人独有的韵味,既贵雅又神秘。
摄像机对准了盛耀的脸拍摄。
电视机前面的年轻德国观众惊呼:“好帅!真希望明年大众的广告上能够看见他。”
“天呐,我竟然能够从亚洲人基本一样的面孔,看见他的出色。”
“哦,他一定是我看见过的最帅的亚洲人。”
当奖品依次发放,盛耀看了一眼发到手里的旅游券上写着的“阿尔卑斯山情侣五日游”的时候,突然就笑了。
下一步的计划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当然是和杜小烨去蜜月了。
高山,白雪,谁也不认识的异国他乡,享受一段妙曼的旅行。
真是美好的未来。
满足的男人笑容浓郁,因为想到爱人而眼眸发光,主持人的目光被吸引,将话筒递到他的面前,问道:“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选手牌,请问我们能够在明天的比赛上看见你吗?”
盛耀对着话筒,落落大方地用着有着英伦腔的英语说道:“我来自华国的“fivelong”舞团,请大家明天关注我们,为我们加油,谢谢。”
于是电视机前的德国观众顿时有的失望,有人兴奋。
“不是大众的员工吗?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帅的华国人。”
“我也是第一次看懂亚洲人的帅。”
“哦!太好了!明天我会等在电视前面,观看比赛的。”
“华国街舞?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华国人进入决赛,但愿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对于在华国一举一动都会引发议论狂潮的盛耀而言,这种小小被关注的感觉对他而言几乎不存在,只是懂礼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便拿着旅游券离开了摄像机。
他并不缺这几万块钱,但这是一份好运,他甚至认为这预示了他和杜烨美好的未来。
所以下了舞台,迫不及待的就将旅行卷给了杜烨,笑着说:“拿好了,回头咱们去滑雪。”
邓晓丹拉长了脖子去看,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还给不给穷人活路了?你已经够有钱的了,运气还那么好,老天不公平啊。”
盛耀心情好转,睨着邓晓丹笑:“这是情侣卷,给你也浪费。”
“你和杜烨去不就是浪费?”邓晓丹理直气壮,“盛队带我去吧,我给你拎包送水,我是最好的小弟。”
巫一俊受不了了,怎么都已经到这个程度,还看不明白呢?
人家要不是一对儿,会那么高兴,会一离开舞台就迫不及待的将旅行券递给他哥,都已经明明白白的了,还没反应过来。
迟钝至极。
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看着“单纯”的邓晓丹,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提醒。
就是杜烨觉得挺正常的。
上一世盛耀追他,因为得不到,动作就特别大,处处都能看出盛耀对他的特别,甚至晚上还只把他带进自己锁住的卧房里休息。
但就这样,邓晓丹也从来没有猜出来过。
真钢铁直男。
杜烨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看不懂的旅行卷,问:“什么时候啊?从哪儿出发?”
盛耀说:“圣诞之后到明年五月,从德国出发,再晚点过去,也就没有滑雪的必要了。”
杜烨诧异:“从德国出发?”
盛耀笑:“飞机票我们自己拿,什么时候你休假,我们就去玩。”
杜烨想想:“好吧。”
邓晓丹的眼泪继续从嘴角流出。
好羡慕啊,好想去啊。
为什么老天爷都歧视穷人?
抽奖还在继续。
就和“boty”的选手没什么关系了。
全部都是大众的员工获奖。
邓晓丹阴谋论地说:“抽奖券的材质绝对不一样,我敢打赌,过去的十多年,肯定没有一个“boty”的选手拿到大奖。”
其实拿不拿到都没关系。
他们是过来参加比赛的,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是冲着奖金过来,而是来狩猎荣耀。
能抽到奖品固然是好,抽不到也无所谓。
热闹了一晚上,选手这边,反而是杜烨他们拿走了最大的一个奖项。
杜烨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早早休息,应对明天的比赛。
但却不知道,相比起盛耀的其他收获,这个奖项实在不算什么。
历年来,德国的民众审美相当固定,除了本国的明星,基本都只关注欧美长相的明星。
甚至因为德国人一些娱乐发展,对影视行业的关注度远低于其他国家的平均值。
他们更爱喝啤酒看足球,并且认为追逐体育明星的比格远比影视明星高。
毕竟德国人发达的娱乐业技能树有点点歪了。
导致运动明星的社会地位更高。
而盛耀呢?
首先他是以街舞运动员的身份出现。
不是娱乐明星,天然地位高出一点。
其次盛耀的面孔非常符合德国人对亚洲帅气面孔的认知,不是所谓的小眼睛翻嘴唇老外心中下意识丑化的亚洲人,而是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的,也能够get到帅气一面的亚洲面孔。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丰润,黄金比例的面孔配上颀长的身材,在一群大众职工的衬托下,简直有种天鹅孑然立于家鸡当中的惊艳感。
当天晚上,盛耀上台领奖的片段就被做成动图,出现在了德国本土的社交软件上。
【来自东方的帅哥。】
动图被不断转载,年轻的女孩们发现这太有趣了。
她们竟然第一次在亚洲人的脸上发现什么叫做帅。
【我喜欢他。】
【一个会跳舞的东方帅哥。】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明天的比赛。】
【真希望他的舞蹈和他的脸一样帅。】
这群人只是在德国小小萌发的一批粉丝,甚至连粉丝都算不上,只是路过的人发现了一个帅气的帅哥,便忍不住和朋友说一声,“快看,他真帅。”
仅此而已。
但无论在哪个国家,人气的经营都需要这样一个萌芽的过程。
如果连这种萌芽都不存在,又何谈人气的诞生和成长。
年轻的德国女孩儿们分享了盛耀的照片,和她们的好朋友夸赞自己生平第一次发现的亚洲帅哥。
于是就导致盛耀所在的fivelong也开始受到了一点关注。
然而这些,盛耀并不知道。
就连将他一手捧成华国顶流的阿伟都想不到,盛耀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异国的土地上钉下一颗钉子。
这一夜“fivelong”并没有刻意地早睡,也不需要调整作息,早就做了方方面面的准备,生物钟在合理的时间降临,正确的睡眠时间,早上起来也自然不早不晚。
起床,洗漱,吃早饭,换衣服,并没有与在思密达参加比赛时候有什么差别。
但上午并没有比赛。
“boty”在德国算是比较大的比赛,今天又是圣诞节,外国新年的第一天。
布伦瑞克将“boty”打造成新年的特殊节目,已经持续了足有八年的时间,几乎成为了传统。
因而为了当地的观众,比赛定在今天晚上的六点开始,全程大概三个小时,九点半左右结束。
晚上比赛。
也就是华国的凌晨五点左右结束。
可以说对亚洲舞团尤其不友好。
不过杜烨等人做足了准备,作息现在调整的与德国人几乎一致,早起吃饭毫不费劲。
上午正常训练半天,可惜赛场要做最后的调试,已经不让他们进场彩排,他们就只能找一些空旷的地方练舞。
宾馆的会议室、礼堂、餐厅按理来说是最好的地方,然而因为经验不足,他们下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提前占领。
最后他们只能在会议室外面的休息厅,移开桌椅,目测位置,进行训练。
中途人来人往,还有些国外著名选手驻足观看,“fivelong”却始终专心致志,专注在自己的赛前准备上。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玛莎和朴金喜坐着电梯出现在这一楼层,看见杜烨他们就在电梯门外训练。
玛莎停下脚步,问:“华国?”
朴金喜点头,视线落在杜烨已经流淌出汗水的脸上。
宾馆里并没有开暖气,室内温度差不多也接近十度,杜烨脱下厚厚的外套,深色的保暖衣裹着他劲瘦的身体,汗水顺着额头流淌。
润湿的发丝仿佛有光。
朴金喜眯了眯眼,视线始终无法从杜烨的身上移开。
玛莎笑道:“听说如果不是主场,你们差点就要输给他们,他们这么厉害吗?”
朴金喜回过神来,蹙眉:“走吧,等比赛你就知道了。”
玛莎扬眉:“嘿,这可不像你,不说点什么吗?”
朴金喜说:“说什么呢?我也不了解啊。”
玛莎半信半疑被朴金喜推走了。
女神离开,跳的疯癫的邓晓丹长出一口气,说:“什么时候可以和女神单独说句话啊?”
巫一俊告诉他:“等你学好英语的。”
邓晓丹大囧:“俊俊,你学坏了,越来越会欺负我了。”
巫一俊哈哈地笑。
杜烨扯着衣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最后一遍。”
顿时所有人收束心神,进行新一轮的排练。
吃过午饭,大家就回到了房间里休息。
必须睡午觉。
似乎全世界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事实上午觉确实能够非常有效地补足后半天的精神。
比赛在当地时间的晚上六点举行。
是华国的晚上一点。
就算生物钟已经调整了过来,但身体器官依旧会发出抗议的信号。
因此为了保证状态,午觉必须睡,而且要强迫睡够一个小时以上。
一开始群里很热闹。
邓晓丹在叫:【睡不着啊,我现在特别兴奋,怎么可能睡着?】
蓝卿问:【巫一俊呢?也睡不着?】
巫一俊回答:【我还好,躺一会儿应该能睡着。】
于是蓝卿说:【巫一俊你和我换个床,我陪邓晓丹睡。】
邓晓丹:【???】
很快,群里安静了下来。
杜烨将被子拉至下巴,翻身打了个哈欠,正要闭眼睡觉。
就看见盛耀躺在隔壁床上,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看他。
杜烨吓了一跳:“没睡呢?”
盛耀说:“睡不着。”
杜烨笑:“怎么?要我陪你睡吗?”
盛耀没听出杜烨的调侃,将被子一掀,露出了怀抱暖呼呼的怀抱。
杜烨嘴角一勾,起床一头就扎进了被窝里。
男人身上的暖香顿时如同丝绸一般缠绕而来,将杜烨团团裹紧,杜烨沉醉在这片温暖之中,再次打了个哈欠,很快就找到了让他舒服的位置。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圆,两个身体完全契合在一起,直至彻底放松,杜烨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不错。
再一睁眼,已经是午后三点过。
比杜烨平时的午睡时间长。
下午没事,起来后就玩手机。
邓晓丹晚了半个小时睡醒,在群里说话:【蓝队□□真舒服,有生以来睡得最美的午觉,我肯定是觉醒了什么。】
没人搭理他。
聊这个话题一看就很有风险好不好。
要不你去隔壁屋和那两个已经觉醒的聊聊好了,就别拖我们下水。
杜烨看着消息莞尔一笑,并不打算参与。
他正将脚抬在门上拉一字马,盛耀则在洗澡。
每个人面对重要大事时候的应对方式都不一样。
杜烨会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听音乐或者拉筋下腰。
盛耀则喜欢洗澡,把自己从头到脚打理的清爽舒适。
又比如邓晓丹,在群里调侃玩笑,也是一种解压的方式。
一天的时间过的非常快。
四点左右就要下楼吃晚餐,慢慢吃完大概四点半,就要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出发。
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再通过手机软件,直接在门外走廊上集合。
当大家穿着同样的衣服站在眼前,白色的羽绒服裹着高大强壮的身体,就像是一道道光,汇聚在男人们帅气阳光的面孔上。
他们眼睛黑亮,望向杜烨。
龙龙站的最是端正,像是一颗苍翠的青松。
巫一俊与邓晓丹肩靠着肩,邓晓丹搭着巫一俊的肩膀,姿态有些微微的懒散,似笑非笑。
季元彬与苗志站在后面一点,彼此分开了两个人的位置,双手插进外套的兜里,盈盈地笑着。
蓝卿就站在最前面,微卷的短发莫名的柔软,配着那温润的笑容,像是春天的微风。
依稀间杜烨好似看见,散乱穿梭在山林里的溪水最终汇聚成河一般,形成了绝对的力量,具备了冲刷石块的能力。
哗啦啦。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斗志昂扬,在蓝卿的率领下走出宾馆,朝着赛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