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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恋爱脑怎么你了? 多肉桃 5947 2024-11-30 11:18:56

耳垂被男人炽热的气息笼罩, 透出鸽血般的色泽。

桃星流下意识缩了缩,又抬头去看谢臣,黑眸懵懂, 舌尖却一点红。

他的眼睛这样清澈,像只不谙世事的幼鹿。被谢臣捏着舌尖亵.玩, 依旧没怎么挣扎,反而湿漉漉地看过来, 疑惑歪着头。

桃星流口齿不清地问:“...酥、服?”

语罢,那截粉藕般的小臂扑了扑流动的温热池面, 神情认真:“泡水,酥服。”

谢臣:“……”

谢臣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傻子的负罪感。

水池潮湿,他的衣摆很快掉进池子里, 在水中舒展地漂浮。桃星流眼尖地用手捞起来,指尖并拢,仿佛抓住了一只小鱼,瞬间笑得眼眸得意。

“衣服也、酥服。”

谢臣的心就被这样的傻气熏软。

他忽然记起年少时, 家中兄长有人娶亲,他独自坐在喜宴上吃酒,耳边听见众人调侃:“你小子,以前还藏着弟妹不让我们知道是谁, 小气!”

“就是,要是你俩不成婚, 难道你还藏一辈子啊?”

兄长喝得脸红耳涨, 依旧不屑地冷哼, 大声道:“人家是高门贵女懂不懂?名声懂不懂?我爱她, 就舍不得让她被人家说,那咋了?”

“就不给你们看!我和我娘子心意相通, 你们是嫉妒吧,哈哈哈哈!”

谢臣那时不懂,也不屑于懂。因为没过两年,曾经嚷嚷着心意相通的兄长便日日夜不归宿,甚至后来荒唐到大闹谢家,要娶青楼花魁进门做平妻。

而那个曾与丈夫心意相通的女人则日渐消瘦,最后自请下堂,拿着和离书倔强消失在了人海。

心意相通……

呵,笑话罢了。

日升月沉,斗转星移。世人多善变,人心最不可测。

只有傻子才会将一时的承诺当作永恒。

而他与桃星流,甚至还没有过任何承诺。

他们连心意也未曾相通。他便仗着他什么也不懂,如此恶劣地哄骗他……

谢臣一惊,倏然收回手,指尖残留着柔腻滑热的触感。

桃星流获得了舌尖自由,却又疑惑地缠上来,柔软长发贴在两颊边,直直看着他:“你说的,道歉。”

为什么还没开始,就不让他舒服了?

他在水中实在灵活,谢臣控制自己不去看那白得晃眼的身体,狭长双眸无意间看清几秒他水下的反应,一顿:“......嗯,道歉。”

谢臣拿过池边玉盒,打湿里面桃花形状的腻子,低声说:“我给桃桃洗头发,也很舒服。”

他已经当够不择手段的谢督公。

这一刻,至少在桃星流面前,他不想再以任何低劣话术哄骗于他。

爱与欲。

有了爱,才会生出欲。

——而桃星流刚才,没有任何反应。

他要做的,不是不明不明地哄骗他,而是努力争取、祈求他的心意相通。

桃星流对他的深刻反省全然不知,哦了声,顺从男人的力道仰头躺在水面上。任由谢臣将滑腻的泡沫抹在他的发根处,很轻地揉搓着。

袅袅水波荡漾,馥郁清幽的皂角香气漂浮,桃星流被谢臣按得昏昏欲睡,正恍惚地捏着池中花瓣玩。

忽然听见他开口:“半个月后,桃桃跟我一起去江州吧。”

桃星流睁开眼,迟钝地问:“江州是哪里?”

“蜀东道,多山多水,你在玉京许久,此行就当去游玩,我会打点好一切。”

桃星流哦了声,脸上忽然落下一点湿热。

是谢臣忍不住将泡沫点在了他白皙的鼻尖上。

顶着香香的泡沫,水中的人像只慵懒的花猫。

但他毫无所觉,仰头专注地看着谢臣,很满意他的赔礼道歉:“我很舒服。”

桃星流认真地伸出两根白皙手指:“谢臣,你可以再让我生气两次。”

他明天还想再洗两次头。

“......”

谢臣舀起一点热水,浇花般轻轻浇在他头顶,换来又一句惬意的“好舒服啊”,忍不住无声笑起来。

“嗯,舒服就好。”

舒服就好。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们沉浸在这一刻热气腾腾的水汽与潮湿中,爱与欲、错与对,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眼前人的弯眸与笑声,最最重要。

-

半个月后,玉京春意盎然。

路边的花草都已盛开,五百名锦衣卫安静立于城门外。

桃星流因为漂亮得太显眼,被谢臣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方便他盯着路边花丛中的蜜蜂发呆。

城门前。

谢臣一身黑色锦袍,对皇帝拱手行礼:“陛下,微臣已将镇抚司所有案卷整理完成,内阁也由秉笔太监暂代,您只需每日批阅即可。”

顿了顿,他的声音微不可闻:“钦天监因窥伺天机,莫名暴毙于三皇子府内。”

“您这几日吃的丹药,皆是微臣找来的另一位老仙人所炼,药效尚可?”

皇帝点头,精神十足地笑:“很好,言渊,有你是朕之幸啊!”

那日冲动之下将虎符交由谢臣的一丝后悔也淡去,皇帝还拍了拍他的肩:“你安心去找神药,若是实在找不到也没事,赶紧回来,朕可离不开谢督公太久。”

在他身后,柳韦知眼神复杂地看着谢臣,不知在想什么。

谢臣配合地扯了扯嘴角,低头应是。没过多久,他便叩谢皇帝,很快翻身上马,领着五百锦衣卫疾速离开了玉京。

直到城门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皇帝这才转身,笑吟吟地坐上轿,看向旁边跟着车行走的柳韦知。

“若瑾,今日可有空?陪朕一同吃午膳如何?”

因为有了新的救命丹药,皇帝笑眯眯的模样与那日在书房时大不相同,柳韦知却心底一寒,莫名想起谢臣给他的几封密信。

信上说,这些年来皇帝沉迷长生,私底下还想拿幼童炼丹,有次病重,竟迷迷糊糊地问道士,能否以血脉亲人为药引,炼出百毒不侵、长生不老的神药。

皇叔们早年都被锦衣卫杀光了,皇帝剩下的血脉亲人……不就是他和三弟吗?

柳韦知心中寒意愈重,深深低下头,掩住眸底异样:“能陪父皇用膳,是儿臣之幸。”

“很好,哈哈,摆驾奉天殿!”

......

剑出鞘。

猛地往前一刺,又倏然一停,稳稳接住了空中飘荡的一片桃花。

河边众人顿时爆发出极大欢呼。

“好!桃千户的轻功真是牛!”

“这举重若轻的剑法也格外好看,翩如羽毛啊!”

“笑死我了,那叫翩若游龙,婉若惊鸿。”

桃星流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夸赞声,神色依旧淡淡。

然而下一秒,他却忽然又脚尖一点,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姿势踏在细小枝头,炫技般,猛地将剑尖的那瓣桃花撩起。

噌!

他眨眼间使出数招剑法,凌厉如风,结束后倏然一收,那脆弱的粉白花瓣轻飘飘落在他额间——竟是半点损伤也没有。

好俊的功夫!

周围响起阵阵如雷掌声,桃星流抬头挺胸地站在河边,这里扫一眼,那里点点头。

直将整个岸边搞得仿佛什么皇家汇演,享受够欢呼后,他这才慢悠悠地跳下石头,步伐轻快地往后走去。高高的马尾荡啊荡,像是猫咪的尾巴,透出得意洋洋的神气来。

他一走,身后锦衣卫们纷纷笑出声。

“哎,跟个小孩儿似的......”

“像我五岁的小侄子,拿着木剑睁着眼等我夸呢。”

“笑死,人家桃千户一剑能把你戳死,爱听夸奖怎么了?”

按照桃星流敏锐的听觉,他本来是能听见这些话的。

奈何他心思不在后面,气息微乱地走到了稍远的帐篷边。

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后,桃星流这才停下脚步,矜持开口:“谢臣,你刚刚看见了吗?”

帐篷处,一身黑袍的谢臣上前,原本阴郁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下。

他伸手将他凌乱的发带理顺:“嗯,看见了,你功夫真好,小时候练功一定很辛苦。”

谢臣原本也和那群锦衣卫一起在看桃星流出招。

但他手段狠辣,以往对着不听话的锦衣卫也毫不留情,说杀就杀。导致这次出门,谢臣一靠近锦衣卫,他们就格外安静拘束,连桃星流玩剑也不敢欢呼鼓掌。

若是从前,谢臣定会让这些人滚下去。

然而一对上桃星流略有些失落的眼睛,他节节败退,只好找借口回了不远处的帐篷,阴郁地独自远眺着他。

此刻,头顶的阳光温柔地落在眼前人脸上。

桃星流听见谢臣的夸奖,把眉一挑,眼中的骄矜藏都藏不住:“也还好吧,我的武功是与生俱来的。”

他本是成精的水豚,按照系统的说法,这个世界不存在精怪。

所以穿越后,除了水豚的习性,他还有了与生俱来的高强武功,和百毒不侵的血肉之躯。

桃星流往帐篷前搭建好的凳子上一坐,奇怪地看着空荡荡的周围:“为什么他们都不来这里?”

已是晚饭时间,锦衣卫们宁愿跑到远远的河边野炊,也不敢来这里吃饭,真是奇怪。

“可能他们喜欢热闹。”

谢臣面不改色地说,将装满糕点和米饭的食盒打开,又从帐篷里搬出满满一大袋新鲜蔬菜,泡好茶水,井井有条地递给桃星流。

比食肆的小二还要周到。

咔嚓嚓。

谢臣看着桃星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进食着蔬菜,顿了顿,问他:“够吗?”

桃星流掂了掂布袋的重量,满意点头:“够呀,我一顿就吃这么点。”

谢臣嗯了声,没有说那是三天的量。

男人坐在桃星流身边,不紧不慢地吃着干粮,狭长的双眸始终落在他身上。

桃星流今日的发带是粉色的,末尾还绣着一朵灼灼桃花,穿得也粉,银线重瓣莲自领口一路蔓延至腰身,腰部以下均匀散开,远远看去,像朵盛开的桃花。

他吃东西时神情淡淡,经常嚼着嚼着就开始发呆,然后谢臣就会递过去一块糕点、亦或一杯清茶,他回过神来,便如猫般下意识叼走喝掉,一双潋滟的眼睛亮起,又开始嚼嚼嚼起来。

谢臣眼里含了笑,几乎是以一种沉迷其中的态度在喂他。

夜色逐渐笼罩,吃完饭后,帐篷周围有火把亮起。

此行谢臣准备周全,他的帐篷极大极豪华,铺满柔软的异兽皮毛,桃星流躺在打开缝隙的门帘处,靠着枕头,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又抬头去看外面夜空闪烁的星星。

“谢臣,星星真美。”

谢臣离他一臂之隔,闻言只看了一眼闪烁的夜空,就又看向眸色潋滟的桃星流。

顿了顿:“...嗯,你也很美。”

比星星更美。

桃星流一愣,转过头,用一种很奇异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刚刚谢臣的语气......好温柔。

很像上一世他曾看见过的一对情侣,分明两个人都掉进了草原的泥水里,男生却看着狼狈的女生,很温柔地说:“宝宝,你好漂亮啊。”

刚刚谢臣的语气,比那个男生还要温柔数倍。

寂静在帐篷内弥漫。

头一次学着夸心上人的谢臣:“...怎么了?”

桃星流唔了声,摇头呆呆地说没什么,却立刻在心中问系统。

【恋爱值,谢臣刚刚是在和我求偶吗?】

系统:【......第一,我不叫恋爱值,我叫言长生,你也可以叫我系统。】

【第二,反派他目前对你的恋爱值是75,意思就是,他特别喜欢你。】

桃星流一呆。

【最后,嗯,按照我们妖怪的说法,他确实是在和你求偶。恭喜宿主,你马上就要有男朋友咯。】

桃星流:“......”

眼前的人忽然水灵灵呆住。

帐篷内点了烛火,清晰地将桃星流照亮,他不知想到什么,冷白如玉的脸上忽然爬上一丝绯红,而后仿佛蜿蜒的蔷薇花,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潋滟的瞳仁一动,悄悄看谢臣一眼。

不确定,再看一眼。

谢臣:“......”

谢臣心脏一跳,忽然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但很快,他摸到手边准备好的一块温玉,立刻将它拿起,面不改色地递给桃星流。

“你的剑名叫惊鸿,理应配一块好玉。”

“喜欢这个吗?”

桃星流愣了下,接过那块成色极好的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指尖无意识摸着玉温润的表面,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喜欢”来。

他只好含糊地嗯了声,低头爬起来给剑配上温玉,忽然想起这把剑也是谢臣送的。

不仅是剑,他浑身上下连同扎马尾的发带,都是谢臣亲自挑好送过来的。而且自从得知他骑着鸵鸟去打草后,谢臣就不让他辛辛苦苦上山了,每天都往府里采购特别多蔬菜,养活了城外所有种菜的百姓。

听玉京老百姓说,谢督公这是干多了坏事,吃素赎罪呢。

粗神经的桃星流此刻终于发觉,最近这段时间,谢臣对他似乎好到过分了。

数不清的华衣首饰、搜罗来的名剑武器……原来,这是因为喜欢吗?

可是他喜不喜欢谢臣呢?

喜欢是人类的感情,他也会有吗?

桃星流忽然将头埋进毛茸茸的毯子里,纠结地打了个滚,而后探出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夜空,又侧过头,飞快地看谢臣一眼,然后再次打滚。

如此反复重复。

围观全程的谢臣:“......”

桃星流的动作太大,很快就蹭掉了发带,一头青丝散落下来。他的侧脸又小又白,头顶被蹭得毛茸茸乱糟糟,像只脑子卡壳的兔子。

可他是水豚呀。

水豚怎么可以这么不淡定呢?

谢臣顾不上自己的坐立不安,哭笑不得地按住好像有点疯了的桃星流,以免他一路滚到帐篷外去,啃一嘴泥。

“怎么了这是?”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块玉,想了想,试探地问:“你很喜欢这块玉?”

“这玉是东极阁的孤品,你若实在喜欢,我将东极阁买下来送你如何?”

怎么又是喜欢不喜欢的。

桃星流的脸更红了。他被谢臣按住,只好抬起漂亮的脸,没好意思看谢臣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哦。”

“嗯。”

“就是。”

“还好吧。”

“...我确实......挺喜欢的。”

谢臣一愣:“你......”

喜欢就好。

然而不等他说完,桃星流却似乎被什么吓到,立刻用整个豚生都未曾有过的声量,中气十足地瞪着他喊:“我是说玉!”

“我特别喜欢,这!块!玉!”

声音回荡在帐篷外。

几秒后,有锦衣卫磨牙喊着梦话回应:“喜欢就上啊!督公你是男人吗,上啊!!”

谢臣:“......”

桃星流:“......”

二人倏地安静下来。

帐篷内无声,谢臣难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从不出错的脑子再次被桃星流塞满,同样乱糟糟。

他本想趁着这次出行,慢慢争取到桃星流的心,然而这才第一天,眼前人就又如同莽撞璀璨的流星,将他的所有计划撞得七零八碎。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

在这样的荒唐和混乱中,他竟还有些想笑。

不知何时,面前的桃星流已经缩成一团了,他很高,想缩起来时却又能神奇地变作挺小一团。此刻正佯装专注地抬头看着帐篷外的星星,湿润润的眸光故作镇静。

见他看过来,还淡淡点头:“这亮真星星。”

“......不是,这星星真亮。”

谢臣抿唇,再也忍不住心尖痒意。

一把抓住桃星流清瘦细白的脚腕,猛地将人拖到了自己身下。

桃星流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狭长双眸,下意识瞪大眼,转头就要跑。

“桃桃。”

他逃跑的动作一顿。

谢臣的声音嘶哑温柔,不是因为生理原因的嘶哑。

而是含着某种浓到极致,即将溢出,亦或已经溢出的感情。

桃星流曾经在濒死的林珠那里听见过类似的声音。那是对生命的遗憾。

那时候,桃星流只感觉愤怒和痛苦,他想哭。

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也有点想哭。

就好像,死亡在桃星流和这个世界之间竖起了一道透明的墙。

林珠用痛苦和遗憾让桃星流从动物变成了人。而桃星流也被困在痛苦与遗憾里,不知该如何排解。

那就和平常一样吧。

吃草发呆,泡水睡觉。

可此刻,谢臣抓着他。

他一直抓着他。晕倒时,他托着他背脊,泡水时,他喂他糕点,三皇子摸他时,他挡在他身前。他给他系马尾、帮他洗头发。

而此刻,谢臣抓着他清癯的腕骨,低声说:“桃桃,今夜的星星真美,不是吗?”

别害怕……他爱他。

桃星流一顿,跟随他的目光,看向帐篷外闪烁璀璨的星星。

半晌,才点头:“...嗯,星星真美。”

他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仿佛被安抚的小动物,很温顺地躺在暖融融的毛毯上,侧脸靠在厚厚的枕边,长睫微翘。

谢臣松开手,又忍不住去轻轻摸他的头发。长长一截,绸缎般冰凉柔软。

桃星流让他摸,没有任何挣扎。

......洗都洗过了,更何况,他摸得他还挺舒服。

谢臣微不可察地笑了下,又叹息一声,和他一起静静看向广袤夜空。

在这寂静如露水的夜。

在这璀璨的星光下,两个同样没有经验的人,两颗同样乱糟糟的心,一起安静地沉默。

半晌,谢臣忽然问:“桃桃,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桃星流一顿,这次没有再滚来滚去。想了半天,才诚实地说:“我不喜欢人。”

人类,总是很吵。

很贪婪,很凶狠,很狡诈。

他在草原生活,除了林珠,只见过成群结队的偷猎者。成精后,他背着林珠的尸体一直走啊走,却被人发现。他们用手机拍他的睡裙、拍他的脸、拍他背上的女人尸体。

他们叽叽咕咕地用英文尖叫,桃星流只听懂了一句——他是杀人犯。

后来,他好不容易逃跑了,背上的尸体却开始腐烂。他想起从前林珠体面的样子,没办法,只能一边哭一边将她埋在了草原里。

那是他第一次哭。

桃星流怔怔看着夜空,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很长,喃喃自语般说:“我讨厌人。”

来了又走。

没有丝毫预兆。

而后,他却又忽然转过头,朝谢臣笑了下:“不过,我不讨厌你。”

谢臣看着他的双眼。

那双不肯后退的眼睛。

夜色深深,这里不是督公府,周围偶尔响起蛙鸣与虫叫。锦衣卫离他们不近,但也能听见隐约的鼾声。

这不是最好的场所,此刻不是倾诉心绪的最好时机,今夜,不是他计划中的完美夜晚。

可谢臣忽然伸手,不带任何欲望地,轻轻摸了摸桃星流有些红的眼眶。

他向来酷虐的脸上有股很奇异的表情。含着一点怜惜,一点温柔,就像看见一只独自沉默走了许久的委屈小动物,狼狈的皮毛乱糟糟,却不肯哭,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呆呆地要吃草泡澡。

...傻不傻,痛要说出来。

桃星流被他眼中的感情烫了一下。

他莹白的脸骤然有些发热,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看着谢臣,没有挪开:“怎么了?”

谢臣摇头,掌心感知到桃星流长长的睫毛扫过。

轻微的痒,却如同万千蝴蝶在掌心盛放,蝶翼带来剧烈而静谧的震动。

许久,他忽然垂眸,笑着问:“桃桃,假如我很伤心,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排解?”

桃星流一呆,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为什么会很伤心?”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破产了?还是要被皇帝抄家了?”

“......”

谢臣低头又笑了下,才声音很低地点头:“嗯,假如此刻我家财散尽、病痛缠身、亲朋去世......我该怎么排解?”

他不知道桃星流为何会那样难过,于是一个一个猜过去。果不其然,在听到“亲朋去世”后,那双潋滟的眸忽然轻轻颤了下。

桃星流沉默半晌,才从为数不多的常识中翻翻找找,认真地建议:“那你,试着出去散散心?”

谢臣说:“可我看山不是山,是困我的牢笼,看水不是水,是溺毙我的武器。”

桃星流:“可世界就在那里。”

谢臣:“可我就是无法走入这个世界。”

桃星流这次沉默了很久。

久到天边熹微,第一缕光线自云层洒落,露水沾湿的夜,将明未明。

谢臣耐心地等,等啊等。

却忽然被抓住手腕。

温热的,柔软的。

桃星流抓住谢臣的手,而后牵着他,轻轻按在了谢臣胸前,心脏的位置。

那双水色潋滟的眸认真看过来,睫毛在晨曦中根根分明,声音轻而沉:“这里会痛。”

桃星流认真地说:“谢臣,每个人的心都很珍贵,不要让它一直受伤。”

谢臣一怔,看见他眼中真切的担忧与宽慰。

而后,谢臣很轻地点头,忽然反过手,与那只温软的、属于桃星流的手十指紧扣。

他牵着他,也与他做出相同的动作——轻轻按在了桃星流胸前,心脏的位置。

这次轮到桃星流愣住。

谢臣的目光落在他潋滟的眼睛里,轻声说:“桃桃,你的心很珍贵。”

“不要让它一直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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