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装酷第一百三十八天·“他只能是我的”
方拾一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走进了2406房里。
刚才小规模的水淹造成了一点移位和破坏, 为了避免第二天查房出现麻烦, 红高跟和大堂经理正在重新布置房间。
“需要现在把她喊醒吗?”三号见他们进来, 问道。
“我来好了,你们任务完成得很不错, 辛苦了。”娃娃脸难得绷着一张有些严肃正经的模样,朝自己三个人偶手下微微颔首。
他摊开手掌,向那三人招了招, 三人摇身一变, 缩回成正常的兵人身形, 跳进了楚歌的掌心里。
楚歌收好红高跟三人, 便去把梅亭芳喊醒了。
“你没事吧?”娃娃脸一脸的关切,凑到梅亭芳的眼前问道。
梅亭芳被刚才三个人偶吓过, 此时此刻刚睁开眼, 就见到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想都没想地尖叫一声,抬手就挠:“别过来啊啊!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楚歌猝不及防地被梅亭芳挠了一指甲, 嗷地嚎了一声,捂住眼角——
都市恐怖怪谈里排行第一的恐怖娃娃,被一个普通女人挠伤, 实在有点丢脸。
楚歌哭唧唧地找向秦浩:“你快看看, 我眼角这儿是不是破了皮?”
秦浩闻言凑来看了眼, 眼角处被梅亭芳挠掉了一块皮, 看着就挺疼,他轻“嘶”了声, 说道,“回去让大姐给你重新缝一下,修补修补就好。”
楚歌磨了磨牙,顿时忿忿地扭头瞪了梅亭芳一眼。
还处在惊恐慌张中的女人被应辞制住,死死扣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法动弹。
方拾一站在距离女人两步远的地方,说道:“馆长夫人,请你冷静一下,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人。”
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带着能平复人心的魔力。
梅亭芳渐渐不再那么躁动不安,她目光逐渐有了焦距,缓缓抬眼看向方拾一:“帮……帮助我?”
“之前我们说过,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否则可能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来。”方拾一不紧不慢地温声开口,照顾梅亭芳此刻有些迟缓的思维,解释道,“我们接到投诉报警电话,得知你的房间总有尖叫和奇怪的动静,才赶了过来。”
“现在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了吗?”方拾一问道。
梅亭芳大约缓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像是消化完了方拾一的问话。
他的问话让梅亭芳记起了就发生在刚才的噩梦般遭遇,她瞳孔猛地一缩,浑身颤抖起来,她在椅子上疯狂扭动,紧张地看着方拾一,扯着哭腔道:“你们快把我松开!这个房间闹鬼!有鬼啊!”
“鬼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缠上一个无辜的人。”方拾一微微一笑,他抬手轻轻放在梅亭芳的肩膀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动作,却是让梅亭芳怎么也挣扎不了了,仿佛又千斤顶压在她的肩膀上。
方拾一看向梅亭芳,轻声问道:“为什么你总会撞见鬼呢?你要是不知道答案的话,恐怕没人会知道答案了。”
梅亭芳只是一味的摇头,死咬住下唇,脸色煞白。
“没有答案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帮助你。”方拾一见状,脸上表情蓦地冷淡下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着梅亭芳,淡淡道,“既然你还是一样的反应,那么我们之后不会再来了,祝你好运平安。”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不要!”梅亭芳尖叫一声,方拾一脚步微顿,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梅亭芳见状慌了神,她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指甲深深嵌进了木屑里,她眼见着方拾一走到门前,才一叠声地尖叫着喊道:“我说!我说!”
方拾一微眯起眼,转过身来:“你将承诺保证接下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不掺任何虚假的?”
“……”梅亭芳迟疑了两秒,见方拾一眼色微冷,连忙点头,“我保证!”
“那好,那我们就先聊聊刚才发生的事情。”方拾一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下巴微扬。
梅亭芳嘴唇颤了颤,慢慢回忆起来:“大概就在一两小时前,我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动静,我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到是一对年轻情侣正靠着我的房门亲热。我觉得恶心,就想开门把他们轰走……”
她开始讲起来,讲到打开红酒放置安眠药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停顿了几秒,掩着眼假装抽泣。
楚歌捂着被挠伤的眼角,冷笑一声,说道:“我劝你仔细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想着糊弄我们。我们没有义务救你,耐心也是有限的。”
梅亭芳略显诧异地放下手,看向楚歌,没想到楚歌会看穿她的心思。
她重重咬着嘴唇,在坐牢与被鬼怪缠身之间很快做出了选择——
“是的,我用安眠药将他们灌倒,然后把女人丢进浴室里,用衣架扣住她的脑袋——”梅亭芳说道。
“衣架?”楚歌挑挑眉。
“省力。”梅亭芳看了楚歌一眼,“淹死了她后,我又把她的男友杀了。在我打算处理她男友尸体的时候……水晶灯砸了下来,我往后躲开,却发现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她浑身是水,趴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歪头看着我……”
梅亭芳说着说着,声音越发轻了下来,她惊恐而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仿佛那个女人又会突然出现在她周围一般。
“她说……她要来抓我。”梅亭芳喃喃地,说着说着,却忽然止住了话头,她疑惑地抬头看向天花板,“水晶灯……怎么还好好地吊在天花板上?”
她眼里闪过迷茫。
楚歌暗叫不太妙,戏没对好,露馅了……
方拾一见状说道:“你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了,这边在我们搜证之后都进行过简单打扫,水晶灯也重新换过一个新的。”
他一本正经地胡口瞎诌道,说的话和实际半点扯不上,稍有些常识和脑子的人都得怀疑。
可偏偏,方拾一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像是真的,极具说服力,加上梅亭芳也着实被折腾得不剩多少脑力思考了,她没有多加怀疑,点点头便信了。
楚歌在旁边看得一怔,不可思议地微张嘴,还是秦浩轻扯了他一把,才让楚歌闭上嘴的。
不愧是方法医,就算他说海里没盐,估计只要方法医稍加艺术添加,就会有人买账。
——楚歌在心里不找边际地想道。
梅亭芳继续说下去,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她是真的害怕了,甚至没有怀疑为什么方拾一一行人会相信她说的话、会了解这种事情,他们不该是科学的执法人员么?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方拾一忽然问道。
梅亭芳愣了愣,过了两秒才开口,她的声音低柔中带着一丝偏执疯狂:“因为我恶心他们!恶心这种年轻貌美总爱穿得暴露、去勾三搭四的女人,恶心这些不分场合就要卿卿我我的情侣,恶心轻飘飘又腻歪的男人……这些人,对爱情毫不忠诚,甚至还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
梅亭芳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方拾一,一字一顿:“这些人都该死。”
“就像温雅?”方拾一冷不丁地反问。
梅亭芳愣了愣,随后放弃似的靠着椅背,点了点头:“就像温雅。”
她捏着眉心,神色蓦地变得无比狰狞:“她该死,是她插足了我和丈夫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
“她做了什么?”楚歌纳闷问道,他看过温雅的履历,知名高校金牌专业,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为了傍大款而自毁前程的女孩。
“她来水族馆做志愿者,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短裙抹胸,简直就像是个狐狸精!”梅亭芳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楚歌:“……现在姑娘穿什么衣服您还管?太平洋警察吗?”
“阿弥陀佛,恕贫僧直言,这似乎和您丈夫人品有关,怪不到人姑娘头上去啊。”秦浩有模有样地竖起手掌,念叨了一声,随后嘴角一抽,说道,“这不就和控诉被强奸犯强奸的女孩衣着暴露一个性质么?”
“这不一样!”梅亭芳情绪激烈地狠狠一摇椅子,瞪圆了眼睛,“我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楚歌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顾家的好男人会在外面找女人?
“是温雅勾引的他!”梅亭芳被楚歌的笑激怒了,她刺耳地大叫一声,又企图去挠楚歌。
楚歌面色一冷,赌上都市恐怖怪谈第一的脸面,一把抓住梅亭芳的手,“你丈夫欺骗人家小姑娘是个单身汉,害得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糟蹋,你还好意思说你丈夫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这六个字你知道怎么写么?”
梅亭芳被楚歌吼得愣怔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她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她总是告诉自己,是外面的女人勾引自己的丈夫,这样才让自己勉强好受一些。
她不断地这么催眠着自己,久而久之的,她也忘记本质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直到楚歌这么一喝,她才从自我催眠中猛地惊醒过来。
梅亭芳恍惚地摇头,喃喃道:“他和那个野女人还有了孩子……对,是我没法给他生一个,他才找了外面的女人……都是我不够好,所以他才不要我……”
“原来是我还不够好……哈哈哈哈是我,都是因为我……”她说着,忽然又哭又笑起来,她盯着窗外,突然一把拽起身下的椅子,猛地朝窗口撞去。
秦浩离梅亭芳最近,他倒吸口气,连忙出手扯住椅脚,才险险拽住对方。
“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方拾一看着崩溃的女人,轻声说道。
无论是温雅也好,还是梅亭芳,她们都把自己看得比男人还轻,把自己的尊严放低到了尘埃里,那么卑微。
“我好恨他,我只是没法给他一个孩子,他的事业都是我和娘家一手扶植起来的,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去外面找女人生孩子?我还不够好吗?”梅亭芳抬头看着方拾一,眼泪不知不觉流满了脸颊,她却毫无知觉地睁着眼,无神地问。
“我把所有都给了他,他却只要一个孩子。那我……只能毁掉他想要的,让他知道,他只能有我,只要有我就够了。”梅亭芳喃喃着,看着窗外最高的一幢建筑,低声说道,“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是我让他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我能给他,也能收回。”
“他过惯了好日子,只是回去和那个野女人过了几个月的清苦生活,就忍不住回来了。他把孩子带回来,求我接受他。”梅亭芳呵笑了一声,“可那个孩子长得就像是温雅的翻版,每天看着那个孩子,都让我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于是我威胁他,要么清理掉这个孩子,要么他净身出户。”
“他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孩子还给温雅。”
“我本以为我能大度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后来我却意识到,只要有那个孩子在,一切都不可能装作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和温雅之间,永远有一条脐带连接着彼此,而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我知道,那个孩子,非死不可。”梅亭芳冷漠地看着窗外,她眼里不再有泪水,她擦干了脸颊的泪痕,像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我的丈夫,是个脾气很软的人,他害怕那种一贫如洗的日子,在贫穷和血脉之间,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早知道那么轻松,其实一开始我就该让他掐死那个孩子的,也许事情能更早结束。”梅亭芳说道。
秦浩狠狠皱起了眉头,原本隐约对女人升起的同情全都消失不见。
“孩子没了,温雅也疯了,她频繁去水族馆找我的丈夫,要求见孩子一面。”梅亭芳说道,“他把情况告诉了我,于是我用他的手机,约了温雅出来。”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穿上他的外套,在水族箱那儿等着温雅。我想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把一切解决了,一切意外都将归零结束,这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温雅如约而至,她并没有发现等在那儿的人其实是我。直到她走到水族箱上,我转过身看着她,她才意识到被骗了。”梅亭芳发出一声笑,“我告诉她,孩子被他的父亲亲手掐死了,被丢进了这个水族箱里,或许被哪条鲨鱼当做零食也不一定。”
“她一听,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只轻轻一推,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在水里挣扎,我用边上捞水草的网子,把她按进水下。”
“我问她,难道她不想找到自己孩子的尸体吗?难道忍心让亲身骨肉葬身在这片冰冷水里吗?”
“她渐渐放弃了抵抗,不断往水里沉下。确定她死后,我让丈夫过来,让他清楚,他只能有我,任何其他人的下场,都会和温雅与那个孩子一样。”
“我让他把温雅的尸体打捞出来,丢进临江公园的湖泊里,那儿离水族馆很远,我想应该不会被查到这儿来。”
“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丈夫能够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却没有想到,幸福的生活才过了没多久,他却死了……”
梅亭芳呆呆地看着手掌,“为什么呢?温雅为什么不找我,却找他呢?她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和丈夫快乐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