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哪种重生？是心态上的重获新生， 还是物理意义上的重启人生？”洛青冉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起来说话吧，地上凉。”段斐扶着他的手说。
“不用，就这样说吧，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会可能还得掉凳。”洛青冉坐在地上，柔弱地扶着沙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后者。”段斐言简意赅道。
洛青冉双手一抖， 惊吓中又带着一丝庆幸：“还好我没坐回去， 不然真得再摔下来， 屁股都得摔烂。你......你真的是重生的？不是开玩笑故意逗我玩吧？”
段斐摇摇头：“是真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洛青冉小心问道。
“高考前一天。”
“也就是命运转折的那一天， 难怪你还是上了这个破学校。”洛青冉嘀咕道。
本来以为自己要说的事， 会把段斐吓得魂飞魄散，结果没想到受惊的是自己Σ（⊙▽⊙“a
“我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你居然会重生？！”洛青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魂都快吓没了。
“原来那个洛青冉是我利用段璋，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秦昭我是故意去接近的， 我要段璋难受。段氏集团是我和段瑞合作，从段璋手里夺走的。”段斐缓缓道。
洛青冉表情凝固半晌，气若游丝道：“......好的，我现在相信了。”
段斐安静地看着他， 等待着他的反应。
良久，洛青冉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 有些无所适从， 拿起桌上的一根棒棒糖， 怎么也剥不开。
一只手伸过来，将糖拿过去， 剥好后递到他的嘴边。
“谢谢。”洛青冉张嘴含了进去，拿走他手里的糖纸，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又在屋里转了转，一会绿植洒洒水，一会给窗帘透透风。
“青冉，你害怕吗？”段斐问道。
洛青冉关上窗，拉好窗帘，转身遥望着他：“不是，我只是一时半会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得让我缓缓，我心理素质没你那么强......”
“好。”
段斐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重生这事本就令人难以置信，恐怕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过往他的的确确都经历过，且都记得，并不是洛青冉以为的还保持纯真的人。
洛青冉以为自己只是穿进了一，能够阻止他黑化，殊不知这已经是他的第二世了。
虽然结局可能并不太好，但段斐忽然间就明白了方才洛青冉说的那句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的感受了。
前阵子他总是患得患失，担心洛青冉会慢慢发现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会害怕洛青冉知道他不堪的行为后而讨厌他。
可是，他现在亲口说出来了。
心里仍有担忧，却觉得轻松许多。
“那我先去上课了，等会还有课呢。”洛青冉说。
“好。”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洛青冉离房门最近，他打开门，看见外卖员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一捧鲜花。
“是段先生吗？”
洛青冉回过头，段斐走到他身后，冲外卖员说道：“是我。”
“这是你订的花，祝你幸福美满。”外卖员将花交给他，就急匆匆去送下一单了。
“你买花做什么？”洛青冉问。
“当然是送你。”段斐将花递到他面前。
洛青冉懵懵地接过来：“你什么时候订的？该不会是一边坦白一边订花了吧？”
“坦白之前就订了。”段斐笑道，“喜欢吗？”
洛青冉低头看着向日葵，周围用其他的鲜花绿叶做陪衬。
“喜欢。”
“喜欢就好，快去上课吧。”段斐说道。
“嗯。”洛青冉抱着花下楼，经过转角处，他回头往上看，段斐还站在门口目送他。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说出真相后的段斐，多了几分忧郁。
难怪总觉得他有时候会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感，原来是经历过无数个勾心斗角的时刻，岁月已经在他的时间概念里模糊了吧。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说的就是他吧！
洛青冉先跑回寝室，把花放下，才又狂奔到教室去上课。
下课后，他先回了寝室，发现几个逃课的室友正在围着他的花转。
“你们干什么呢？”
“哟哟哟，段斐可真浪漫，还会送花。”谈帅啧啧道。
“我也给他送了呢。”洛青冉说，“我还比他早半小时送。”
“小情侣真是有情/趣哦。”
袁仕杰忽然问道：“你们说，我要是给岑倩也送这花，她会喜欢吗？”
“慎重啊老袁。”谈帅拍拍他厚实的肩膀，“送花也要分人的，送给喜欢你的人，即使是狗尾巴花也会欢喜。送给不喜欢你的，那就是精神负担了。”
袁仕杰含泪离开。
*
临近五一，大家都忙的很。
室友们计划一起去旅行爬山，邀请洛青冉一同去。
“我去不了，五一要去福利院做活动呢。”洛青冉正在电脑上做详细的活动规划。
“每个星期都去，你都快泡在福利院了，会不会加学分？”谈帅好奇道。
“好像会吧，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我们已经做了旅行攻略了，下次吧，下次再跟你去看看。”
“行。”
“你们活动就一天吧，后面两天假期不用跟段斐去约会？”
“他也忙得很，要去外地看他妈妈。”
“你俩最近好像没那么黏了，是不是新鲜感过去了？”
“都有自己的事嘛，谈个恋爱也不至于无时无刻都呆在一块吧？”
刚说完，段斐的电话就来了。
他走到阳台上去接了一会电话，回到位子上。
“他找你什么事？”谈帅问。
“他延迟了出行日期，要陪我去福利院做一天活动......”
“啧啧啧，我就多余担心你们两个臭情侣！兄弟们，咱们征服大山去！”谈帅转头就去讨论旅行的事。
洛青冉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拍拍脸，继续干正事。
五一当天，照例在校门口集合。
李百恬第一个到，问道：“社长，秦昭学长这次会去吗？”
“他要出国做交换生，没时间去了。怎么，你很喜欢他？”
“对呀，和他一起嗑cp，有话聊嘛。”李百恬哈哈大笑。
其他人陆续到齐，上车就出发了。
李百恬坐在洛青冉旁边，和他商讨着今天的诗歌主题。
经过两个车站后，车子停下，李百恬看见段斐上车了，惊喜地拍了拍洛青冉：“段斐今天也会一起去吗？”
“嗯。”
“太好了！”李百恬立马让位，“段斐学长，来我这里坐！”
段斐径直走过去坐下，回过头冲李百恬说道：“谢谢。”
“不客气，只要你们给我放饭就好，嘿嘿。”
“什么饭？”
“你别问了。”洛青冉赶忙拉住他。
“为什么？”
“她们年轻人的事你不懂，有代沟。”洛青冉说。
“......”
你以前还说我是十九岁的少年呢。
段斐幽怨地叹了口气。
到了目的地后，洛青冉熟稔地和老师们打招呼，然后与社员们一起组织学生们去上户外课堂。
段斐是第二次来，跟着帮忙打打下手，注意到那个坐轮椅的小孩，还是和上次一样安静。
他上前推着轮椅，跟上前面的队伍。
洛青冉回头看了几眼，等把学生们带到户外后，李百恬就开始热场了。
洛青冉走到后面来，跟轮椅上的小朋友打了个招呼：“哈喽，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这个大哥哥你应该不记得了吧，他之前来过一次的，你可以叫他段叔叔，有什么事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洛青冉介绍道。
“......段叔叔？”段斐挑了下眉。
“段哥哥也行吧。”洛青冉站直，与他小声嘀咕，“主要是我现在都有点混淆了，你到底是叔还是哥啊？”
段斐靠近他耳边，低声问：“你上次不还哥哥哥哥叫的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何况是你威逼利诱。”洛青冉耳朵一红，赶紧去和下一个小朋友对话。
另一个社员带着大家一起朗读诗歌，孩童稚嫩的声音无比澄澈，正当大家沉浸在书声琅琅的氛围中时，段斐忽然推着轮椅小朋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大家不明所以地望过去，离得最近的一个小同学喊道：“老师，乐乐他尿裤子了。”
洛青冉示意社员们继续带读，看好孩子们，然后和老师一同过去查看情况。
两人来到男厕所门口，看见段斐正在给乐乐处理。
“老师，有干净裤子吗？”段斐问。
“有的，稍等，我去拿。”老师连忙跑回去拿裤子。
洛青冉走进去，发现孩子闷不作声地低着头，眼眶里滚出一颗豆大的泪珠，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下意识想要去摸乐乐的脑袋，却在要碰到时，又停下了了，方向一转，摸到了段斐的头上。
“？”段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要做点什么？”洛青冉问。
段斐看了眼乐乐，说道：“唱首歌吧。”
“你确定吗？？”
“唱吧。”
“好吧。”
洛青冉随便唱了几句，展现了一下乌鸦嗓，把孩子逗笑了。
“......”这下想哭的是他了。
老师很快就把衣服拿来了，把乐乐抱起来，段斐帮忙把他的裤子换了，又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腿，以免尿渍沾到他截肢的伤口。
整理完一切，段斐才推着乐乐继续回去上课。
老师跟在后面，和洛青冉小声打听：“那个同学是不是有照顾病患的经验？”
“嗯。”洛青冉望着段斐的背影，点点头。
“难怪，这么稳重又熟练，一看就不像是新手。以前也有社工照顾过乐乐，手忙脚乱的，看到伤口时吓了一跳，导致乐乐更内向了。他一向不爱说话，更不爱开口求助于人。今天估计也是看这位同学有点陌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说要上厕所，捱到终于憋不住了，幸好被你同学发现了，不然乐乐能一天都不吭声。”
洛青冉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问道：“这种情况很多吗？”
“多，孩子各有各的问题，比起他们的学习问题，更重要的心理问题。没有自己的家庭，没有健康的身体，没有更多的社交，又是在最敏感的年纪......”
洛青冉若有所思。
回到课堂上，正好赶上大家课堂休息时间，于是段斐就推着乐乐去周围转了转，忽然间用力推着他跑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乐乐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出来，赶紧抓着轮椅，当风吹过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时，他笑着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大家看着乐乐仿佛也奔跑起来了，其他小朋友也立马追了出去：“啊啊啊啊啊！乐乐等等我！”
洛青冉和社员们也跟了上去，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群孩子和少年少女们在草地上肆意奔跑，乐乐叫的尤其大声，惊险又快乐，喜悦之情也带动了段斐。
洛青冉望着段斐脸上的笑容，慢慢停下了脚步，注视着他的一颦一笑，说不出的欢喜。
也许是他想错了，即使是重生，段斐也未必会和上辈子一样。
即使经过里那么多事，走过那么多时光，段斐还是保住了少年的天性。
又或者说，上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并没有过过一天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段斐只是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所以会更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这个变数在，才让段斐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可仔细想想，发现许多事并不是因为他的助力，而是段斐自己做的选择。
洛青冉忽然间豁然开朗。
孩子们玩累了，倒在草地上休息。
乐乐看了几眼，抬起头望向段斐。
段斐与他对视几秒，读出了眼神里的含义，将他抱起来，放在草地上。
“乐乐，我们牵手！”旁边的小朋友喊道。
乐乐将手递过去，两人握住了手，其他人纷纷效仿，牵成一排晒太阳。
洛青冉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很多张照片。
当镜头扫到段斐时，段斐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望着镜头浅浅一笑。
洛青冉望着阳光下微笑的少年，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
回去的公交车上，洛青冉有点累，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车子摇摇晃晃的，睡得倒挺踏实。
“我要到站了。”段斐拍拍他的脑袋。
洛青冉醒过来，看了眼外面的景色，目送他下车：“......等等！”
段斐转过身，微笑着冲他伸出手。
他立马起身握上去，一道下了车：“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蛋炒饭！”
“好。”
“呜呼！”李百恬扒在车窗上，望着他俩手牵着手离去的身影，激动不已，“今天放的饭真好吃！”
两人回到家，段斐洗完手，一转身，发现洛青冉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怎么了？”
“我想亲你。”洛青冉小声说。
“来吧。”段斐笑着张开手。
洛青冉拥抱上去，慢慢贴上他的唇，含蓄地吻了他一会，段斐的克制力终于告罄，拥着他进了浴室......
两人友好地进行了一项自由裸。体运动，段斐打开热水，给他洗掉身上的汗水和痕迹。
“你不怕我了吗？”他问。
洛青冉摇摇头：“本来也不是怕，就是太突然了，有点措手不及......”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段斐给他搓着后背说道。
“我知道。但我不跟违法乱纪的人交往哦，你要克制一下你的坏心思，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那太难了，我一见着你，就全是坏心思。”
“。”
段斐凝视着他被水打湿的脸庞，手掌虔诚地拂过他的脸颊，像是捧着宝物一般小心翼翼，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想和你长久地在一起，不会拿我们的前途和生命开玩笑的。”
“那就好。”洛青冉笑容可掬地捧着他的脑袋，重重地亲了一口。
段斐关掉水，将他抵靠在墙上，悄声道：“再来一次吗？”
洛青冉：“......”
下一刻，他就被抱回了房间：“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段斐将他放到床上。
“你的入党申请通过了吗？”
“......？”
“通过没？”洛青冉又问一遍。
“没......”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交上去？”
“嗯。”
“去交了吧，以后会有组织监督你的。”
段斐哭笑不得：“你非得在这时候谈论这个吗？”
“那咱们来谈论谈论你之前到底干了哪些坏事？”
“......我连夜就去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