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张寒见了面，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现在绝大部分他都没有资格说了。】

眼看着季哲远整个人愣在那儿了，徐妄回头给张寒使了个眼色，张寒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转身进了单元门。

他进屋回身把大门落上锁，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心脏还在胸腔里怦怦地跳。他刚才脑子紧张得直发空，现在才想起来徐妄还在楼底下呢，赶紧又摸出手机来想给他打电话探情况。

徐妄的电话先一步打过来，让他安心，季哲远连人带车已经走了，还问需不需要上楼陪他待一会儿。

“不用、不用的，”张寒赶忙跟他道谢，“今天多亏了你，我……徐哥，谢谢你了。”

最后徐妄还是上来了，刚才一通慌乱，张寒去超市买回来的两袋子菜还在他手上呢。他帮忙把东西送上来，又再三和张寒确认了用不用留下，张寒连着拒绝，他嘱咐一句有事给他打电话，人这才离开。

徐妄一走，屋里就剩下张寒了。

张寒不是不害怕，他手心里现在还是潮乎乎的，季哲远出现的那一瞬，他脑子里条件反射第一个想法就是——得逃。但他又实在没有逃的力气了，他跑过一次，拼尽了全力，有徐妄帮他，他才在一个陌生城市里站住脚。徐妄已经帮他很多了，他不可能再给对方添麻烦。再说他现在带着宝宝，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况且他也不能不为孩子的将来做打算。

他不该跑，做了混蛋事儿的人又不是他。

张寒把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蹭了蹭，跟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这句话。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念，第二天下班回来，张寒扶着楼梯扶手一节节爬上楼的时候，还是被他家门口蹲着的那个人吓了一大跳。

他租的这里是栋老楼，楼道里的声控灯不太好使，张寒走路脚步轻，通常都弄不亮，他门口那块光线就比较暗，有人往那儿一猫，其实猛一眼晃过去，压根也看不清脸。

可张寒看不清脸也知道那会是谁，他一下子慌了神，啊的惊叫一声，后背贴住墙壁，朝后挪了一步。

季哲远以为他要摔，蹿起来就想过去扶他。

张寒顿时更紧张了，本能往后躲了两下，结果抻着腰了，就捂着肚子疼得弯了下身。

“怎么了？碰着肚子了？？”季哲远堵到他面前，想去扶他又不知道往哪儿下手，“疼得厉害？我带你去医院。”

“你走开，别碰我。”张寒疼得眉毛都皱起来了，推开季哲远往家门走。

季哲远在他旁边拿手护着他，跟在他身后看他站在门口掏钥匙，自己直接上手把钥匙接过去开门，然后跟着就往屋里进。

这种时候，张寒也顾不上他了，护着肚子坐到椅子上缓了半天，脸色才稍好一些。

季哲远站在他旁边盯着他，看他没那么难受了，又抬头看了看屋里——这间房不大，就是个一室一厅，屋里的家具摆设也很简单。越看，季哲远的脸色越沉。

等那个疼劲儿过去了，张寒板下脸，开始轰人：“你凭什么擅自进来，我没有让你进屋，你快点离开我的家。”这话说得不太强硬，张寒想了想，又给自己加了些底气：“徐哥马上就会回来了。”

徐妄根本不会回来，回，人也是回自己的家，张寒说这话，就是想拉徐妄出来给自己涨涨气势。

一提徐妄，季哲远看着反倒是火气大起来，嗓门都高了：“你让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他就让你住这种地方？？”喊完季哲远也觉着自己声音大了，一脸烦躁的扒了下头发，又抬手压了下后颈，低头站了好几秒，然后拉过另一把椅子，在张寒面前探着身子坐下，胳膊肘压在膝盖上，从下往上的看着张寒：“寒寒，你告诉我，他……”季哲远停顿了一下，嗓音显出哑来，“他对你好不好？”

屋里开了灯，光线亮，一下照清了季哲远的脸。他眼睛里拉满血丝，眼底泛青，头发帘也被他刚才那两下扒拉乱了，整个人看上去疲倦又狼狈。

张寒握住自己手腕，紧紧抿着嘴唇：“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哲远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双手盖住脸，上下搓了好几下，然后往脑后拢过去，他把额头露出来，眼角看着隐隐有些泛红，他说：“寒寒，对不起。”

时隔近半年，他跟张寒见了面，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那些话他在心里反复想反复想，但现在绝大部分他都没有资格说了。

“寒寒，我做了错事，”他只能坐在这里道歉，然后颤着声音问：“有什么是我可以补偿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