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明越心脏剧烈地跳动, 脸颊滚烫,垂在腿边的手紧握,半晌,僵着的身子动了下。
“……什么?”
“不愿意?”梁晏垂眸问他。
明越抿唇:“不是。”
不是什么, 到底没有直接明了的说出来。
“拉链卡住了, 过来。”
“哦……”
明越磨蹭的走了过去, 站到梁晏面前, 眼底闪烁不定, 伸出的细微的颤了下,摸了过去。
“小心着点,别伤着不该伤的地儿。”梁晏提醒道。
明越:“……”
越是提醒,那手就越不受控制,细小的拉链头滑不溜秋的捏不住, 手指落在哪儿, 都要先思考一番,他额头急出了细密的汗, 摸到拉链头的时候,蓦地有种解脱的感觉。
而后朝下一拉,丝滑地到了底儿。
“……”
明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梁晏, 脸上还带着绯红,“又耍我。”
“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只能劳烦你。”梁晏拍了拍他的脸, “多谢了。”
说罢,梁晏转身进了浴室,留明越怔愣在原地, 神情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就……走了?
浴室水声淅淅沥沥,梁晏闭上眼, 将湿发撸到脑后,想起刚才转身之际明越呆愣的表情,不自觉哼笑出声。
沐浴露泡沫被冲刷干净,皮肤上残留淡淡的清香,水声停了。
置物架上,放着干燥的浴巾和叠好的睡衣,梁晏拿过浴巾擦干身上水迹,认出了那套睡衣。
是当初明越来他公寓的第一晚,借口没带睡衣,梁晏拿了自己的给他。
被明越穿过,现在洗干净了,不着痕迹的送到梁晏眼前,若不是他记得这身衣服,都险些被这小心思糊弄过去。
倒是会倒腾这点小情趣,可爱的紧。
他穿上睡衣,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之前坐在床边的人,已经躺到了床上,侧身面朝里。
身旁床榻下陷,男人带着水汽的潮湿气息涌了过来,熟悉香气闯入鼻息,明越闭着的睫毛颤了颤,没回头。
梁晏头发湿着,他瞥了眼床上人的后脑勺,伸手拿起了床头的吹风机,却在吹风机下面,发现了一张照片。
他拿起来看,是前两天节目上,两人在甜品店那一吻,被镜头捕捉到,四周光线温馨,窗外是深黑的夜幕,他们亲吻的影子倒映在玻璃上,似乎比入镜的奶油蛋糕还要甜腻。
照片拍的朦朦胧胧,很有氛围感,赏心悦目的美感。
梁晏似没看见般,拿起吹风机吹头发,等他吹干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人有了动静。
明越转过身,躺在床上看他,刚吹过的头发有些凌乱,透着柔软的气息,散在额间,平添了几分温柔内敛的感觉。
明越眼眸闪动,知道这温柔内敛,都是错觉,在梁晏开口说话之前。
“累的指头都不想动?”他问。
“嗯?”梁晏挑眉看他。
明越:“吹头发很有力气。”
这是怨他没搭理他,自顾自吹起了头发。
梁晏笑了声,拨了拨眼前碎发,举手投足间又恢复了那点风流外放的气息,“就这会儿功夫没招你,又不高兴了?”
“这么黏人。”他好似无奈一叹。
明越:“……”
倒打一耙的本事也让人招架不住,三言两语便将一个无理取闹的黏人精刻画了出来。
明越默默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洗完了,就早点睡觉。”
他觉着梁晏也没有想做点什么的意思。
薄被翻动,身后袭来一道温热的身躯,泛着熟悉的气息,明越嘴角翘了下,那只手没有环在他腰间,而是来到他眼前,指间夹着张照片。
“趁我洗澡,看这种照片?”梁晏捏着照片,似乎捏了明越的把柄。
“不是。”
明越回头扫了他一眼,拿过照片,解释了两句,道是他助理女朋友,很喜欢看他们那综艺,也喜欢他和梁晏之间的互动,央着助理跟他讨要签名照。
“就喜欢看我们亲嘴啊?”梁晏手掌撑在脸侧,支起身体,胸膛抵着他后背。
明越:“你不想,我就拒绝他了。”
“亲嘴没事,反正那些小姑娘又看不见别的。”梁晏笑道。
明越耳根发热,不可避免的想起在机场被她们叫过的称呼,一时间更是不自在。
既然提了这事,梁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笔,两人在上面签了名。
签名照收好,等第二天陈鑫来接,明越直接给他。
重新回到床上,明越看了眼手机,不到十一点,他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这会还不困。
“关灯?”明越问,床头灯开了一只,开关按钮在他这边。
梁晏:“你手机借我一下。”
明越一顿,“做什么?”
“有不能让我看的隐私?”梁晏反问。
明越的心思念想,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而他的手机算是最干净的。
“没有。”他大大方方的将手机递了过去。
梁晏手臂枕在脑后,半靠在床头,接过手机也没直接翻看,拎在手里转了两圈。
“里面有我的照片吗?”他问。
明越这才知道他目的,眼底是一片坦荡,“我要是偷拍,瞒不过你。”
梁晏笑了下,“没偷拍,那截图呢?之前我们没少视频聊。”
明越一顿,眨了下眼,“没有。”
梁晏:“截了我的裸.照?”
明越皱着眉,声音有些恼:“你又没和我果聊过!”
“哦,看来不仅截了我的私房照,还嫌我没跟你更玩刺激的……”
梁晏的话被堵住,明越捂住他的嘴,眼神很凶,梁晏在他手心一舔,他烫着了似的,猛的收回手,眼底沉沉的,想要扑过去做点什么,又因为心有顾忌,到底忍住了。
“你再这样,就分……分被子睡!”明越放狠话。
连把他赶出去分床睡都没舍得说,梁晏压下唇角笑意,搂着人的肩,将人扳过来对着自己,低头在他唇上轻点,哄道:“闹着玩,别生气,给你补偿怎么样?”
在床上的补偿,也只有那档子事,明越动了动唇,状似要拒绝,只是这犹豫的时间超过了两秒,梁晏又在他唇上一亲:“先别急着不要。”
“哦。”明越也就顺坡下了。
然后他就见梁晏拿着他手机,滑了两下对着自己,“偷拍截图都不怪你,那画质不好,我给你拍个更好的,留你手机里,想我了就看看,怎么样?”
梁晏一只手举着手机,搂在明越肩上的手臂收回,指尖搭在裤腰,作势勾动睡裤往下拉,明越瞪大了眼睛,身体快过意识扑了上去,一把按在梁晏裤子上,拧着眉冷声斥责:“这种你也能做?落到别人手里当把柄了怎么办?”
“怕变成把柄,还是怕便宜了别人?”梁晏没脸没皮道。
明越沉着脸,不和他废话,抢过手机一看,既没开锁,也没打开拍摄页面,“……”
梁晏:“没来得及问你锁屏密码。”
明越冷着脸,手机还没放下,便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脸上一僵,刚才动作急,没看清就胡乱扑了过来,手下按着软软的东西,似乎已经醒了。
他万分小心的想将手拿开,一只滚烫的大掌制止了他的动作,梁晏勾着明越的下巴,拇指将他唇瓣从牙齿下解救出来,凑过来舔了下:“不便宜别人,便宜你好不好?”
明越咬了咬,很难抵得住这诱惑。
手机被扔到床头柜上,“啪嗒”一声,床头灯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两人呼吸滚烫又浓稠……才刚刚开始。
梁晏的便宜不好占,尤其是他主动送上门来。
代价是,那双带着薄茧的手掌,都被磨的通红一片。
次日一早,闹钟响起,梁晏伸手按掉,抱住怀里人的手臂紧了紧。
明越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脸庞红润,睡眠充足。他环住梁晏腰的手下意识抓握了下,蓦地顿住,掌心似残留昨夜烫人的触感。
他直接从梁晏怀里溜出来,踩上拖鞋,钻进浴室,低头看着摊开的手心,还泛着红。
明越霎时清醒了过来,脸上又是一阵火烧。若他是那种皮肉娇嫩的,一定会破皮吧。
他耳边回荡着梁晏昨夜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梁晏说在恋综那几夜都是他帮他,这回反过来,让他也舒服一回。
他还跟明越道歉,说他许久没来过,可能要久一些,让他别生气,都是他的错……
一捧凉水浇到脸上,打断了那些旖旎的画面和声音。
明越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脸,清透的水珠从眉眼滑落,似乎洗净了这张脸上曾经覆盖的阴霾,不知不觉间,藏着郁气的双眼,也变得明亮起来。
吃过早饭,两人先后出发,有陈鑫来接,明越便没坐徐特助的车,免得让他送了自己,再调头送梁晏去公司。
到了公司,明越从宋檀手里那到了剧本。
宋檀手头的资源多,关系网全面,确定了明越的发展路线,便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
这个经纪公司原先规模就不大,内里不干净,重新整合之后,清除了许多蛀虫,一些名气不怎么样的艺人感觉不妙,跳槽的差不多了,如今几乎成了明越一人的工作室。
宋檀也没收着,弄来了好几个不错的剧本,让明越挑,她也给了建议,明越挑好了,就着手磨炼演技。虽说公司愿意砸钱,背后有人担着,但那些好导演,挑演员不可能只看钱和流量,演技至少能过得去。
宋檀在明越上一剧的时候,跟过剧组一两天,见识过明越的演技,也知道他被导演夸过,一颗心放进了肚子,知道这要捧的不仅是个花瓶。
几个都是电影剧本,起点高,难度大,但如果因此拿奖,便能跻身电影圈,身价地位抬高的不止一星半点。
明越将剧本都看了一遍,最后看中的也是宋檀推荐的都市犯罪悬疑的故事。
讲的是一条人命悬案之下,三个互不相识,却有着丝丝缕缕复杂关系的青年,在命运的漩涡中相识,彼此挣扎,互相救赎,最终抗不过命运的戏弄,分道扬镳的故事。
宋檀有他的考量,这个本子的题材不错,三个角色的戏份不相上下,相当于多人主角的电影,明越不至于被人诟病资本上位。
其中一个主角人设复杂多变,偏向负面色彩,演好了比另外两个正面形象的都吸睛。
宋檀看中的便是这个复杂的角色。
关于导演,宋檀也有打算,但在此之前,明越要先磨炼他的演技,就算好剧本和导演都安排好了,试镜的表现实在不行,全都泡汤。
明越拿到剧本便仔细研读了一遍,之后要跟着宋檀找来的老师学习,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他这周通告很少,基本每天都能回家,而宋檀也很少去公寓找他,知道方便,生活上会避着,一应的事让陈鑫安排,保持的距离感让明越感觉很松弛。
明越晚上会带剧本回去,每晚睡前过一遍,但这计划经常夭折。因为梁晏莫名变得很清闲,每天下班回来很早,基本不加班,明越一回家,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明越在客厅看剧本,时间久了,梁晏也知道了大概内容。
那剧本叫《新生》,明越定下的那个重要配角,算得上反派角色。
梁晏当时一听,便来了兴致。
“怎么样的反派?”他问。
明越便跟他讲了大致剧情。
这故事名叫《新生》,明越定下的那个角色,叫江重阳。他在温馨幸福的家庭长大,父母恩爱,从小性格开朗活泼,像个小太阳。
然而江重阳人生重要转折点出现了,十七岁那年,他误入谋杀现场,嫌疑人逃出生天,江重阳却成了重点调查对象,最后被指控成杀人犯,服刑七年。
出狱后,他才得知,父母在为他伸冤的路上意外身亡。
从前的小太阳般的人,早在七年前就已坠落,成了这暗巷中的一抹浑浑噩噩的游魂。
这件事,从另外两位主角的视角来看,便又是不同了。
出狱后,江重阳误闯入主角的世界,得到他们真心相待,支离破碎的心脏被缝缝补补,行尸走肉的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然而江重阳最终背叛好友,耍了狠手段,做尽了反派才会做的事,让当年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兜兜转转,痛苦的源头竟是最亲近的人。
那杀人凶手是其中一人的父亲,被害人是另一人的父亲,因着钱财纠纷,走投无路的老实人没忍住推攘了一把,那人脑袋撞上石头,就这么死了。
三人在命运漩涡之下,产生的一丝抱团取暖的温情,被绞杀殆尽。
上一辈人犯下的罪孽,要后辈来偿还。
没有新生,三人相遇的那一刻,等待他们的是余生的悔恨。
江重阳的新生,只是海市蜃楼的泡影。
剧本有些沉重,但很快,明越那沉重的心情,便消失无踪。
“我帮你对戏怎么样?”梁晏提议,“我不懂这行,但基本审美还是在的,你演的好不好,我告诉你。”
明越答应了,事后便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
梁晏和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这戏对着对着,就很难保持纯洁。
“小反派不是很合格,应该要更凶,更狠厉一点。”梁晏严肃地说,公私分明:“脸怎么红了?这哪有反派的气势?”
明越气息不稳:“你、你手拿开再说话。”
梁晏:“演员最重要的就是沉浸于角色,不能被外力影响……别乱扭。”
沙发上的抱枕被一只脚踢到地上,似被蹂/躏了一番,表面都是褶皱。
“不演小反派了,演前期的小太阳宝宝,发光发热的那种。”
“嘶……用力过猛了宝贝,别咬脸,被人看见……”
在沙发这场厮混只是开端,这之后,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一遍,能玩的也变着花样玩了,就差最后一步……
一周时间的很快,明越每晚几乎都是飘飘欲仙的状态,过的是甜的让人粘牙的日子,恍惚间觉得极其不真实,仿佛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他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心里没由来的忐忑。
但好在,先来的是件好事。
明越当初参演那部偶像剧即将开播,官方放了预告片,里面明越的镜头将近半分钟,才结束恋综,观众抓心挠肺的没见到明越更新状态,如今看见预告片,霎时间就冲了进去。
他饰演的角色名立即挂上了热搜。
明越在这部剧算不上男二,戏份不是很多,预告片里放的恰好是他跟男主针锋相对的那段剧情。
他穿着校服,有几分清冷的学生气,然而内里确实高冷又傲娇,脾气也差,在观众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部剧没有梁晏出现,评论区就很放肆:
“嗷嗷嗷!小月亮又野又辣,要人命啦!”
“男主起开,老婆拉我衣领我一点都不反抗,凑上去啾一口!”
“卧槽!我就说没看错小月亮,妥妥一个人美心狠小反派”
“啊啊啊这哪家的老婆这么香!梁某人不在?抱走老婆!”
“好好好,偷老婆+1”
“香迷糊了简直,怀疑这就是小月亮本性,浑身带刺的傲娇小玫瑰,要是被梁晏欺负狠了,可要狠狠揍他!”
明越点开评论区,入眼的都是“老婆”二字,他不自在的抿了下唇,不是很懂,明明演的是一个对女主有好感的男配,怎么会有那么多网友叫他……老婆。
紧接着,他心脏悸动,又莫名忐忑。
梁晏……也会看到吧。
明越回去有些晚,将近九点,他打开房门,室内一片黑暗,梁晏还没回。
直到夜里十点半,门口传来响动,客厅留着灯,明越从卧室出来,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梁晏。
他穿着浅色睡衣,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来,头顶柔软的发丝翘了一根,配上那张淡然的脸色,梁晏蓦地笑出了声。
明越瞥了他一眼,上前接他衣服,梁晏躲了下,换了鞋,绕过他,将西装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
“脏,别碰。”梁晏说。
明越目光在那件西装上停留片刻,不动声色地问:“今晚很忙?”
“还好。”梁晏走到厨房岛台,倒了杯水,仰头吞咽时喉结滚动。
明越走了过来:“加班到现在?”
梁晏放下杯子,“不算。”
“那是做什么?”明越抬眸,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梁晏一顿,蓦地察觉了什么,轻笑:“查岗吗?”
明越和他对视的眼神挪开,“你说是就是。”
他以为梁晏还要逗他两句,空气却忽然沉默,他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查岗……不行吗?
“我爹今晚死了。”梁晏说。
明越松了口气,下一秒蓦地睁大眼眸,磕磕巴巴:“我……对、对不起。”
“没关系,是件好事。”
“……”
梁晏去洗了澡,出来时明越坐在床边,瞥过来的眸光复杂,随即很快移开视线。
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剧情桥段。
梁晏毛巾擦着湿发,走到床边坐下,拿起的吹风机被另一只手截胡,“我帮你。”
他声音都好似软了几分,梁晏背对他,侧眸看去,挑了下眉梢。
呼呼风声在两人之间响着,纤细的手指在黑发中温柔穿梭,发根连着头皮,似都得到了放松。
头发吹干,关了灯,梁晏刚躺下,怀里便滚来了一具柔软的身体,明越手臂拦在他腰上,抱紧。
“今天早上忘记告诉你,我昨夜梦到你了。”明越说。
他脑袋枕在梁晏胸口,梁晏手搭在他后颈,摩挲了下,“梦到我什么了?”
明越没答。
梁晏笑了声:“难以启齿?”
多难以启齿的内容,到了梁晏这里,都能被他说出来。
黑暗中,明越眼眸发亮,唇角弯了下,“你想知道吗?”
梁晏闭着眼,声音懒懒的:“想啊。”
“知道的话,你会帮我实现吗?”
梁晏:“可以悄悄对我许愿,能不能实现看我心情。”
“梦到……”明越支起手臂,身体前倾凑到梁晏耳边,轻声低语了句。
梁晏忽地掐住他的腰,将人拽了下去,在翘起肉多的地儿拍了把,声音发沉,“别骚。”
明越被他按在胸口,闷闷哦了声。
梁晏深吸了口气,压下了那点躁意。
明越说的是:“梦见了我和你,在浴缸游泳游了一整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明越隐晦的瞥他好几眼,见他饭量和平时一样,放下了心,梁晏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好笑。
出门前,梁晏在玄关换鞋,侧头问了句:“过几天有个葬礼,去吗?”
明越一愣,随即点头:“去。”
葬礼那日阳光明媚,头顶天空湛蓝如洗,无一丝阴霾。
车上一路无话,明越那只小一号的手,盖在梁晏手背,一直没松开,安抚的意味十足,梁晏抑制嘴角上翘的弧度,忍住没戳破,想多看会儿他动作生疏又可爱模样。
后一段路很颠簸,下了车,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明越看了眼四周,再次确定这里就是穷乡僻壤,脚下的路都是未修的泥巴路,不远处的村落熙熙攘攘。
“葬礼……在这里办?”明越试探的问,若是当地有什么特别的风俗,倒也能理解。
梁晏:“把你拉到山沟沟里卖掉。”
明越:“……”
这种地方,总让人觉得有一段很糟糕很难过的回忆,明越忽然转身抱住梁晏,说出了这些天一直堵在喉咙口的话。
“别难过,说过的,以后……有我。”
梁晏有些沉默,明越怕安慰的不到位,着急想说点什么,听见梁晏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亲爹男女不忌,从偷吃到光明正大的吃。”
“也没把我当儿子养,直到他被我妈毒的断了根。”
明越身体一僵。
梁晏抬起他的下巴,唇角扬着笑:“所以我说,他死了是好事。”
驾驶座的徐特助也下了车,明越见他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骨灰坛,抱在身前。
三人走过崎岖小路,停在某一家后院河沟,梁晏从徐特助手里接过骨灰盒,打开往沟里倒,骨灰混着污泥,很快混为一体,分不清谁是谁。
“送他回归故土,免得以后缠上我。”梁晏说。
回去的路上,明越没再笨拙的去安慰人,梁晏说是实话,他能感觉到对方轻松自在的心情,像是摆脱了某种桎梏,之后再没了膈应人的东西。
这是梁晏第一次跟他说家人相关的话题,虽然那种人渣算不上家人,他心中诡异的感到愉悦,他似乎和梁晏成了一类人,他们伶仃半生没有真正意义的至亲,仿佛未来能够完全属于彼此。
第二天一早,明越醒来,伸手去碰枕边的人,摸了个空,他瞬间清醒了。
洗漱下楼,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他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半开着门,梁晏在里面,还有一个人,梁晏似乎一大早就在家里办公。
明越坐在餐厅吃完早餐,餐具放进洗碗机,梁晏和一个陌生男人从书房出来。
“这是方律师。”梁晏介绍道。
明越一愣,蓦地抬眼看向梁晏,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时间还早,不着急。”梁晏:“先坐,等会我送你。”
三人在客厅沙发落座,方律师将文件夹摆在桌面,从中掏出了几沓文件,翻开递给明越。
“这是梁总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房产,车辆,存款,公司股权,股票分红等其他财产,目前划分部分固定资产,转让到您的名下。”
方律师拿出一只笔递了过去,“梁晏已经签字,您签下之后即刻生效。”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一刀两断,用财产打发人。
再往深了想,便是离婚前的财产分割。
明越都快忘了,他们之间还有那个盖了钢印的红本束缚着,不离婚,想甩了他是甩不干净的。
明越眼底发暗,下颌线紧绷,唇角拉平,嗓音冷沉:“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都没看那一沓沓的纸张,凝视着梁晏,眼眸藏着森然怒火,似乎要把梁晏游刃有余的表象燃烧殆尽。
“还看不出来吗?”梁晏说。
明越指甲嵌进掌心。
梁晏俊美的脸庞挂着浅笑,声音平缓淡然,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明越,我在跟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