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跳下山崖了吗。”
江奉恩顿住,没想陆钟弈开口便是问这个问题,便找之前想好的谎言答道:“那时我确实……但后来有人相助才侥幸生还。”
陆钟弈淡淡地点头,没有惊讶,也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是扭头打量站在一旁的女孩:“这是青江?”
江奉恩把青江拉过来:“对,她现在长大了许多,跟你小时候很像。”
说完又看了眼傻愣愣的青江,“青江,叫哥哥。”
“是钟弈哥哥吗?”母亲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她笑眯眯地朝着陆钟弈叫:“哥哥!”
陆钟弈瞥开视线,并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看了江奉恩一眼,“我先去给皇叔请安了。”
江奉恩怎么都不会想到再见陆钟弈时他会是这幅神情,在原地愣了好半响才起身跟着他一同进入殿中。
“臣侄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陆岱景擡起头,却是见跟在陆钟弈身后的男人面色茫然有些无措。
还不等他开口,陆钟弈便又道:“皇祖母还在殿中等我过去,若皇叔无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
陆钟弈起身便往外走,江奉恩跟在他身后叫住他,“钟弈,你要去太后娘娘那儿?那阿娘在殿外等你……”
江奉恩话没说完,陆钟弈倏地停下脚步,他转身沉沉地盯着江奉恩,半响道:“阿娘不是已经有青江了么,现在来宫中见我做甚?”这语气中毫不遮掩的怨愤让江奉恩心头一紧。
“我想来看看你,钟弈,那时阿娘并不是故意抛弃你,只是……”
“所以阿娘是因为愧疚才来宫中见我吗。”陆钟弈耳后微微泛红,“我在宫中过的很好,皇祖母宠爱我,皇叔也将待我很好,所以阿娘不必对我愧疚。”
说完他像是不想再与江奉恩相谈,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江奉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酸胀得发苦,陆钟弈的模样仿佛是想与他彻底撇开关系。
身后传来脚步身,男人将他搀扶着搂进怀中。
他扭头和陆岱景的眼神对上,不禁抓紧了男人的手问:“钟弈是在怨我吗?”
陆岱景看清他眼中的无措,竟有些心软,搂紧了人道:“几年不见难免生分。”
话虽如此,但之后几日江奉恩去找陆钟弈却依旧见不到人,无论是学堂还是他的寝宫中,江奉恩都找不到他人,仿佛是刻意躲避着他似的。
回到宫中陆岱景也忙了起来,虽每日都要来见江奉恩一面,但也能瞧出他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自在。
一日午后,许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路过花园时竟凑巧遇见陆钟弈,江奉恩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陆岱景的寝殿。
江奉恩正想着要不要进去,见到一旁的安公公便上前叫住他,“安公公。”
“君后,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见世子进去……他每日都到殿中请安吗?”
安公公笑笑:“与其说是请安,倒不如说是请教陛下问题。世子好学,总刨根究底。”
江奉恩愣了下,没想到陆钟弈竟这么亲近陆岱景,陆岱景的性子,难道不会觉得厌烦吗?
察出江奉恩的疑惑,安公公便又道:“陛下虽不近人情了些,但待世子是独一份的好。”
“那时君后您带着公主……”安公公一顿,“陛下自那之后便是将世子视如己出。”
江奉恩心头一颤,扭头望向安公公。他与陆岱景之间的事,最清楚的怕就是安公公了。
“况且……”安公公说了一半,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合上嘴,转而问:“王妃要进去吗?”
这时陆钟弈从殿中出来了,见到江奉恩时面上的表情不变,“阿娘。”语气恭敬而疏离。
江奉恩抿了抿嘴:“钟弈现在要去哪儿?同我一道去用膳吧。”
陆钟弈摇摇头,“不必了阿娘。”
“我还要去皇祖母那儿抄佛经,时候不早,您先回府吧。”
说完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江奉恩落寞地站了半响。
钟弈已经有了继承人该有的模样了,短短几年,让他经历了两次至亲的离世,即便现在江奉恩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再像先前那样黏着自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也有人扶持着他。
好像并没有自己什么事。
江奉恩突然就想要回去了。
走到后院处时,他忽地看到一间崭新的佛堂,应该是新建几年的。
江奉恩想要进去,却被人拦下,“这时陛下供祀的佛堂,不得外人擅闯。”
婢女怒冲冲地道:“大胆!这是君后,怎是外人?!”
守卫这才慌忙地跪下,江奉恩盯着里面的事物,扭头问那人:“陛下何时信佛的?”
“自进宫来就建有佛堂了。”
江奉恩皱眉,可陆岱景分明从不信这些。
他开门进去,佛中事物样样俱全,就连案桌上都还摆放着先前抄的经书,江奉恩上前将其展开,上面是还溯二十卷的经文。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瞬,男人便将经文从他手中取过。
“怎么走到这儿了。”
他见陆岱景将经书放进卷盒中,里头已经满满当当了。
“你先前分明不信,现在为何痴迷神佛了?”
“许是因为神佛显过灵。”说罢,他转身轻飘飘地看了江奉恩一眼,这一眼却人江奉恩心都提起来了,他仿佛知道陆岱景口中的显灵是显的什么灵,脑中便是一遍遍地闪过那时在庙前满脸血迹的陆岱景。
江奉恩心中悬浮不定,突然开口:“我明日要回去了。”
他自顾自地,“我要回怃阳。”
说罢也不等陆岱景开口,转身便匆忙离开了佛堂。他心中慌乱得厉害,江奉恩很清楚自己在怕什么,怕自己心软,怕自己怜惜。
“江奉恩。”陆岱景一个人追赶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为何明日就走。”
“钟弈过的很好,这样就够了,我没有必要再久留。”
陆岱景紧皱着眉,死死地盯着江奉恩,忽地捧气江奉恩的脸猛亲了上去。
“唔、放开我!”
陆岱景亲得实在用力,嘴唇刚碰上便毫不留情地啃咬他的唇舌,舌头顶弄着江奉恩敏感的上颌,半掐着江奉恩的脖颈叫他喘不上气,只能大张着嘴忍受着男人的侵略。
口中的涎液交融着不分彼此,很快江奉恩就站不稳了,被他亲得连连后退,男人搂住他的腰将他困在怀里,短暂地离开了他的唇。
“珑珠,我会好好待你的……”俩人凑得极近,湿热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江奉恩看到男人眼中的祈求,湿淋淋的,硬要江奉恩心软似的。
“留在我身边。”
江奉恩没法开口,男人便又恶狠狠地亲上来。
恍惚间,江奉恩见后面的假山石那儿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奉恩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清醒下来。
他使劲推了推陆岱景,“钟弈、钟弈在后面……”
陆岱景这才放开他,扭头去见陆钟弈死死地盯着他们,像只是路过,见他们回头,就突然转身跑开了。
江奉恩忙追上去,“钟弈!你等等……”
毕竟还只是八九岁的孩童,江奉恩很快就追上了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钟弈,阿娘……”可现在江奉恩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陆钟弈不动,先他开口:“你不是苏清,你是江奉恩。”
“青江也是他的孩子,对不对。”
“什……?”
陆钟弈开口:“我听到他们叫你君后,还叫青江公主。”
自江奉恩回来之后他就隐隐猜到了,江奉恩住在先前陆岱景为他的君后准备的宫殿中,一直没有回府。加上那时他也记得父亲关入牢狱中,江奉恩和他也是被皇叔一直关在府中。
今日又见俩人紧紧拥在一块儿。
他彻底明白过来了。
“所以青江是他的孩子,你才这么爱她。”
他猛地甩开江奉恩的手,面上竟是露出厌恶之色。江奉恩被他那神情定在原地,直到他远远跑开都回不过神。
江奉恩去追陆钟弈,陆岱景便直直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婢女上前提醒:“陛下,解将军已经等候好一会儿了。”
“叫他过来吧。”
自从战事平息,解洪卫便很少会私下里来见他。
“陛下。”
“什么事,说吧。”
“京中传出陆延礼还活着的消息,是先前跟着陆延礼死里逃生的几个将士散布出来的。还有诚州边里的一处小村子里的村民拿着当初陆延礼留下的东西进了京城。”
陆岱景闻言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虚空中的一处。
一开始见到陆延礼却没有解决掉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种结局了。但奈何他的存在让自己与江奉恩之间不那么冷硬,便只能留着他这一命。
“陛下,要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