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在将侧卧里的东西用纸箱收拾好的前一晚,秦谨之深更半夜才回来,身上覆着一股浓郁的酒气,额前的碎发斜斜地搭在饱满的额头上,莫名增添几分少见的落拓。
他见室内灯光大亮着,温霁还窝在垫着毛绒薄毯的沙发里,手指正玩着游戏机,听见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掉头往声源处探去。
秦谨之踱步走来,笔直地站在温霁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眼睑处盖上一抹浅淡的红,看来是被高浓度的酒精醺的。
温霁见状怕他第二天醒来头疼,一把甩开手上的游戏机说着要去给他泡点蜂蜜水缓缓,他刚起身还没站稳就被秦谨之一把拉住胳膊,继而被人一把推到沙发上,后背才抵在柔软的沙发上,炙热的胸膛便靠近贴了上来。
滚烫吐着热气的吻细密地顺着温霁的唇线往下挪。
温霁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笑含佻达,不推搡也不张唇迎合,只是浮着笑意望着他,直到最后被秦谨之躬下身子抱进房间。
房里开着热烘烘的暖气,与秦谨之唇里呼出的酒气杂糅悉数喷洒在温霁白玉般的脖间,让温霁脖颈一阵轻痒跟羽毛温柔地滑过一般,使他不禁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分手炮”吗?
温霁身上的睡衣本就松垮,被人不着力地轻轻一扯就从肤清骨秀般的肩头滑落,硬生生地增加几缕勾人的意味。
秦谨之眼睛通红仿佛被殷红的血染遍似的,瞳仁带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狠意,声音低喃听不真切:“凭什么?”
说完他滚烫的吻珍重万千地落在温霁光洁的肩头上,细细碎碎,跟之前一样熟练地剥下外衣,力道狠绝又用力。
折腾至清晨,东方掠出一抹浅色的鱼肚白,淡金的光辉落在天际处,层层朦胧的光圈漂亮至极。
秦谨之温厚的手掌将窗前的白纱扯过,遮住从窗沿罅隙般透出的光线,动作却是丝毫没停,呜咽之声断断续续,秦谨之面容温柔说着可怜挽留的话:“能不能、不走?”
自尊心和冷漠成了尽数成了崩塌的雪山,碎得遍地不留,悉数快化成了一滩冷水。
温霁没太能听清他的话,但是能隐约理解他的意思,只不过脑袋还没能完全转过弯来,就被狠狠攫住了敏感点,顿时声音都变了一个调。
狗东西秦谨之,我特么的不行了,疼啊,别做了成吗我觉得这个床貌似都咯吱响好像要塌了哎呀不是床的问题主要是我的腰不行了手掌能不能换个地方捏操啊大腿大腿内侧别别别别别咬啊!
秦谨之见温霁眼珠宛若被蒙了一层雾跟琉璃似的,表情怔忡得不知道答话,他不满地捏住温霁小巧的下巴逼近了些,气势十足说出来的话却是示弱:“能不能别走,之前是我错了,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他语气轻柔得不像话,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缱绻的语调却还在耳畔盘旋。
“你。”温霁闭着眼吐出了一个字,说的话是带有赌气的力道:“不是他。”
秦谨之被彼此体温裹热的身躯僵硬,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褪去,他动作缓慢地出身静静靠在床背上,想了几分钟打算去带温霁洗澡,却发现他已经蜷缩在自己身边安详地睡着了。
嫉妒、可憎、厌恨占满了他全部胸腔,他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原来的自己,他也想问温霁,自己和以前究竟有什么不同,不都喜欢他吗?
究竟、又有什么不同!
秦谨之克制住快要从喉咙里溢出的气声,漆黑的眼睛冰冷无机质地盯着温霁,渐渐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从温霁精致的锁骨,慢慢落到他稍微突出的喉结上。
冰凉的指腹跟刀刃似的摩挲在他的喉咙处,温霁睡得太沉只觉得一股痒意骚扰着他,可他没力气再推开了只从嘴里发出一声叮咛。
秦谨之手指微蜷,最后只是将温霁额上的刘海轻轻拨弄一下,以免遮住他的眼睛让他睡得不安稳。
温霁醒来后已经快中午了,他懒懒地洗了个脸,屋子里空荡荡的并无其他人,他给自己订了外卖全身就跟瘫痪似的软在床上。
昨天太过肆无忌惮,温霁听了大半宿的木床晃动声,现在明明没有任何动静他耳廓仿佛还存在那股木床震动的音律,他挠了挠耳廓仍然觉得不适。
他在等外卖时中途又打了一个电话,“按照之前我看中的那款送到这个地址来,不过是双人的,款式稍微大一点就好。”
“中午?”温霁想了想,中午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便说道:“中午也行。”
挂断电话温霁就跑去隔壁侧卧去整理自己的收拾好的木箱,整整齐齐跟俄罗斯方块似的叠得十分整齐,明目张胆地摆放在侧卧门口,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秦谨之提前回来时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堆砌在门口的木箱有条有稳,侧卧的门还大打开着,露出里面温霁正在整理将小物件收拾在纸箱内的场景。
他指尖微触,猛然想起回来之前在小区楼底瞧见搬家专有的小型货车,心里头越发堵得慌,眼神幽暗地将大门合上,将门内独有的密码锁也给锁住了,几秒过后他阴沉沉地换了密码。
温霁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来,“你回来了?”
他半蹲在地上整理纸箱内的小物件,里面有着近两年杂七杂八买的一些小东西,有的是秦谨之送的,有的是温绍裴送的,有佩戴用的胸针,还有在拍卖会上买下的宝石,他都很爱惜用完就放进礼物盒里装着。
秦谨之不冷不淡应了声。
温霁抱着手里的箱子堆在门口,“过来帮我搬东西。”
秦谨之愣在原地好几秒没动,峻拔的身影堵在门口笼罩了大半的光线,他背着光以至于五官的神态看不真切被蒙了一层纱,只能听到他示弱的声音,显得万分卑劣:“我不该那样对你。”他说话的速度放得很慢,显得几分郑重。
温霁又继续低头整理东西,听到后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还有呢?”
秦谨之眯起眼睛,开始细细地放线织网,先礼后兵是他向来的习惯,“不该故意失约。”
温霁手指停顿一下,点头示意他继续。秦谨之莫名有点紧张,但是门口的锁已经被他换了,即便温霁最后没有答应自己也是出不去的。
“我喜欢你。”
温霁笑了一下,浅褐色的瞳仁里覆盖着几分骄纵却并不让人讨厌的笑,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还有呢?”
秦谨之压根没听出温霁是变着法子想让他说好听的话,很认真地告诉温霁:“我比他还要喜欢你。”
打开透风的窗户转进一阵裹挟凉意的穿堂风,轻轻吹气温霁额前柔软的黑发,他将最后一个并不重的箱子抱起放到秦谨之手上,“先帮我搬完吧。”
秦谨之睹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一颗完好的心脏好似被人剖出来流着鲜血放在展看台上,紧接着又被人用锋锐的刀刃横七竖八切得乱七八糟,肮脏的血渍汩汩流了一地。
只见温霁电话铃声响起,他冷静地拿过桌上的手机接通,“喂。”
“先等一会儿,我这边还有点箱子没收拾完。”
秦谨之这才记起楼下的搬家货车还死死地停在门口,寸步不移,凉意从脚底窜起,秦谨之脸颊失去血色,本就淡的嘴唇更是透着点惨淡的白。
他手掌微起,冷霜般的眸子对温霁陡然生出无限的恶意,是低劣的占有欲。
温霁挂断电话,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秦谨之,“搬箱子呀。”
温霁见他吃瘪的表情,先前来的所有怨气皆是云消雾散,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下颌朝主卧的方向抬了抬:“笨啊,搬到那里去。”
几分钟后。
温霁翘着二郎腿姿态倜傥地坐在沙发上,手上抱着一包薯片咔咔吃着,他盯着秦谨之将侧卧的箱子快速搬到主卧,指尖捏起一片薯片往嘴里塞。
要是换做以前,秦谨之早就将他的零食收起,更别说像现在这么纵容了。
真好。
他笑得眉眼绽开,一脸喜滋滋的。
先前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秦谨之让他从主卧里收拾出来的,后来他犯懒去主卧睡了就没再管,这会儿正换了个法子让秦谨之收拾,毕竟是他让自己搬出来的,搬进去总得让秦谨之自个动手长点记性。
哼。
再吃一片。
秦谨之出来时门口正响起了敲门声,温霁前去开门发现里面的密码锁关了,怎么按都打不开,还显示密码错误。
“我来。”秦谨之说。
温霁便让道一边,继续回到沙发上去咔咔自己的薯片,耳尖地听见门锁发出一声轻响,门甫一打开见着四个人穿工作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
秦谨之以为是搬家的工作人员先前帮忙的,便冷着脸准备拒绝:“不好意思——”
温霁上前将人拉到一边,“干什么!”
秦谨之脸色发青更是难看,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从他嘴里蹦出来:“你还要走?”
温霁扶额将秦谨之拉过来,耳朵发红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谨之冷淡的脸由发白转红,又从那股罕见的红里恢复了往常的冷淡,他从门口探了探身这才看见那张超大尺码的软床。
“请进。”秦谨之斯文道。
一群工作人员正帮忙把床搬进来,来来回回走动着,小心翼翼地将床往卧室搬着。
可倏地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脚底意外生滑,在大理石地板上仿佛踩到湿漉漉的水般一个踉跄立刻要倒下来,他手掌抓住了离他最近不设防的温霁。
秦谨之眼尖手快将温霁一把捞过来让他躲了过去,自己却因为那人的惯性下身形不稳摔了下去。
在脑袋磕到室内家具尖角的那一刻,他视网膜里倒映出温霁睁大眼睛失措一副茫然崩溃的样子,近乎是失声凄厉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