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被他夸了却不见有多高兴, 尽管这是云芽自以为的夸赞。
云芽踌躇着,按道理来说恋人说出“觉得别人怎么样”这种问题, 最想要的答案不久应该是“谁都比不上你”吗?
自己的答案没有问题, 还暗戳戳夸了伊诺克,那他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云芽只好靠近他一点:“你怎么啦?”
伊诺克不说话。
云芽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伊诺克的不高兴好像始于自己那句评价歌剧演员的“还可以吧。”
然后伊诺克就顿住, 难以置信地听见自己说“感觉有点油腻。”
云芽又想不明白了,他说的明明是歌剧里面的人啊,又不是在说伊诺克,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而且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云芽不解地拧眉。
但为了自己还能顺利出门,还有伊诺克的心情, 云芽决定改变口风, 昧着良心夸赞:“其实这个人物各方面都很出彩啦,只是台词夸张一点,我挺喜欢的。”
挺这个字用得很灵性。
云芽很诚恳地看着伊诺克, 宝石绿的眼睛里写满认真:“是真的哦。”
伊诺克:我的小妻子很会见风使舵怎么办?
他艰难地挤出一句问话:“可是你刚刚还在说他油腻。”
云芽比了比指尖, 在伊诺克掌心比划:“只是有这么一点啦。”
他像想到什么似的, 拉着伊诺克的衣袖:“不像你,你就不会这样,也不会因为这个和我生气是不是?”
更不会因为一点不高兴就不带他出去,让他在城堡里无聊得发霉。
云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伊诺克只得沉着脸点点头。
或许是伊诺克察觉到了云芽一个人在城堡里的无聊, 几乎每天都在举办舞会,来往的客人很多。
离他们的婚礼也不远了, 城堡里每一个人都在忙碌地筹备, 伊诺克也神神秘秘的, 和他腻在一起的时间都少了。
而云芽作为婚礼的另一个主人公,竟然就这么闲了下来,每天起来就是在花园里到处逛逛,摸摸小兔子,坐着马车到镇子里看看。
闲得让云芽有点不适应。
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
今晚也不例外,云芽怀里抱着皮毛雪白的小兔子,有一搭没一搭坐在秋千架上。
没有人来打扰他,宾客们也知道伊诺克的小妻子不擅交际,识趣地没有烦扰他。
露台上的烛火拖长影子,映到云芽光洁白皙的脸颊上,白得比他怀里的兔子还显眼。
眼尾上一点晕红,像抹了细细的脂粉,更像花瓣最里面那一圈软红,轻轻一点就能挤出甜腻的汁液。
他有点困倦,顺着小兔子皮毛的手都停下来。
灌木丛中传来脚步声。
“谁?”云芽转过头。
来的却不是认识的人,银发蓝瞳的英俊绅士向他颔首致意,声线如同冷玉:“多有抱歉,惊扰了您的休憩。”
“你是谁?”云芽缩在秋千架上问他。
他骨架小,体型又瘦削,很轻易就能把自己团成一团缩起来,像个柔软雪白的团子。
很像他怀里的小兔子,伸手就能在指尖揉捏。
绅士目光触及他光裸的足尖,顿了顿:“我叫莱德利亚,是诺顿骑士的子嗣。”
云芽呢喃一句,莫名问了一句:“莱德利亚……呃,你是不是有个兄弟?”
莱德利亚惊讶一刹:“是,我有一个弟弟,您怎么知道?”
云芽也想不出来,含糊道:“可能是伊诺克和我说过吧。”
要不然也解释不了他明明没有见过莱德利亚却觉得他的名字很熟悉,甚至觉得他冷脸的样子也很不讨人喜欢呢。
莱德利亚眼底闪了闪。
伊诺克占有欲那么强的一个人,竟然会在小妻子面前提起其他人吗。
面前有个不熟悉的,神态很冷淡的陌生人,云芽不好意思地把没穿袜子的脚缩回来,省得还让别人以为他很奇怪。
莱德利亚注意到他不自然的动作,问:“怎么了,打扰到您了吗?”
云芽抿唇,神情有点纠结:“可以把那边的鞋子拿给我吗?”
他下来的时候只穿了羊毛拖鞋,刚刚为了荡秋千把鞋子放在花坛边缘了,被莱德利亚挡住不好拿。
云芽拿眼看看起来就很冷淡的莱德利亚,这点小忙他应该会帮的吧。
莱德利亚把软拖拿过来了。
软拖很合脚,是羊毛质地的,很柔软,云芽最喜欢穿着这个走来走去。在他手上却显得很小,像什么精巧的小玩意。
“直接给我吧。”云芽脸有点红。
他伸手想要把软拖拿过来。
莱德利亚却移开手,顶着他疑惑的目光一本正经道:“你怀里还抱着兔子,这样不好弯腰,我帮你穿。”
“啊?”云芽短促地叫了一声。
因为莱德利亚还没等他说话,就半蹲在他面前,另一只手捉住了云芽光裸的足尖。
足尖被抬起来,云芽的小腿悬空晃悠。他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粉白的,不常见光的脚踝更是白,黛青色的血管很明显,踝骨突出。被莱德利亚虚虚握在手里,像对待珍贵的艺术品一样小心。
莱德利亚不说话,端正俊秀的脸上神情也很认真,用目光仔细描摹他小腿的弧线,还不忘点评:“很漂亮。”
看着很纤细,摸上去才知道肤肉很柔软,很适合张口舔一舔。
“你放开……”云芽讷讷:“我自己穿。”
被人这样看着他难免有点羞怯,而且为什么这个一脸冷淡的陌生人会这么认真地评价他的脚踝啊!
云芽动了动小腿,不轻不重在莱德利亚手上踩了一脚。
莱德利亚像是没察觉出他的抗拒,自顾自道:“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
不光是喜欢,还要把人关在城堡里,让别人见一面都不肯。连请来的宾客都是挑选过的,像他那没有脑子的表弟,邀请函都没收到,生怕那个大脑简单的蠢狗盯上自己漂亮的小妻子。
云芽动不了,又不能把人喊过来,看见自己被莱德利亚握住足尖的情形,只好很不高兴地皱起眉,又往他膝盖踩了一脚:“你要穿快点穿,我要回去了,伊诺克还在等我。”
莱德利亚当然没被他踹动,肩背依旧挺拔,软绵绵的触感一瞬即逝,他竟然还觉得有点可惜:“好。”
云芽终于穿上了软拖,也顺利把腿缩回来,不服气地看着莱德利亚:“让让,我要走了。”
他怀里的小兔子动了动,露出长粉白的耳朵。
莱德利亚却觉得云芽实在是像他怀里的小东西,软绵绵一团,生气的时候腮肉鼓动,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咬人一样。
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其实脾气还不小,也不知道伊诺克是怎么惯着他的。
不过要是自己的话,也肯定会心甘情愿地宠着,捧在掌心里。
莱德利亚侧开身子。
脾气不小的云芽抱着小兔子要走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莱德利亚却叫住他:“你真的喜欢伊诺克吗,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他不肯让你出去,要你永远呆在阴暗的城堡陪伴他。你肯定不愿意,想偷偷出去却发现根本不能,只好求着他带你出去,是不是?”
云芽顿了一下,眼睫微颤:“不关你事,要你管。”
他对莱德利亚的印象跌至谷底了,只觉得他是个喜欢看人家脚的变态,怎么会突然提到他和伊诺克的事。
莱德利亚却笑了,笑容里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如果你不喜欢他了,也可以来找我。”
云芽:?
刚刚不是还在讨论伊诺克吗?你们怎么都那么奇怪?
莱德利亚继续说:“你那么漂亮,如果没有人养着,肯定会被很多人争抢的,到时候你会被抢来抢去,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徘徊,不如来找我。”
他定下结论:“我肯定会对你很好的,像伊诺克这样。”
养在精致漂亮的城堡里,用金银堆饰,用花瓣点缀,让他依赖自己信任自己,再也想不到离开。
有病啊这个男人?
云芽现在只想离他再远一点,把他掺杂着黄色内容的垃圾话丢在脑后,再也不要看到这个人。
他抿唇,宝石绿的眼睛因为生气而亮晶晶的,毫不客气地冲莱德利亚露出爪子:“可是我不喜欢你。”
“一点礼貌都没有,上来就要摸别人,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还说这么奇怪的话,谁会像你一样。”云芽控诉莱德利亚的行径。
他说得很认真,吐息温热馨香。但是被他斥责的人只看到了他洁白的贝齿与殷红的舌尖,和水光莹润的唇瓣。
想舔上一舔,尝尝是不是如他所想一般柔软细腻,带着湿热的香气。或者捏住他的脚腕,仔细摩挲那一块的软肉,看雪白的肤肉陷在自己掌心。
莱德利亚舌尖扫了扫上颚,难得地感觉自己的利齿要冒出来了。
这不正常。
自从他成长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种难以自控的情况,不像他那个蠢笨的表弟,连原型都控制不住。
不同于对血肉的渴望,也不是食欲,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从骨骼里升起来,瞬间点燃了心底的躁热。
但这是伊诺克的人,莱德利亚烦躁地啧叹。
也不知道怎么被他抢先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云芽皱起眉头。
他那么认真地说,莱德利亚竟然还盯着他的脸发呆,眼神很奇怪。
“有……”莱德利亚声音暗哑。
“那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云芽不甚相信地看着他。
莱德利亚看着他微微瞪圆的眼睛,浅色的眼睫卷翘,小扇子一样扫着,感觉更心痒了,诚恳道:“我还是很喜欢你。”
云芽无语了。
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看着很冷淡无趣,说话倒是一点不注意。
云芽鼓起雪白的腮肉,气得要死又拿他没办法,只好哼着声走了。
他趿拉着拖鞋,愤愤留给莱德利亚一个背影。
莱德利亚在秋千架旁边站了很久。
等云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莱德利亚才转过头,朝向某个熟悉的气息:“出来。”
灌木丛分开,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云芽心有余悸,绕开来询问的客人自己上了楼。
伊诺克不在,他一个人蜷缩在大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他手脚冰冷,唯一的热源就是小兔子,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取暖。
莱德利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和伊诺克的事情了如指掌?
他还知道什么?
云芽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卧房里装饰华贵,昂贵精致的摆件在烛火下一闪一闪,窗帘紧紧拉着,透不出一丝外面的光,只有些许谈笑声从楼下传来。
他心绪很乱,无意识地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直到有手指轻轻摩挲他绯色的脸颊。
“嗯……伊诺克?”云芽不自觉地用脸去蹭他带着凉意的手指,声音含糊:“你回来了?”
伊诺克应了一声,问:“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人惹你不高兴了吗?”
“不……”云芽趴在伊诺克怀里,摇头:“没有人冒犯我,让他们留下来吧……”
伊诺克没有拒绝云芽的请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云芽躺了一会,感觉力气恢复过来了,趴在伊诺克肩头哼哼:“你去哪了?”
伊诺克捏住他的后颈,往下给他顺毛:“为了我们的婚礼做筹备,有一点小插曲,已经解决了。”
云芽好奇地抬起眼睛:“什么小插曲呀?”
伊诺克没有正面回答:“几个心怀不轨,想染指你的闯入者。”
云芽“啊”了一声:“那是什么人?”
他璀璨的金发散落下来,尾部稍稍弯曲,配上这张漂亮的面孔,如同珍贵的精致人偶一般。
神情也很天真,微微张着唇,浅色眼睫落下来,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也正是这么一个漂亮小鬼,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多出去一次都是招蜂引蝶。
伊诺克心底烦躁也不会责怪他漂亮的小妻子,他按捺心绪:“不长眼的窃贼,胆大妄为的歹人,妄想从我这里带走你。”
“你会和他们走吗?”
“我才不会,”云芽扁了扁嘴,又想起来什么:“婚礼……是不是就要在明天举行?”
伊诺克给他定做的礼服已经送过来试了,很合身,城堡里的装饰也已经焕然一新,只等主人家的命令。
距离他醒过来也就两三天,这也太仓促了。
“是的,”伊诺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本来应该再挑个好日子的,但我等不及了。”
他捧起云芽的脸,很认真地和他对视,云芽能轻易从他眼睛里看出黏稠得化不开的爱意:“宝宝后悔要嫁给我了吗?”
“不是……”云芽被他这样看着,扁了扁嘴:“只是觉得太仓促了,有点着急。”
尽管他有和伊诺克相处良久的记忆,但这么着急忙慌,也让他不太适应。
还有一个更不好说的原因,在还是未婚的时候伊诺克对他的占有欲就这么强,等到新婚过后,会不会更顺理成章地把他关起来?
云芽有点瑟缩,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伊诺克。
伊诺克却笑了:“我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宝宝再不能成为我的小妻子,那我会发疯的。”
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云芽怀里让他打了个冷颤。
伊诺克眼瞳本是厚重的深蓝,在昏暗烛火下颜色渐深,沾染了一圈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在卧室里阴暗的角落,在厚重地毯与墙纸的缝隙,在所有云芽看不见的地方,爬上藤蔓一般的虚影,在黑暗里肆意生长。
倘若系统还能和云芽对话的话,那它肯定会告诉云芽,这就是在副本一开始时袭击他的触手。
但它无法和云芽对话,甚至联系不上主系统,解决不了来自副本鬼怪的阻碍,只能在虚空中晃来晃去,试图叫醒自己无辜的宿主。
但云芽只是软绵绵瘫在男人怀里,唇瓣轻启露出断断续续的呢喃。
楼下谈笑风生的客人们也停顿下来,像被扯断提线的木偶,眼神空洞,挂着夸张地笑,不约而同地看向卧房的方向。
奏乐声也走了调,琴弓兀地擦过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崩裂琴弦,乐手却像没注意到一般,笑容满面地拉着尖利走调的乐曲。
角落里的莱德利亚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邪灵,万千恶念组成的魔鬼,从地狱里来的使者的怒火席卷了整座城堡,让祂的属民颤颤发抖,不知道是哪位胆大包天的入侵者惹怒了祂。
控制不住虚影的魔鬼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漂亮妻子牢牢抱在怀里,指示虚影缠绕在他手腕脚踝,像以往每个无人的夜晚,欣喜地缠住自己的爱人。
“我是你的爱人,你唯一的依靠……”祂低语,声音虚幻又惑人。
足以在瞬间杀死猎物的虚影堪称温柔地环绕着纤细艳丽的少年,如同对待灌木丛中新长出来的脆弱花苞,恨不得连尖刺也磨平。
“你爱我……”
云芽茫然地看着伊诺克,宝石绿的眼底盈满雾气,不自觉地重复着:“我是伊诺克的妻子……他是我的爱人……”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坏狗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