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那么晚还呆在实验室里了, 这几天研究所的安全系统一直被恶意攻击,今晚的电子锁密码全部更换又被切断电源,你本来就有夜盲, 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怎么跟你爸爸说。”
办公室里, 大爸看着蹲在段予骆跟前给他冰敷脸颊的陆星赫,可能是模样太认真, 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青春期的事, 本就是正常事。
至于这扇被砸碎的玻璃他也只能归咎于青春期蠢蠢欲动的英雄救美情节。
段予骆觉得这个冰袋放在脸上太冰,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结果被陆星赫摁住了脑袋, 可能是摁到了自己撞到的位置,倒吸了口气。
陆星赫手立刻停下, 他低下头,见段予骆皱眉, 把摁他脑袋的手拿开:“刚才还撞到头了?”紧张得赶紧低头查看他的脑袋。
看看有没有哪块头皮是红的。
段予骆抬手摸了个位置给他:“有撞到这里, 摁着有点疼。”
陆星赫拨开发丝,果然看到有一处头皮是红的, 他也不确实有没有肿, 就稍微轻轻的摁了下:“这样疼吗?”
“一点点,不摁就不疼。”
陆星赫面露惆怅,他看向段予骆的大爸:“段伯,你说要不要拍个ct啊?”
大爸段亦舟:“……”无奈笑出声,走到儿子身旁也帮着检查一下。
“不用那么夸张, 就是撞到一下, 不是很大力。”段予骆见陆星赫在自己大爸面前也那么大惊小怪, 有种说不出的臊得慌,他把大爸的手也拉下来:“没事的大爸, 不疼。”
大爸笑道:“可是星星觉得你疼,确定不去拍个片看看?”
段予骆连忙摆手:“不用,别浪费医疗资源,拿个冰袋敷一下就好了,磕磕碰碰都很正常的。”
“怎么就正常了!那绝对不能正常!”
段予骆被头顶这道夸张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了眼陆星赫:“你冷静一点,我只是不小心撞到桌子,不是骨折了,别总是这么一惊一乍。”
说着握住陆星赫的手,就着他的手把冰袋放到自己头顶,再抬头看向他:“你就这样帮我敷一下,不要着急好吗?”
陆星赫眉头还是皱着,他对上段予骆仰头看着自己的模样有那么一点心软:“可我还是觉得得要……”
“星星哥哥。”
陆星赫表情戛然而止。
段予骆双手覆盖在陆星赫拿着冰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注视着他:“你再这样关心就乱我以后都不会跟你说的,疼死我都不会说,还唠叨吗?可以安静了吗?”
陆星赫果断闭上嘴,认真摇头,又认真点头。
大爸看得心知肚明,他咳了声:“所以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听到大爸提起这个,段予骆摇着头:“我发现人工模拟跑出来的数据每一次都不同,这没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对,所以这项研究一直搁浅没有继续就是这个原因,不是技术跟不上,而是存在着比较多的因素,尤其是病患隐私跟安全性的问题。”
段予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大爸,如果我来当这个志愿者呢?能试试吗?”
大爸思索须臾:“崽崽,如果你想试的话得要把超忆芯片移出来再植入,这个有一定的风险。”
一旁的陆星赫听到那还得了,他着急的摁住段予骆的肩膀:“那不行,移出来得多疼啊,没必要为了个比赛伤害自己的身体,这不是我们比赛的意义。”
大爸看了眼陆星赫,赞同的点头:“这句话我赞同,我们比赛不是为了得到那个名次,或者是证明我们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个研究的过程。方法还有很多,这个方法并不是最合适的,还有时间再想想吧,你们想做什么家里人都会支持的,唯独伤害身体安全性欠缺的不可取。”
段予骆‘嗯’了声,也没再纠结:“好,我知道了。”
于是这个方法也就暂时的抛在脑后了。
但也只是暂时。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零点。
段予骆跟大爸回家的动静都很轻,生怕吵醒楼上休息的爸爸跟妹妹。
“大爸。”
玄关处,段予骆喊住准备上楼的大爸。
大爸侧过身看向段予骆:“怎么了?”
“我其实还是很想试一试。”段予骆犹豫许久,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这个研究或许不是我这个年龄段能够完整的印证出结果,但我在想,超忆芯片本来就很安全,再接入人工智能语音其实只是一道程序的问题,并不需要再移出体内。如果可以在危险性降到最低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总要有人去走这一步的,这一步也是迟早都要走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大厅的灯光微亮 ,落在身板单薄却站姿如竹的少年身上,他神情认真,眼神里带着不符年龄的沉稳,明明模样还那么小,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龄。
“崽崽,你觉得为什么一定就要是你?”
段予骆沉思片刻,他看向大爸,作出回答:“我觉得我应该要这么做。”
从小他就知道他注定肩负起同龄人可能都没有的责任,哥哥已经进了部队,家里的重担很有可能将会在不久的未来落在他肩上,那他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给自己添砖加瓦的努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爷爷已经把继承人的位置留给了你,你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就算这个竞赛无关于责任。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你做的这件事让你自己出了些意外,爸爸们会怎么样。”
段予骆被大爸这么一说愣住,他看向大爸。
“爸爸们会心疼,你的兄弟姐妹会心疼。”大爸走到段予骆身旁,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眸底满是疼爱,他语气温和:“还有最在乎你的陆星赫会更心疼,你想过吗?”
段予骆顿时哑然,这句话似乎在他心里敲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钻进了刚才陆星赫跟他发脾气的场景。
“如果你爸爸知道你会因为这个竞赛而冒险做这件还有待印证的事情,他很有可能会不理你,也有可能会对你发一通脾气,爱之深,责之切,儿子,你明白吗?”
爱之深,责之切。
好像……
明白了陆星赫为什么那么生气。
夜幕降临,时间走到了凌晨1点,卧室书房里书桌前的台灯还亮着,少年单薄的身影落在书桌旁,他正埋头敲着键盘,仿佛是灵感得到了倾泻。
兴许是长时间聚精会神,在有那么一瞬松懈时疲惫感袭来。
段予骆靠坐在椅背上,仰起头将后颈靠在枕靠的位置,他闭上眼休息了须臾,约莫两分钟后他睁开眼,手拉开了一旁的抽屉。
只见抽屉里就放着一颗折纸爱心,隐约还能看见从纸张里透出的字眼。
他走神的看了一会,像是得到了短暂的充电,看完后再轻轻将抽屉关上。
将心悸的情绪暂时隐匿。
翌日早晨。
段予骆走进教室时发现陆星赫正趴在桌上睡觉,书本就竖在面前。
这家伙最近好像又长个了,这张课桌有点委屈那双大长腿,只能岔开在课桌两边,枕在胳膊上也不知道这样睡能舒服吗。
他走到桌前,把手里的冷藏青柠汁贴在陆星赫后颈。
“!”
陆星赫被吓得整个人从课桌上蹦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好奇。
段予骆眼疾手快的拉住陆星赫,这才避免了他整个人往后摔去,对上陆星赫愕然恐惧的眼神,姿势还特别搞笑,大长腿半蹲着,中间卡着张椅子稳住自己的身体,他笑出声:
“你干嘛,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陆星赫余惊未了的盯着段予骆在笑,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抿着唇扶正椅子站起身,故作淡定:“……你,你吓到我了。”
段予骆笑着把手里的青柠汁举起来:“就这玩意都能吓到你?”
“我在做梦。”陆星赫接过这瓶冷藏过的青柠汁,拧开仰头就是灌下一整瓶,酸的他稍微冷静清醒点了。
昨晚做的梦差点让他欲火焚身彻底难眠,这不想趁着还没上课补个觉,结果段予骆来了。
“梦到什么了,噩梦?”段予骆见陆星赫的衣摆翘起,伸手帮他拍了拍,可能是顺带着拍到了屁股,就发现陆星赫整个人弹了起来。
跟针扎似的。
陆星赫‘啪嗒’一下捏扁了手里的饮料品,惊恐的看着段予骆:“你摸我屁股?”
段予骆:“……?”他好笑说:“谁摸你屁股了,我只是看你衣服翘起来想帮你拍一下。”
“你可以跟我说的,但是别摸。”陆星赫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燥的慌,主要是昨晚的梦实在是让他……他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把瓶子给丢了。
结果在他转身的时候就感觉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腰。
身体戛然僵住。
淦,这只手有电。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昨晚的梦,那只沾着汗的手也是这样颤抖着搂上他的腰身,抱着他跟着小猫一样呜咽的在哭,还……
“为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段予骆走到陆星赫身旁,跟平常那样搭上了他后背,好奇的凑近询问:“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的?”
一大早就来学校睡觉,平时都没见陆星赫这样,还是昨晚干什么去了。
陆星赫垂放在身侧的手猝然一攥紧,像是在警告自己,而后又松开,他故作淡定,笑着看向段予骆:“没事,就是昨晚睡得有点晚,可能还没恢复精神,过会好了,谢谢你的青柠汁。”
段予骆:“……?”这样客套的话能从陆星赫嘴里说出来?跟他又在玩什么。
他笑了出声,踮起脚,抬手压住陆星赫脑袋上翘起的发丝:“星星哥哥,做什么呢你?”
——星星哥哥,呜呜呜不做了好不好……
昨晚被碾碎的玫瑰花……
陆星赫身体不敢动,如果认真看可以看见背肌因紧绷在发颤,手开始出汗了。
他垂眸看着段予骆踮起的脚,感受着压在脑袋上的手,轻轻的,像是只小猫,目光往上,落在段予骆笑意盈盈的面容上。
距离好近,近在咫尺的距离还能隐约闻到那道兰姆玫瑰的信息素气味。
还有耳畔的这一声‘星星哥哥’,像是打开了不该打开的开关。
小猫又乱喊他哥哥了。
请问心跳还可以跳得再快一些吗?
年纪轻轻的,这样再乱想乱做梦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怎么还没长个子呢。”陆星赫抬手轻轻摁下段予骆的脑袋:“小不点明天带给你带牛奶,下学期就不用踮脚了。”
说完就转身往厕所去。
洗个脸冷静一下。
段予骆:“……”他侧过身,目光幽幽的盯着陆星赫离开的背影,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那么欠打。
竟然说他矮?!
绝交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