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既明的沉默持续得不久,许渭尘稍微抱他一会儿,他就也抓住了许渭尘。
他将许渭尘搂在怀中。想了一段时间,许渭尘听见唐既明很低的声音:“我有时候也会想起那支舞,快跳完了,我偏偏不和你跳完。”低得像有点恍惚,或者是自我剖白:“所以怀疑后来的事都是对我的惩罚,惩罚我故意不重视你。”
许渭尘把脸贴在他的肩膀听他说话,睡衣的布料很柔软,浸透唐既明的体温,有一种很实际的温暖。
大概是因为今晚看到普通的诺亚在漂亮的安妮家门口徘徊太多太多次,许渭尘不希望唐既明这么沉重,虽然也因为唐既明居然是故意先走,有点不高兴,仍然大度地说:“算了,我原谅你了。”
唐既明沉默了几秒钟,对许渭尘说:“我还没说完,在储物柜后面,你的脸很红,看着我一句话都不说,我当时怕你万一喜欢上我,会很麻烦,所以林赛来找我,我就走了。”
这下许渭尘真的有些无语和心虚,无语唐既明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心虚他竟然是对的。
许渭尘还没想好要不要骂唐既明,唐既明就继续说下去:“但是回到舞会之后我一直想你。”
他按着许渭尘的手臂,远离一些,到能够与许渭尘对视的距离,让许渭尘看着他,才说:“一直想你害羞的表情,还有你的眼睛。”
“送林赛回家之后我告诉自己,可能是你打扮得太漂亮,人是会被漂亮的事物短暂吸引的,”他坦白得毫无保留,“后来也是一样,告诉自己如果你被人欺骗感情,所有人都跟着难受,很难处理。和我在同一所大学,我就能看着你,所以我来劝你……其实我的选择,都有很多私心,但我当时太骄傲了,不想承认自己和那些追你的人一样,所以找到了很多理由和借口。”
“喜欢我很丢脸吗?”许渭尘问他。
“不是,”唐既明很不明显地摇了摇头,“是想你觉得我更特别一点,跟那些只想占有你的人不同。”
唐既明的脸上没有笑意,许渭尘很难从记忆中找到唐既明有过同样的表情,也不是难堪,也不是狼狈。盯着许渭尘的眼睛,他又说:“但我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也很自私。就算你不是真喜欢我,只是耍我,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是今晚以前,说的是别的话题,许渭尘可能会犯贱问唐既明,“我后悔了你能怎么样”,但今晚许渭尘只希望唐既明能够开心一点,所以认真地说:“我对你什么时候和别人一样过,哪会一直不接你电话?”说到这里,许渭尘又要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把我设定的太坏了,还好你删掉了支线,不然别人玩到会怎么想我?哪次你给我打电话我没回?”
唐既明的表情松弛了少许,顿了顿,说:“挺多次的。”
“那是我太累忘了,”许渭尘不高兴地看着他,“这么计较,要和我翻旧账?”
唐既明说“怎么敢”,又说:“不过支线我没删,放到后面了,一个我觉得你应该玩不到的位置。这也是玩家自己提议的,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反应这么激烈。”
“什么叫我玩不到的位置。”许渭尘只听了前半句,质问他。
唐既明笑笑,没有解释,自然地牵住许渭尘的手,拉起来,垂眼吻了吻许渭尘的手背,微热的气息贴在许渭尘的皮肤上。
许渭尘的脸颊马上变得很热,心跳都好像停了下来。这么久以来,许渭尘身上没有哪里是唐既明没碰过的,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轻易就很心动。如果不是唐既明违反规则,这样温柔地亲许渭尘的手背,许渭尘绝不会允许他再来一次。
而且唐既明没有关灯,又弄得很用力,许渭尘的手腕上都是淤青,床和地上乱糟糟的,骨头快被撞散,也没有力气骂唐既明。
最后许渭尘意识不太清晰,连唐既明什么时候帮他洗了澡,把房间弄干净得都不知道。他睡了一会儿,没有做梦,但没睡太久。
醒来时房里只剩一盏壁灯,唐既明在摸他的头发,把他弄醒了。
许渭尘只想休息,烦得要命,想推开唐既明的手,手腕又被扣住。不久前被扣住手腕的记忆涌回来,许渭尘缩了缩手,没抽出来,小声地骂:“你今天发什么疯?”
“不能摸吗?”唐既明无辜地说,好像把许渭尘吵醒不是他动手动脚的错一样。
许渭尘尽量对他耐心一些:“我要睡觉。”
“许渭尘,你为什么睡得着?”没想到唐既明装作没听见,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睡不着。”
许渭尘头都晕了:“你刚才没做那么久,我怎么会累得睡着?”
许渭尘凶巴巴的,唐既明也没有要和他吵的意思,笑笑哄他:“对不起,不吵你了。你睡吧。”
唐既明不再摸许渭尘的头发,许渭尘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困,仿佛身体超过了疲惫的限值,睡意就消失了。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又睁开,翻了翻身,始作俑者唐既明就又靠过来:“怎么了?”
许渭尘不理他,又尝试了一会儿,仍然无法入睡,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担忧起来,叫唐既明的名字,问他:“我们怎么和妈妈说啊?”
“照实说吧,”唐既明毫不在乎地说,“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
许渭尘看到他这样就来气,转身抬起头,挑衅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虽然因为没力气,声音有些微弱。
唐既明看着他,过了几秒,说:“没有吗?”他都没表现出失望,许渭尘就没有用地心软了,想马上说“我开玩笑的”,不过唐既明先开了口,问他:“许渭尘,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的语气过于郑重,许渭尘都有些害羞,移开眼睛,“嗯”了一声,说:“你不要说得好像在求婚。”
“我也想求,”唐既明说,“但是今天没有准备礼物。”他说得稀松平常,又是很认真,好像真的想要和许渭尘求婚一样。
许渭尘有些发怔,咬了嘴唇,唐既明就亲亲他。
像玩闹一样吻了一小会儿,许渭尘回过神,问唐既明:“那天在公园,你本来想怎么跟我表白?”
唐既明看着他,问:“你想现在听吗?”
许渭尘很讨厌遗憾,也不喜欢错过,说“不要”:“你重新带我去一次,就像游戏读档一样,我就可以洗清我的失误。”
“是失误吗?”唐既明很不明显地笑了,“许渭尘,你现在很懂游戏了,玩到lakeshore读了几次?”
“少看不起人,”许渭尘打他,被他抓到,“最多三十次而已。”
许渭尘的意思其实是过几天等两人都有空再去公园,但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清楚,唐既明不知哪来的行动力,很快就把衣服穿好,还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把停在公司的那台旧车开到许渭尘家楼下。
幸好是早晨五点多钟,司机已经醒了,许渭尘穿好衣服,靠在床上睡了一小会儿,就被唐既明叫醒,说司机到了。
蒙蒙亮的天空的颜色介于深蓝与浅蓝的交界,司机离开后,街上没有一个人。
承载许渭尘和唐既明很多回忆的车里,圆圆的扩香器还在原来的位置,不过鲜切玫瑰的香味早已消失了。许渭尘打了个哈欠,看着车前,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公园。
公园停车场里空空荡荡。
唐既明停好车,对许渭尘说:“后备箱只有灯了。”
许渭尘说没事,突然变得很清醒,应该很困的时间,却好像今生都不想再入眠,只要待在唐既明身边就不会想睡觉了。
他们下了车,湖风有些冷。唐既明打开后备箱,按亮了灯,有一个灯泡好像没电了,一闪一闪的。
“哇,好多花,”许渭尘故意说,“送我的吗?”
唐既明果然笑了,说:“许渭尘。”
许渭尘就没有再说话了,安静地看着唐既明,一动也不动。
唐既明看了许渭尘一小段时间,对他说:“许渭尘,我知道你有很多人追,现在不一定想谈恋爱。我也想过,如果我说了,你没法接受,可能以后不想见我了,我不说,你现在这么忙,我只能做一年见不了你几次的炮友。”
“最后还是决定说。我不能保证没人和我一样爱你,但是你也知道,我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懂怎么哄你,怎么照顾你,”他对许渭尘说,“所以如果觉得不是太不喜欢我,你愿意先把做你男朋友的机会给我吗?”
“如果不愿意你也可以当我今天没有说过。”唐既明说完补充:“这句是当时想好的,只是走说的流程,不用误会。”
许渭尘被风吹着,看了唐既明一会儿,说“好”,评价他:“你这样说得太可怜了,不答应都不行。”
“我本来想,你谈恋爱,应该也像你去毕业舞会一样,”许渭尘又说,“等别人主动,如果别人不主动,就划清界限,又很讲原则呢。”
唐既明没有因为许渭尘对他的揣测而有什么情绪,只是静了几秒,说:“不要侮辱我,我对你什么时候有过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