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将人抱到床上,取了干净的布巾来,用热水打湿后,把习青背上的污浊一一擦去。
习青甩了甩尾巴,侧躺起来,朝沈岚翘起一条腿,大咧咧遛着鸟。
沈岚呼吸一窒,“这是做什么?”
习青使唤他,“黏,给我擦擦。”
他的腿根全是化掉后流出来的黍子糖,像是把他整个人都泡在糖稀里头,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沈岚任劳任怨给他仔细擦净,又换了条干布巾把水渍抹去,做完这些,他走出屋子,将两条布巾亲自洗过,晾在老九的笼子上头。
“汪!”已经在笼子里关了一个多时辰的老九发出不满的叫声。
沈岚看着看着,突然伸手过去,往老九的尾尖拽了一下。
“汪!汪汪!”老九吃痛,突然变得凶巴巴地,调转脑袋就要咬沈岚的手。
“很疼么?”沈岚自言自语,低头往指尖瞅了眼,这一下只拽了三根毛下来。
习青要把整个尾巴尖的毛全薅下来,不知道要疼多少回。
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沈岚没回屋里,而是把小白叫了过来,“你去把本王前些年留的伤药取来,本王记得是……白色瓶子,顺便取匹上好的平纹绸缎来。”
“是!”
“等等。”小白正要转身走时,又被沈岚叫了回来,“你手里是什么?”
小白拿起来给他看,“哦,这是王妃给的黍子糖。”
沈岚皱眉,“谁给的?”
“……”听出他家主子语气不太好,小白斟酌着又说了一遍,“是、是王妃给的,说是这份叫我们分了吃。”
沈岚直接朝他伸手,“拿过来。”
小白:“……”
见小白不给,沈岚直接上手抢了去。
“???”小白瞪大眼珠子,“王爷,您不是早就不爱吃这黍子糖了么?”
“我教过你很多次了。”沈岚语重心长道:“人,都是会变的。”
小白:“什、什么意思?”
沈岚:“现在我又爱吃了。”
“……”
“快去拿药。”
“哦哦!”小白屁股好似着火,急匆匆往外跑,待把药拿来,往沈岚手里一交,又着急忙慌跑没了影。
沈岚再进屋时,习青已经睡过一觉,他看了沈岚一眼,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继续睡。
“小崽儿,还睡么?起来吃饭了。”沈岚上前,双手撑床俯下身去,将习青露在外头的尾巴尖含进嘴里。
被子下头的人突然抖了一下。
“怎么了?疼么?”沈岚含糊不清开口。
习青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简单的一个字。
“烫。”
“烫?”沈岚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放开他的尾巴,又问了一遍,“疼,还是烫?”
这次习青的声音大了许多,沈岚听清了,他在说“烫”。
习青的尾尖平日里都是冰凉的,裹在毛发中都捂不热,乍然被沈岚含进滚烫的唇齿之中,这让他有些受不住。
“很烫么?”沈岚问着,又朝尾尖舔了一口。
尾巴的主人再次抖动身子。
沈岚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他伸出拇指,故意蹭过尾巴末端的小尖尖,这下直接听到了习青压抑的呜咽声。
“小崽儿,疼……还是舒服?”
习青头也不回地握住沈岚的手腕,再次强调道:“烫!”
“好好,那我给你涂点药。”沈岚不再逗他,将药粉倒在手心,细细涂上习青的尾尖。
习青的尾巴尖被包扎起来,用了上好的药粉,选了白色的绸缎,还被沈岚恶趣味地系了个蝴蝶结。
他有些不适应,因为这样一来,尾巴暂时无法收回,只能藏在裙子下面。
而沈岚时不时就要探进手来摸一下,有时候是摸摸尾巴,有时候是摸摸尾巴根处的玉环。
再次拨开沈岚想往他裙下探去的手,习青挪了挪,直接将尾巴压在屁股底下,那意思是不想再叫沈岚碰。
沈岚有些失望地收回手去,毫无征兆提起唐知钏来,“唐知钏以为姓罗的果真在我手里,又怕我把这件事上报给沈靖,于是主动交出剩余的稻谷,补齐了那二十石。”
“送去潮音寺了么?”
“嗯,有潮音寺的人来接应,稻谷前脚运出城外,沈靖后脚就将御城军放了出来。”
往后再想从沈靖眼皮子底下干点什么,就没那么容易了。
“若是沈靖再反应过来这件事是叫人虚晃一枪,城门守卫和城内巡视只会更严。”
听了沈岚的话,习青脸色渐渐凝重,“可是……”
沈岚朝他看去,“可是什么?”
习青把昨夜与罗林交谈的内容同沈岚说过,又表达了自己想送那群孩子出城的想法。
“罗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沈岚细细嚼着嘴中饭菜,似是在趁这个时间考虑习青的话,待饭菜咽下,他摇摇头。
“往后不知还有没有好时机,但如今是没办法送人出城的,我答应唐知钏要送他家人离开,一开始的确是唬他的,但若要兑现承诺,也要等下次机会,那时候,或许已经同沈靖撕破脸皮了。”
习青叹了口气。
沈岚从未见过习青叹气,是以好奇地望过去,“小崽儿叹气做什么?”
习青一连叹了两声,“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沈靖从宫里出来?”
“沈靖要去仙岛行宫,早晚有一天会从宫里出来的。”沈岚摸了摸习青的脑袋,手放开时在他耳尖揉了两把,“别发愁,这两天你跟着我忙前忙后累坏了,不如去散散心,我帮你问过了,薛凝心后日要去薛家别院,你去跟她玩会儿。”
习青疑惑:“我跟她玩什么?她是女子,我是男子,我不会绣花,也不会描眉。”
“谁说非得绣花描眉了,可以玩的多了去了,叶子牌,投壶,放纸鸢……”沈岚一一数着,每一个对习青来说都是一种诱惑,“全是你儿时没玩过的,不如趁这个机会都玩了去。”
习青立马上当,这些东西他确实没玩过,甚至有些连听都没听说过,这让他好奇得很。
他的儿时几乎是在兽笼里度过,那笼子比现在老九待的地方都小,只有眼前一小方天地,还未等他长大,又不得不将整个狼族扛在肩上,并非习青不想,而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相反的,与习青同龄的席朝不必担忧那些东西,想的开,也比习青开朗许多。
见习青有些动摇,沈岚又劝道:“薛凝心在侯府过得也不好,难得有机会去别院散散心,你就去陪陪她。”
这下习青只得答应,“好,那你去么?”
“我就不去了,你们妇……咳。”沈岚及时改口,“你们负责好好玩,我负责给沈靖添堵。”
习青没听出沈岚的话有什么问题,又问:“那要给薛小姐带东西么?”
沈岚:“不用带东西,带个人就行。”
习青:“嗯?”
“哦我是说……”沈岚漫不经心道:“去别院的时候,我找人跟着你。”
习青自以为是沈岚派来保护的人,可真的见到时,他还是愣了一下。
“明心大师?”
明心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遮在厚厚的面具下头,闻言他十分惊讶,“小崽儿施主怎么认出是我?”
习青也不知道如何认出的,但看见明心第一眼就靠着直觉认了出来。
“我……”
明心苦笑:“很明显么?”
习青摇摇头,又摸了摸鼻尖,猜测道:“或许是气味吧。”
“什么气味?”
“应该是……檀香味?”
明心抬起指尖嗅了一下,却什么都没闻到。
“或许是我在檀香中待久了,自己已然无法分辨,小崽儿施主稍等,我去去就来。”
明心说完,转身跑进院子,再回来时换了一身衣裳,浑身上下散发着皂角味道,他同习青叮嘱着,“对了,待会儿小崽儿施主不必同她说明我的身份。”
习青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出了禹王府后,明心自动落后习青半步,像个真正的侍卫一样,守在马车旁边。
习青本想问问明心是什么时候进城的,可又想起沈岚说起过运送稻谷出城那天潮音寺有人来接应,或许明心就是那时进来的。
而明心冒险进城的目的,只是为了见一见薛凝心。
习青双眼发亮,这才明白沈岚为何非要他去薛凝心的别院,继而从层层套路中找到了自己的真正任务。
马车摇摇晃晃进了薛家别院,习青撩起车帘朝外看去,便见薛凝心早早等在那里。
见习青终于来了,薛凝心笑着朝他摆摆手,称呼都换了一个更加亲昵的,“习妹妹。”
习青还是头一次被人叫做妹妹,他不太自然地拽了拽裙子,直接从马车上蹦了下去。
“习妹妹可算来了。”薛凝心上来就牵起习青的双手,“可叫我等急了。”
习青抽了抽手,没能抽回,只好叫薛凝心牵着,他偷偷看了眼身后的明心,虽隔着一层面具看不清脸,但依然能觉出那面具下头萦绕着一层黑云。
“自从上次一别,我常常梦见习妹妹,掐指算算,也不过几天而已。”薛凝心带着习青往里走,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明心。
“就是这些天,我特意给习妹妹做了几件襦裙,又打了几样首饰,待会儿习妹妹一一换来瞧瞧。”
习青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