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牌桌前的几人放下手中筹码, 饶有兴致地望向了站在门口的青年。
包厢内的空气沉默了片刻,很快,其中一人从沙发前站了起来,伸手捞起了挂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
“我个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门口的青年身上, 男人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客气地开了口, “各位继续吧, 我今晚就不奉陪了。”
话音一出, 他便将外套穿在身上, 头也不回往门口走去。
虽然不清楚Perez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显然已经完全猜准了他们这帮人,尤其是他的喜好。
早在刚上船的时候,他们几位公子哥就在私下里议论过陪在Perez身边的这个小明星。
这人平时总是蒙着面纱, 却依旧能辨得出脸部的轮廓细节。露在外面的眉目俊秀如画, 藏在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鼻梁和嘴唇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连同他那漂亮紧窄的腰肢,不禁让人在脑海里对把他压在身子底下求欢的场景浮想联翩。
东方美人总是最符合他的口味,只是可惜了。
他是萨瓦尔下议院议长的儿子, 政界冉冉上升的新星之一。马上就是新一年的换届提名期, 如果待在这里陪着这帮人一起乱来, 恐怕会平白无故地被竞争对手抓住马脚。
哪怕来人有多么诱人, 床上功夫有多好, 理智也使他在这种特殊时期多留了个心眼。
目不斜视地从青年身边匆匆走过,他刚准备按下电梯按键, 就看到身旁人微微转过头, 细润的眼尾朝着自己一点点弯了起来。
“Senor(阁下), ”青年用生疏的西语唤他, 气息贴着他的耳畔擦过, 尾音里带着低柔而又微妙的颤动,“您就这样走了,先生会狠狠责怪我的。”
青年特意加重了“狠狠”两个字,青涩的吐字语气反而因此带上了一抹风月,勾得他喉咙骤紧。
下一刻,面前人抬起两只手,朝着他缓缓倾身向前。
身形在原地僵了一瞬,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为青年是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往他的怀里扎。却没料到青年只是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搭在电梯门前的手腕,制止他按下电梯按键,又用另一只手缓缓搭上了他的肩。
“我叫N,英文字母LMN中的N。”
贴近他的耳边,青年极为露骨地轻呼出一口气,“……阁下,我要怎么称呼您呢?”
半分钟后。
议长家的大少爷重新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让服务生又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举着酒杯匆匆一饮而尽。他靠在沙发背前,将大半张脸掩隐在吊灯照射不到的阴影中,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关键人物落了座,包厢里的气氛又渐渐变得活跃起来,客人们开始推杯换盏,有条不紊地聊着天,用探究的视线观察着青年的下一步举动。
不仅爬上了运河区首富的床,还仅凭短短几句话,就让一向心思缜密的议长大少留了步,他们不得不承认,Perez带来的这个小情人是有几分手段的。
只是不知道在Perez的授意下,今晚会有怎样的好戏登场了。
站在牌桌前的荷官得了眼色,连忙收拾好东西,非礼勿视地垂着头离开了包厢。
荷官前脚刚离开,青年马上几步走到牌桌前,双手撑住牌桌的边缘,双腿交叠径直坐了上去。
他一把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金属推杆,转过身盯着牌桌上已经整理好的一摞摞筹码,只是三两下功夫,就将筹码全部打乱了顺序。
青年似乎完全不担心会惹恼在座的贵客们,轻盈从桌子前跳下来,他又懒散地倚靠在了吧台的高脚椅前。
“首先,先生让我向各位表示歉意。”
用推杆撑住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他微微歪着头,眼神乖巧而又顺服,如同一只优雅的波斯猫,“他身为东道主,却因为身体不便,没有办法亲自过来参与,所以让我来陪各位玩个尽兴。”
他顿了顿,继续说:“先生知道今晚各位都有输有赢,所以各位今晚下了多少,先生愿意以十倍倍增下注,补偿各位的损失。”
听到这里,其中一名嘴里叼着雪茄,看起来十分豪爽的中年人忍不住开了口:“你负责替Perez阁下下注,他难道全权交给你入场?”
“不。”青年笑了,薄唇划出好看的弧度,“我不替先生下注。”
封闭的包厢内有些闷热,淡黄色的灯光下,一道汗迹蜿蜒淌过青年的脖颈线条,与鬓角滑落的水渍汇合在一起,一同消失在了锁骨的下方。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第一粒纽扣:“这件衬衫有八颗纽扣,对应着八场赌局。每赢一局,该局的赢家可以依次解开一颗纽扣。”
“最后一局的赢家,将会得到先生提供的所有加倍注金。”
“还有我,”他说,“我就是先生送给各位的筹码。”
听到这里,在座众人终于明白青年刚才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Perez把自己的情人送上权贵者们的餐桌,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大快朵颐。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可以摘下最饱满而又成熟的果实。
而Perez本人却可以在整个过程中作壁上观,如同上帝一样观察他们沉浸在金钱与欲望中的模样。
可是,他们却不得不领了Perez的这个人情。因为他们所有人上船的目的,都是为了那场即将在公海上举办,由Perez先生主导的藏品拍卖会。
“那赶紧开始吧。”
刚回到座位的议长大少有些不耐烦地出声。
他冒着风险回到包厢,就是打着赶紧赢下赌局,将人占为己有、带回去好好享受一番的心思,并不想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到大少发话,服务生赶紧将荷官重新喊了回来,围坐在牌桌前的客人们也纷纷回到原位,蠢蠢欲动地等待着赌局的开始。
金钱在他们眼中只是小事,输赢却是一等一的大事。
不仅能享受美色无边,还能在Perez的面前露个脸,算得上是双赢。
开始下注前,几名原本坐在角落里旁观的客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来到沙发前落了座,似乎同样对这番博弈有了兴趣。
“Andrew先生,”荷官摊开所有牌面,对着新加入的一名男子恭敬示意,“这是您抽的牌,这局由您做庄。”
荷官将筹码推到Andrew先生眼前,却发现自从落座后,Andrew先生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青年身上,脸色阴沉地厉害。
牌局正在继续,青年完全无视了Andrew先生投来的灼热视线,只是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玛格丽特,一仰头将酒液全吞了。
叫做Andrew的富商一直在加注,紧皱眉头盯着面前的牌面,看起来非常重视。
半小时过后,第一轮赌局分出了胜负。
“庄9点,庄赢——”
包厢内烟雾缭绕,一名输牌的客人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嘴里忍不住蹦出几句脏话。
就是这么短短半小时功夫,几十万美刀就这么输出去了。
赢了第一场的Andrew先生却并没有表现出赢牌的喜悦。他从沙发前站起身,正准备径直朝着荷官身后的青年走去,就看到青年已经放下酒杯,施施然朝自己走了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青年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手撑住背后的坐垫,微微往后仰起脖颈,抿了抿沾着酒液的唇角:“先生,请吧。”
被那么多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Andrew阴着脸僵坐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两只手,伸手抓住了青年的领口。
拉近了与青年之间的距离,他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质问出声:“告诉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任着面前人用粗糙的大手解开自己衣领的第二颗纽扣,露出了一片若隐若现的白皙锁骨,应晚淡淡回答:“调查员先生,我并不信任你。”
“FucK,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Andrew咬牙道,“囚徒,我警告你,你已经违反了总部第58号卧底侦查条款。”
下颌搭上Andrew的肩,应晚又往上抬了抬脖颈,似乎想让面前人的动作更加方便一些:“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继续计划,请不要干涉我的行动。”
胸前的第二颗纽扣终于被面前人解开,他垂落眼帘,正要站起身,视线却忽然越过Andrew宽厚的肩膀,落在了沙发背后包厢的墙壁上。
包厢用的是隔音的镜面彩绘墙壁,一幅古典名画在墙面上铺展开来,为室内平添了几分贵气。在头顶吊灯的照射下,他发现Andrew露在西装外的后颈位置,好像纹了一个熟悉的图案。图案被衣领遮挡了大半,在灯光下看不太清楚。
微微眯起眼睛,盯着Andrew后颈的倒影观察了几秒,应晚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前倾,抬起两只手,环住Andrew的脖颈,将整个上半身都靠在了Andrew的肩膀上。
他听到周围有人发出吃吃的笑声,似乎对他俩纠缠不清的暧昧互动看得津津有味。
“我还有话要问你。”他靠近Andrew的耳侧,快速开了口,“不要让他们起疑,快。”
在他的暗示下,Andrew立即便反应了过来。眼看着面前人距离自己愈来愈近,他伸出两只手臂,一把扣住青年劲瘦的腰,将人整个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感受到男人经常握枪的粗糙指节在自己的腰间缓缓摩挲,应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最终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
以前和任务对象在酒店见面,顺利获取情报前,他总是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从没有受到过身体上的侵犯和伤害。
别人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他却仅仅只是为了不让老男人担心。
他原本以为,为了达到此行的最终目的,自己可以忍受别人对自己的上下其手。然而等到真的被Andrew隔着衣料触碰到了身体,他才发现心里的感受并不只是反感,还多了一股子莫名的怒意。
他生气了,自己在生自己的气。
奇怪。
除了老男人,好像真的谁都不行。
只是被眼前这位SCIB的同事假戏真做碰了那么一下,他就想把袖口暗袋里的枪直接掏出来,一枪崩掉这人的脑袋。
“Andrew,你倒是好了没?”
身后传来一名年轻富商有些不满的抗议,“后面还有几把呢,机会可不能被你全占了。”
再次将鼻尖贴近Andrew的耳畔,应晚屏住呼吸,压低声音问:“总部为什么就派你一个人来?这个包厢里有黑庭的人?还是你有其他任务?”
“……”
眼看背后的客人们马上就要开始起疑,Andrew敛了敛心神,脑海里灵机一动,干脆一把抓住应晚额前的头发,把他牢牢压在沙发背上,往前俯下身,想让背后的那群人以为他们正在接吻。
“我们和萨瓦尔警方有合作,一起上的船,具体细节不方便多谈。”Andrew在他耳边迅速开口,“包厢里没有黑庭的人马。倒是Perez先生的那批货,你知不知道在船上的什么地方?”
应晚压根没怎么听Andrew所说的话。在男人手臂的遮挡下,他靠在男人肩膀上,成功地别过头,用余光看到了后颈处纹身的全貌。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枚纹身。
女人脸上狰狞的神态维妙维肖地刻在Andrew颈部的肌肤上,杂乱的黑色长发纹得十分细致,一丝一缕清晰分明。
而这一次,他看到了与记忆中无眼男身上的图案相比,更加细致的一处细节。
女人被砍断的手臂切口平整,两条缠绕在手臂上的毒蛇吐着信子,像是因为难以忍耐的痛苦而在不断地扭曲挣扎。
蛇身上刻着一行英文字母,因为是斜体且太过于细小,乍眼看上去会以为是蛇身上的蛇鳞。
【I-m-m-o-r-t-a-l】
不死的,永生的。
确认了纹身的细节,应晚默不作声地从Andrew的肩膀前抬起头,与他分开了一段距离。然而在外人看来,他们才刚刚完成一个冗长而又深刻的亲吻。
荷官切牌的声音在牌桌前响起,第二轮赌局又要开始了。
正在这时,直通包厢的电梯门突然发出“叮”地一声响,电梯门顶部的数字跳转到了包厢所在的楼层。
包括住在贵宾舱的客人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位于邮轮九层的赌场,都需要专门在前台预约登记,才能够拿到通往九楼的电梯门卡。
随着电梯门朝两侧打开,看清了搭乘电梯上楼的人是谁,在座的客人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刚把情人当作筹码送到他们手中,任他们肆意玩弄的运河区首富Perez先生。
跟在后面推轮椅的是贵宾舱的客务经理。看到满屋子的熟悉面孔,他立刻心虚地低下头,半天没敢吭声。
刚经历过被人拿枪顶着后脑勺的惊心动魄,经理一时间还有些心绪不宁。他推着轮椅缓缓走出电梯,突然察觉到坐在轮椅上的Perez先生脊背一僵。
Perez先生缓缓撩起眼皮,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包厢沙发上。
客人们的面庞掩藏在幽暗灯光和迷幻的烟雾中,纷纷扰扰看不真切。环形沙发靠近角落的位置,有两道身影正逆着光,在摇曳的灯光下拥在一处。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电梯门,双手揽住怀中人的腰,正抬头望着他半敞开的领口。而怀中人则将双手搭在男人的肩头,眼底在酒精的影响下洇出一片红。他衣衫凌乱、眸色迷离,看起来和面前的男人难舍难分。
察觉到远处投来一道凝聚的目光,青年微微抬起眼,有些不解地望向了刚刚开启的电梯大门。
看到来的人是Perez先生本尊,坐在沙发中央的议长大少首先放下手中的牌,起身迎了上去:“阁下,我们都以为您今晚不会过来了。”
他原本伸出手臂,想要和坐在轮椅上的Perez先生握个手,却没想到Perez先生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一双眼睛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两道人影身上,漆黑的双目淬利如锋。
一边揣测着Perez先生的心思,议长大少眼珠一转,一边畅快地笑道:“阁下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不愧是您亲自教养出来的宝贝,伺候人的功夫不错,也很懂眼色。”
“要怪啊,就怪Andrew他舍不得撤手,让哥几个都还在等着。”
坐在门口的一名富二代在烟灰缸里碾碎了烟头,感慨着发了话,“既然您亲自来了,也帮我们催催他,不要一个人占着不放嘛。”
在座的众人都渐渐发现,自从Perez出了电梯,被Andrew搂在怀里的青年就好像完全呆住了,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形一动也不动,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木头人。
听完周围人此起彼伏的谈笑说辞,Perez先生的眸中冷意更甚,却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动作。
Perez先生不说话,包厢里的气氛也跟着凝固了几分。站在牌桌前的荷官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关停了吧台前正在播放爵士乐的黑胶唱片。
在一片沉闷的寂静中,只听到Perez先生对着不远处的青年淡淡出声:“玩够了没有?”
“……”
青年缓慢地眨了眨眼,仿佛一时间没有理解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在音乐声消失的那一刻,他已经松开手臂,有些局促地靠回沙发背,和Andrew之间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而Andrew也很快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赶紧用手理了理领口,故作自然地转过身:“Perez阁下,您来了——”
Perez先生打断了他的话:“过来。”
撑着沙发背站起身,青年有些慌张地低下头,想要用手系紧领口的纽扣,却因为双手颤抖个不停,怎么找都找不准位置。
拢着敞开的领口在原地愣了几秒,他绕过牌桌,开始朝电梯门口的Perez先生踉踉跄跄地快步走了过来,满眼都是无所适从的迷茫。
看着青年朝Perez先生跑去,Andrew尴尬地止住话头,和同样站着的议长大少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看青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Perez先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按下了一旁下楼的电梯按键。
“小家伙太淘气,没经过我同意就出了门。”众人听到Perez先生不冷不热地说,“给各位添乱了。”
议长大少滚了滚喉头,心底突然松了一口气。
果然。
刚才的情况,很有可能并不是Perez先生的授意。只是青年自己想要攀附上他们这群权贵,在心里偷偷打的小算盘。
幸好他没像Andrew那样,刚赢了一把就想着尝味道。否则被Perez先生亲眼撞见,就很难下这个台阶了。
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僵立在沙发前的Andrew,议长大少连忙出声解围:“没事,没事。”
“那阁下早点回去休息,我们也马上散了。”
电梯停在了九层,Perez先生微微颔首,也不再客套,让身后的经理推动轮椅,带着青年一同进入电梯,离开了众人的视野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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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刚一合上,应晚就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要对着于白青解释一番。
灰背白天给他偷偷送来了消息,告诉他有几名行踪可疑的贵宾舱客人预定了午夜的赌场。他当时就已经做好了背着老男人,来探一探这帮人底细的打算。
客务经理派人来送夜宵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烛台不对劲的地方。于是选择将计就计,准备等于白青在香薰的作用下陷入深度睡眠后,再独自一人上楼来。
包厢里的自动发牌系统也被灰背远程侵入动了手脚,确保最后获胜的赢家,一定是他探查过一遍后,确认最有蹊跷的那个人。
等他跟着那人一同回了房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灰背就会马上触发房间的火警警报系统,给他临时解围。
原本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没想到最后唯一的变数,仍然是他永远猜不透心思的好哥哥。
刚准备张口,他忽然发现经理还在电梯厢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只能讪讪闭了嘴。
待在电梯里的时间度日如年,非常煎熬。等电梯终于停靠在他们所在的楼层,他听到于白青对着身后推轮椅的经理沉声开口:“盯着监控,今晚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是,是,一定听您的吩咐——”
经理的后背上全是冷汗。他原本以为Perez先生会对自己今晚的那番行动追责,没想到先生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房门“砰”地一声合上,门被人从里面反锁,很快,整个走廊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应晚看见于白青摇着轮椅,缓缓行驶到了自己的面前,用一道笔挺的背影背对着自己。
背靠着门把手,他有些心虚地弱弱出声:“哥……”
发现于白青只是沉默地坐在轮椅里,对自己的呼唤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他咽了咽口水,干脆厚着脸皮直接解释:“哥,你知道Andrew也是SCIB的人,我是为了套他的话,才——”
“才抱他?亲他?”
轮椅前的男人问。
听到于白青这样说,应晚的心跳刹那间漏了一拍。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听到于白青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
“……只是缓兵之计,不是真的。”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了轮椅的靠背,“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坐在轮椅前的人已经慢慢站起来,往后迈出脚步,用手一把拉过了他的衣领。
唇齿相覆在一起,在昏暗的月光下辗转厮磨。长达几分钟的吻再分开,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颤抖着眼睫抬起眼,应晚迎面撞上面前男人的目光,心头忽然间涌上了一丝无端的害怕。
这种害怕并不源自恐惧,而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忐忑与未知。
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于白青现在正处于暴躁与愤怒的临界点。他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意,不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眸光却冷凛如冰,越来越沉。
“一切都是任务,都是为了情报。”他听到于白青淡淡出声,“当初在菜市场,你牵着我的手,跟着我一起回家,也是因为任务吗?”
应晚张了张口,忽然间哑了声气。
在狭窄的玄关处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他感受到于白青鼻端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自己脸上,酥酥的、麻麻的,多了一股浅淡的烟草味。
他哥又抽烟了。
戒了那么久烟,在出发上楼来找自己前,他再次选择了用尼古丁麻痹自己的内心。
“……”
不知过去了多久,应晚的胸膛开始轻微地起伏,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不是。”
“不是任务。”他盯着于白青的眼睛,“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我好中意你。”
“但以前是这样,现在不是了。”
在他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老男人的眼神稍稍一黯,抓住他后颈的手掌也在骤然间松了开来。
“于白青,我爱你。”
他说。
话音落下,他看到于白青的眸中闪过一丝稍转即逝的迷茫,粗重呼吸已经完全掩盖不了他心中的兵荒马乱。
于白青问他:“……你说什么?”
整个身体被紧紧压在门前,应晚蠕动着嘴唇,仰头迎上眼前人的目光,用口型无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爱你,你知道的。”
当着他的面,于白青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