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蓝月钥是被什么奇怪的声音吵醒的。
那声音不大,但又十分刺耳。咯吱咯吱,像是什么硬物在摩擦,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
“张潇岚?”
蓝月钥从被子里探出头,看见一个人躺在对面的床上,忍不住喊了一声。
“张潇岚,是你在磨牙吗?”
“咯咯咯……”
没有人回应,那声音也没有停下。
磨牙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诡异,蓝月钥憋了一会,还是忍无可忍地翻身坐起,走到了张潇岚那边。
“你的磨牙声太吵了,停一停。”
“……”
被子里的张潇岚好像没听见,始终背对着她。这下让蓝月钥有点生气,直接上手推了她一把——
然而她什么都没碰到。
被子软绵绵地凹陷下去,原本鼓起的被窝里……空无一人。
磨牙声戛然而止,蓝月钥的脸色猝地变了。
“……不会,不会吧……”
她惊慌地后退几步,扭头跑出了房间——就在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她听见了外面响起的女子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惨叫是从远处传来的,没有那么清晰,却能感受到强烈的痛苦和绝望。守在房间外的几个人脸色一变,与刚刚冲出来的蓝月钥对上了视线。
“是张潇岚!”
蓝月钥惊慌未定,一指房间里面,“张潇岚不见了!”
“怎么可能?!”
闻露娜霍地起身,“她不是在房间里,什么时候到外面去了?!”
秦赋和林桥对视一眼,立刻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追去。其他人也赶紧跟上,一个都不敢落下。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精神病院门口找到了犹剩一丝气息的张潇岚——
她倒在地上,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刨开了腹部。内脏肠子从那道口子里滑出,猩猩红红地堆在一块。
鲜血流了一地,张潇岚一只手还在微微抽搐,她的瞳孔涣散,颤抖着向其他人伸出手……下一秒,那只手砸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张潇岚死了,和之前几个人一样,她也失去了自己的肢体——一只右手。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房间里离开,单独一人。她可能是想逃出去,但精神病院的大门依然锁着,没有打开。
“右手凑齐了……”
肖柯艾喃喃说着,眼中划过惊恐,“那不就只剩下一颗头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清楚这是事实。
林桥盯着张潇岚的尸体沉默数秒,道:“院长的尸体还在这。”
肖柯艾愁眉苦脸道:“那又怎么样,总不会是他杀了张潇岚吧。”
林桥淡淡道:“只有院长没有失去四肢,他的头颅可能成为那个东西的目标。”
肖柯艾一愣,抬头看向林桥。
“没错,院长是个例外。”
闻露娜道,“被杀死的人中只有他留了全尸,如果真让凶手得到了最后一颗头颅,我们就要糟糕了。”
肖柯艾道:“那我们先把院长带回去吧。”
他原本想把院长的尸体扛起来,但是看见院长狰狞的死相后,又犹豫了。
秦赋拉起院长一只手,将他架在肩上,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林桥瞥了他的肩膀一眼,没说话。
众人又回到房间那边,将院长的尸体锁在了另一个空房间里。
回去之后肖柯艾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林桥道:“对了,还有王娜!王娜的尸体还在厨房,她的头会不会被带走?”
“但是她已经失去了一只腿,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再成为目标。”
林桥沉思道,“否则之前死去的人都可能被拿走头颅了。”
“尸体?”
闻露娜诧异道,“厨房里没有王娜尸体啊,你们在说什么?”
肖柯艾看向她道:“我和你们说过的啊,当初我们就是在厨房找到被碎尸的王娜的。”
闻露娜脸色微变,道:“我当时去过厨房,没有看见什么碎尸,当时还以为是被你们收拾走了。”
“……”
肖柯艾诧异得说不出话,秦赋看向林桥,道:“我们回去看看。”
林桥:“可以。”
厨房自从王娜死后就没什么人涉足,林桥依然记得自己找到王娜的地方,当时尸块掉了一地,王娜的头颅也咕噜咕噜地滚到了料理台边。
——但是这次他再回去时,王娜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了。
“怎么会不见了?”
肖柯艾冲到料理台边,脸上难掩震惊,“不可能啊!当时我和哥都看到了,她的尸体就在这,根本没人敢动啊!”
地板上不要说一个尸块,甚至连点血迹都没有——只有旁边的柜子依然鲜血斑斑,证明这里曾经的确装过尸体。
“如果目标是要头颅,为什么还要把身体都带走?”
闻露娜皱眉道,“会不会她其实还在这里?”
蓝月钥被吓得一个哆嗦,怯怯道:“不可能吧,难道碎尸还会走路吗?”
闻露娜道:“但消失一定不正常,我们要不要去找一找?”
她说完就看向秦赋,想从对方那里得到回复。
“找,”
秦赋言简意赅道,“所有人一起行动。”
要在偌大个精神病院找到一堆尸块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众人只能尽力而为,先从三楼开始找起。
当初秦赋和闻露娜一起搜寻过三楼,这里大多是紧锁的房间,只有几个房间能容人进入,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三楼很快搜完,一无所获的众人又来到二楼。蓝月钥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不敢落后,也不敢走得太前,一直待在中间偏末的位置,肖柯艾则落在最后。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二楼走廊开着灯,灯光勉强照亮两边墙壁。蓝月钥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闻露娜,突然想起这里是吴月明死的地方,一时间只觉好像有阴风吹过,吹得人身上发冷。
她小声道:“这么晚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有人回应,前面的几个人好像都没有听见她的话。
蓝月钥伸手想拉住闻露娜,手伸到一半,却又滞在了半空中。
昏黄的灯光下,前面几个人的肢体动作不知为什么变得格外僵硬诡异……好像根本不是活人。
蓝月钥一惊,恐惧漫上心头,她下意识要叫出声,但又想到肖柯艾在后面,立马回过了头——
光线黯淡的楼梯口,一个四肢扭曲的人影慢吞吞地走进黑暗中。它的背部佝偻,长长的双臂拖地,在墙上倒映出一片瘆人的漆黑。
蓝月钥:“啊——!”
——
二楼尽头有一扇窗户,窗外是黑暗的山林,清冷冷的月光洒落,山林在月色中如鬼影般摇曳。
林桥看了窗外一眼,微微蹙起了眉。
黑夜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潜入了山林里,只是当他再留神去看时那里依然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变化。
秦赋在他身边道:“怎么了?”
“外面好像有东西,”
林桥道,“看不太清。”
秦赋:“我看看。”
他靠近些许,肩膀就挨着林桥。隔着一层衣料,能感受到男人的肌肉与源源不断的热度。
林桥突然挪开一步。
秦赋:“?”
林桥面无表情:“你刚刚背过院长。”
秦赋:“……”
他盯着青年漂亮的墨色眼睛,从里面找出了清清楚楚的嫌弃。
“……我刚才是用另一边背的。”
“你还碰过他的手。”
“……”
真娇气啊。
秦赋心想。
果然不好养。
“我待会换件衣服。”
林桥道:“你有衣服?”
秦赋道:“卡里有。”
白银卡里有存储空间,他也无意向林桥隐瞒自己的身份。
林桥沉吟道:“既然可以带衣服,为什么不带些武器防身?”
秦赋道:“白银卡的确有存储空间,但仅限一些日常用品,武器是无法带进来的。”
林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短刀。
他记得自己刚上火车时背的登山包消失了,只剩下这一把短刀。当时张斐然告诉他每个人只能带一件东西上车,只是不知道这个选择的标准是什么。
他把这个疑问问了出来,得到了秦赋的回答:“留下的东西是随机的,要么是你最厌恶的,要么就是你最珍惜的。”
林桥瞥了眼他手上的素戒。
呵。
秦赋:“你这把短刀——”
林桥冷漠道:“最讨厌的。”
秦赋:“……”
“那我和你一样不走运,”
闻露娜拨了拨自己的长发,耸肩道,“留下的是我前男友送我的项链,被我丢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蓝月钥叫了一声。
“啊!”
闻露娜被吓了一跳,立马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蓝月钥震惊地盯着他们,扭头要跑——被闻露娜一把抓住了。
“怎么回事?你看见了什么吗?”
闻露娜晃晃蓝月钥的肩膀,道,“还是魔怔了?看着我!”
蓝月钥惊恐地和她对视,在对方的连声质问下,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
“我……我刚才看你们很奇怪,”
她喃喃道,“你们好像一群鬼……对,我看到真的鬼了!就在那里!”
她一指楼梯口——只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闻露娜沉默几秒,道,“我发现不对劲了。”
蓝月钥道:“对吧!就是那里!”
“不,不是那里,”
林桥缓缓皱起了眉,“是我们这里。”
——他们之中……有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