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桥一回到楼梯那边,就见秦赋站在台阶上,冲他伸出一只手。
“你也不怕危险,直接用手碰。”
他道,“给我。”
林桥没吭声,直接从秦赋身边经过——被他一把拦住,拿过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糖。
“这是新的糖人雕像?”
“是,”
林桥淡淡道,“我只掰下了头发那部分。”
“拿自己做实验,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秦赋无奈,手臂环住了林桥后腰,“下次不准这样了。”
他想把林桥往自己怀里摁,但林桥不乐意让他摁,两个人在楼梯上闹闹腾腾了一会,最后还是秦赋说了声“别动”,把林桥给搂实了。
他的五指埋入林桥发间,勾起其中一缕发丝,道:“有变化了。”
那缕发丝在光线下泛着一种蜂蜜般的晶莹质感,甚至隐约有甜香溢出……像细腻的糖丝。
林桥:“……”
林桥道:“我要洗头。”
秦赋笑出了声:“甜的,亲一下。”
林桥没理他,抽出短刀,把那一缕头发给割了下来。
“幸好你没吃下去,”
秦赋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李洁洁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去楼上叫来了肖柯艾,又找到了管家——按照管家的说法,李洁洁刚刚死去,尸体还没有被埋葬,就安放在公馆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阴暗潮湿,这里没有窗户,也不透进一丝光线。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一小方空间,地板中间盖着一块白布,而李洁洁就躺在那块白布之下。
秦赋掀开白布一角,昏黄的烛光落在李洁洁狰狞的脸庞上,如恶鬼般惊悚骇人。
但是单从面容上看,她也没有什么异常。秦赋留意到李洁洁的袖子又放了下来,于是托住她的一只手,将袖子推了上去。
当那两只手臂完全暴露在人眼前时,肖柯艾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这是什么啊?!”
李洁洁的手臂并不像活人那么柔软,而是硬邦邦的,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已经死去,而是她的整只手臂都变成了糖——香甜黏腻,色泽莹润的糖果。
秦赋放下白布,道:“她没有完全变成糖人,但也没有逃过一劫。”
肖柯艾道:“那餐桌两边的糖人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显然已经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林桥:“很有可能。”
他说完便顿了一下,看向秦赋道:“我想去阁楼看看。”
秦赋:“终于知道提前和我说了,真乖。”
林桥:“……”
秦赋笑道:“走吧,我陪你去。”
他们离开阴暗的地下室,来到了阁楼里。
这里的锁已经被卸下了,阁楼大门敞开,里面黑沉沉的,依然弥漫着一股灰尘味。
肖柯艾打了个喷嚏,道:“这里就是伯爵情人住的地方吗,好破啊。”
“这里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林桥道,“你去衣柜那里看看。”
肖柯艾应了声好,拉开了衣柜大门。
“咦,里面只有衣服啊。”
“不,还有个机关。”
林桥道,“加油,天选之子。”
肖柯艾:“……”
他一吐舌,埋头在衣柜里摸索起来。
林桥和秦赋等在外面,没过多久,肖柯艾扭过头冲他们道:“找不到啊,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来过这里,”
林桥道,“上次确实在这里面碰到了机关,摔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肖柯艾一愣:“是吗?那我再找找。”
他一回头,手臂不小心碰到一个地方……只听“咔擦”一声,肖柯艾心里也咯噔一下。
“卧槽!”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去——被林桥一把抓住脚踝,险而又险地拉住了。
“啊啊啊这里面好黑啊我要掉下去了!!”
林桥:“冷静。”
他后退一步让秦赋接手,秦赋手上一施力,轻轻松松地将肖柯艾整个人拖了上来。
肖柯艾扒住衣柜边缘,颇有些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还好上来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是秦赋把自己拉上来的,莫名沉默了一下,弱弱地说了声“谢谢”。
衣柜被打开了机关,底部已经空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肖柯艾不住往那里面张望,道:“下面是什么地方啊,下去了还能上来吗?”
林桥:“放心。”
肖柯艾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他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有一半的几率是死在这里。”
肖柯艾:“……”
秦赋唇角微勾,对林桥道:“放心,不会让你出事的。”
“哦,”
林桥一脸冷漠,“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然而他还是被吃过一次了。
秦赋:“……”
秦赋好气又好笑,恨不得能把青年揉进怀里,结果被对方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三个人沿着洞口爬了下去,这个通道并不长,也没有上个精神病院里的灵异事件发生,数分钟后,他们居然是非常平安地到达了底下——
秦赋从空中跳下,稳稳落地,同时扶住了紧随着落下来的林桥。
肖柯艾在最后跳了下来,好巧不巧地摔在沙发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这里依然是上次林桥与秦赋摔落的房间,壁炉黯淡,地板生灰,与上次别无二致——只是这一次,林桥再没看见什么壁炉前的女人,以及被火焰烧死的男人。
“我天,这里是哪里?”
肖柯艾爬起来就四下张望,显然没想到公馆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林桥看着他道:“能看见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你说鬼魂吗?”
肖柯艾道,“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拥有阴阳眼,能看见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如果他都看不见,说明这里确实没有鬼魂。
秦赋道:“这个房间我们上次就查过了,但是外面还没有。”
他点燃了随手携带的蜡烛,推开了满是灰尘的房门。
林桥和肖柯艾跟着他往外走去,只见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越往深处就越是一片黑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秦赋在前面开路,林桥跟在他身边。肖柯艾慢吞吞走在最后,一点点靠近林桥,轻轻拉了他一把。
“哥。”
林桥会意地放慢了脚步:“嗯?”
肖柯艾小声道:“要是他对你用强,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林桥:“……”
“他力气很大啊!”
肖柯艾一脸担忧,嘀嘀咕咕,“我怕你真杠不过他……要是他邪性大发,哥你反抗不成反被那什么可怎么办。”
“……”
林桥面无表情道,“你现在就可以体会一下反抗不成反被打的滋味。”
肖柯艾:“……”
秦赋停下脚步:“我听到了。”
肖柯艾:“!!!”
他立刻往林桥身后一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哼起了小调。
这样的掩饰实在太尴尬,林桥无言,秦赋则笑着对他道:“要是我真邪性大发,你怎么办?”
林桥:“剁了。”
秦赋:“……”
剁哪???
他瞥了眼林桥腰间的短刀,突然觉得送给青年这把短刀的人可能是个智障。
林桥不知道秦赋的想法,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秦赋盯着他的背影,就像一头雄狮盯着自己鲜美的猎物,时不时想伸两爪子撩一下。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回响。黑暗的走廊里偶尔飘来呜呜的冷风,吹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肖柯艾一直紧张地跟在林桥身边,不敢离得太远。走廊往深处蔓延了很长一段距离,突然间,烛火猛的跳跃一下,他的眼睛也传来一阵刺痛。
“有人!”
余光瞥见有道白色影子飞快擦过,肖柯艾疼得捂住了眼睛,“不对,是有个鬼!”
林桥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所指的地方——但那里只有一片黑暗,不见什么鬼影。
秦赋似有所觉地上前一步,举着蜡烛凑到了一面墙壁前。
“看这里。”
烛火摇曳下,众人看见斑驳的墙壁上有一块黑色的痕迹,隐约是个人形。
人形以一种极不自然姿态弯曲,像是在挣扎,又像是跳一场诡异的舞蹈。墙壁边缘还有暗黑成块的血迹,秦赋原本想触碰墙面,看了旁边的林桥一眼,收回了手。
肖柯艾眼睛上的刺痛已经消失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墙壁道:“这……这该不会是画上去的吧?”
林桥:“不,不是画上去的。”
“在这墙壁里面……有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