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思澜赶到, 一手一个揪着言珂和百川的耳朵把他们骂了一顿,言珂和百川才终于龇牙咧嘴地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
宋思澜气急败坏:“人都晕过去了你们才送来?早干嘛去了?”
言珂捂着头蹲在墙角,试图把身后的百川推出去做挡箭牌:“我不知道啊,我本来想让Echo赶紧来医院的, 结果都怪这个小子在那不停地问问问........”
暴怒的宋思澜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他闻言又恶狠狠地转向百川:“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虽然生命的意义是在于探索但也没让你逮着一个羊毛使劲薅, 俞笙身体本来就不好, 前三月个胎儿的情况又最不稳定,你们是想一尸两命是不是?”
一直沉默盯着病床上俞笙的时幸忽然转头望向宋思澜
百川从来没见过像宋思澜这么毒舌的医生, 他也不像言珂那样嘴贫反应快,被宋思澜直接给骂懵了, 满脸愧疚和担忧地站起身:“宋医生,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E神——”
“你照顾个P, ”宋思澜毫不留情地给他直接怼了回去, “你是俞笙谁啊你就照顾, 人家时幸还在旁边呢。”
倏然回神的百川蔫头蔫脑地又蹲了回去。
“........宋医生脾气这么大啊。”旁边一阵虚弱却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
宋思澜顿了顿。
他顿了顿, 没好气地回过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俞笙:“醒了?”
俞笙弯了弯眼。
他脸色还是有些白,鼻下戴着鼻氧管,整个人陷在病床里仿佛随时能再昏睡过去。
但他神情却依旧笑眯眯的。
“宋医生跟学生生什么气, 我生病又和他没关系,”俞笙偏头咳了几声, 笑着开口, “我也不是一次两次晕过去落到你手里了,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
宋思澜冷笑了一声:“确实, 我应该去找真正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的俞笙愣了一下。
下一秒, 宋思澜直接转向时幸:“时队长作为罪魁祸首, 有什么获奖感言?”
俞笙不明所以:“什么罪魁祸首........”
“你怀孕了,快一个月了。”宋思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你要是有什么获奖感言先说也可以。”
俞笙整个人瞬间怔在了原地。
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时幸忽然开口:“俞笙怀孕对他自己会有危险?”
宋思澜没想到时幸第一句话会是问这个。
他皱了皱眉:“怀孕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性极高的事情,更何况是概率极小的男性怀孕。”
他随手比划了一下:“男性很难怀孕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体内没有子宫的存在。但是极少数情况一个未分化的胚胎干细胞可以在精子入体时形成一个新的子宫,从而给怀孕创造条件。”
“同时男性受孕者本身基因重新编码,不断分裂的过程中产生一个去掉Y染色体,仅剩X染色体的精子和外来的精子相结合,才有可能真正怀孕——可以说是真正万里挑一的情况。”
俞笙闻声转过头,宋思澜看了他一眼,声音逐渐凝重:“但这还没完。”
“一旦成功怀孕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器官都需要给这个子宫挪位置,随着胎儿长大,子宫会挤压心脏、胃部,导致胸闷憋气、胃疼胃涨。”
时幸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盯着病床上的人,慢慢轻声开口:“那如果........”
宋思澜瞬间明白了时幸在想什么。
“不行。”
他低声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只是列举了最危险的情况,现在技术发展也已经很完善了,一些意外情况很大概率可以避免。”
时幸的神情依旧不变:“宋医生也说了,只是大概率——而且不包括怀孕过程的所有不适反应。”
他终于偏头看了宋思澜一眼:“我不希望俞笙的身体健康是建立在‘大概率’的前提上。”
宋思澜知道时幸为了俞笙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还没缓过神来的人,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担心俞笙,但是最主要的,你要给俞笙一个选择。”
时幸神情终于顿了顿。
——他知道宋思澜说的是实话。
他闭了闭眼,慢慢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俞笙的头发。
俞笙仰起头看向时幸,时幸放缓了声音。
“俞笙,这个孩子你........”
“我们有孩子了,时幸。”
时幸话还没说完,便被俞笙兴奋的声音给直接打断。
时幸微微一愣。
面色苍白的人撑着半坐起身,身形微晃,被时幸有些慌乱地一把抱住。
他有些哭笑不得:“是,我知道,但是刚才宋医生不也说了,这对你身体影响很大,我在想如果咱们不要........”
俞笙并没有听清,或者说没有在意时幸在说什么。
他伸手直接揽住时幸的脖颈,桃花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前几天不还跟我说,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现在我们自己有了!”
“嗯,我知道,”时幸声音有些无奈,却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你别乱动,鼻氧管都掉了,一会儿又喘不上气。”
俞笙笑眯眯地冲着他弯了弯眼,却也难得乖顺地任由时幸摆布。
时幸捏了捏不安分的狐狸的脖颈。
他扶着人靠在床头,看着俞笙依旧兴致勃勃地比划着什么:“到时候等他长大了,你教他怎么打游戏,我教他怎么招猫逗狗,和胖三花一起把俱乐部翻个底朝天.........”
时幸轻声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思澜。
宋思澜抱着双臂,微微挑了挑眉,无声地冲着时幸比了一个口型。
——我说吧,俞笙想要这个孩子。
时幸摩挲了一下俞笙冰凉的指尖,垂了垂眼。
刚醒的人到底精力不济,说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困倦了起来。
他停住了话头,有些昏沉地靠在时幸怀里,终于想起来刚才时幸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你刚才要说什么?”俞笙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抱歉,我刚才太开心了,没太注意........”
时幸没有立即回话。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俞笙很明显已经再次昏昏欲睡了。
因为今天的忽然昏厥,他脸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血色转瞬消失殆尽,呼吸急促,很明显还是不是很舒服。
但他手却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手指微蜷,整个人半侧着身缩在自己怀里,似乎隐隐已经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时幸心中终于软了下来。
“没什么,不重要。”他揉了揉俞笙的脖颈,看着人茫然地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唇,“不过把俱乐部翻个底朝天这件事,似乎之前已经有人干过了吧。”
心虚的人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你别听微醺哥瞎说,明明是他和我一起.......”
时幸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俞笙终于放下了心。
他眼皮一点点下垂,揽着时幸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呼吸一点点均匀。
时幸知道俞笙这是又要睡过去了。
他半坐起身想让人睡得舒服一些,忽然听到俞笙轻声开口:“我还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呢,时幸。”
时幸的动作微微一顿:“我没有。”
他将床头放平,帮俞笙一点点将被角掖好:“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半梦半醒的人微微勾了勾唇:“我没事的。”
他勾住时幸的指尖,声音轻到仿佛呢喃:“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时幸。”
时幸手指颤了颤。
他盯着已经睡熟的人几秒,慢慢直起身看向宋思澜。
宋思澜没有说什么,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时幸的肩膀。
“别杞人忧天,没事的。”
·
俞笙这次只是一时劳累引发的生理性低血糖,人和孩子都没什么大碍,住了一天院就回家了。
而他和时幸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把怀孕这件事和其他人交代。
但还没等俞笙想出一个好的方法,最棘手的那个人忽然却打来的电话。
“我记得亚运会结束你们俱乐部会放假对不对,”俞母电话那头的声音兴高采烈,“赶紧带着时队长回家,让我看看我儿媳妇。”
俞笙看了旁边的“儿媳妇”一眼,无声地张了张口:“今天吗?”
“当然,这个月你都给我住家里来。”俞母的声音不容拒绝,“你们俩的官宣我还是从新闻上看到的,你听听这像话吗?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
俞笙还没来得及开口,俞母那边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时幸见俞笙神情不对,有些担忧地上前:“怎么了?”
“没什么,”俞笙抬头看了时幸一眼,语气平静,“我妈指责我没有给你一个名分。”
时幸:........
他看着俞笙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慢明白了什么:“阿姨希望我和你这个今天回家?”
俞笙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
时幸不明白俞笙在担心什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俞笙顿了顿。
他转头看了时幸一眼,神□□言又止。
“我怀孕这个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
在时幸印象里俞母一直是一个格外开明的人,他不懂俞笙有些奇异的神情:“.......直接说?”
“我反正都已经和你领证了,阿姨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俞笙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还没告诉我妈我们领证的事情。”
时幸:?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俞笙,“为什么?”
俞笙幽幽地看了时幸一眼:“因为天天和某人厮混在一起,日夜颠倒,实在是没有精力想起来其他。”
时幸:.......
他耳尖有些发红,轻咳一声再次开口:“没事,反正阿姨也知道咱们已经订婚了,今天可以先告诉他们我们怀孕的事情,等过几周再.......”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面前的人再次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时幸愣了一下,心中再次浮现出了一抹不祥的预感:“阿姨连订婚的事情也不知道?”
“我真的忘了,当时比完赛我不是住院了好久吗,每天宋思澜也不知道给我打了什么药,我一天天只想睡觉........”
时幸知道俞笙说的是实话,但这也并不妨碍他生气:“俞笙!”
心虚的小狐狸从床上瞬间坐起身,他直接翻身试图往外跑,被时幸忍无可忍地一把薅了回来。
“你看来是真的不想给我一个名分啊,俞笙。”时幸简直要被气笑了,“干什么?金屋藏娇,嗯?”
挣扎无果的狐狸趴在时幸肩头,爪子揪住时幸的肩膀扑腾了两下,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我可是怀了你的孩子啊,时幸。”
时幸揽着人腰部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垂下眼。
怀里的人侧过身,神情“泫然欲泣”,桃花眼中却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时幸有些诡异地顿了顿:“.......没有。”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从时幸怀里跪坐起身,试图继续颠倒黑白:“那是不是我做的没有问题?”
时幸盯了他几秒,慢慢点了点头。
逃过一劫的人松了一口气,瞬间笑了起来。
他一边大度地拍了拍时幸的肩膀,一边试图从他怀里翻身坐起:“没事,这次我也不用你道歉了时队长,下次注意........”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E神。”时幸忽然平静:“你准备周末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玩嗨了的小狐狸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盯着时幸半晌,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觉得,我妈能一天内接受我瞒着他们订婚、领证、甚至还怀孕了的三重暴击吗?”
时幸抱着双臂,慢慢眯了眯眼:“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可怜‘儿媳妇’。”
俞笙:.........
·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眼看俞母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俞笙最后一咬牙,决定先能瞒多久瞒多久。
但他忽略了一点——这几天是他孕吐反应最严重的时候。
“你说说你,打个比赛回来还把自己搞进医院了,要不是那天我去你们俱乐部找你,你还准备瞒我们多久?”俞母看着俞笙,嘴上埋怨,心里却止不住地心疼。
她伸手给俞笙舀了一碗鱼汤,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这个月待在家里赶紧补补,有什么想吃的赶紧跟我说,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鱼汤,今天多喝一点。”
俞笙伸手接过面前浓稠的鱼汤,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他今天来的路上就已经吐了一次,此时胃里依旧翻江倒海,闻着这鱼腥味只感觉一阵阵的反胃。
但俞笙又不敢让俞母发现端倪,勉强冲着俞母笑了笑,忽然转头看向时幸。
“时队长最喜欢喝鱼汤了,要不这碗让他帮我喝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赶忙想将碗递过去,冷不丁下一秒,时幸手里已经多了另一碗鱼汤。
“别什么东西吃不下就给时队长吃,”俞母瞥了俞笙一眼,“鱼汤对你身体好,给我喝完。”
俞笙只得将手又缩了回来。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就喝一口应付一下算了,闭了闭眼,壮士断腕般地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俞母在旁边瞧的奇怪:“怎么了这是?我做的汤这么难喝?”
俞笙此时胃里翻涌,他勉强将这一口鱼汤咽下,捂唇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喝........”
他话还没说完,倏然偏过头,控制不住般剧烈地干呕了几声。
俞母愣了一下,神情间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这么难喝?”
“不是。”俞笙眉头紧皱。
他脸色此时已经完全白了,撑着桌子勉强直起身,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再次干呕了一声。
下一秒,俞笙有些踉跄地冲进了卫生间,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干呕。
饭桌上一片寂静,满脸懵的俞母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时幸。
时幸顿了顿。
他慢慢放下碗,有些艰难地开口:“没事,最近天气热,俞笙........胃不太舒服。”
他僵硬地站起身,冲着俞母微微颔首:“我去看看他,您别担心。”
俞母看着时幸几乎同手同脚地疾步走了过去,微微眯了眯眼。
·
俞笙过了许久才勉强止住呕意。
他吐得眼前都有些发黑,满头冷汗地从靠在时幸怀里缓了片刻,才终于感觉胸腹间的憋闷感减少了许多。
“你这样瞒不下去的,俞笙。”时幸拍着人的后背,声音中是止不住的担忧,“而且这样你胃也受不了。”
俞笙也知道时幸说的是实话。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那就.......一步步告诉吧。”
时幸不明所以:“怎么一步步告诉?”
俞笙随口回道:“今天说订婚,明天说领证,后天说怀孕。”
时幸:“........你为什么不今天一起说了?”
俞笙身上终于有了一些力气,他慢慢站直身子,有些奇异地看了时幸一眼:“因为我妈会打死我啊。”
时幸实在不明白俞笙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分成三天就不会了?”
俞笙理直气壮:“我爸脾气好,一天说一次他有概率会帮我拦着我妈,但是如果我一次性直接把所有雷全都引爆了,他可能会和我妈一起打死我。”
时幸看起来很想阻止,但也没什么好的方法。
不过出乎俞笙的意料,俞母对他们俩订婚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看着俞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你开口:“刚才时队长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所以吃不下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小笙?”
俞笙见俞母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放松了警惕:“酸的吧。”
下一秒,俞母忽然幽幽地开口:“不想吃辣的?”
俞笙不明所以:“不想啊,我为什么.....”
“因为你怀孕了啊。”俞母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开口。
俞笙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他话音刚落,胃里忽然再一次感到一阵恶心,没忍住偏头又干呕了一声。
“我怀孕把你生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孕吐是什么样子?”俞母温婉的脸上是熟悉的咬牙切齿,“你和时队长........”
俞笙吐得昏天黑地。
他脑海中一片昏沉,听着俞母的话,下意识地开口:“我们俩是合法的。”
俞母倏然停下了话头。
她不可置信地听着俞笙直接开口:“我和时队长已经领证了。”
俞母:??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一孕傻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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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