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人在地铁上，手机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姨妈，告诉他既然他马上要毕业工作、到时候又要租住在公司附近，那他原本的房间她就收拾出来给他表哥考研当书房用了。

不是征询，是通知。

贺晓远看到消息，什么都没说，默默回了条“好”，姨妈也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条来自好友徐若萌：【到哪儿了？今天三面加油，我看好你，等着和你做同事哦。】

后面跟了一溜的加油表情包。

贺晓远看到，低头笑了笑，回复徐若萌：

【快到公司了。】

【攥拳努力.jpg】

徐若萌：【攥拳努力.jpg】

刚好地铁提示到站，贺晓远从都是人的车厢中段走向移门。

车停稳、移门打开，贺晓远背着包迈步走了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迎面是准备进车厢的几人，几人中好几个看到贺晓远，都禁不住瞥眼冲他瞄。

等擦肩而过，进车的人都站稳了，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跟同行的另一个短发女生道：“哇，刚刚那个男生好帅啊~！”

短发女生拿手掩唇、低声雀跃：“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真的好帅啊。”

说的正是贺晓远。

贺晓远今年21，身高183，C大工管专业大四应届生，生得眉目俊朗、气质优越，是C大人尽皆知的校草。

他今天要去位于CBD双子星大楼的知名互联网公司“思普瑞思”做三面考核，这一面考核如果通过，他将顺利拿到思普瑞思的offer。

贺晓远从大四开始的去年十月起，几个月来经历大大小小的笔试面试考核，手里已经拿到了好几家大企业大单位的offer，但思普瑞思的应届生管培岗依旧是他想要争取的工作，不仅因为思普瑞思名气大、提供的岗位好，也因为思普瑞思晋升通道明确、支付给员工的薪水格外可观。

贺晓远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能拿到思普瑞思的管培offer，他就推掉另外几家，入职思普瑞思。

给他发消息喊加油的徐若萌是贺晓远以前的高中同学，比贺晓远高一届，她已经通过去年的校招进入了思普瑞思，贺晓远的推荐名额也正是徐若萌给的。

说实话，和其他公司的面试比起来，对思普瑞思的管培岗，贺晓远是最没有底的，哪怕他已经杀进了三面。

没办法，谁让同进三面的不是top2就是一堆985，贺晓远一个211混在里面，文凭上就一点儿不占优势。

今早家庭群里，几个亲戚聊到他能不能进思普瑞思，表哥还在说：211怎么可能进思普瑞思？

是啊，怎么可能。

贺晓远对此也清楚。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轻易放弃，想努力下，证明下自己。

贺晓远走出地铁站，日头当空、阳光明媚。

他暗暗给自己加油鼓气，朝着思普瑞思大楼的方向走去。

进了大楼，前台拿到通行卡，贺晓远按照前台的提示去后面电梯间坐电梯上16层。

电梯间里等电梯的时候，旁边有好几个脖子上挂着工牌的正式员工。

贺晓远余光扫了扫，打心底羡慕。

梯门打开，贺晓远和几个正式员工一起挤进了电梯。

其中靠前站的一男一女相互认识，两人低声聊起来：

“21楼今天什么情况？”

“好像是有项目阐析会，陆总会来。”

“难怪。”

……

贺晓远听了一耳朵，心里依旧在暗暗羡慕可以做思普瑞思的正式员工。

他期待自己也可以。

电梯随着上行人进人出，16层到了，靠里站的贺晓远边说着借过边往外走。

走出去，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地方，明显陌生。

身后的梯门合上后，电梯里，一个年轻女孩儿感慨道：“好帅啊。

电梯里其他几人全笑了。

大家互不认识，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

“16层今天是不是有面试？”

“好像是校招。”

“上午是管培岗终面。”

“哇，现在的帅哥都这么卷的吗。”

……

贺晓远也觉得卷——进等候室一看，至少可坐百人的会议厅里乌泱泱全是人，都是年轻的面孔，有男有女，均穿着正装。

他找位子坐下，暗暗咋舌这么多人，不知道最后能留几个。

刚坐下，陆续又进来好几个人，四周还算安静，隐约有一些克制着声音的交谈。

又等了会儿，有脖子上挂着工牌的工作人员过来维持秩序，宣布等会儿面试的时候三个三个的一起，结果会在今天面试结束后的一周内通过邮件短信的形式进行通知。

整个厅内鸦雀无声。

工作人员看着手里的册子：“下面报到名字的跟我走。”

“王澍，周西西，贺晓远。”

贺晓远一顿，没想到第一组就有他，立马起身。

他一起身，周围不少人又开始看他，连刚刚报名字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地多看了贺晓远几眼。

可能因为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年轻人里难免有性格较为活络的，贺晓远才走出来，便有人感慨了句：“这么帅啊。”

厅里的人全笑了，习惯了被人看被人夸脸的贺晓远自己也默默笑了笑。

工作人员也笑，拍拍手，维持秩序，同时揶揄道：“放心，今天不考脸。”

众人又笑了，紧张的气氛顿时松散了许多。

贺晓远便在这稍微轻松一点的氛围中，与其他两个应届生一起，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穿过长廊，进入了另一间办公室。

在那间办公室里，四个面试官整齐地坐成一排。

贺晓远最后一个进去，暗暗吐了一口气。

加油。

他对自己道。

—

整个面试过程还算顺利，贺晓远心里不太有底，觉得自己发挥一般。

结束后出来，被告之他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另两人却没走，因为是和同学一起来的，要等同学，贺晓远便一个人去电梯间。

独自站在没有人的电梯间等电梯，贺晓远微微出着神，目光盯着梯门上方的提示屏，脑海里还在回忆不久前的面试。

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发挥好。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其中两个面试官没怎么看他问他，对他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贺晓远：是他想多了吗？

恰在这个时候，他身后有电梯抵达，叮一声向两边敞开了门。

贺晓远没多想、更没多看，转身见门开了就要抬步往里走。

电梯里刚好有人走出来，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那是高管电梯”，贺晓远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哦”了声，快速意识到那电梯他不能坐，轻声道了句“抱歉”，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下意识抬眸往电梯里看了一眼。

贺晓远看了一眼，因为目光没有焦距没有特意去看，只注意到电梯里有人，别说面孔，连几个人他都没留神。

但电梯里，有人将他的面孔看得一清二楚。

不仅一清二楚，甚至印在了脑海里。

陆琛静静站着，面露思考。

电梯上行，其他人一时也没说话，电梯里静得出奇。

过了会儿，陆琛道：“16楼今天在做什么。”

一个反应快的高管：“好像是应届生面试。”

面试，应届生。

陆琛脑海里再次闪过不久前那张极其漂亮又干净的面孔。

他没说什么。

等高管电梯抵达21楼，走出去，陆琛才边走边转头对身边的乔思行道：“等会儿把今天16楼的面试资料拿过来。”

乔思行愣了下，这还是他跟着陆琛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大老板问他要面试资料。

面试资料？

他没听错吧？

乔思行的专业素养让他第一时间应道：“好。”

心底纳闷，今天16楼的面试有什么特别的吗？

一个校招的面试而已，陆总竟然亲自关注？

不久后，总裁办要面试资料的消息就传到了今天16层的负责人这里。

负责人不是普通人事，是思普瑞思一位今年专门负责校招的高管。

他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陆总要的，一面觉得奇怪，一面微信上问和他联系的总裁办的人：【是只要资料，还是今天的考核一起？】

总裁办：【稍等。】

过了会儿：【一起。】

负责人：【原版吗？复印件可不可以？】

想了想，负责人索性发给了乔思行，刚好问问面试资料是不是陆总要的，陆总要了干嘛。

乔思行回得很快，言简意赅：【资料要全。暂不清楚用意。】

负责人便告知了今天一起面试的另外三人，让把录用与不录用的分开，等会儿总裁办的人会来取。

然而这个时候，有那么少数一两个人的考核结果还没有最终确定，原因自然是今天负责面试的几人不能统一结果。

其中有争议的一个应届生，名叫贺晓远。

负责人对贺晓远印象也很深刻，无他，第一组进来的，长得特别出挑。

负责人走过去，拿起贺晓远的面试考核单，问：“他怎么了？”

负责人自己给的结果是通过。

和他给出不同结果的一个同事道：“211毕业？之前初审一面二面的时候他是怎么通过的？”

另一个同事：“211也还好吧，他能过初审和前面几面，说明没那么差。他今天面试也还可以。”

又问：“是卡毕业院校吗？要是卡这个，当我没说。”

负责人打断他们，果断道：“昨天和今天，总共就录50个，要是多出50个了，自然录不了。”

这意思就是贺晓远不差，但人多，他们要不了那么多人，要是已经通过了49个，差他一个就补上，要是超过了就不录用。

这样就不算是特意卡文凭。

负责人都这么说了，另外几人自然没有意见，有人专门去数通过的那一沓的面试考核单。

连数了两遍，那个同事道：“许总，50份有了，还多了，52个人。”

尘埃落定。

贺晓远，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