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周围除了黑暗之外,还是黑暗。
严霆站在数十层楼高的天台上,高空的冷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耳边不时响起砰砰的撞击声,似乎是鸟群因为看不见而恐慌的四处乱飞,接二连三的撞在高楼的墙壁或玻璃上。
严霆的夜视能力非常好,但即使再怎么努力去看,也看不到任何物体的影子。所以说这周围几乎是一点儿光源都没有,是完全的黑暗。
他抬起手,按了一下腕表旁边的按钮,屏幕立刻就亮了起来,幽蓝色的光芒很弱,但在极度黑暗下却显得非常显眼,勾勒出严霆冷硬的面部轮廓。
这似乎就是唯一的光源了,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严霆的分数,他又按了一下,显示出了现在的时间:下午两点半。
这显然有点儿对不上现在的情况,本来应该悬挂于天空之上的太阳并没有出现,但夜晚的月亮和星星也不知所踪,头顶黑漆漆的一片,脚下也黑漆漆的一片,要不是还能触碰到脚下的地板和面前的围栏,真的就像是坠入了虚无之中。
大概盲人生活的环境就是这样了。
严霆凝视着腕表上的日期,今天是六月七日,再过两天,就是六月九日,一个普普通通,但对他来说又比较特殊的日子。
不过这日子并没有什么好寓意,它标志着一个恶人的诞生,以及一个善人的离去。
严霆对这个日期没什么好感,他凭着感觉,转身离开天台,顺手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的手指能感觉到发烫的火焰,但却看不到任何火光。打火机应该确实是点燃了,只是在这个世界里,仿佛除了手上的腕表之外,没有任何光线可以存在。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时望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是《圣经》·创世纪第一章的内容,那里面说,神创造了天地之后,地是一片混沌和黑暗,后来神又创造了光,把光暗分开,才有了白天和夜晚。”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神创造光之前的世界?”
齐哲尝试按了按电灯开关,没有反应。不只是电力设备,连储存着电的东西,例如手机和手电筒,也无法发出光来。
“如果只是看不见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摸着黑吃饭睡觉,在屋子里躲着。”时望忧心忡忡的道:“就怕会和上次荒岛求生那样,有危险的怪物存在。”
当时在岛上对付怪物就已经很困难,更何况现在这种两眼一摸黑的情况,要是真有怪物存在,他们就直接不要活了。
陆余星摸索着打开窗户,凝神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窗外一片寂静,没有什么声音,只有朦胧的风声从远处飘来,像是野兽的嚎叫。
时望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摸到茶水台前,按下了热水壶的开关。不一会儿,耳边便响起了嗡嗡的烧水声,壶身也逐渐热了起来。
安全起见,他又断了电,“真奇怪,明明还有电,就是没有光。”
齐哲开口道:“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用电用火太危险了,陆余星,你跟我去一楼的仓库找一点儿应急食品和水,时望,你…”
他顿了一下,“你就呆在这里,把门反锁上,谁叫也别开门。”
时望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小孩了,不用这么叮嘱吧。”
“小心为上。”
齐哲又嘱咐了几句,才和陆余星一起离开了房间。
时望坐在沙发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接着那两个人的脚步声就渐行渐远了,屋里重归寂静。
没有光,也就是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他也不敢放音乐或电视剧听,担心声音会引来潜在的敌人,也不能戴耳机,因为这会让他听不到外界的动静,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他就只能枯坐在沙发上,无聊又不安的摆弄着手机。
当初齐哲给他的手枪被容屿没收了,就一直没还给他,时望隐隐有些后悔,应该趁着昨天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错,趁机把枪要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手里有一样热武器,总是有点儿底气的。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时望听见房门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了,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一前一后,略显杂乱,看来是齐哲和陆余星回来了。
时望扭头“看”向房门的方向,奇怪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楼下有别人吗?”
没有人说话,但时望感觉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无形的气场如同温柔而强大的潮水一般推涌而来,完全的黑暗中,时望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那人已经离他很近了,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时望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喉结紧张的滑动了一下。
齐哲不会故意吓他的,很显然进来的另有其人。
时望的手在沙发上摸索着,想找件武器,但手指只碰到了柔软的抱枕。
他想站起来,结果那人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肩膀,以一个标准利落的擒拿技,将时望的胳膊扭到背后,膝盖顶着他的腰,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时望的脸被迫埋在了抱枕里,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费力的扭过头,喘了口气,拼命挣扎了起来。
但对方的力气非常大,单手压着时望就让他动弹不得,且力道掌握的非常好,就算时望再怎么挣动都无法逃脱,但也不会被弄伤。
这感觉太熟悉了,时望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恼羞成怒的骂道:“我艹你的!你闲得蛋疼吗,非得过来找事是不是?!有病你就去医院治治你的变态脑子!”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宝贝,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会审时度势呢,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出言不逊,要不是我心疼你,可是会直接扭断你的胳膊哦。”
就像要印证这一事实似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大的手上的力度,一股火烧般的酸痛通过手臂神经传了过来,时望咬住牙闷哼了一声,恼火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与手上毫不留情的动作不同,容屿的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是担心你怕黑,特意来安慰你的。”
“你的安慰方式就是直接把人压在沙发上吗?”
时望奋力推开他,容屿顺势的松开了手,笑了笑,“好了,乖乖,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有弄疼你吧?”
时望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觉得他应该是笑了,因为对方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儿独有的上扬和轻佻的感觉,一想到自己又被他嘲笑了,心里就腾得冒起了一股火。
他像只被惹怒的暴躁小野兽一般,凭着感觉凶猛向容屿扑了过去,直接把他压倒在地板上。
时望分开两腿,跨坐在容屿的腹部,低下头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嘴里泛出了淡淡的血气,才满意的松了口,伸出舌头舔了舔皮肤上的咬痕。
他直起身子,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活该!让你没事来招惹我。”
同时他的手很不老实的在容屿胸前乱摸,手指时不时的钻进衬衫扣子的缝隙中,肆意感受着光滑又有弹性的皮肤带来的绝妙触感。
然后……时望就感觉到了后面那个顶着自己屁股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容屿按住时望的手,低声警告:“你再闹?”
小野兽本能的察觉到了危机,迅速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心虚的、又有些讨好的把容屿被弄皱的衬衫前襟给整理好,把不小心(故意)弄开的扣子也系上,才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他转身想溜了,不曾想却被容屿微微曲起的长腿绊了一跤,一头栽在了沙发上。
容屿顺手拍了拍他的屁股,笑道:“看到你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再见宝贝。”
他一说要走,时望立刻就硬气了起来,撑着沙发站起身,听声辩位,抄起手边的抱枕砸了过去,“艹,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啊!”
容屿没有回答他,黑暗中传来一声门响,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时望坐回沙发上,按亮腕表看了一下。
这个腕表,平时就是直接显示分数,无法隐藏,时望现在的分数是五十分。其实应该是六十分,毕竟有十分暂时存在容屿那里。
侧边有两个按钮,一个可以使屏幕发亮,但亮度也仅限于看清数字,另一个是可以查看时间。
游戏规则一直没有发来,但时望猜测这场游戏也是求生类的。
他们没明确告知参赛者求生时间,连一个目标,一个希望都不愿意给。黑暗本来就让人心生恐慌,没有时间限制,这种恐慌就像是看不到尽头一般。
时望刚才吼了半天,有点儿渴了,他隐约记得餐桌上还有半杯水,便挪着步子,慢慢的磨蹭到桌旁,凭着记忆摸到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嗓子。
就在这个时候,时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劲儿,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只顾着和容屿周旋,却忘了当时容屿进门的时候,自己明明听见的是,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