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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好生开车 罗再说 3367 2024-01-22 09:57:35

回金港赛道的一路上,风堂一有间隙,就盯着贺情看,看得贺情有点儿发毛。

这人今天怎么跟应与将似的,开车不好好开,老瞅他干嘛啊?

妈的,今天金港赛道那么多人,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风堂拎走,车都还停在那儿,还好托了人守着。

贺情不耐了,手往后一搭:“开你的车!”

风堂方向盘打得上好,一盘子从主道甩进小街道,恨得牙痒痒:“你他妈的,有没点儿良心,急死我你……”

贺情冷笑:“当初是哪个说的,情儿你要不要弯一下?这下我,那什么了,你又特么这态度?”

“那哪儿能一样啊?”

转过脸去看贺情,风堂脑袋被往前摁了一把,贺情在旁边低斥:“看路!”

然后他摸烟出来夹在指尖,学着应与将的样儿,也不点,声音有点落寞:“你急什么?我也就是玩儿么……”

风堂加速没能抢到黄灯,便踩了刹车等绿的,直接挂了空档撒脚,侧过上半身来对着贺情说:“得了吧贺小纯情,你我还不清楚么?玩儿?你是那种人吗,真能玩儿,你早干嘛去了?”

像被踩到痛脚似的,感情史基本空白又不能怪他眼界太高,只能说之前还没走进自己内心深处,这账他找谁算去?

贺情面色一沉:“我才二十岁!”

等绿灯等得毛躁,风堂冷声哼哼道:“还有,除非姓应的直到直男癌……情儿,你他妈自己照照镜子去,你把平时撩骚的那一套拿出来,哪个男人会看不上你?”

这话贺情越听越奇怪,什么叫平时撩骚,他也就偶尔瞎浪一下,乖得很。

再说了,他面对应与将,整个人跟个木头似的,直接拿钉子定那儿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对视就冒泡,最近在一个车内都让他觉得紧张。

还撩骚?要真撩个骚,还能像现在这样?

算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自信。

不过听风堂这么一讲,贺情恢复了点元气值,试探道:“真的?”

风堂看他这小鹿般湿漉漉的凤眼瞪得圆溜,眼尾下方那颗泪痣显得他现在非常可怜,唇角勾起的幅度又有点儿傲气,整个人还是带一股凌人气势,看着就想让人把他那股锐气挫了,给折腾出眼泪来。

贺情啊贺情,夸奖你几句,这还来劲儿了?

风堂怒道:“不是说玩儿么?这么兴奋干嘛?”

撇撇嘴不说话了,贺情自觉被摆了一道,懒得跟他继续扯,手指搭上车窗摁键,摁了又松松了又摁的,嗡嗡响个不停。

风堂怕他还置气,偏过头看了眼车窗外的一家门面挺大的火锅店,说:“情儿,这边新开了家小龙坎儿,下次……”

没想到贺情也跟着他瞅了一眼,然后立刻说:“回金港我陪你再跑一圈儿,跑完我撤了。”

风堂听他这么说,不爽了:“今儿跑赢了,晚上该庆功宴啊!”

“庆屁,”贺情说,想起车圈儿里有些没点儿礼貌的人就觉得烦:“跑输过?”

最近金港赛道来了好多不三不四的人,跑圈儿跑圈儿不好好跑,就知道天天比装备比配置,加个尾翼要让全圈儿的人都知道,换色换得比加油还勤,巴不得他们自己的车一周七天一天一个色。

然后平时在城里,超速了闯红灯了,开个罚单,还花钱找人去替,替了还到处说,不嫌丢人怎么的,还觉得特光荣。

那天有个孙子在门口碰到贺情的基佬紫奥迪R8,贺情车底盘低,把挡板放下来,只看得清他半张脸,对着他车就吹口哨。

对着这群新来的车友,贺情当时就暴躁了,你他妈谁啊?口哨能瞎吹么?

后面兰洲把那几个人的车牌号记了,虽然说法治社会,但以后就都别想进金港了。

他们还找人来说情,兰洲说行啊,你们派个代表,来金港跟我赛一波,跑得过我,以后金港就要你进。

然后今儿个就是比赛的日子,兰洲临时有事,他妈的,贺情很兴奋地顶上去,遛了那傻逼一大圈。

哪怕他车技不如人,但光迈凯伦专业跑车的性能,不管是弯道还是起步,都甩了那辆业余的一大截。

赢了比赛下来,心情正好,就被风堂拉到保利去,问人家4S店为什么要发应与将的照片。

贺情回了金港之后把他那辆迈凯伦取来,走绕城开了快二十多公里,一脚刹车踩在盘古门口。

车还没停稳,门口安保两眼发直,掏手机在微信群里又是一通喊:“贺少来了!妈呀,贺少今天开的P1啊!”

应与将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那辆迈凯伦P1的蝶翼式车门大敞开,贺情弯着眉眼,在车里笑得特别乖。

贺情:“比赛赢了,爷请你吃小龙坎儿。”

应与将:“吃不了太辣。”

贺情脸垮了:“我比赛赢了。”

应与将:“鸳鸯。”

行吧,成交。

前几天成都禁鸣的政策刚下来,上下班高峰期又堵,应与将车块头大,磕碰一下不得了。

摁不了喇叭,简直对司机来说就是种憋屈。不过应与将天性使然,有耐心,无所谓,就觉得还好。

贺情就不一样了。

他旁边有个车不要命似的,一直别他的车,而且是在侧前方,贺情要是脾气上来了怼过去,就是自己负全责,这宝贝P1才补了漆,再补一次贺情估计得心疼死。

这在隧道入口被卡得贺情路怒症都要犯了,转脸去看人应与将根本就不在乎,心平气静地,也不去看那台傻逼车离贺情的车身有多少距离。

贺情正阴郁着脸在盯应与将那边的后视镜,准备往左边儿再走点,默念几遍他考科目四的时候的宣誓,什么我要模范遵守交通法规,自觉维护交通秩序……有序停放车辆、按序排队通行。

贺情继续悄悄地叨逼叨:“做文明人、行文明路、开文明车……”

然后卡住了,又听耳边幽幽一句:“以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诺言。”

应与将一边说着,一边紧缩着眉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记性挺好哈?贺情正准备夸他几句。

可是应与将忽然长臂一伸,大手像铁钳一般凑过来直接掰住贺情的方向盘,往左边猛地打一把又迅速回正。

“操!”

贺情不自觉地喊一声,朝周围一看,后面“咣”一声,车子倒没被顶得耸一下,警报器也没拉,他只觉得刚刚那猛地一个大甩盘甩得自己头有点晕,又听应与将说:“往后倒点儿,给点油,走。”

他现在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转面儿往后视镜一看,才看到旁边两个车撞上了。

不过都不严重,有一辆从桥上俯冲下来的轿车撞凹了刚刚别他们的那辆五菱面包车的侧脸,那面包车司机已经麻溜儿下车,跳到那轿车面前,吼着那司机让人滚下来。

虽然说驾驶员路上行驶很忌讳被别人动方向盘,但要不是应与将刚刚那一盘子甩得电光火石,估计等那轿车撞上面包车,面包车再撞上自己的迈凯伦P1……

我的天,这连环撞,还撞的贺情的P1,马上都可以上新闻了。

应与将看他动作慢了点,猜这小孩儿又在发神,冷不丁用四川话说了句:“好生开车。”

这句话贺情倒是听进去了,好在他倒车技术还是可以,再加上迈凯伦P1的横向加速度可以达到2G,便直接轰着油门儿裹了声浪就往辅道上蹿。

它尾灯的肌肉多曲面线条运用的全LED,高位排气管特别醒目,路上又引了不少目光。

贺情正式开车上路有两年了,遵纪守纪,从没发生过什么大车祸,方才那么一闹还整得他有点儿心有余悸。

一时间脑子有点混乱,他也不是注意力多容易集中的人,开到红绿灯路口时,忘了今天开的车没有档杆,还伸手去碰身侧的中控。

这一碰不要紧,一只热乎乎的手就这么覆上了应与将搭在那儿掐着烟盒的大手。

我草?

贺情瞬间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收回手,脸上镇静得很。

两人在如此狭小空间,应与将稍稍侧脸去看他的脸,只看到贺情耳朵红得不行,睫毛忽闪忽闪地,呼吸还有点喘。

看得应与将耳朵也有点烫。

他深吸一口气,见贺情还傻着,抬臂去摁空档按钮。

贺情瞬间松了刹车,车身轻颤了一下,停在车流的最前端。

他与应与将,就这么面对过往匆匆行人,看满目车灯流光溢彩,与前方道路遥遥相望。

贺情只是想好好儿吃个火锅,这都什么事。

第一次正经的身体接触,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以这种,自己用手心笼住他手背的方式。

在虚惊一场的车祸之后。

两人闷着沉默半天,又往前开了一段,应与将现在彻底发现贺情开车的问题,拿公路城里当赛道在开,不违规不乱撞,但就是不要命似的,甩尾甩得大,一刹车就耸车。

跑车起步快,油也给得猛,贺情一脚下去动力就提上来了,跟路上的轿车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说难听点就是开车一惊一乍的,一条道上的驾驶员根本不知道这车要怎么开,看着又贵,只得让他三分。

应与将想了一会儿,开口问他:“今天怎么开这辆出来。”

贺情不以为意,假装得很轻松,哼哼道:“成都不是禁鸣么,我不开跑车,没这声儿,那些车啊人的,怎么知道我车来了?”

相比起那些在车上捆尖叫鸡的,拿小话筒喊“借过借过”的,拿喇叭循环播放“让一哈”的……

他这算好的了,把声浪开大点儿,嗡嗡的,还怕人不注意着点儿他么?

应与将一听,冷笑道:“我看你是一天不骚包,浑身不得劲儿。”

贺情“嗳”一声,自己都骚得这么明显了?

哼,等真骚起来还怕你不敢直视我。

……

一进了火锅店,之前贺情有预定包间,应与将报了电话号和姓氏后,领着贺情和服务生上楼。

贺情在后面跟着,看旁边那些排队排了一两个小时的人,再看看带路的应与将,心里不禁在想:不是我带他来吃吗?怎么搞得像我是被领着来的?

心里一阵犯嘀咕,贺情决定不能让应与将掌握饭桌上的主动权。

点菜的时候,贺情确实要了个鸳鸯锅让服务员先下单了,把菜谱接过来,乱点一通荤的。

应与将没跟他对着坐,特自然地坐了贺情旁边,两人并排着,应与将一抬眼,瞟到贺情的手机页面还停留在百度。

应与将眯眼一瞅:北方吃火锅涮啥?

贺情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赧然,红了一点儿:“看什么看?”

心中一热,应与将说:“随便点就成。”

贺情觉得他挨得太近了,这人眉目生得硬朗,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带来的压迫感太强,惹得他难受,往后退了点儿,道:“有点热。”

操,挨这么近做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礼貌距离还有没有了?

然后在应与将的目光下,贺情逃也似的,一屁股坐到对面去了。

他拿过菜单看了一通,确定了一下贺情想吃的那几个菜后,把自己想吃的划了,又看到酒水,抬眼问贺情:“喝点儿什么?”

贺情一哼哼:“泸州老窖。”

应与将动作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特严肃地盯着他:“到底喝什么?”

这下贺情装不下去了,一挑眉,眼尾愈发上翘,眼里水灵灵的,在火锅店嘈杂环境中略显清脆的声儿有点不情不愿:“豆奶吧。”

我操,应与将在笑屁啊,我们南方吃火锅吃汤锅都喝豆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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