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年听完只觉得难过的厉害,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自他眼眶滑落,继而打湿了洁白的毛发。
褚厌察觉手心传来一丝凉意,顿时焦急的爬了起来,却是猝不及防对上了兔子眼泪汪汪的模样。
猜想得到验证,褚厌一时间激动的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是惊喜的开口:“娇娇,你果然能听懂我说话!”
顾惜年心说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傻子,无语的默默垂下了头。
褚厌高兴的摸了摸兔子毛茸茸的脑袋,就那么一瘸一拐的抱着顾惜年又回了那间破旧的院落。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些羞辱与打骂,竟是一点都不在意。
顾惜年意识到这一点,却只觉得越发心酸了。
那位叫褚恒的,他隐隐听出来应该是褚厌的哥哥,他从未想过,一个哥哥竟然能那样对待自己的弟弟。
褚厌看起来是真的毫不在意,这会儿竟是自顾自从怀里取出了方才在膳房拿的那几块糕点。
可惜被包在一块干净帕子里的糕点如今已经被挤成了粉末,褚厌这才有些懊悔的皱起了眉头。
“抱歉娇娇,糕点都挤碎了。”
顾惜年心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想了想,到底还是凑过去将糕点的粉末舔着吃了。
不过他胃口小的很,才吃了一块儿就饱了。
但他突然发现他后腿好像有点问题,突然就动不了了,不动的时候不疼,只要试图动就会很疼。
顾惜年猜测应该是方才被那胖子一脚踹到褚厌身上波及的,只是不知道骨头有没有问题。
担心被褚厌发觉这家伙又要犯傻,顾惜年愣是忍着疼乖乖的团成一团没有再动。
褚厌见顾惜年大概吃了一块儿半的糕点就没再动,估摸着他是吃饱了,便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糕点又仔细的包好放在了屋子里唯一一个完好的罐子里。
顾惜年安静的看着,心里一时间只觉得五味杂陈,甚至还有些迷茫。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尽管顾惜年努力藏着,褚厌还是在夜里觉出了不对。
因为往日顾惜年虽然就挺乖的,也不大爱动,但显然没有到了一动不动的程度。
褚厌逗了许久他还是恹恹的,依旧整只兔子蜷缩成一团。
“娇娇,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褚厌顿时担心的不得了,抱起来想检查他是不是受伤了,可他才将兔子抱起来顾惜年就疼的叫出了声:“呜。”
褚厌只得将动作放的更轻,很快发现兔子的一条腿就那么软软的垂着,显然是断了。
褚厌瞬间急的眼睛都红了,忙不迭抱起顾惜年就往外面跑,甚至棉衣都没来得及穿,但他却始终小心翼翼的将兔子护在怀里,愣是没让顾惜年感觉到一丝寒意。
“呜?”
大晚上的你要干嘛?顾惜年下意识问。
褚厌闻声脚下动作不停,边跑边猜测着回答:“带你去找我母亲,她会一点疗伤的法术。”
顾惜年了然的点点头,没有挣扎,毕竟他也是希望能治好腿的,他又不想真的当一只瘸腿兔子。
褚厌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跑到了一间墙很高的院子外面,但他并未去正门,而是跑到了院子后面一处隐蔽的狗洞处,继而焦急的吹响了一个木哨。
片刻的功夫后,院内响起了些许窸窣声,接着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子声音:“厌儿,怎么了?为何突然来找母亲?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褚厌急急回答:“母亲,娇娇的腿好像断了,可不可以帮我治好他?”
温萦心并未询问娇娇是谁,只是很快点头道:“好,将他给我吧。”
褚厌又轻轻的摸了把兔子便将顾惜年放到了洞口,继而轻声嘱咐:“娇娇别怕,这是我母亲,她会治好你的,快进去。”
顾惜年想的却是,这位女子的声音为何听起来那么熟悉呢?熟悉的让他心头一颤,突然就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故而即便褚厌不催促,他也是着急进去的。
只是后腿疼的厉害,这让本就四条腿走路不习惯的顾惜年走的越发坎坷,强忍着疼痛又费了点功夫才从狗洞进到了那间院子。
他随之对上了温萦心柔和的双眸,却是瞬间惊的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这是……温姨……
所以,褚厌就是荧惑。
怪不得,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那样的名字呢。
厌,不喜,厌弃之意。
也难怪荧惑从未提及这个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顾惜年只觉得自己就连神魂都在动荡着。
他来的目的明明是想要帮荧惑摆脱噩梦,可他却那么蠢的想要逃跑,还连累荧惑因他险些被打死。
一时间,顾惜年自责的恨不得就此死去。
温萦心毫无察觉,只是温柔的为顾惜年治好了腿后就将兔子又送出了洞外:“厌儿,好了,他没事了。”
褚厌接过兔子,这才低声开口:“谢谢母亲。”
温萦心听罢微微蹙眉,不由叹了口气,他们母子本不该如此生份,要怪,也只能怪她无能。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回去吧。”
褚厌闻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也受了一身的伤。
回去的路上,褚厌却是察觉到了自家兔子的情绪有些低迷,不禁担忧的询问:“怎么了娇娇,为何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
说着,褚厌担心的停下了脚步。
顾惜年抬眸看向褚厌,简直心疼的无以言表。
只当他是褚厌姑且还可以装作无所谓,可知道了他是荧惑,顾惜年简直难受的要命。
荧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几岁就过得这般苦。
而且显然这样的日子不是一日两日了。
更可怕的是,天道在这个时候送他来,就证明荧惑真正畏惧的还未发生……
褚厌看着泪眼朦胧的兔子却是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急急询问:“娇娇?你怎么哭了?怪我,都怪我,定是今日害得你还受了别的伤……”
顾惜年忙不迭舔了舔褚厌的手心,见褚厌终于冷静下来,他又摇了摇头:“呜。”
不是受伤。
褚厌读懂了顾惜年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急忙抱着顾惜年回了屋子。
担心他怕黑,褚厌又将只剩下一点点灯油的灯盏点燃了。
他紧接着第一时间将顾惜年放回了被子里,又将门关好,缝隙也用棉衣塞住方才上榻躺下。
顾惜年还在担心荧惑的伤,故而一见到荧惑上榻便着急的用爪爪去掀荧惑的亵衣。
亵衣很快被掀开,荧惑果然是被打的满身青紫。
顾惜年心疼至极,本能的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荧惑腰间的青紫。
察觉顾惜年的动作,褚厌却是倏然僵在了原地。
很快,他的耳朵就红了个彻底,连带着脸上都热的不行。
就当他莫名心虚的不知该如何之际,灯盏里的灯油却是彻底耗尽了,整间屋子顿时就暗了下来。
褚厌松了口气,顾惜年也倏然回过神来。
他发现他好像态度转变的有些快了,之前还那样,现在又这样……
不过,管他呢,反正他现在是只兔子,不需要解释。
顾惜年理所当然的想,又不由的往褚厌怀里蹭了蹭,心疼的呜咽了许久……
————
翌日,一人一兔被迫起了个大早。
因为昨晚后半夜突然就刮起了大风,将本就摇摇欲坠的窗户彻底吹的掉了下来。
他们挨到早上实在受不了了,只好起来修窗户。
可惜褚厌如今还小,够不到高处,只好搬了几块石头垫着,愣是废了一上午的功夫才将窗子装回去。
顾惜年做不了什么,只好在底下喊加油。
当然,也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在喊加油,褚厌听到的只有‘咕咕’声。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褚厌见太阳挺好,便带着顾惜年在台阶上坐下来吃午饭。
褚厌拿出了昨夜剩下的一个馒头,顾惜年面前则是放着两块糕点碎。
一人一兔难得的温馨,却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褚哲彻底打破了。
褚哲昨夜回去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解气,所以今日理所当然的又来找褚厌的麻烦,却是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
褚厌身边的兔子实在是太好看了,他看的眼睛都亮了一下,继而想都没想的朝着身边的侍从吩咐:“去,给本殿将那只兔子抓来。”
褚厌闻言顿时慌了,忙不迭抱起顾惜年护在怀里,可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怎能阻止的了几个侍从,顾惜年很快就被抢走递到了褚哲手里。
褚哲得了好今日便不准备再动手了,抓着兔子就往外走去。
褚厌见状眼睛都红了,挣脱几个侍从的桎梏就追了上去,阴沉沉的厉声开口:“褚哲,把娇娇还给我!”
褚哲丝毫没有意识到褚厌的不对,听罢竟是停下脚步笑着道:“娇娇?你竟给一只兔子起名叫娇娇?可惜了,你的娇娇马上就要变成烤兔子了,他的皮就用来给本殿做个荷包好了。”
闻言,褚厌眸底渐渐浮上阴鸷,周身逐渐被黑气缠绕:“褚哲,我再说一次,你将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