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月一连回家了几天,没有半点儿消息，战队领队心里嘀咕归嘀咕，但也没敢发消息去问他的去向。
到了最后,战队领队也想开了。管他呢,许留月本来就是替补，又不缺这点钱,爱来就不来，不来拉倒。
更何况，最近战队气氛僵持，一个替补的缺席自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联盟公布新制度那天,宁珏光明正大地头一批签了经纪公司,等到回来时，生米煮成熟饭，苏彻寒气得在办公室里摔东西,但也无可奈何。
纵然宁珏签经纪公司的决定已经不可改变，作为管理层,苏彻寒的态度也是要摆出来的。
“要给他点惩罚,免得底下的人学坏了,不听话。”这是苏彻寒给自己的心腹说时的原话。
春季赛一共打十六场，由于ST已经赢了十二场，输了一场,这个成绩是稳进季后赛的。
虽然最终的积分影响季后赛从哪一个轮次开始打起，但由于后面没几个强队,于是苏彻寒果断停了宁珏的训练赛。
自然，没有训练打,比赛也上不了。
“苏总，这不好吧？”
当听到苏彻寒的决策时,主教练整个人的心情都是崩溃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傻叉领导在发什么疯”，第二反应就是接下来的比赛怎么赢。
说实话，他们战队没有宁珏之后是什么水平，难道苏彻寒没数吗？
是积分太多了，烧得慌
吗？
“这是管理层做出来的决定，是为了俱乐部的长远打算。”自从上次主教练反对过苏彻寒一次之后，他就对这个有些叛逆的主教练有些不满。
此时，他哪怕说话时也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可是成绩好不才是俱乐部的长久打算吗？”主教练不知道苏彻寒在装什么。
若不是去年宁珏一个人兢兢业业，又是当心理咨询师又是当教练，哪有ST的夏季赛冠军。
没有好的成绩，哪会有赞助商投资。
赞助商又不是傻子。
只是，主教练反对归反对，最终的决定仍然还是苏彻寒说了算，等到第二周，宁珏就没训练赛打了。
“没事，你们好好训练，不要受我的影响。”
许留月不在俱乐部，宁珏缺席的第一场训练赛由二队小中单顶上，在将椅子搬来一队训练室时，小中单整个人都是抗拒的。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受死吗？
宁珏似乎看出了小中单的不情愿，哪怕不上训练赛，当天也在训练室里待着，在比赛打完之后，与教练一起复盘比赛。
这无疑给二队小中单非同一般的安全感。
“珏哥，星期三的比赛真的让我上吗？”只是，打完训练赛，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小中单又怂了。
“嗯，把握机会。”宁珏鼓励了小中单一句，“只要上场打出自己的水平就好了。”
但凡打职业的，没有人不想登上顶级联赛的舞台。
无论小中单是因为什么原因获得这次机会的，但只要他把握住机会，就会被人看见。
小中单被猛灌了一碗鸡汤，晕晕乎乎地道了谢，等到反应过来，才和小打野咆哮：“话虽如此，可我的对照组是Whale啊！”
他肯定会被骂的。
小打野有些心疼，但也不得不安抚：“加油打就好了，说不定赢了呢。”
“那也会被骂。”小中单哭丧着脸。
宁珏没有训练赛打，于是平日里训练的时间就在打排位，粉丝们有关注选手排位动态的，还以为是账号出了问题。
“应该是把号借给别人打了吧？”
如此安慰自己，粉丝们内部将这个端倪压下去了，只是等到比赛前一天，看到了比赛的出场名单，炸了。
“这中单是谁啊？二队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Whale上？”
“ST你特么的是有毛病是吧？搞清楚到底谁特么才是爹。”
比赛场馆的门票是提前售卖的，来看这场比赛的人不说全部，但至少有半数是冲着Whale来的。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抢了票，临到比赛之前忽然换人，这谁受得了？
一时间，ST战队的官博差点被冲烂了。
“苏总，您看……这怎么办？”运营自己做不了主，只好问战队经理，经理被逼无奈，只好去与苏彻寒请示。
“这也来问我，是你领工资还是我领？”
战队经理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回去之后憋着气，没忍住，最后又把来问问题的运营喷了一顿。
“你不知道编一个吗？干什么吃的！”
运营无奈，只好开始抠着脑袋编理由，最后删删改改凑了一段话上去，大意是为了让Whale更好休息，备战季后赛才换人的。
战队官方给了理由，粉丝们一半人信了，不再吵闹，另一部分人仍然没有偃旗息鼓。
“上个赛季哪怕Whale发烧，都是吃完药之后撑着病体上的。”
只要有比赛打，Whale根本就不会放弃。
“垃圾ST。”
话虽如此，但观众到底是外人，由谁上场只是战队告知，既然决定不了，那也只有去现场看。
谁知道就看ST被对面所谓的弱队让一追二。
“这是演的吧？你们ST是不是有什么合同，操纵什么盘是吧？”
在比赛里，小中单的表现不错，下路也表现正常，唯独上路与打野比平日大为失色。
“那当然了，没有人给他们当保姆，原形毕露了吧？”
宁珏的一些粉丝早已经看不惯自家选手的一些菜逼队友，平日里一直在赢比赛，没有机会骂，这一次算是ST给了机会。
“下一场总要让Whale上了吧？”粉丝们期待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在这周第一场比赛失利时，第二场比赛仍然坚持上替补上。
只不过这一次，上的是许留月。
“Moon在二队打得很好，这一次总能赢吧？”
“不过，为什么不让Whale上？”
第一次宁珏不上比赛，粉丝们是将信将疑，等到第二次，粉丝们就实在忍不了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
互联网上根本没有秘密，没过一天，网上就有人爆料是因为合约的原因。
“总之，是Whale自己签了经纪公司，ST的管理层很不高兴。”
粉丝们也不是傻子，联盟出台的政策显然是为了选手好，中间加一个专业的环节帮忙看合同，在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
ST反应这么大，其中要是没有什么问题他们倒立洗头。
“不会是ST签的合同本来就有问题吧？”
苏彻寒原本的目的是惩罚，想给宁珏点儿颜色看看，却没想到网上舆论闹得这么大。
“苏总，ST与Whale的合约，是今年到期吧？”在网上舆论传得热热闹闹时，苏彻寒还接收到了别的俱乐部的试探。
话里话外，都是打探Whale与俱乐部之间的情况。
“您多虑了，我们只是在谈续约而已。”苏彻寒在电话里假模假样地笑道。
“Whale他签经纪公司也是为了这个。”
这话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苏彻寒凭借着这一番说辞打发了不少其他俱乐部的人。
只是挂了电话，他的神色才冷漠起来。
事实上，他在取消了宁珏的训练赛之后，也试图与他第二次谈续约的事。
只不过在这时候，宁珏本人也没说可以与不可以，只是按照规矩，推说让俱乐部与他的经纪人谈。
这怎么可以？
俱乐部的运营成本很高，今年ST又增加了新的项目，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市价支付宁珏的薪水。
说实在的，要不是宁珏重感情，好哄骗，他哪怕今年都不一定能将人留住。
对于苏彻寒来说，事情似乎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境地。
更雪上加霜的是，周五的时候，虽然许留月上场，但ST又输了。
整个电竞圈被这两场“爆冷”振得满脸麻木。
“卧槽，这是在赛季末了，水鬼横行吗？”
所谓水鬼，就是指积分、排行在后排的队伍在比赛中所有人的意料将前排的战队拉下马。
这些“水鬼”战队前期输得多，在赛季末就确定失去了进入季后赛的资格。
可也正是如此，他们反倒是能撇开游戏压力整花活。
BO3三局两胜的容错率本身就不高，实力不能碾压的队伍遇到这种乱玩的，很容易就在赛季末翻车。
何况，这些战队也是懂得搞节目效果的。
“如果Whale上的话，我们可能就输了。”在访谈时，两个队伍的中单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都是Whale的粉丝，我们只是用实际行动支持他上场。”
这些言论未必没有整活的嫌疑，但从客观上，又一次引爆了舆论。
与此同时，更雪上加霜的是，因为ST与宁珏传出了合同纠纷，之前的投资的赞助商也将原本要续约的事宜推迟了。
“不急不急，母公司的人说要再了解一下。”
这一了解，原本即将到手的合约也飞了。
因为宁珏的原因，苏彻寒发现自己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困境之中。
周末的时候，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驱车去了许家。
这些日子，与战队情况相类似的是，许家因为宁遇水不配合的原因，整个家中鸡飞狗跳。
连带着科技公司并购的事宜也停滞了。
停一天就是若干损失，凛杉资本的股东会抱怨连连。
这一回，苏彻寒没有找许留月，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的表姐。
“许家有问题，战队里也有问题，但细究问题，似乎只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时候，许母已经从丈夫、儿子的口中，得知了宁珏的存在。
“要是这个人消失的话……”
苏彻寒话中有话。
许家的主母凝视着自己这个年轻而又成熟的表弟，她想起了一开始自己对于对方的警戒。
早年在刚熟悉这个表弟时，对方也是因为在国内犯了事。后来，这人出国躲了一阵子，到后来拿钱摆平了苦主，这才回来了国内。
到了这几年，才收敛了脾气，做一个表面上的好人。
不同于早年的单纯，这些年来，为了家庭的和谐、为了公司的发展，她也做了不少游走在道德与法律边缘上的事。
可她做的那些事，归根到底还算是说得过去，若要是真的与苏彻寒合作，她害怕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许母的表情很好猜，苏彻寒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犹豫的潜台词。
“表姐，您想什么呢？”苏彻寒被逗笑了，“我只是想给他一点儿教训，让他听话而已，我们都是懂法的人。”
见许母还在犹豫，苏彻寒下了一剂猛药：“表姐，你就算不为了股东考虑，也要为了留月考虑。”
“难道您想让家里再多一个人出来，分留月的财产吗？姐夫哪怕多少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依然对他念念不忘，要是这次认回来……”
这句话正说在了许母的心坎上。
扶持宁遇水，除了贪图别人的相貌之外，一开始许家也看重了对方的前程。
这些年来，朝着一个人身上投资了这么多资源，临到头终于要获得了回报了，没道理被摘果子。
更何况，虽然说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重利不重情，与宁遇水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她也早已将对方当成自己的丈夫，家庭的一部分。
而如今，有人要来破坏自家小家庭的安稳。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去办。”
许母一直明白苏彻寒要的是什么，从儿子口中，也大致知道ST俱乐部的情况，她想了想，找出了一张名片来。
“你去凛杉资本找负责人，报我的名字，就说我同意投资了。”
按照凛杉资本的体量，投资一个小小的电竞俱乐部也不算什么。
“谢谢表姐。”
满足了愿望，彻底将眼下最重要的事解决，苏彻寒心情很好，出了许家，才感觉到了一种熬夜之后的疲惫。
打开手机，他又接到了战队经理的电话，电话中，经理小心翼翼地请示：“苏总，主教练昨天又来闹了，说想要Whale上场。”
连续输了两场，ST掉了季后赛的复活甲，主教练整个人都快疯了。
如果再输一场，比赛的位次还要继续靠后，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常规赛的积分不重要，但季后赛最后的名次却关乎到全球总决赛的积分，主教练业绩压力很大。
这个问题，战队经理本来不准备帮忙打电话，但主教练却摆出一副“你不打我就不走”的姿态来，他无法，才拨通了电话。
没续约之前，宁珏肯定上不了啊。
战队经理嘴上嘀咕着，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谁知，这个他认为肯定会被拒绝的提议，却得到了苏彻寒的同意。
“既然是最后一场比赛，就让他上吧。”
在输了两场比赛之后，最后一场确实是ST常规赛的收官战。
“哦、哦好。”挂了电话，战队经理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宁珏能够上比赛，对于俱乐部所有人都是好事。
除了许留月之外，就连一直与宁珏关系不亲近的原丞都松了口气。
“老天爷，总算不用再被骂了。”说不在意网上的评论，但原丞私下里每条都看。
“打QWE，应该没问题吧？”
在俱乐部一片欢欣鼓舞之中，作为当事人的宁珏却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高兴。
“可以问一下你朋友，俱乐部有什么喜事了吗？”在沉吟片刻后，宁珏打开微信，发消息问道。
面对这么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吴词本人有些懵，但也不妨碍他帮忙问一声。
上次与宁珏合作戏弄营销号，他朋友直接攒够了装修的钱。
片刻后，吴词的消息回复了过来：“卧槽，好像是有点事。”
“我朋友说，刚刚战队经理通知他，让他与苏总一起去凛杉资本谈投资。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事儿已经确定了。”
因为之前曾经八卦过许留月与凛杉资本的关系，吴词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可这是什么好事？要是凛杉资本投资，那许留月不就是太子爷了吗？”
那宁珏的工作还保得住吗？那他今年还能进世界赛吗？
这句话吴词只敢在心里问，不敢说来。
“我知道了。”宁珏没有理会吴词别的话，只是在道了谢之后，按灭了手机屏幕。
在自己小屋里的黑暗之处，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他对于自己手伤的原因只是猜测，但事到临头，终于走到这一天时，他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感。
他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打开了微信，同时给自己认识的联盟工作人员和陆沉舟发出消息去。
“麻烦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