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瑜补了个回笼觉,再起身已是中午了,拿起手机看了看,好几个未接电话。
倒是没有方停归的,信息也没有他的,点进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条灰线,他好像从来没发过朋友圈,不似沈向瑜,朋友圈里除了工作必要转发宣传,其他全是跟方停归有关的。
他没有发过方停归正脸,顶多是露只手偷偷宣示主权,几乎每一次私人动态,都与方停归有关。
他做的红豆年糕,他喜欢的抹茶生巧,他赠的水晶钮扣。
水晶纽扣出镜率极高,几乎每年沈向瑜生日,他都赠水晶钮扣,大概与他职业有关,服装设计师,他把沈向瑜每件衬衫的第二颗纽扣都换成水晶扣,沈向瑜很是喜欢。
沈向瑜翻着自己朋友圈,越往下翻心里越暖,嘴角不可抑的上扬,视线停留在两个月前的一条动态上,那是一碗剥好的龙虾肉,配文俩字:满足!
那天不知怎么的,沈向瑜突然心血来潮想吃小龙虾,发信息给方停归,约他一同去一家龙虾店打卡,不料临时接到紧急工作,待忙完回家,已是凌晨一点。
沈向瑜满心愧疚,工作中手机调了静音,加上太过投入,爽约也没来得及提前知会方停归,正想着该怎么跟方停归赔不是,方停归却像没事儿人一般,端出一碗剥好的龙虾尾肉,笑着说那地方还挺难找的,导航把他带偏了,在当地问了好久才找着,好在味道不错,没白去,打包了三斤,边等沈向瑜,边剥虾壳。
那家店隐在郊区,车程约一个半小时,沈向瑜只知道如果换作是他被爽约了联系不上人,一个人跑了老远还找不着地方,肯定是做不到心平气和,更别说剥虾留给他了,换作他,不大闹也得冷战几天,可方停归却没有丝毫不悦。
想到这里沈向瑜心里又是一阵酸胀,怔了几秒,给好友电话,让他帮找哪里能买到阳澄湖大闸蟹。
好友杨辞很快回电话,说正巧家里有,老爸朋友送的,反正也吃不完,给沈向瑜送些过来,沈向瑜忙说不用麻烦他,自己过去拿。
沈向瑜路上买了两框进口水果,到时杨辞妈妈已帮着蒸好蟹了,沈向瑜忙道谢,临走时还偷偷放了个红包在桌上,杨辞追了下来,一脚踹在沈向瑜小腿上,红包往他怀里一扔:“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你从初中在我们家蹭饭,也没见你像这两年这样,次次来拎东西,动不动塞红包,怎么的,这是要划清界线?”
“胡说什么呢,这不是阿姨辛苦了么,给阿姨买点水果,我也趁机表表孝心。”
沈向瑜解释。
杨辞又是一脚过去:“少贫,你这是赶去哪?”
“去安归。”
“我说呢,这么积极,原来是给方老师送啊。”
沈向瑜笑了笑:“他上次说过现在是吃蟹的好时节,最近他公司忙,我给他送去。”
“大瑜,你自从跟了方老师,整个人都变了,从前你哪会这些,哪懂什么礼尚往来,更不会体贴照顾人,你这状态,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唉,算了,不说了,你开心就好。”
杨辞说的也不全对,爱玩爱撩不假,花心谈不上,方停归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从前只是习惯了热闹,习惯了身边有人,他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从不走心,也不玩暧昧,他对每一个靠近他的追求者明确表明他不会喜欢他们,只能做朋友,只不过在外人看来却是来者不拒的浪荡行径。
从他决定追求方停归的那天起,他与那些看似同他有过暧昧的所有人划清界限,用杨辞话说一夜从良,一门心思追方停归。
告别杨辞,沈向瑜开着车,想起杨辞的话又笑了笑,礼尚往来确实是方停归教的,从前他哪懂这些,大大咧咧惯了,跟朋友在一起总是他买单,但去朋友家,向来都是空手,方停归告诉他,朋友家还有老人,得照顾着老人心情,后来他每次上门,从来没空手过。
“安归”是一家设计公司,准确来说,是服装设计公司,三年前由方停归一手创立,业内小有名气,找方停归设计图稿的人骆驿不绝,下半年尤其忙。
沈向瑜到时,刚好赶上饭点,公司门口停满外卖小哥的电动车。
沈向瑜拎着食盒,刚进公司被前台小妹拦住:“诶、诶,你,就你,送外卖的,东西放旁边外卖台上就行了,不用进来了,待会我同事们会自己出来拿。”
“我?”沈向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扎染棉麻衬衫,搭配浅色水洗丹宁牛仔裤,“我像送外卖的?”
前台小妹上下打量他:“衣服挺潮的,人也挺帅气的,不是外卖小哥你拎着外卖走秀啊?”
沈向瑜笑了笑:“你这个创意不错,先记下了,回头说给方老师听。”
前台小妹刚准备呛声,设计部石坤从办公室走过来:“沈先生,是来找方老师吧,方老师还在跟实习生开会,你先去他办公室等?”
前台小妹扯了扯石坤衣袖,小声问:“石经理你认识啊,他不是送外卖的啊?”
石坤敲了下她脑袋:“有点眼力见劲儿,这方老师家里人。”
沈向瑜向他们点了点头,先去了方停归办公室。
他不常来公司,自从跟方停归同居,他一直克制自己,怕给方停归添麻烦,方停归稳重儒雅,担心来找他多了不利于他树立威信,更何况方停归喜欢独立不粘人的,怕过来惹他烦。
方停归办公室很大,墙上挂着两幅沈向瑜看不懂的油画,一幅蓝色,很重的蓝,渲染一层明黄,像是黄色想冲出蓝色的覆盖,又像是蓝色想沉进黄色底部,用沈向瑜话说,就是随意泼上去的油彩没融成一团。
另一幅倒是看的懂,一个透明玻璃罩,里头关着一只蝴蝶,蝴蝶震着翅膀,像是在挣扎。
沈向瑜将食盒放在桌上到对面沙发坐下,沙发正对着画,沈向瑜盯着画看了许久。
方停归抬手看了下手表,忙向手下实习生道歉:“不好意思,已经快一点了,耽误你们吃饭时间了,都去吃饭吧。”
“倒是我们给方老师添麻烦了,让您陪我们改稿,是我们赚了。”
另一个实习生连连点头:“是啊,听美院同学说从前方老师您授课那段时间,总是抢不到您课,今天能得您指导,是我们的幸运。”
方停归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笑言:“不饿,那继续?”
“呵呵,老师,继续继续。”
“行了,逗你们玩的,去吃饭吧,我已安排助理订了你们的饭,去吧。”
桌上只剩三份饭,助理自责的说算错人数了,少订了一份,方停归说没事,他待会儿再叫。
方停归回到办公室,入眼便是办公桌上的食盒,扭头才看见沙发上睡得正香的沈向瑜,他侧躺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百叶窗射在他脸上,一道明一道暗,最亮的一道光正好照在他眼睛上,睫毛阴影扑在脸上。
方停归下意识的脱下外套,俯身轻轻覆在他身上,又舍不得离开,眼下场景,光线,构图,都完美的呈现出一幅画,在方停归脑海中泼开。
《午后宁静》,方停归想好了画的名字。
沈向瑜似是察觉有人,缓抬眼皮,见是方停归,拉过他的手覆在脸上,轻轻蹭了蹭,低喃:“你忙完了?”
刚睡醒的声音,懒散中夹着低哑,性感中透着无辜,方停归喉结滚了滚,顺势摩擦他耳垂:“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等很久了吧?”
沈向瑜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微抬起身躺到他大腿上,又故意转了个身,抱着他的腰,把脸整个埋在他腹部,刻意以鼻尖蹭了蹭他腹下,带着撒娇的意味说:“我来你不喜欢么,想给你个惊喜的。”
方停归身体僵住,默默将他脑袋往后带了带,沈向瑜不依,用力抱了抱他的腰,又往前蹭,使坏般的隔着衣料咬了咬方停归:“别动,我还没睡醒呢。”
方停归摘下眼镜顺手放到茶几上,单手扯开领带,热,他一把捞起腿上不安分的沈向瑜,两人位置颠倒,沈向瑜被压在沙发下,似笑非笑:“干什么,我还想再睡会。”
“是么,你睡得着尽管睡。”
方停归抱起他起身,沈向瑜搂紧他,双腿缠在他腰上,由他抱着走到办公桌旁。
“不吃饭吗?我给你带了吃的。”
“先喂饱你。”
方停归将他放在办公桌上,拿过一旁的摇控器,放下百叶窗,锁好门,调暗灯光。
重达几百斤的刺猬紫檀办公桌,足够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身体,由任他们胡闹桌子稳丝不动,沈向瑜担心桌角放着的食盒,做到一半嚷着后背硌着痛,方停归抱起他回到沙发,动作更凶。
“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