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睁大眼,心脏扑通一声,手肘屈起直直朝身后人腹部顶去,脚下一挪往远处撤。
但身后那人显然是个练家子,闪身避开,悍利的手臂从后伸来一把箍住他肩膀,另一手拿了什么要往他嘴里塞。
这什么!
夏稚年一瞬间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一个用力朝后一撞,迅速扭过身子朝身后人喉咙击去,另一手蓦地从口袋里摸出什么。
那人反应很快,往后微仰,拿着东西的手强硬将东西塞进他嘴里,捂住嘴不让吐。
夏稚年:“!!!”
他一惊,攥紧手里东西猛的擦过来人脖颈。
“呵。”那人垂头轻笑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夏稚年怔了两秒,嘴里说不出的甜意扩散,手心尖锐的圆珠笔生生偏了点,擦过皮肤,扎进墙壁,在墙上留下一个尖尖的小洞。
男生背靠着墙,一手扣在他腰上,另一手摸摸泛起刺痛的颈侧,指腹洇过几丝鲜红,轻笑了笑,语调散漫。
“夏同学打架还挺凶。”
“你……晏辞?”
夏稚年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来人,懵了一瞬,杏眼睁圆了点,看向他流血的脖子,“你怎么在这?”
晏辞穿了件黑夹克,领子里露出一点校服的边缘,似笑非笑,声音微凉,“当然是想来看看,孤身闯进混混窝的勇敢小朋友,打算怎么全身而退啊。”
漆黑的外衣衬得晏辞皮肤愈发冷白,他垂眼望向少年,眸色幽深,淡淡道:“动作像有专人教过的,但力道不够,方向不准,夏同学只看过没练过吧。”
夏稚年:“……”
晏辞声音轻了点,“不是说了,我帮你报仇。”
夏稚年舌尖擦过嘴里那颗糖,移开视线不看他,扭头想往后退,声音清澈,语气硬邦邦的。
“跟你没关系。”
主角受怎么能帮反派报仇。
晏辞目光微沉,箍住他腰没松手,唇角勾起一点渗人的微笑,“小混混可不讲道理关系,夏同学难不成觉得,给钱就能平息被打那几个人的愤怒?”
“又或者说,你打算再挨他们一顿打,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夏稚年被迫靠在晏辞怀里,扭着头,杏眼垂了垂,“……我有办法解决。”
原主给钱就没断过,但他动手打了人,卡上还没钱,他不可能去找夏父夏母要,所以拿不出钱,必定没法好好离开。
等回了夏家,夏家人发现端倪,几个小混混轻易就能摆平,悄无声息。
这样既不影响剧情,也不崩原主人设。
夏稚年往后退了退,被腰上手臂拦下,碰到早上的淤青轻哼哼一声,“疼,晏辞,你松开我。”
晏辞扯扯嘴角,“你的解决办法就是来挨打?我给你喂得是糖,要是多来几个人给你喂点别的,你怎么解决。”
他盯着夏稚年,眸色漆黑,“这不像夏同学的作风……哦,不对——”
他忽的顿住,想到什么似的。
目光带些打量落在少年身上,声音低下来,“是不像这段时间里的,夏同学的作风。”
夏稚年:“!!”
夏稚年一惊,指尖蜷了蜷,抿唇,声音平稳,“你这段时间的行事也不像以前的作风。”
“哦……”
晏辞语调慢吞吞的,漫不经心似的看他,“我现在才想起来,夏同学最近……似乎口齿也伶俐了许多。”
夏稚年:“……那倒不如说你对我的关注比以前多了许多。”
“那确实。”晏辞似笑非笑,“比如我还发现,夏同学交上来的检讨,没有一处修改涂抹的痕迹,半个错字都没有。”
夏稚年:“……???”
他头大,“你想说什么?”
晏辞笑容轻柔,眸色略沉,“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
夏稚年:“……”
黑芝麻汤圆实在敏锐。
太难应付了。
夏稚年脑壳痛,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扭头,瘪着嘴没精打采的,“那你惊讶完了吗,惊讶完了我要回去了。”
他伸手推推腰上的手臂,晏辞没松手,轻笑一声,语调却仿佛难过似的,“夏同学好狠的心。”
他叹气,“我好心好意解决掉这一窝小混混,查到你往这边来,怕有漏网之鱼又匆匆赶过来。你打我不说,还划破我脖子,现在还要丢下我。”
夏稚年:“……”
九敏!
夏稚年太阳穴一突一突的,顿了顿,杏眼抬起来看看他脖子上已久流血的伤口,抿唇,轻声道:“你的脖子……对不起。”
“那些,小混混呢?”
晏辞笑笑,接了这句道歉,声音漫不经心,“不清楚,不过我猜不会再出现了,夏同学可以放心。”
夏稚年:“……”
他迟疑片刻,小声说了句谢谢。
主角受虽然不知道打什么注意,对他关注过头,但说起来也没做什么黑心肝的事情,反而帮他不少。
晏辞歪歪脑袋,唇角勾起一丝和悦的笑。
天色已经快暗下来了,出了废弃大楼,夏稚年本以为这就要和晏辞各回各家。
但晏辞随手将路边买的外套脱下来扔进垃圾桶,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校服,毫不费力将人塞进路边等着的车里。
“你今天去我宿舍住。”
夏稚年:“??”
晏辞:“我刚刚已经和江阿姨说过了,你今晚不回去。”
“理由是,夏同学找我补习,废寝忘食,江阿姨对此很高兴。”
晏辞面容暖玉一样清隽俊秀朝他笑。
夏稚年:“……”
他收回刚刚那句“晏辞没做黑心肝的事”。
黑芝麻汤圆,黑心黑透了。
天色昏暗,寝室开了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晏辞坐在一边微抬起头,把手里的药膏放到夏稚年手里,声音清润。
“先消毒,再抹药,夏同学开始吧。”
夏稚年站在他身前,手里捧着药,表情呆滞一秒,杏眼咕噜咕噜的觑他。
目光扫过他脖子上染着血迹的伤口,小声道:“我、我不会,要不然……我重新找个人来?”
他一个反派,给主角受上药,这不合适吧。
楚青笺今天好像也住宿舍。
任何促进攻受感情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晏辞盯住他,片刻,脸上笑容斯文,弯弯唇角,细小的疤痕拖在眼尾。
“好啊,夏同学想找谁呢?”
夏稚年眼睛一亮,咬咬唇,“那个,楚——”
晏辞微笑打断,“夏同学想好了再说哦,说的不好,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夏稚年:“……”
他张张嘴,阿巴一下,又闭回去了。
头顶呆毛蔫着,认命拿起碘伏瓶,用镊子夹出一个棉球,俯下身往晏辞脖子跟前凑了凑。
晏辞坐在凳子上,夏稚年站着,想靠近他脖子不太容易,他又没胆子让被他弄伤的晏患者站起来,俯身靠近,偏圆的杏眼认真看向晏辞脖子。
笔头尖锐,擦过脖颈留下一道三厘米长的破口,冷白的皮肤上渗出血迹。
倒是不深,但离动脉很近。
他把碘伏球压上去,起伏有力的动脉血管轻微跳动,带着碘伏球都有些不稳。
夏稚年凑近了点,尽力稳住手,擦过那道伤口。
他俩距离已经很近了,晏辞垂眸,看见近处那双碎着光般的杏眼专注盯着他伤口,颈侧甚至有一丝呼吸带来的气流扫过。
晏辞半抬着眼睫,少倾,低低笑了一下。
小年糕团子还挺好逗。
他本来只是临时起意想把人带回来,说不清为什么,但……确实想这么做。
晏辞给了夏稚年一瓶药油,让他把身上淤青揉开,但是他觉得疼,胡乱摸了两下了事。晏辞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半夜,夏稚年和衣躺在晏辞床上,侧身蜷着身体,纤细的手指微微蜷缩,闭着眼帘睡到一半,忽然听到点动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到底是在黑芝麻汤圆的寝室,他不敢睡太熟,朦朦胧胧睁了眼,借着小夜灯昏黄的光,却看见对面空荡荡床垫上躺着的人已然坐起身。
男生背部线条绷的很紧,右手紧紧攥着手腕,指尖扣紧,忍不住抓了一下。
眼前画面实在眼熟,和地窖那天格外相似,夏稚年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张大眼睛看过去。
“晏辞?”
少年声音很轻,带点没睡醒的绵软。
晏辞蓦地抬眼,昏暗灯光下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他,像盯上猎物的猛兽,格外危险幽邃。
夏稚年一惊,心脏重重撞向胸膛,指尖倏地收紧,小动物一样警觉惊慌的往后退了退。
他微顿,先看了眼亮着的灯,迟疑道:“……晏辞,你,不舒服?”
这不是有光么。
晏辞狭长的眼睛幽深,牢牢盯着床上紧张的少年,握着手腕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像是在犹豫挣扎。
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