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长时间,裴云也就知道了明央所说的突破口是什么了。
天明突然因为一笔投资失误损失好几千万,从而导致另一个项目陷入了资金困难,具体什么情况外界传言纷纷,裴云也也没有查到具体的原有,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因为所有人都清楚陆明现在是盛世的实际掌权人,资金困难在盛世看来是最简单的麻烦。
盛世虽然是明恒的子公司,但因为它有完善且独立的运营机构,一直都是明恒的‘资金库’,算是明恒旗下最重要的子公司。
所以陆明才那么想要得到。
盛世就像是明恒集团的骨髓,它不断地运转纳新向着明恒集团输送血液,维持着这只巨兽的生命运转。
因为重要,所以出问题才是最致命的,明央深知这一点,在他把持盛世这段时间明面上他能做的并不多,但他也不是一点手脚也没做。
所以在陆明落入他在境外所设的圈套之中,想要从盛世这里寻求资金帮助是行不通的。
而明央一年前和裴云也争锋拍下的那块地误打误撞算是帮了大忙。那块地开发投资盛世作为全资投入占用了盛世大部分现金流,虽然对当时的盛世来说这几十亿不算什么,但因为后续收益时限拉长,造成了盛世暂存现金流只能供给盛世自身运营轮转。
所以这一回即便陆明得到了盛世,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去补足天明的窟窿,他只能寻求一些‘非常规’的办法,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钱自然要从那家慈善基金会里过一遍成为‘合法’的存在。
明央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几乎不需要搜集到关键性的证据,直接将手上现有的一些账单报告直接送到了监察局,对于急需一项‘功绩’提高部门政绩的监察局来说,这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而这个时候,徐希承也明白了明央所说的‘会感谢他’是什么意思,如果最后调查结果属实,明氏参与逃税、洗钱,其中不少资本包括邵氏在内都将面临一次重大危机,罚款或牢狱之灾不可豁免。
他还真的是没想到明央会忽然来这么一手,悄无声息又一击致命。
就连在都城漩涡中心成长的徐希承也不得不赞一句明央的老谋深算,这也说明他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准。
而邵氏这段时间依旧没能从徐家那里拿到什么‘特权’,上头的政策说改就改,以至于上宜B地块周边的开发陷入了困境之中。
邵东溪的身体是好了不少,但公司面临的困境却是毫无转机,先前投资的那些投资商们也都闻风不安起来。如明央所说,邵斌这段时间还真的是缠上了徐希承,当然徐希承依旧是能躲则躲,在他表嫂打来电话的时候也多是推辞,他们徐家可不想沾上一身腥。
直到上宜B其中一个小投资商决定撤资彻底打破了平衡,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天明也跟着撤资,明面上是因为项目受滞,但其实明央清楚,陆明只是在拆东墙补西墙。
大厦将倾,只在一瞬。
明央再将那些材料交到监证局的时候有提前和裴云也打过招呼,裴云也在预料到天明出现财务危机时就已经有了猜测,这份材料不一定会让陆明去坐牢,但在这时候无疑是致命一击。裴云也也看准时机直接做空了明氏的股票,明家这只巨兽终于是迎来了群起而攻之这一天。
终于在秦老先生生日宴那天,天明几位高层先后被监证局请去喝茶,这下明氏上下可算是人心惶惶,而明盛雅这么久以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当然不是他选择漠视亦或是无能为力,而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
明央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和裴云也休息在家,裴云也刚洗完澡,准备换衣服去参加秦老先生的生日宴,吴素绮让人送来的那套衣服依旧挂在衣帽间,裴云也脱下身上的浴袍,换上了配好的衬衫,回头就瞥见明央拿着手机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出神。
“怎么了?”裴云也走过去问:“谁的电话?”
明央回过神,他将手机丢在一旁,淡淡道:“医院那边。明盛雅不行了。”
顿了一秒他又浅笑一声,接着叹道:“他终于要死了啊。”
裴云也微微愣住,他目光落到明央脸上,看不出他这笑容是幸灾乐祸又或是故作轻松。没等裴云也开口说什么,明央就敛了情绪,站起身走向那个装着礼服的箱子,问道:“宴会几点结束?”
“不清楚。”裴云也答道。
这套礼服颜色深蓝色近黑,表面用细银线绣了简洁的暗纹,只有在动作时才能隐约看到流光闪过,低调却又藏着一丝张扬。这位设计师的确是了解裴云也,用最简单的裁剪方式,却勾勒出最能体现裴云也身材的版型。
而因为他面容颇为凌厉,穿上正装看起来会有些过于严肃,所以礼服搭配的不是领带,而是一只黑灰相间的尖角领结,让他看起来更加柔和一些。
穿上外套之后,裴云也正准备拿出箱子里准备好的袖扣,明央忽然递给他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戴这个吧。”
裴云也没有拒绝,打开就看到里面有一对黑珍珠袖扣,水晶灯下,漆黑的珍珠竟然透出些许深蓝流光,一闪而逝的蔚蓝莫名地让裴云也觉得有些眼熟。看了两三秒之后,忽然记起这是他当初某场拍卖会上拍下那副‘瑰影’时举过牌子的那对黑珍珠。
“什么时候做的?”裴云也一边扣一边随口问。
明央微微侧头,随口道:“太久了,不记得了。”
裴云也一笑,戴好之后站在镜子前整理好袖口,他身高腿长,礼服精致,低调又优雅,加上他容貌俊美,略微凌乱的头发不需要特意打理就已经让他足够吸引目光,明央站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逐渐变得有些痴迷。
眼前这个人好像是上帝按照他的喜好捏的,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他感到喜欢,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让他想要触碰,想要拥有的欲望疯长。
被注视着的裴云也抬眼,对上明央怔楞地目光,忽然笑了起来,嘴角翘起,眼波一转,凌厉就都化为了情意。
每当明央对着他露出这种专注的视线的时候他都会感到愉悦,感到那种奇怪的令人沉醉的满足感。
“傻了?”他问。
明央回过神,浅笑着走到裴云也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他的领结摘了下来。“只怪阿也太迷人了。”
裴云也并没有拒绝他的动作,站定着随他摆弄。
那只黑灰色的领结被明央随手丢在桌上,接着他扫了一眼衣柜,随手抽了条蓝黑暗纹的领带绕在裴云也脖子上,他收紧领带拉着裴云也微微低头,然后贴近他的脸,低声说:“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这幅模样。”
裴云也眉梢一挑,“所以…你这是又打算给我绑起来?让我哪儿也不许去?”
明央低笑了一声,将领带系好,一点点收紧,“也不是不行。”
裴云也看着他低笑不语,明央便在领带系好的瞬间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轻柔的吻触碰上裴云也便伸手扣住明央的后脑回吻着他,两人相拥着唇齿交缠,阳光从窗台透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柔软的地毯上逐渐交融在一起难舍难分。
仅仅是唇齿的交缠并不足够,明央的呼吸变得急促,已然是情动,手也不老实的在裴云也身上流连,只是一附上他胸口,便被裴云也抓住。
他松开明央的唇,低声道:“好了,别闹了。”
明央撇撇嘴,意犹未尽地在他脖颈咬了一口,留下了些许暧昧地红痕。
裴云也乜了他一眼,也只有无奈地纵容。
他也的确和明央提过一起去参加晚宴,但明央并没有兴趣,裴云也并没有勉强。
在裴云也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明央也出了门,只不过他去了不是任何找乐子的地方,而是去了恒爱医院。
明央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只有远方仅剩的半轮夕阳执着着与侵染而来的黑暗抵抗,明盛雅所在的住院部楼下一眼扫去乌泱泱的男男女女皆是沉静肃穆,明慧兰和陆明、陆辰、还有一些明家的近亲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出现了。
看样子他们是在告别,排队似的挨个和面露悲伤的明慧兰说着什么,陆辰站在明慧兰身边,扶着她的胳膊,陆明则是在另一边和几个中年男人交谈,他面色凝重,嘴巴快速阖动的说着什么。
明央扫了一眼,认出那些是明恒的一些董事。至于是在说什么,他大致也能猜到,相比明盛雅死没死,陆明应该更关心他能不能解决天明的资金窟窿,又或是能不能从监察局的调查里全身而退。
红色的超跑停在这里,让这一切都按了暂停。
明央拉开车下车,面上带笑,闲庭信步的往小楼走来,与他们那边的沉闷肃然气氛截然不同,而他今天恰好穿着一件红色衬衫,成了这场景唯一的亮色,这一幕和当初明风葬礼上的情形何其相似。
明慧兰已然是皱起了眉头,她不满地盯着明央,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还在和董事争论的陆明也注意到这一瞬间的安静,转头就看到明央走了过来,他率先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明央不咸不淡地扫他一眼,“你是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说完不给陆明反应的时间,明央已然是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并没有打算和他们多做纠缠,反正他今天来只是看一看他留下的子子孙孙有没有解决干净。
顺便,看一看明盛雅要死的模样。
随着他走进那栋楼里,身后传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那些前一秒还在柔声宽慰别人的人们在明央出现的瞬间站上了道德制高点,他们斥责着他大逆不道,数落着他不忠不孝、更有甚者低啐着咒骂他是丧门星。
但在明央停下脚步,又一瞬间静默下来,诚惶诚恐地置身事外。
明央脚步只是顿了一瞬,接着又恍若未闻地走进去。
只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陆明还没走,似乎是特地留下候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