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可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被窝还是温热的,想来人也是刚离开。他眨了眨眼睛,等稍微清醒了些才反应过来卧室门口有人在说话。
傅家二老一早就起来了,任影蓉吃完早饭才来敲门。傅黎商像是怕打扰到江郁可的睡眠,只把门打开一条缝,在门缝里跟母亲对话。
“……没起来?”
“嗯,昨晚睡得有点晚。”
“本来我跟你爸还想着一起去趟寺庙的,这样的话那我跟你爸先去山上了。”
“好。”
透过门缝任影蓉注意到儿子脸上一个浅浅的牙印,她有些困惑地询问:“你脸怎么了?”
“哦。”傅黎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淡定地回答,“江郁可咬的。”
本来任影蓉还想追问,可她顿时被儿子手上的一个物什吸引了注意力。她惊讶地去抓傅黎商的手,小声惊呼:“昨晚吃饭的时候还没有的。”
傅黎商任由她摆弄,点头应道:“刚刚才拿出来。”
“小可呢?!”
“睡醒应该就会看到了。”
傅行知在楼梯口叫任影蓉,提醒她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任影蓉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脸,夸他做得很好。
傅黎商轻声合上门,转身就看见江郁可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走近,重新掀开被子躺在了他的身侧。
“吵醒你了?”
江郁可摇摇头:“没,是有什么事吗?”
“妈来问我们起床没,如果起床了跟他们一起去寺庙。”傅黎商低声跟他解释,“这是傅家传统,每年正月初一都要去的。”
“不过我跟她讲我们迟点上山,你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此时江郁可也发现了傅黎商脸上的牙印,在脸颊右侧,不太明显,仔细看才能发现。江郁可没忍住笑了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摸他的脸:“宝宝,你的脸……”
后半句话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并没有说出口,唇边的笑意凝固,江郁可愣愣地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看起来很朴素的款式,没有任何装饰,价格却贵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傅黎商瞧着他好像被吓到的模样,抓住了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很早就想给你戴上了,可是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江郁可的手很软,傅黎商揉了揉,捏了捏,再放到自己脸畔蹭了蹭。江郁可的眼睛跟随着男人的动作,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在同样的位置也戴着一模一样的戒指,男人看他仍旧没有回神,脸上也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心底没由来地涌上来一股慌张。
“江郁可。”他眸色渐深,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你会不会觉得是负担?”
“我……”两人这时候才对上视线,江郁可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起身撞进了傅黎商的怀里。男人被他撞得朝后仰,好险是稳住了身形。
“你真的好烦啊!”江郁可搂着他的脖子,非常没有良心地控诉他,“这么大的事情,你好歹也要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啊……”
傅黎商想去看他的脸,但江郁可死活不肯从他怀里出来。后来男人任由江郁可责骂了几句,他揽着他的肩膀,江郁可红着眼睛抬起了头。
男人去摸他的眼睛,还好,并没有哭。
“不要哭了,昨晚哭太久,再哭眼睛要疼了。”傅黎商的不安慢慢消散,紧随其后的便是无比伦比的欣喜。身上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占有,傅黎商抱着他,深深嗅着江郁可身上的气息,体会着他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
江郁可依偎在他的怀里,情绪始终无法冷静,他瓮瓮地解释:“对不起宝宝,我刚刚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太高兴了……”
“嗯。”傅黎商笑了一下,去摸他的脸颊。
江郁可闭了闭眼睛,闷声闷气地讲:“宝宝,谢谢你。”
早上十点,傅黎商和江郁可抵达了傅家人每年都会去的寺庙。
昨晚的雨下到凌晨才停,如今山间还氤氲着浓浓的水汽。寺庙被建在了半山腰,来的路上江郁可还以为这间寺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没想到山是普通的山,寺庙也只是普通的寺庙。傅黎商告诉他特殊的只是这种仪式感,傅行知不信这个却每年到场,任影蓉信这个还告诉傅黎商心诚则灵。
傅黎商问江郁可信不信这个,江郁可没吭声,跟着傅黎商一起上山了。
山上很冷,好在两人穿得都不少。寺庙上空檀香袅袅,路上有不少人也要上山。上山的路是小道,下过雨之后泥泞湿滑,傅黎商始终牵着江郁可,两人走到寺庙门口正好看见傅家二老从里面出来。
“小可。”任影蓉笑着迎上来,“昨晚睡得好吗?”
在长辈面前江郁可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自己的手从傅黎商手里抽出来,回答任影蓉的问题:“睡得很好。”
“那你们赶紧进去吧!”任影蓉催促他们,“我们还有事先下山啦!”
寺庙门口的台阶有些高,里面列着好几尊佛像,被雕刻成悲天悯人的神情。有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师站在佛像下,时不时有香客凑上去小声询问,大师一一解答,非常有耐心的样子。
走近才发觉檀香的气息更重了,围绕在身侧,浓郁且惑人。有人分别递给他们几炷香,周围香客的表情虔诚而郑重,傅黎商站在他身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郁可举着手里的细香象征性地拜了拜,他同傅黎商前后脚上前,把香插进了香炉里。许是傅家人每年都来,又或者是任影蓉捐了不少香火钱,大师认得傅黎商,双手合十与他打了个招呼。
低沉悠扬的诵经声响在耳畔,傅黎商跟大师寒暄了几句便领着江郁可离开了。从高高的台阶跨出去的时候傅黎商开口了,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
“刚刚在上香的时候我看你好像想得很认真,是许了什么愿望吗?”
“你猜。”
“我不猜,我迟早会让你告诉我的。”
两人边走边闹,不知不觉间江郁可落后了傅黎商一段距离,男人停下脚步,回头喊他:“江郁可。”
山间忽然吹来了一阵风,把周围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江郁可快走几步,傅黎商把他冰冷的手揣进自己掌心,相同款式的戒指交叠在一起,耳畔的风声更大了。
“在想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江郁可缩了缩脖子,冲他笑:“我在想今天好冷。”
“那我们赶紧下山吧。”傅黎商摸了摸江郁可的脸,冰凉凉的,于是他把江郁可的手捏得更紧了些,企图减少那些逼人的寒意。
“好。”
这是新的一年,是崭新的开头。人都会比较,都会希望新的一年会比旧的一年更好一点。所以他们求,误入歧途会求,爱而不得也会求。
想要的都得到,是最朴实最困难的愿望。
傅黎商问他求了什么,江郁可什么都没有求,因为他想要的已经全部都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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