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池连着好几天一下课就跑到酒吧，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

酒吧老板，也就是他表哥汪旭都看不下去了，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说：“你怎么回事？天天都往我这儿跑，不会是看上我店里的哪个小姑娘了吧。”

霍池正目不转睛地打着游戏，分神敷衍道：“没我的菜。”

汪旭啧了啧，没再说什么，就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喝酒哼歌。

霍池打完一局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消息响了两声，他不用看就能猜到是谁。

乔叶程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他聊一会儿，也不是完全没营养的闲聊，大部分时候还是有事的，霍池不讨厌他，又正好比较无聊，所以还聊得挺愉快的。

乔叶程：［那个视频发了以后总有人在评论区问你，我敷衍不过去，可以说咱俩现在认识吗？］

霍池不给他面子：［少诓我啊，直接说不认识不行吗？］

乔叶程：［哎呀，我刚开始说了，她们都不信嘛！还总让我去学校和你偶遇（猫猫无奈）］

霍池拿起手边的酒喝了一口：［她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啊］

乔叶程开玩笑：［是的呢］

乔叶程：［宠粉也算是我的人设吧，她们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会满足的，不过她们也不会太为难我（猫猫得意）］

霍池终于有点儿好奇了：［你账号叫什么名字，我想看看］

乔叶程：［终于想起来问了呀］

乔叶程：［但是我不太想告诉你］

霍池：［？］

霍池：［为什么］

乔叶程：［我现在算是你朋友了吗？］

霍池勾了勾嘴角：［在这儿等着我呢？］

乔叶程：［（乖巧微笑）］

霍池：［是，行了吧］

其实霍池交朋友挺随心所欲的，合得来的人打一场球就是朋友了，但是和乔叶程这样八竿子打不着，性格爱好也没有任何相似的人交朋友还是第一次。

乔叶程：［那你可以和我拍视频了吗？不露脸也可以］

霍池：［看看吧，你先说你叫什么］

乔叶程：［我不太好意思告诉朋友我的账号……］

霍池：［？］

霍池：［逗我玩呢？］

乔叶程：［真的不太好意思……感觉好羞耻呀］

乔叶程：［你就自己随缘刷嘛，说不定哪天就看到我了］

霍池：［行吧，反正我也没答应你拍视频］

乔叶程：［你在干嘛呀，还在酒吧？］

霍池：［嗯］

乔叶程：［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呀，总不能每天都跑去酒吧吧］

霍池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也不全是为了躲她］

乔叶程：［那是为什么呀］

乔叶程：［你心情不好吗？］

霍池顿了顿，盯着屏幕看了片刻。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乔叶程好像是一个对情绪感知特别敏锐的人，总能从三言两语里就感受到他的情绪。

霍池没有心思这么细腻的朋友，也不是一个喜欢对别人吐露心声的人，所以他回道：［没有，就是想喝酒］

乔叶程没再追问，而是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嘛，不拍探店也行，就是去坐坐］

霍池下意识问：［病好了？］

乔叶程：［（猫猫委屈）］

乔叶程：［终于知道关心我一下了，我以为你都不记得我生病了呢］

霍池突然被控诉了，竟然有些心虚，因为他不会安慰人，每次聊天时都是特意避开这个话题的，刚才也没多想，就是随便问了一嘴。

他回了干巴巴的两个字：［没忘］

乔叶程也没计较：［好得差不多啦，但是大圆不让我喝酒吃辣］

霍池：［那你来了能干嘛］

乔叶程：［可以喝咖啡呀］

霍池：［我不喝咖啡，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霍池：［咖啡对胃也不好吧？］

乔叶程：［（怎么会这样）］

霍池看着他这个震惊的表情包笑了笑：［你是不是傻，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乔叶程：［……］

乔叶程：［我不是傻，你是真直男］

霍池随口逗他：［直男还有假的？］

乔叶程：［……］

乔叶程：［直男是一个形容词］

霍池：［我还行吧，也不算太直男］

乔叶程：［我信了呢］

霍池：［真的，我对女朋友就不直男］

乔叶程：［你以后都没有女朋友了］

霍池：［？咒我干嘛］

乔叶程：［霍某：再谈恋爱我就是狗］

乔叶程：［这么快就忘啦？（摇尾巴）］

“靠……”霍池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汪旭，“再来杯酒。”

“和谁说话呢？”汪旭说。

“你呗，汪老板。”

汪旭不太情愿地站起来，给他调酒去了，“还喝这个吗？”

“随便。”霍池说。

他低下头回消息：［没忘，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谈了］

乔叶程：［短时间有多短？］

霍池：［啧］

霍池：［应该也不短，至少半年吧］

乔叶程：［那也不长呀，我以为你说得那么肯定，至少一两年内都封心锁爱了］

霍池：［不用锁，从来就没爱过］

乔叶程语气很夸张：［哇，好酷哦］

霍池：［酷个屁］

乔叶程：［看起来这位大帅哥是很想爱一下？］

霍池再一次被人看穿了，依旧否认道：［没有］

霍池：［智者不入爱河］

乔叶程：［冤种重蹈覆辙］

霍池：［。］

霍池：［我不当冤种］

乔叶程：［霍池同学，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霍池：［说］

乔叶程：［你以前为什么谈那么多恋爱呀，你都不喜欢你那些女朋友］

霍池：［我不谈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喜欢］

乔叶程：［好奇怪的逻辑］

乔叶程：［难道不应该是先有喜欢再谈恋爱吗？你不喜欢的话就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必要呀］

霍池盯着乔叶程这句话陷入了沉默，汪旭把酒杯放到他手边，“给。”

霍池瞥了一眼，“这什么色儿？”

“怎么了？”汪旭问。

霍池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说：“像鸡粑粑。”

“操，”汪旭笑了，“爱喝不喝。”

霍池用两根手指捏起杯子尝了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他一仰头就全喝光了。

“哎……”汪旭惊讶地看着他，“你喝这么急干嘛？我这酒要细品的。”

霍池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没功夫细品，走了。”

他没打车，也没坐地铁，就一个人在马路上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乔叶程又发了消息过来他才意识到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

乔叶程：［人怎么没啦，喝多了吗？］

霍池直接给他发了语音，带着风声和走路时的轻微喘息：［我好像不能直接喜欢上谁，所以才要谈恋爱试试］

乔叶程也回了一条语音，霍池点了一下，把手机放到耳边。

乔叶程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劝哄：［你年纪还小呀，不要急嘛，总会遇到对的人］

霍池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把这条语音又听了一遍，回道：［你这语气不像我朋友］

乔叶程依然回了语音：［那像谁呀？］

霍池：［我奶奶］

乔叶程：［（怒火中烧）］

霍池笑得不行，笑够了才清了清嗓子回他：［没事，挺久没见了，我还挺想她的］

乔叶程没和他计较，又发来语音：［不要不开心啦，你是不是在外面走路呀，我打语音给你］

霍池：［？］

乔叶程的声音比刚才轻柔了不少：［唱歌给你听］

霍池刚听完，乔叶程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没时间思考，只好按了接听，“喂。”

乔叶程语气带着笑，“你是在回学校的路上吗？”

霍池“嗯”了一声。

“怎么不打车呀？”

“想先走走。”霍池说。

“外面冷不冷呀？你带耳机了吗？”

“不冷，没带。”

“那你把声音调大一点哦，我给你唱歌。”

霍池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要给我唱歌？我说了我没不开心。”

“刚好我最近在练歌，要唱给粉丝听的，大圆听不出来，你帮我听听嘛。”

乔叶程的声音本来就不像一般男生一样硬朗，是清亮中带着柔和的嗓音，求人的时候简直软得要命。

霍池听得耳朵有些麻，一个分神，乔叶程已经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有没有比较喜欢听的歌呀？我看看我会不会唱。”

“没有，”霍池说，“你随便唱吧。”

“好，那我随便唱一个最近学的。”

乔叶程那边停顿了三四秒，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的嗓音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摘一颗苹果，等你从门前经过……”

听到第一句歌词时霍池就愣住了，没想到乔叶程居然唱了一首情歌，而且还是很甜很甜的那种情歌。

不过因为是清唱，不用跟伴奏，乔叶程唱得比较慢，声音清清爽爽的，听起来不会太甜腻。

“用最浪漫的副歌，哒哒哒哒哒哒哒……”

乔叶程唱到这里就忘词了，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他坚持把副歌哼完了，笑着问道：“怎么样？好听吗？”

“太甜了。”霍池皱着眉说。

就知道这直男说不出什么好听的，乔叶程低声道：“我已经尽量唱得不那么甜了……”

“歌太甜了，”霍池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你唱得不甜没用。”

“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乔叶程问。

霍池这次没再坚持否认，笑了下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乔叶程笑出声，“有这么严重嘛。”

“有，哪有男的给男的唱情歌的。”

乔叶程顿了几秒才说：“我粉丝大部分是女生嘛，很喜欢我唱这种歌，其实我平时的歌单比较伤感的，要不要再给你唱一首？”

霍池失笑道：“没完了啊？”

“反正你也没事嘛……有个免费点歌机还不好呀？”

“啧，那你唱吧。”

乔叶程停顿片刻，轻轻地开口，“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霍池刚才已经错过了一个地铁站，只能举着手机继续往下一个地铁站走。

“路过人间，爱都有期限……”

这首歌的旋律很熟悉，好像以前也有女生给他唱过，不过没有乔叶程唱得好听。

“以为痛过几回，多了些修炼……”

“路过人间，就懂得防卫……”

乔叶程把嗓音压得很低，歌声轻轻柔柔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

“说来惭愧，人只要有机会，就又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