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延本以为很快就会接到来自陆家的电话, 但奇怪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都一直风平浪静。
期间他陪姜聿白去了一趟单老师的画室，还收到了一家篮球俱乐部抛出的橄榄枝。
“你喜欢篮球, 也有实力，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姜聿白放下手中的画笔, 仰脸望着他。
“小白, 这件事其实我已经考虑过了。”陆锦延走进画室, 坐到他对面的地毯上, “大学球队和职业俱乐部实力有不小的差距，我的水平和那些从小进俱乐部训练的职业选手相比也有差距，上升空间非常有限。所以在继续完成学业或者和俱乐部签约之间，我选前者。”
“可是……”姜聿白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轻声劝道，“篮球是你这么多年唯一坚持的爱好，眼下错过这个机会，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篮球是我坚持多年的爱好，也会是我一辈子的爱好。”陆锦延反手回握他，“业余比赛那么多, 只要我还打得动，只要还有一个观众，哪里不是篮球秀场呢？”
姜聿白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语气认真地承诺道：“不论何时何地, 我一定会是你的最后一个观众。”
“有你为我喝彩，胜过千万人的掌声。”陆锦延牵起他的手, 轻轻蹭了蹭脸颊, “等我八十岁了, 拄着拐杖往篮框里投球, 到那时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八十岁？”姜聿白一下被逗笑了，“八十岁时你还有体力打篮球吗？”
“怎么没有？”陆锦延双手撑着地毯，倾身向他压去，“我的体力究竟如何，老婆不清楚吗？”
姜聿白下意识往后退，被逼到墙角后退无可退，到底还是被掐着下颌堵住了呼吸。
画室里响起一阵啧啧水声，很快又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
陆锦延睁开幽沉的双眸，不满足地咬了咬丰润的下唇，往后退开一点，从兜里掏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时，他眉头一皱，从地上站了起来。
姜聿白靠着墙缓过气来：“谁的电话？”
陆锦延亮起手机屏幕：“我爸的电话。”
姜聿白瞬间紧张起来：“他是不是要骂你了？”
“没事，反正隔着电话，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陆锦延安抚地笑了笑，“先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姜聿白点头，跟着站起身来。
陆锦延接通电话，按下免提：“父亲。”
“嗯。”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威严沉厚的声音，“今年准备给你办生日宴，提前三天回来。”
陆锦延和姜聿白对视一眼，不禁有些疑惑：“妈妈没跟您说吗？”
陆易明顿了一下：“什么事？”
“我有男朋友了。”陆锦延直接宣布重磅消息。
愣了几秒后，陆易明陡然提高音量：“你说什么？”
“父亲，您听见了。”陆锦延语气平静地重复道，“我喜欢的人是男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女人结婚生子。”
“嘭”的一声巨响，陆易明对着手机咬牙切齿道：“陆锦延，立刻给我滚回来！”
挂断电话，他一脸暴怒地站起身，用力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他万万没想到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上了男人！
这时，书房门口出现一抹柔弱的身影。
陆易明猛地一掌拍向书桌，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儿子是同性恋？”
苏玉姝手指抓着门框，鼓足勇气道：“易明，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其实同性恋——”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陆易明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把儿子拉回正道，竟然还帮着瞒我，你想害死他也害死陆家吗？”
“易明我……”苏玉姝眼底涌起泪水，穿着白裙的身体害怕到打颤，“不是的……”
“慈母多败儿！”陆易明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单手撑在书桌上发狠，“只要我陆易明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有辱家门的事！”
一句话，将苏玉姝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戳烂了。
她强忍着泪水，开口反驳道：“慈母多败儿，可我明明就是天底下最懦弱、最没用的母亲。”
陆易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那柔顺软弱的妻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延延是我的儿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苏玉姝拭去眼角的泪水，挺直腰身一步步走进书房，“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已经忍受了二十年，所以希望我儿子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人，选择和谁一起度过余生。”
这么多年她都没能给孩子正常的关心，这一次，她想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子的幸福尽最大的努力。
*
陆锦延穿好大衣正准备出门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苏玉姝：［延延，我和你爸爸谈过了，他暂时不会去打扰你们。但今年生日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过了，你去外公家过生日好吗？］
“怎么了？”迟迟等不到人，姜聿白转过身，“谁给你发消息了？”
“是我妈妈。”陆锦延将手机递到他眼前，“不知道他们刚才谈了什么，总之现在我们不用回去了。”
姜聿白快速扫完短信内容，若有所思道：“这对她来说，一定很不容易。”
一个习惯了事事服从丈夫的妻子，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暴跳如雷的丈夫。
陆锦延沉默了片刻，打字回复：［好的，妈妈。］
“不管怎么说，不用回去挨打是一件好事。”姜聿白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往客厅里走。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挨打？”陆锦延收回手机，语气含笑，“我要是真挨打了，老婆不会心疼吗？”
“不心疼。”姜聿白摇了摇头，一板一眼地回道，“因为我会和你一起挨打。”
别的不说，至少可以帮陆锦延分散一半的疼痛。
陆锦延微微一怔，整个人扑过去抱住姜聿白，感动得要命：“老婆，你对我真好……”
不论是昨天拿出银行卡说要养他，还是今天义无反顾地要陪他一起回家面对家长，甚至想好了陪他一起挨打。
他的小白兔明明那样脆弱，却又这样勇敢地挡在他身前。
“但现在我们都不用挨打了，所以你也不要太感动。”姜聿白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对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陆锦延将脸埋进温软的脖颈间，深深嗅着熟悉的香味：“老婆送的礼物我都喜欢。”
姜聿白努力稳住身形：“说真的，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
“我也是说真的。”陆锦延抬起脸来，“老婆就是送我的最好礼物。”
姜聿白和他对视，忽然拉着他的手往画室方向走去：“想起来之前答应给你的画还没画，正好最近有空。”
“不行，老婆！”陆锦延立即表示抗议，“画是你早就答应我的了，不能算作生日礼物！”
“知道了。”姜聿白边走边哄道，“还会有其他礼物，今天先把画给画完。”
他就知道陆锦延才不是随便送什么礼物都会满意的人。
走进画室，换了一张全新的画布，姜聿白掀开眼睫：“我准备好了。”
“我要摆什么姿势？”陆锦延站在他对面，摆了几个动作后又放弃了，“泰坦尼克号的姿势可以吗？”
姜聿白回忆了一下，点头应道：“可以。”
陆锦延立刻从卧室搬了一张沙发进来，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我是不是应该脱光了再躺下去？”
姜聿白提醒道：“只脱上半身就好。”
陆锦延二话不说，抬手脱下居家服扔到一旁。
如大理石雕塑般的肌肉映入眼帘，姜聿白脸色微红，悄悄垂下眼睫。
虽然这几天他们早已深入交流了数次，但完全清醒的时候面对这副身体，还是会令他有些脸红心跳。
“还是连裤子一起脱了吧？”陆锦延想了想，语气一本正经道，“为了艺术。”
姜聿白：“……”
没有合适的阻止理由，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锦延褪下睡裤，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长腿，以及沉睡中也鼓鼓囊囊的……
姜聿白倏地瞥开视线：“好了就躺上去吧。”
陆锦延懒散地躺在沙发上，曲着一条大长腿挡住重点部位，一条胳膊枕在脑后，另一条随意地搭在身上，恰好露出人鱼线附近的纹身，性感又慵懒。
还真是露丝同款姿势。
姜聿白深呼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准备后，终于直视躺在沙发上的人体模特。
他曾在脑海中模拟过这一天，陆锦延作为他的模特，在他的画笔下呈现出完美的人体。
而事实上，那漂亮的胸肌腹肌和人鱼线他都用掌心触摸过不止一次，因此他很熟悉每一块肌肉的纹理和走向，甚至能够想象出它们在不同时刻的形态和触感，或硬或软……
“我想莫奈作画时不会脸红吧，我的小画家？”陆锦延模仿露丝的语气笑道。
“人家画的是景物。”姜聿白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要开始画了，尽量保持放松。”
画笔一点点勾勒出人体的形状，很快姜聿白也进入了作画的状态，甚至比平常更专注些。
而陆锦延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仿佛能这么看到天荒地老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锦延再度开口：“模特可以申请休息一下吗？”
“可以。”姜聿白手上画笔动作不停，“待会儿你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就好了。”
陆锦延微一挑眉，提要求道：“作为模特的奖励，我可以请求一个吻吗？”
姜聿白略一思索，放下画笔和他商量：“那你先穿上裤子。”
“反正待会儿不是还得脱？”陆锦延眉眼含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盖住，“来吧，姜老师。”
姜聿白只好走过去，俯身在唇上落下一吻。
然而还没等他直起腰身，就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大手拉了下去。
“陆锦延！”他低呼一声，被迫跨坐在纹身上，目光也不可避免地往下落。
陆锦延哑声笑道：“模特需要更多奖励……”
半晌后，陆锦延抱着人走到画板前，自己躺在地毯上，让姜老师拿起画笔，在他的胸肌上画小白兔。
第一笔下去，不幸划出了斜斜歪歪的线条。
“这样可不行哦，姜老师……”陆锦延掐住纤韧的腰，“画错一笔，就要加一次……”
“呜……”姜聿白握住画笔的手，从未像此刻这样颤颤巍巍到几乎滑出手心。
又一笔，直接画到了汗水淋漓的腹肌上。
“嘶……”陆锦延瞬间倒吸一口气，“老婆，你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