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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假期

从万米高空降临 塞纳左岸 3930 2024-01-30 17:10:32

那以后,他叔叔陈奇请了个长假陪陈正。陈嘉予在北京坐等调查结果,气氛太窒息,他的心情也太焦灼,所以等他办完下葬等等一切事宜后两周,他跟陈正商量了一下,决定去美国散散心。

其实这个假他早就想休,之前除了陈正他要照顾,他最大的顾虑就是没法陪方皓。这几天以来方皓也明确跟他说了他在恋爱里面想要的是什么——就是陪伴和互相支持,高质量的共处时光。可他最开始表达这个想法的时候,方皓却是毫无保留地支持。

陈嘉予先觉得不好意思了:“从年前开始我就到处跑,都没好好陪过你,我这一走又俩礼拜。”

方皓说:“现在1713的事故调查进行着,你也飞不了,等也是干等,你以为你的焦虑不会表现出来吗……其实我能感觉到。你不提这事,我都想提了,让你出去走走,北京空气太窒息了。我懂这种感觉,真的,我之前经历的调查也不少。”

“哎……”他的懂事真的是戳到了陈嘉予心窝里,他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啊,方皓。”

方皓当时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陈嘉予的腿。听着这话他转过头,把陈嘉予的头也拉下来亲了一下,然后才说:“你已经在做了,你都不觉得。你一直在为我做同样的事。从最开始,货航1025号出事那天晚上,还记得吗?你高速上给我打那个电话,我到今天也没忘。”

陈嘉予觉得,跟方皓在一起以后他添了好多毛病,不但变得爱冲动了,眼窝也变得浅了,方皓这一说起以前的事他鼻子又酸了。

“你不用担心你走这件事,之前你去日本,那时候我们很多事情都没聊开,你不愿意说香港的事,我不愿意说我前任的事。所以我们才有距离。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跟你离得很近。”

陈嘉予一只手摸着他的脑袋——他头发长长不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低沉着声音说。

方皓说:“你就是考虑别人考虑太多,都成惯性了,也考虑考虑你自己。你想要什么?你要是想去美国度假,明天就买机票走,你开心我才开心。我这边要不是工作走不开,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呢。”

那天晚上,陈嘉予要开车回家处理点曹慧名下的资产的事情。临走前,方皓又叫住他说:“对了,改天来我家和我妈一起吃个饭吧。她想见你……很久了。”

陈嘉予当时很沉稳地应了一声,可下楼的时候,他却控制不住地嘴角挂起来笑容。虽然还没见过樊若兰的面,看他有种预感——他失去了一位家人,可他也即将收获一位新的家人。

陈嘉予走之前,就联系了在美国的常滨。常滨退休以后,在加州尔湾给女儿常艾荣买了房子,他和妻子也在那边陪着常艾荣读书。他听说陈嘉予要来,自然是非常欢迎,甚至说让陈嘉予来睡自己家的客卧。陈嘉予给自己找了住宿,当然是说不用,他也不想太打扰常滨退休后的家庭生活。

常滨在机场接上了他,第一句话就是:“你私照带了吧?带你去韦恩机场飞飞小飞机吧。”

陈嘉予当然是想到了这事,他就说:“带了,重新flight review一下才能飞。”

常滨说:“没问题,我考了FAA塞斯纳三个机型的教员资格,理论的一小时很简单,飞的部分我review你。”

“哎,谢谢老常,”陈嘉予坐在他车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那天在北京吃完了饭,我以为……你可能这辈子不会再飞了呢。而且和我一起飞,不会又……”他想说的是不会触发常滨的心理阴影吧,毕竟当初的416号就是他俩搭班,而且之后常滨也对自己坦言了,事故后也因此疏远自己,因为看到自己就想到当初的险情。

可常滨说得倒是爽快:“没有,我这半年来,也调整过来了。我会自己一个人飞小飞机,这样没有乘客,心里也没负担。”

陈嘉予这才点了点头答应。常滨又说:“来美国以后,我老婆通过她的同学,给我推荐了个心理医生。我跟她每周都聊,到现在,算是走出来了。”

而方皓这边,经历了1713号以后用了整整一周来调整心态,加上后续的报告和调查工作,也够他又忙了一周。两天之内上完三段班,开始休息两天的时候,他接到了周其琛的电话。电话里他语气很关心:“听说嘉哥和国航1713……襟翼卡阻?又是超高速度降落的?还是你在进近?你俩……没事儿吧?”

方皓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事情太复杂,就说:“你在哪?你家还是机场?我们吃个饭说吧。”

周其琛那边却说:“……我在医院。”

这会儿轮到方皓关心他了,一来一去才问清楚,周其琛要做手术取出他两年多前腰椎骨折之后放的三块固定钢板,上周正好手术的,现在正在医院躺着恢复。

方皓确实几周没跟他说话了,他上周和陈嘉予经历了这么一个特情之后算是元气大伤,筋疲力尽,他才是第一次听说周其琛最近没飞,而是躺在海军总院动了刀子。如今听闻,他也觉得有点愧疚。他当机立断,问了周其琛的病房号,然后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房间以后,他先问了周其琛:“什么时候动的刀啊?结果怎么样?”

可能手术后的药物作用,也可能是医院的环境使然,周其琛平时是非常活跃特别精神的一个人,被白墙壁白床单和白T恤一衬托,都显得他脸色有点疲惫和苍白。

“挺好的,一周以后出院,回家躺着就行了。”周其琛笑着说, “这个也跟机务维修似的,大夫切开一看,里面螺丝螺母都对的上号。” 他倒是挺乐观。

方皓问他:“做手术的时候,怎么没说一声。上周……都谁在呀。”

周其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眼睛说:“几个公司的同事来看过,我的一个护士朋友也在。”他以为方皓是问他怎么没告诉自己和陈嘉予,便解释说:“我是手术前一天知道嘉哥出事了,当时看全员平安,给他发了个信息,他可能太忙了没看着。我是昨天才突然听燕儿姐说,你在进近,才意识到你俩这个……”

方皓其实没想问这个,他也是这会儿突然意识到点什么,轻声问他:“郎峰呢?”他知道他们两个不算谈情说爱,但至少也是朋友之上。距离上海那一晚上几周过去了,他也没看周其琛再发过什么法餐朋友圈,也拿不准他俩什么情况。

“哦,”周其琛好像突然想起来这事,心平气和地说:“之前没跟你说。我们散了。”

方皓眉头一皱,他有点替周其琛觉得心塞了。“明明之前好好的,你们……”他还是打住了话头,问:“他提的你提的?”

“他提的。但是这个不能赖他,要说也得赖我。”周其琛又为郎峰解释了一句。

“到底怎么了啊。”方皓想不明白,床也上过了,性生活看起来很和谐,前段时间还暧昧来暧昧去,电话也一个一个打着的两个人,怎么说散就散了。

周其琛一向是挺喜欢聊这些的人,可今天他很罕见地不太想说:“……先别说我们了,说说你们俩。”

方皓知道他不想说,就没再追问。他叹口气,然后讲起自己的事情:“我俩现在挺好的,至少把话说开了。可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这次迫降给我打击比较大。对他来说,迫降本身冲击力没有当时香港那次那么严重,但是他现在……被那个副驾驶背后使了阴招,调查不出结果,心也是悬着。加上他母亲去世了……”他简单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周其琛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在听,等他说完了以后,周其琛说:“你过来,咱抱一个。”

方皓看他认真的表情有点想笑——周其琛真的有点开心果的潜质,无论在哪里,无论他自己是什么状态,都能把你逗笑。他看他是真的不好动地方,就乖乖凑过去,给他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拥抱完了,周其琛说:“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吗。”

“嗯?”

“你需要休一个长假,好好调整一下,做做你平常喜欢但没时间做的事情。旅旅游,和陈嘉予一起,或者就你自己。总之要休息一下。你俩这几个月,实在是太难了。”周其琛又拿自己举了个例子说:“我本来也不想拆这个钢板,放进去的时候医生说最好两年拆,我拖着拖着,都两年半三年了。现在开刀了,我就得住院两周,休息两个月。可一躺倒了,我觉得倒也觉得挺清净的,当初应该早点躺倒。”

方皓则是问他:“为什么一直拖?你怕做手术吗?”

“手术难度不高,风险很小,倒不是怕这个。但是一开刀就三个月不能飞,加上体检三个半月。就是本来想拖到年底的,不休这三个月的话,我估计我年底之前可以升机长了,年终奖能多拿点。”说到底还是为了工作,为了钱。这一点上,周其琛倒也是坦诚。

方皓叹了口气说:“钱也就是存折里的零,说重要也重要,可说没意义……也真的挺没意义的。可是我知道你攒钱是要做什么,我也……也很理解,就是不要以自己身体为代价了。”他知道周其琛一直很想送他妹妹周其瑞出国读书,他早年间就问过方皓他弟弟方晟杰在英国的学费和生活费。

“唉,现在快要攒够了,我也是突然觉得挺没意义的,”周其琛跟他坦言说:“我都没有我妹的电话,我几年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喜欢英语,想不想出国……即使她喜欢,想出国,也未必肯拿我的钱。也许这些事情,都挺没意义的吧。”

方皓安慰他:“你没跟她说上话之前别这么想,人都是会变的。”他话音一转,突然问:“怎么拖到最近突然发现要开刀的?”他以为是和郎峰跟他散了这件事有关。

“前段时间偶然照了个X光,结果医生发现可能一块钢板上有裂痕,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金属疲劳……总之,不开刀不能确定,索性就开刀拿出来得了,反正到时候了。”周其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之前在深圳的时候,我每个月都会去照个X光,就是看钢板的位置,每次都没问题。到北京以后,我觉得一直都没事,就疏忽了。X光也没再照过。”

方皓沉吟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之前在深圳的时候……是余医生让你去的?”他知道周其琛只有一个前任,在他随海航驻扎深圳的时候认识的,是个叫余潇远的医生。他俩认识的故事也颇为传奇,是周其琛一次主飞的航班上有个乘客突发心脏病,当时余潇远在那个班机上,周其琛在驾驶舱操纵着飞机冷静地备降福州,余潇远一个心胸外科医生在客舱给乘客做CPR,两个人接力把人给送上了救护车。最后,乘客的命救下来了,两个人的缘也结下了。之后,他们做了两个月的炮友,六个月的情人,最后因为周其琛调来北京而散了场。

“嗯,是。”周其琛没否认。

方皓联想到最近:“你和郎峰这事……和你和余医生之前……有关吗?”他话没说太明了,但那意思到了,他觉得周其琛也听懂了。

“说没关是假话。当初我是和他掏心掏肺过,但是他说没法迁就我。所以以后……我不想这样了。”周其琛低沉着声音说。

可是方皓只是说:“我不了解余医生是怎样的人。可是郎峰是郎峰。”

“嗯。”周其琛停顿了一下,他只是说:“正是因为郎峰是郎峰。我不想他迁就我,他不应该迁就任何人。”

“不是迁就,是互相照应。”方皓认真地反驳他,反驳完以后他知道这事也是压在周其琛心口上,毕竟是刚刚发生的事,他肯定难受还没过劲儿,所以最后他只是说:“我就是说说,之前觉得你们挺好的,也不希望你难受,也不希望他伤心。你想聊的话随时找我。”

周其琛点点头,他知道方皓是为了他好才说的,他当然也不嫌他说的太多。

方皓说的周其琛听没听进去他不知道,可是周其琛说的他自己是听进去了。他这几个月时间经历了雷达失效、货航控制问题、还有陈嘉予他们的国航1713这几个大的特情,加上春节两个高峰,精神紧绷已经是常态,早就疲惫到麻木了。他之前是保持着这种向前跑的状态已经成了惯性,完全没想过停。这下有个人给他提了醒,他才觉得——好像是该他休息休息了。

所以,回到家以后,他打开电脑查了排班,然后打电话跟领导请了下周开始休整整两周的假。事实上,郭知芳和付梓翔几个人都知道他的情况,加上他进几次特情处理的非常好,去年一整年还有几天年假没休,所以这次里外也就是多休几天,所以领导也就通融了一下,批了他的假。领导心里也有数,进近是最难的席位,培养一个成熟的进近管制员至少五年起步,比起一个疲倦重压到极点还强撑在岗位上的方皓,他们不如给方皓好好地放个长假,等他满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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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周、郎的故事会单独成文,大概是中篇的长度。正文完结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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