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月后,云舟抵达云城。
姬若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故意板起一张脸,在云灼然的漠视下,小声提醒道:“我舅舅和表哥是好人,他们跟别的魔修不一样……云灼然,我告诉你,你不准欺负他们,不然,不然我就找我爹来跟你算账!”
心魔白了他一眼,便欢快地抱住云灼然胳膊走向船头。
远处重山叠翠,白雾苍茫,一座高耸山城坐落在千丈山峰之巅,墙头上刻印云城新月图腾的大旗傲立风中,竟然透出一股浩然之气。
云舟的速度已经放慢下来,正在缓缓靠近云城的城门。
云灼然一眼望去,竟有些失神,一股奇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叫他的呼吸都顿了一下,从接近云城的这一刻起,他开始相信桐叶说的是真的。他或许曾经真的在云城生活过,而这里,也掩埋了他曾经忘却的记忆。
“哥哥。”心魔手上的力道没由来的重了几分,“不要怕。”
云灼然回眸看他,“怕什么?”
心魔眨了眨眼,呲牙笑道:“哥哥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云灼然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云城,他眉目间多了几分凝重。二十八年前的云城大火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云沛然做出背井离乡的决定,他又为何会没了七岁前的记忆……
还有便是,那日曾出现过一次的火苗会不会再次出现?
那火苗是从识海中冒出来的,也让云灼然确认了上次在识海里见到的一闪而过的白光就是这小火苗。问题是它只出来晃了一下后就消失了,至今没有再出现过,云灼然也没在识海中找到它,可眉心上的印记还在。
云舟最终停靠在云城城门前,认出船身上的魔宫印记,城门前的结界由内部开启,远远看去,便见敞开的城门前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带云灼然和心魔的来人是姬若,而姬若生怕他会在云城搞鬼,便也提出要跟他进城,云灼然对此没有意见,他带上心魔,跟在魔宫姬少主和大公子姬无妄身后下了云舟,来接他们的人便直接带他们去了城主府。
一路上,来接人的管事都在讨好姬若,极尽谄媚之态。
姬若不耐烦听这些,好在被请上飞行法器后众人没一会儿就到了城主府,站在城主府恢弘大气的大门前时,他回头看了看。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城主府这些人一见到云灼然二人就呆了,居然连谁是正主都忘了。
然而姬若被抢了风头也不敢生气,赶在云灼然和心魔发现前立马收回视线,“你们少城主呢?”
来接人的管事笑容一顿,解释道:“少城主在忙。姬少主知道的,城主这两年来身子越发不好了,云城的事务便都只能交给少城主……”
“少废话。”姬若摆手道:“他人呢?我去找他。往日我来云城,都是表哥亲自来接我的,我这次还特意提前传了信,他居然没来!”
姬若迈开腿走进城主府,两侧的侍卫纷纷躬身而礼。
姬无妄等魔宫侍从与云灼然、心魔尾随进去,那管事也急忙跑着追上去,“可我家少城主确实很忙,姬少主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待晚一些,我家少城主忙完了便会来见您……”
“小人已着人打扫过姬少主平日住的观潮亭,姬少主千里迢迢而来,定是累了吧?”那管事额头上竟满是大汗,干笑着拦在姬若面前,堵住俨然熟门熟路要跑去书房找云少微的姬若,“不如小人这就送您过去?”
可姬若是什么脾气,连与他没见过几回的云灼然和心魔都知道,没道理他自小在这里住着的城主府老人不知道。见这管事几次阻拦,云灼然和心魔都看出来不正常,更别说姬若这个在云城长大的半个城主府的人。
姬若当场黑了脸,明显已有所怀疑,回头瞥向姬无妄。后者当即意会,带着一张看似温和的笑脸上前,笑吟吟地望向那拦路的管事。
“徐管事,好久不见。”
徐管事唇上两根淡须抖了一下,忙回道:“大公子好。”
“我可一点都不好。”姬无妄微笑道:“因为我家少主生气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堵住我家少主的道了。徐管事又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我遇见过不少,有的人死了,还有的人,一家老小全都死了。”
徐管事笑容僵硬,“大公子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了?”姬若冷幽幽道:“徐管事,你为何拦住我去见云表哥,你们云城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说!我云表哥到底怎么了!”
见状,云灼然和心魔相视一眼,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叫人失望的是,那徐管事也没在魔宫少主与大公子面前撑太久,便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实在不是小人有意阻止……回姬少主,我们少城主被关了禁闭,还不知道您来了。城主没发话,我们也都见不到少城主啊。”
“关禁闭?”姬若面露惊诧,“表哥为何会被关禁闭?”
“这……”徐管事道:“小人也不知。”
“算了,问你有什么用。”姬若反应过来也是懊恼,城主不让说,他从徐管事那里又能问出什么?他示意姬无妄上前,又道:“表哥被关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你带我去,要是舅舅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命令。”
心魔挨近云灼然耳畔说,“姬若这少主当的还挺威风的。”
云城地处魔道西北,温度偏低,如今应是初夏,城中内外却还泛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心魔呼出的气息落到云灼然颈侧,对比之下,竟也清晰地温热了不少,却叫云灼然有些不适,摸了摸他的额头顺势将人推开。
“到底是少主。”
姬若出生时他父亲已是魔宫宫主,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能养出这讨人厌的臭脾气也不奇怪。
心魔趁机蹭蹭云灼然手心,嘀咕道:“就是蠢了点。”
云灼然摇头不语。
才进云城没多久,就发现云城几处不对劲,姬若也不算太蠢。在他和姬无妄拎着徐管事要去找云少微时,府中的大管事便匆匆赶来了。
府中大管事是云城人,也是看着姬若长大的,姬若也给他几分薄面,便摆手叫姬无妄退下。见那徐管事双腿一软便趔趔趄趄地往大管事身后躲,姬若嗤了一声,“云管事来的正好,那就换你带我去见云表哥吧。”
看来姬若今日不见到云少微不会作罢,那云管事生得一张还算清俊的脸,因为修为比其他人都较高一些,脸上并未看出岁月的痕迹。而对待姬若,云管事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惊恐,他施施然笑叹一声,“姬少主难得回来云城,没必要为了这些不懂事的下人动肝火。既然少主想见我家少城主,我自然要带少主去的,只不过……”
姬若皱眉,“不过什么?”
姬无妄也看着云管事。
云管事面上有些为难,“少城主之所以被关禁闭,是因为惹恼了城主。如今期限将至,姬少主又难得回来,方才城主便已吩咐我,提前将少城主放出来。姬少主若要随我一起去也无妨,只不过城主还有一些吩咐,是带给姬少主带回来的两位贵客的,不知可否等小人传了话再带少主过去?”
“两位贵客?”姬若下意识看向云灼然和心魔,他带回来的‘两位贵客’也就只可能是云灼然二人。
云灼然和心魔也都有些困惑,他们一路都十分低调,并未自曝身份,看姬若的反应,也不像是姬若在信中告知云城城主的,那还未露面的云城城主又是如何知道他们二人的?
云管事跟着姬若看到云灼然二人,便露出惊喜的神情。事实上,这一模一样都生得极为耀眼的两张脸,但凡出现在人前,就绝对不会缺乏存在感,云管事不会是才看到他们的,但他俨然要比大多数人更聪明,面具也更厚。他笑眯眯地朝二人走了过去,礼貌拱手道:“想来二位便是近来名动盛京的蓬莱岛主,在下云峰,拜见两位蓬莱岛主。敢问,哪一位是少岛主?”
心魔二话不说挡在云灼然面前,抬起下巴,“找我?”
他当这是来者不善,却没想到云管事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喜色,复杂地看了他须臾便跪了下来。
不说心魔,云灼然和姬若等人都被云管事的举动惊到了。
便见云管事大喜道:“九爷回来了!”他眼中隐隐闪烁泪光,似悲似喜,“二十八年了,九爷可算回来了,我家城主也终于能安心了!”
闻言,心魔往后退了一步,回头看向云灼然,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云灼然面色冷静如旧,不过回应心魔的也是清冷双眸中溢满的困惑。
姬若愣了愣,满脸惊奇地走上前,“云管事你疯了?你见我云表哥也未曾行过如此大礼。他是蓬莱岛主没错,可你说的九爷又是谁?”
姬无妄挑起眉梢,也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云灼然几人。
云灼然只轻轻拉开心魔,问云管事道:“你说什么?”
那云城的大管事的目光在他与心魔几乎一致的两张脸上来回,似也分不清楚,索性就不分了,带着充满庆幸的笑容解释道:“九爷这是在考小人?您的父亲是云城前任城主的义子,您的母亲更是前任城主的亲生女儿。在原城主府的嫡系一脉,诸位少爷中您排最末,便是第九。纵然原城主府已经没了,但您还是我云城的九爷。自您在盛京的消息传到云城后,城主便提醒过小人,九爷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云管事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九爷莫怪,我家城主如今病重,见不得风,若非如此,他便不会只是派小人过来为九爷您接风了!”
“云城九爷?”
姬若听到这个称呼,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笑。但所有人都为此事震惊沉默,唯独他突然笑出声,云灼然便幽幽抬眸看了过来,眸光仍是冰冷的。姬若身形一僵,默默捂住嘴巴,别过脸去,假装自己没有在偷笑。
姬无妄幽幽笑道:“没成想,少岛主又多了一重身份。”
姬若心下赞同,可不是,云灼然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先是在最低谷时当上了蓬莱少岛主,紧接着又得到了浮空城,据闻天道宗还想请他回去主持大局,只是他不要罢了。可谁又能想到,来了云城,他又成了尊贵的云城九爷呢?
因云城城主云天青如今病重,据云管事所言,见不得风,每三日送药过去时才会见一回人,而今日恰好已见过人了,这接风宴云天青便没办法亲自为云灼然操办了。云管事还说,云天青请了云灼然三日后过去。
倘若云灼然还有什么疑问,到时候可以当面问云天青。
云峰是个极利落的人,他道明云灼然的身份,顺势敲打府中下人后,便恭敬地将人引至府中特意准备的院落中休息,且当日就要准备接风宴。期间云灼然没有多问,最后还静静目送云峰在姬若的催促下告辞。
看着姬若等人急匆匆往后山禁地而去的背影,心魔把云管事留下伺候的下人都赶出去,关上院门才跟云灼然说:“这个人好奇怪啊。”
云灼然看着屋中精致华丽而不失清雅的布置,轻轻颔首。
“太热情了。”
不仅是这个大管家云峰,还有云城的城主云天青,云灼然没有在云城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也没有见过云天青此人,无法做出判断。
“莫非云天青与云沛然大哥关系很好?还是他曾愧对云沛然大哥?”心魔猜测道:“所以哥哥回到了云城,他才会对我们这么好?”
云灼然坐了下来,抬眼望向门外,庭院中桃李芬芳,静寂如画,但眼前的一切皆是陌生的,没有一丝半点类似云城城门给他的熟悉感。
云灼然信任他的直觉,这里的陌生注定了他在城主府不会找到多少那些被他遗忘的旧事的线索。
因为云城大管事的交待,云灼然和心魔的院外即便设下了结界,也还有不少下人守着,入夜时,连忙碌的大管事也亲自过来了一趟。
云管事对云灼然的过分热情体现在了他恭敬无比的态度,与他亲自送来的这些东西上——这些吃食都是带有灵气的,十分难得,也适合高修为的修士,而且他送来的衣物也都是刻着各种禁制的法衣。奈何云灼然早已辟谷,心魔不爱吃有灵气的东西,先不说他们背靠蓬莱,近在手边的还有一座浮空城宝库,这些东西他们都没动。
等云管事识趣的带人退下时,心魔发现对方已经分得清他和云灼然谁是谁了,却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对云灼然的态度显然要恭敬许多。
如云灼然所料,巴不得早日远离他的姬若没有再来找他。
看着天色黑沉下去,云灼然和心魔悄然离开了城主府,往原云城的城主府旧址而去。他从云管事那里打听到,他们所在的城主府果然是新建的,而云管事说起城主府旧址时,居然数次提醒云灼然那里不可靠近。
云灼然察觉有异,问他为何,云管事只是敷衍地说,云城经历大劫后,原城主府中无一人存活,许是死了太多人,那里的阴气极重。
云管事没有提二十八年前的异火,他用大劫代称,说话间神色严肃,似乎很忌讳当年的事情。
但云灼然又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云管事认为他是知情的。
如此看来,云管事,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主子云天青恐怕都不知道云灼然根本没有在云城的记忆。
云灼然无法确定他的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便也不动声色地没有说明自己早已遗忘了云城。这样的话,他也就没办法从云管事那里直接打听到云城当年的怪火,也无法指望云管事帮他。值得庆幸的是,在来云城之前云灼然就通过宋韶得到了云城的地图,即便没有姬若和云管事带路,他也能依靠云城地图找到他想到达的地方。
云城地处偏僻,若非恰好坐落在两条灵脉的交接之处,灵石资源足够多,名声也传不到正道去。而宋韶难得为少岛主办事,战战兢兢地找到了近五十年的两版云城地图,旧地图出自四十多年前,是原城主府还在时的地图,新地图则是在十年前流出的。
比较过两张地图,便会发现新地图上的云城要比旧地图的云城小很多。原城主府与云城中央到城南一带在新地图上被山峰与丛林的标志敷衍带过,新的云城往外偏移,原来的城主府旧址变成了新云城的城南边缘。
或许是绘制地图的人根本没有进入原城主府旧址,敷衍了事。又或许这根本就是云城故意流出的地图,让人无法找到原城主府所在。
云灼然去原城主府旧址前以为不会很简单,可当他和心魔明晃晃走到原城主府大门前时,他覆盖方圆百里的神识也没发现外面有任何一名守卫时,他才知道真相恐怕是前者。
过分茂密的林子将原城主府旧址与新的云城隔离开,仅是步入林中,自原城主府旧址散发出来的极阴之气便能劝退许多想要进入的人。
一轮明月遥遥挂在云城之上,因浓郁的瘴气封住旧云城的入口,月光照不清被深重阴气覆盖的原城主府旧址。云灼然和心魔进去后,被新云城遗弃的那一大片隐没在黑暗中建筑群便在他们眼前慢慢地浮现出来。
心魔与常人不同,常人害怕阴气入体难解,心魔只觉得阴气凉快舒服,而云灼然也没什么感觉。
二人走进阴气覆盖的旧云城,云灼然便放开合体期的神识,一一扫过旧云城的城南与原城主府旧址——这里的建筑因常年隐没在黑暗中早已开始腐朽破落,却没有任何活物,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更奇怪的是死了那么多人的地方也连一缕阴魂都没有。
桐叶说过,那神异的怪火直伤神魂,如今看到这些建筑没有半点火烧的痕迹,云灼然就知道这火只针对神魂,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新云城会放弃原城主府,因为多数活物确实无法在这里遗留下来的阴气中生存下去。
原云城城主府是这一片建筑中被保存地最好的,云灼然还能从中看到云城昔日的繁华,可惜令他失望的是他也没在这里找到熟悉感。
心魔在旧城主府中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脸上满是新奇,像是来这里玩似的,只是这府中太黑,若非二人视力不错恐怕都看不清路。心魔跑了几圈下来,回头挖出墙上的一颗夜明珠,擦掉上面的灰尘,见夜明珠微弱的光芒亮了不少,起码能照见路了,便揣着夜明珠又跑了回来。
“哥哥,我们还去别的地方吗?”
云灼然垂眸敛去眼底失望,微微摇头,“先回去吧。”
心魔哦了一声,有些不舍地看了看旧城主府的大厅。他发现这城主府中还有许多宝物,也有许多骸骨,料想是当年死在云城大火中的人,亦或者是潜入原城主府旧址想要盗宝的人,只不过要拿走这里的宝物难度可不低,铺天盖地的阴气瘴气足以要命。
偏生云灼然和心魔在这里进进出出,半点不适都没有。
二人相携走出城主府,便打算离开,在路过城主府对面的那片偌大的广场时,云灼然忽然顿住,朝广场中心平台上的一方石柱望去。
这一方的石柱仅有半人高,因为它的大部分都在地上。
在看到这半截石柱时,云灼然身上的血忽然沸腾起来。
云灼然眼底闪烁起阵阵金光,恍惚间心头涌上浓浓杀意。
“哥哥!”
在云灼然失神时,心魔急切的呼喊在耳边响起,他恍然回神,体内沸腾翻涌的血液竟奇妙地平静了下来,他怔了怔,回头望向心魔。
心魔睁着一双隐约泛着血光的漆黑眸子看他,白净的脸上满是无辜与担忧,他扶住云灼然说:“哥哥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不动了?”
云灼然只静静地看着他。
心魔眼神不安,手中的夜明珠也悄然裂开一道裂缝,他眼珠一转,在云灼然近乎陌生的注视下问:“哥哥,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
云灼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开,凝神望向他身后不远的立在黑暗高处,被血水染得黑红的石柱。
“那是……”
心魔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哥哥,那里血腥气好重。”
云灼然抬手扶住额角。
心魔忙道:“哥哥怎么了?”
云灼然眉心紧蹙,“有点头疼。”
心魔见他眉心的火纹闪烁起白光,双目似因惊诧睁大。
“哥哥……”
没等心魔的话说完,一阵凄楚的箫声穿透瘴气而来。
心魔当即警惕地回头望向声源,“哥哥,是在外面。”
云灼然轻微的头疼并未维持太久,从这幽幽箫声出现后,许是打断了他回忆的进程,他太阳穴内隐约的刺痛便慢慢消失了,他也终于缓了一口气,与心魔相视一眼,便反握住心魔的手,牵着他往瘴气林外走去。
“出去看看。”
心魔点了点头,见云灼然除了脸色白了一点外已经没事了,他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回头望向身后极宽阔的广场,眼底略过一丝戾气。
“我没事了。”察觉到心魔不满的云灼然捏了捏他手心。
心魔回头道:“这里好奇怪。”
云灼然点头,“确实。”
云灼然也不知道方才他在那阵失神中是不是回想到了什么,他只能确定广场上那个高高的平台上有什么东西,放出神识看到约莫是阵法残留的痕迹,他便想近前细看,可外头的箫声出现的时机太不对劲了,这让云灼然恢复了先前的谨慎。即便是合体期,前有能致使他头疼的残余阵法,后有离奇出现的箫声,云灼然难免多心。
二人走出瘴气林时,箫声还未停下,本就凄楚的曲调越发苦闷,他们也终于见到了吹箫的人。
那是一名白衣少年,他坐在高高的岩石上,背后是一排荒废无光的院子,月光轻轻洒落在他肩上,将少年的身影映出一股淡淡的惆怅。
心魔本想叫少年别吹了,听得他头疼,可看着白衣少年的背影,他却感到莫名的熟悉,他抓住云灼然的手指问:“哥哥,他是谁?”
云灼然还真认得这少年。
“云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