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荡着血腥味的花园一角，空气中响着不知哪里传来的嗡嗡白噪音。
阎泽放下手，顺便按按林腾的肩膀：“放轻松。我俩一个残废一个A级，他们真要动手，我俩肯定跑不掉。哪怕把刚才那支小队都招集过来，也比不过他们动手的速度。”
雁臻紧盯着他的眼睛：“二十三年了，我们还能相信你吗？”
“是啊，眨眼就二十三年，可真够快的。”阎泽感叹一声，“当年走的人不少，留下的人也不少。变了的人有，没变的人也有。”
秦从野：“我很希望我们还能相信你。”
阎泽依旧笑着：“我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虽然我说不出自己视权势如草芥的话，但我这些年努力往上爬，动力之一也是想为少将翻案。”
秦从野和雁臻都猛地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一时间，竟是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温寒开口说：“秘密不会永远是秘密。刚才那些人，当他们发现无法利用我和秦风的时候，很可能会在愤怒中把这事揭露出来。”
秦风接上话：“至少机器已经毁掉了，即使这事传开，也不至于太被忌惮。”
两人如同递上台阶，秦从野和雁臻终于放下手中榴弹枪。
见状，林腾也总算缓缓放松。
这时，雁臻的光脑接到温理的通迅，他当即接通。
温理的神情很正常：“情况如何。”
雁臻：“正准备回去。你那边呢？”
温理：“来了一波人，炸掉了第一层防护罩。”
一句话就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温理续道：“现在被拦在别墅的防护罩外。”
接着，他共享了一个监控画面。
大别墅外，看着大约有二三十人的小队，个个戴着头盔，被众多机器人保安和隐藏在地面、外墙的武器攻击。高立伍和龙赫混在其中，借着己方的火力优势时不时偷袭。
秦从野：“我们马上回去！保持联系！”
温理相当淡定：“嗯。放心，炮已经打掉，他们攻不进来。你们回来可以包夹一波。”
秦风六人加上徐谷，立刻往刚才停车的方向快速飞去。
秦从野对阎泽道：“等不及你那些人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出去吧。”
正巧不远处有个丰义全亲卫队的人，阎泽目光扫过那边：“没事，我看那些人已经醒了，这里的防护罩应该很快会撤。”
说完，他又瞟一眼徐谷，续道：“SS级的事我很好奇，也想听一听，能不能在别墅打扰一晚？要是没房间可住，我和林腾可以在大厅凑合。”
秦从野瞥过去：“戴志昆那边？”
阎泽回视他：“我和老戴，是朋友，是盟友，但不是战友。在理念没有分歧之前，我和他会相互扶持。我可以向他交托遗志，却不会交托后背。至于林腾，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他是比我更纯粹的军人。”
秦从野沉默一瞬，问：“不累吗？混在里面。”
阎泽笑笑：“还成，有时候看乐子挺有意思。反正我的人生原本也很无聊。”
几句话的工夫，秦风和温寒已经再次破开能量罩。七人迅速出去，林腾解除悬浮车的迷彩屏障，让众人上车。
车子升空，徐谷有些犹豫地问：“我的孩子……”
阎泽安抚她道：“放心，等那边没事了，我让人送过去。”
车子快速开往大别墅。
不过，在他们回程途中，那些进攻的人就已经先一步撤走。等他们回到别墅，只看到一片狼籍的战场，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温理关闭防护罩，将他们迎进门，平静地说出有点可怕的话：“外面那些尸体，报警处理还是直接埋了。”
阎泽耸下肩：“今晚估计没警力能顾得上这边，明早我来处理吧。”
宋羽奕和余苒端着热茶和食物出来，招呼：“大家来喝口水，吃点东西。”
秦风打量着队员们：“你们都没事吧？”
高立伍一边拿东西吃，一边笑着回道：“没事。这别墅的防御系统太高级了，刚才打偷袭打得好爽。”
龙赫却是认真地说：“我和对面一个S级交过手，感觉……有点像魏方博。”
这话听得秦风一愣：“魏方博？”
阎泽已经插话问：“你确定？”
龙赫摇下头：“不确定，就是有些小动作有熟悉感。”
阎泽转身找温理：“所有角度的监控视频，回头能不能给我一份。”
温理正动作优雅地喝着茶，无可无不可地点下头。
众人喝过茶，秦风拜托宋羽奕和余苒去多收拾出两个房间，并且接待一下等会儿被送过来的徐谷的儿子。
随后，温理便领着八个相关人去了书房。
徐谷很自觉，坐下便开口说：“我家祖上那个三百年前出现的SS级，原名叫顾文，是女Beta。”
秦风和温寒挤在一张双人沙发上，悄悄牵着手听。
徐谷的下一句，就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过，当时其实还有一个SS级，是远兰的首领，那个很厉害的男Omega。”
秦风和温寒对视一眼——还真和他们在明煌星上发现的信息素对上了！
阎泽忍不住重复：“远兰的首领，也是SS级？”
徐谷：“估计所有的记录都被销毁了。我家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信息，一直只是口口相传。主要是担心后代里再出一个SS级，什么都不知道会吃大亏。”
秦从野已经反应过来：“刚才那两台机器，是远兰首领的？”
徐谷点点头。
温理看看几人：“什么机器。”
雁臻凑过去，快速和他解释。
秦风把所有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顿时感觉背上冒起一股寒气，忍不住脱口而出：“当时在明煌星上的人，都被换了灵魂？”
徐谷：“对。远兰首领和他手下几人，置换到了单家老家主等人身上。等回到单家，又重新挑选合适的人继续置换。”
显而易见，最后在单家权力之争中胜出的单家次子，必然就是远兰首领。
徐谷继续道：“据说，远兰势力的壮大，也和远兰首领能借机器控制人有极大关系。不过，具体怎么个控制法，就没有传下来。”
阎泽回想一下单家的情况，问：“十年后单家出事，是你家祖上——那位顾文女士，发现到异样？”
徐谷：“是的。这件事实在太骇人听闻，当时没有公开，只秘密处理了单家。但……”
阎泽了然：“处理的过程中，有人动了私心。米家和苗家勾结，把知道消息的人都灭了口，自己吞了那两台机器。而顾女士，想必也没能逃开他们的魔爪。”
徐谷叹气：“没错。只是，单家覆灭之时，远兰首领夫夫什么消息都没有吐露。那两台机器是他们属下供出来，却也不知道详情，只知道需要消耗大量SS级精神力。
“米家和苗家多次尝试，但没能找到留存精神力的方法，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我祖上寻到一次机会死遁脱身，不惜自残降级，改换身份，才终于能平静度日。”
秦风听得怒火升腾：“竟然都没人能帮她？”
阎泽也悠悠叹口气：“那时米苗两家势力很大。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两家内哄，苗家没了，米家也比那时衰败不少。幸好现在机器已经毁掉，哪怕有消息传出，也没人能再有念想。”
雁臻却是皱着眉：“机器是人造的，既然当年能造出来，现在也不好说。最怕是有图纸传流。徐女士，你知道机器是谁造的吗？”
徐谷：“传下来的消息说，很可能是远兰首领自己，他是个机械天才。”
温寒问：“当年的顾女士，是怎么死遁的？能让人相信一个SS级死亡，应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次徐谷却摇摇头：“这个没有传下来，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众人又把所有信息都串过一遍，相互印证一些细节，才结束这次谈话，各自回房休息。
秦风、温寒和秦从野、雁臻住在同一层，四人一同走出电梯。
秦风留意着身后，确认电梯门关上，楼层变动，才开口：“爸、小爸，你们和阎校长是旧识？”
秦从野和雁臻对视一眼，露出点怀念的神色：“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们以前参过军，这个你们知道。退役之前，我俩和阎泽跟随同一位少将，都在亲卫队里。”
秦风想起先前阎泽说的“翻案”，继续问：“那位少将，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从野眼神暗淡了些：“他和伴侣度假的时候，遭到暗杀。军部查来查去，说他和星盗有瓜葛，可又拿不出有力证据，最后不了了之。我和你小爸当时对军部心灰意冷，就选择了退役。”
雁臻：“当时的战友有走有留。少将对阎泽有救命之恩，阎泽还是少将一手培养起来，对少将感情深厚。他说想给少将翻案，这我倒是信的，希望他能成功吧。”
然而，仅仅是从两人语焉不详的几句话里就能听得出来，要成功，谈何容易。
刚说完这些，秦从野和雁臻走到房间，开门进去了。
秦风和温寒返回主卧，轮流洗过澡，上床休息。
按计划，明天就要出发去做任务，秦风在光脑上和所有人员确认过一次，才关上灯躺下。
温寒靠过来，伸手揽上他的腰，耳语似地懒懒问：“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秦风回搂住他：“你有没有发现，我爸他们好像在刻意回避多说过去的事。连那位少将的名字，他们都没有提到。”
温寒想了想，回道：“阎校长选择留在军队里，他们选择的则是退役。这种逃避，对他们来说，恐怕是一个心结，不想多谈也是人之常情。”
秦风顺着他的说法思考下，承认道：“也是。人生总有不如意，我要是有什么大失败，也会不想提。”
温寒轻声一笑：“比如你考试没考过我的那几次。”
秦风跟着笑：“那我也有考得过你的时候啊。”
说笑两句，秦风转个话题：“你说，今天来打别墅的那些人，和去米家抢机器的人，是不是同一伙？”
温寒：“十有八九。事情太过巧合，先是黑客揭露米家和丰家，接着丰少将的亲卫队就找米家麻烦，明显是要把锅叩到丰少将头上，他们则趁机抢走机器。
“既然能在丰家做手脚，当然也能在米家做手脚。米家那么执着SS级，得知徐谷的身份，立刻就会动手。再借此把我们引走，过来抓人质。”
秦风：“看起来他们人手有限，知道对付不了我们，才调虎离山，想用抓人质这一招，最后目标还是我们。那这伙人……”
温寒坦然接话：“估计就是我那个没影父亲的族人。”
秦风没再往下说。“另一个父亲”，这是温寒的顾虑。既然他答应了会等温寒，自然不会逼迫。
他重新找个话题闲聊：“幸好当年没被米家发现那种储存精神力的石头。”
温寒：“我其实对那两台机器挺有兴趣。置换灵魂……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风亲亲他：“都已经毁了，别想了。睡吧，往下要露宿一段时间，可没这么舒服的床睡。”
两人再聊了几句，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秦风等人在书房谈事情的时候，首都星某处不起眼的房子里，先前找过温寒的那个Omega青年正在听取汇报。
听完他就摔了个杯子：“废物！都是废物！”
前方两个Alpha大气都不敢出。
一人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突破能量罩进入米家，我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另一人也辩解：“别墅那边的安保比预计中要强得多……”
青年不耐烦地挥手：“滚出去！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们的脸哪怕一秒！”
两个Alpha弯着身退出门去。
青年尤自愤愤：“计划得这么周全，动用了所有人手，结果竟然什么都没得到！”
房间的黑暗中，响起另一道声音：“行了，人手都已经暴露，现在得按计划赶紧离开，再迟怕是走不了。这趟至少拿到了机器的扫描数据，你回去之后，先招集人手研究着。”
青年转头看过去：“你不回去？”
“东西没拿到，人也没绑到，我现在回去让他们嘲笑吗？你先带人走，我再想想办法。”
青年不赞成地道：“可是人手都撤走了，你……”
“这你就不用管了。”
青年看劝不动，只得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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