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送来的两只鬼王, 一照面就被善神捅得稀碎。阿丘留了个心眼，躲在控制室没有出去。

他围观全程，已经可以确定小金人，就是岑笙。

不是永生科技带人杀了进来, 是凶神和善神联手抢夺3号祭坛。先知搞错了, 白玉京手中掌握的神明, 其实是善神。

这些事必须立刻和先知汇报。

以防万一，阿丘先派出几个手下。

没过几分钟, 检测仪器就传出警报。检测目标失去生命体征，手下全被人杀了。

只是切个画面的工夫，红色鬼影和凶神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善神在大厅净化诅咒, 救治受害者。

这三个闯入者中, 善神的威胁是最小的。

他相对温和, 落到他手上, 还有生还可能。碰到其他两个，真的死路一条。

人工智能无法检测到厉鬼, 需要手动切换。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化，阿丘额头逐渐冒出冷汗。

人呢？在哪！

这是特制的监控，能拍到鬼影。为什么所有画面里，都没有那两个人！

阿丘在胸前的口袋里摸索一阵, 将一枚金色的鳞片放进手里。想了想，又放回去, 换成一枚血红色的珠子。

这是他的最后两张底牌。

走出房间, 阿丘谨慎地环顾四周，朝着地下3层的卫生间走去。

3号祭坛附近的通道, 肯定被人盯上了, 他只能通过秘密通道离开。

阿丘小心地走了一路, 没有遇见任何危险。四周时不时传出惨叫，留在避难所里的成员，估计死干净了。

厕所内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刺鼻的空气净化剂味，让阿丘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

他钻进最深处的隔间，在墙上摸索一阵，按下其中一块瓷砖。

白净的墙壁上，忽然渗出血来。猩红的血液在瓷砖缝隙中流淌，凝聚出一个空间传送阵法。

现在只需要将白玉京手环，放在瓷砖中心的凹槽里，就能激活……

等等，玉镯呢？

他刚才明明将镯子带出来了！

翻找着各个口袋，阿丘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密密麻麻的血线钻进他的衣领。如同钢针般，刺进他的体内。

地砖上，倒映着他的身影，和他身后一黑一红两道鬼影。

一个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容哥哥，这里有个活人。他又瘦又小，不够两个人分，你能不能让给我。 ”

红影咯咯狞笑，缠绕着阿丘的血线越来越紧。

不能再拖了！

阿丘猛地扬手，将红珠子扔进嘴里。他嘶吼一声，皮肤上长出浓密的白毛。

凶神眉头紧蹙，“这是什么？”

“之前见过，再过一两分钟，他会变成僵尸王。”

“不不，我说这个。”

凶神落到地上化成人型，手指间夹着一枚鳞片，“鱼鳞？”

“不清楚。”

凶神很快对鳞片失去兴趣，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僵尸。容冶悄无声息，将鳞片藏了起来。

上面的气息，他很熟悉，和403供奉的娘娘像很相似。

这恐怕是片龙鳞。

随着一声怒吼，阿丘彻底失去理智。隔间挡板被他一掌击碎，凶神连忙化成黑影避开。

“有点棘手……”

“他比鬼王要强大许多，体内的能量也更丰盈。不如我们联手做掉它，五五分。”

容冶嫌弃极了。

每次提联手，都会提前后撤三步。他是厉鬼，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

避难所里弥漫的诅咒太过浓郁，几乎赶得上《绝望滋生》中的医院。短时间内净化了太多诅咒，岑笙身上的光芒都黯淡许多。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女主体内的诅咒聚合体，已经被岑笙取出，暂存在4号祭坛内。

吴瑾彤和诅咒抗争了许久，身体十分虚弱。稍微受到些外部刺激，就会陷入昏迷。如今正躺在一旁的空地上休息，机器人管家被人群拦住，急的直转圈。

一直没吭声的林钧启，忽然迟疑地开口：“阿笙，你做了什么？”

岑笙净化诅咒的动作一顿，“林弟，你没听到刚才的对话？”

“……一团黑雾闯进我房间，在我耳边嚎叫，又被强制拽走，叫声凄厉，盖过了所有声音。”

岑笙大部分时间，都很有耐心。他趁着休息的空档，将整件事解释给林钧启听。

末了他轻声道：“弟弟没有说话，我以为你赞同妈妈的决定。抱歉，没有参考你的意见。”

“我还没出生，不算人头。母亲的身体，由她自己做主。原来是有外界刺激，难怪……”

“房间墙壁上的数字正在快速变化，预计三小时后，我就会出生。你尽快做准备，找人接生。”

岑笙环顾四周，为了供养祭坛，避难所里至少容纳了三万多名幸存者，里面应该有会接生的。

林钧启沉默半晌，“为什么叫我林弟。”

“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双胞胎哥哥林钧阳。说起来，我的真名应该叫，林笙。”

“确定了？”

岑笙嗯了一声，林钧启不说了。

“你要是更想当哥哥，我也可以继续叫你林哥。”

“我在意的不是这些，阿笙，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其实还有个弟弟，只不过很早就死了，你和他长得很像。”

岑笙脸色一沉，“永生科技真该死，居然逼着妈妈生了第四个孩子！”

“女主光环已经被诅咒聚合体夺走，母亲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再让她怀孕，没有任何意义，那个孩子有可能是容冶。他们没有立刻带走诅咒之子，而是将他留在母亲身边养育。等待时机成熟，让孩子假死脱身。”

“你等等，我缕缕。”

岑笙轻揉着眉心，“我是你哥，你是我弟，容哥也是我弟。咱们三个虽然姓氏不同，但其实是一家人？”

林钧启又开始装死。

岑笙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容冶是混血儿，天生蓝眼睛，他俩小时候不可能长得像。

岑笙想从小助手嘴里套话，光球闪烁半天，死机了。

看来第四个孩子的出现，和永生科技没什么关系。

吴瑾彤求生欲很强，没昏迷多久就挣扎着苏醒。她示意岑笙不用继续照顾她，自己扶着墙壁挪到一处空地。

堵在人群外围的机器人管家，终于找到了主人位置。一路小跑过来，扶住吴瑾彤。

【QoQ】

“小音，把你的扩音功能打开，找医生护士帮我接生。”

岑笙猛地回头，“小音？！”

机器人管家和腕表上的光球，同时转身看向他。【O_O？】

吴瑾彤正忙着导入录音。

岑笙脑海中，再次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岑先生忘了，小音是你给我取得名字。智能语音助手是我们这类AI的共用称呼，你妈妈和你一样，选择了小音。】

两个组织极力隐藏的秘密，被岑笙一点点摸清。模拟器往死里搞白玉京，也没打算给永生科技甜头。

岑笙很想知道，小助手为什么会叛变。

光球闪烁两下，【我的首要任务，是将岑先生培养成善神，让你改变人类的结局。另一个任务是……】

‘你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希望岑先生在一切结束后，能幸福平安的活下去。】

女人虚弱的声音，打断岑笙的思绪，小助手趁机藏了起来。

“我是天狼星旅的中尉，吴瑾彤。如今地面之上危机四伏，怪物横行。地面之下，是永生科技不加掩饰的欲望和恶意。这个避难所已经不再安全，只有逃离这座城市，我们才有生还的可能。”

“我有指挥救援的经验，有能力带领大家离开，也能强行占领这座避难所！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和我的孩子能活下去。”

“作为一名军人，我希望人类能在末日下紧密团结。作为一位母亲，我希望有人可以救救我未出世的孩子。”

————

短短几分钟，卫生间所在的区域，就变成一片废墟。

僵尸王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朝着面前的厉鬼嘶吼。一黑一红两道影子在他身边游移，如凌迟般，不时拽下大块血肉。

容冶和凶神互相提防，生怕对方背后偷袭，谁都没用全力。

即使被吸走部分力量，凶神的实力也在鬼王之上。他不明白一个中级厉鬼，为什么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

这鬼是点亮了什么技能树么？乱七八糟的技能，怎么这么多。

岑笙安置好吴瑾彤，顺着声音赶来时，僵尸王已经被两人耗死。废墟里，只剩一具浑身长满血线的尸体。

“这人是？”

“不认识，只知道是分部负责人。好像叫……阿丘？”

容冶略微思索，“他临死前，恢复了神智。一直在喊，不要杀我，我是先知的爱人，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价值！”

当初岑笙窃听云姐和云衡的通话时，确实听说先知养了一个小白脸。仗着先知的宠爱，即使能力不强，也能当《异界降临》分部的负责人。

阿丘死后，掉下一枚血红色珠子。岑笙手里也有几枚，全都给了容冶。

鬼男人一直在搜集研究这些珠子，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被人改造过的妖丹。

凶神和容冶正在对峙，两人中间是一颗血红的妖丹，随时会开启1v1争夺战。

岑笙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凶神不想一打二，也不想放弃好东西。

他冲岑笙笑了笑，“弟弟，你想和哥哥联手，怎么也要表现出一些诚意。光靠嘴说，可是不行的。”

岑笙不可能给他。

他同情凶神过去的遭遇，不代表他有立场，宽恕原谅他的过错。

凶神不是个小孩，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容冶’从未伤害过他，凶神残杀他，只是出于自己的贪欲。从凶神的习惯来看，这种非复仇的杀戮行为，一定不止一次。

岑笙不会让永生科技和白玉京，继续折磨虐待他。在那两个组织面前，凶神是受害者。他会尽自己所能，帮凶神摆脱控制。

他也会在一切结束后，将凶神移交给第三局。让相对中立的组织，决定他的最终结局。

受害者全部死亡，岑笙和他又是亲兄弟。他没资格，也无法公平处理这件事。

他们终究是要敌对的。

岑笙轻叹口气，站到了容冶身边。

容冶偷偷将一样东西，塞进他的挎包，“龙鳞。”

岑笙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震惊。

凶神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你不是说，要拯救我么？”

“我是想帮你，哥哥，不能让你继续被永……”

“把珠子给我就是帮我！”

“然后你准备做什么？”

岑笙猛地甩出小石头，将妖丹拿到手中，“你会杀了我，就像杀死‘容冶’一样！我是善神，你无法吸收我的力量。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有人告诉你，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神明。”

“可我死了，还有谁能帮你对抗永生科技和白玉京？落在他们手中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下等世界尚未发展起来的第三局？还是上等世界，早已开始怀疑永生科技的云天予？”

凶神后退两步，“我为什么不和你合作，你心里清楚！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呢！我他妈的有机会干净么！都是他们逼我的！”

“残杀那些从未伤害过你的人，也是他们逼的？”

凶神没回答，化成黑影钻进了墙壁中。

岑笙搓搓脸。

凶神没回怼，除了‘容冶’外，他真的还杀过其他普通人。

容冶拍拍他的后背，“别想了，小笙。不如去帮娘娘，找找龙族的线索。”

“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接到的一个任务。极恶之恶，极善之善。我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衡量世间的善恶，做侦探助理那些年，我就知道善恶其实不好划分，黑白的界限一直是模糊的。”

“当初原谅岁岁，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刚刚十岁。后来变成流浪孩，也被白玉京操控。他没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又年纪太小分不清对错。”

“我亲眼看见，凶神被改造得像马蜂窝一般的身体，他那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可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他们又……”

岑笙晃了晃头，“我过去没有这些烦恼的，容哥。我这种人太感情用事，做不到公平，没资格当善神，好在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很久。”

他语速很快，根本没给容冶插话的机会。

“我留下的蜘蛛机器人，已经找到了3号祭坛所在地。我们现在就潜入海里，把祭坛带走。”

岑笙刚要转身，就被容冶一把拉住。

“小笙，你状态不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准备做什么？”

岑笙脚步一顿，笑容像往常一样温柔，“没什么，只是做善神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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