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有点懵, 他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都没来得及叫住人,房门开着, 盛如翡已经没了人影。
“怎么反应这么大。”林似锦嘀咕一句,把自己手中的玉收好, 欢脱地站起身,打算过去找人。
看看盛如翡是躲到了哪里。
他方站起身,自己的耳朵被揪了一下,扶衡揪着他的耳朵, 嗓音凉嗖嗖的, “你现在过去,是还想被他折腾?”
林似锦没有反应过来,他和盛如翡只亲亲过, 也没做别的什么, 然后很快明白扶衡的意思,耳朵也跟着热起来。
他揉着自己的耳尖,小声问, “是不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我做什么你都能看见。”
“若是你动静小些,说不定吵不到我, ”林扶衡冷笑, “下一次应该拿通天石给你录下来,让你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样。”
他看着对方与自己用一模一样的脸做出那般的表情, 恨不得把另一个罪魁祸首直接撕了。
林似锦:“……”
他看出来了扶衡不喜欢盛如翡,不过扶衡好像谁都不喜欢, 扶衡连他都不喜欢, 他们两个还说不定是转世呢。
“方才我们还没有说完, ”林似锦下意识地跳过这个话题,感觉有些不自在,“你方才说的……是无生剑意,我以前未曾听闻过。”
“不信我?”林扶衡一眼便看出来了少年的心思,指尖又在少年耳朵上捏了一下,“不信去找别人去。”
“以后少来烦我。”
扶衡说完,整个人便消失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喊了两声“扶衡”,扶衡都没有搭理他。
他在房间里碎碎念,“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也没说不信……”
林似锦知道扶衡能够听见,他解释了两句便没有说了,差不多到了时间,应当去宿莲那里了。
宿莲的房间也在二楼,与他们离得并不远,林似锦方出门,看见了不远处的盛如翡,刚要喊人,盛如翡扭头便走了。
这是干什么呀。
林似锦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亲了一口耳朵,宿莲房间的门在开着,春和他们都已经到了,只剩下他与盛如翡。
待到他们进去之后,门便合上了,宿莲部下了结界,正中间的桌子上是一张地图。
“我们都是这两日过来的,原先师门里让我们两个人一组,我原本不知晓缘由,路上打听了情况,才知道这一届无相山的试炼,是两个人一组。”
宿莲在桌上点了烛光,对他们道,“我猜测掌门他们可能也是提前收到消息,所以让我们两个人一组。”
他们六人围绕着桌子坐下,林似锦坐在盛如翡身边,他另一侧是药峰的那名弟子,他如今记起来了,弟子名字叫当归,是一种药材名,姓啥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姓薛。
他坐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当归,当归抬起眼,眼中带着些许情绪,目光略微锋利,他像是被无形的小刺刺了一下。
他有点尴尬,说了句“不好意思”,脚一抬,当归鞋子上多了几道灰扑扑的印子。
当归收回了脚,脸也扭了过去。
宿莲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小插曲,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大事,便又继续说了。
“流光,昨日我们汇合,已经商讨了一番,我们四人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波澜,可以说的上顺畅,没有所谓的试炼。”
盛如翡听着,分了几分神给身旁的少年,回道,“我们路上也可以说的上顺畅。”
“我听闻你们去了一趟金钺寺?”宿莲嗓音温和,“那里如今非常热闹,集聚了仙门的各大长老,听闻是你毁了君夜芜的阵法……长老们都想见见少年天才,结果你做完人便走了,当真是深藏功与名。 ”
林似锦有些惊讶宿莲打听消息的能力,这些都能知道?明明他们前一日才从金钺寺出来。
“那里有斩祟使,”盛如翡并不愿意多言,问道,“他们可有抓住君夜芜?”
宿莲摇摇头,“这么多年妖族自妖仙之外只出了君夜芜一个圣君……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抓住,他跑了。”
林似锦在认真听着,有些可惜居然又让那个王八蛋跑了,他注意力都在宿莲那里,所以未曾留意到桌下的动静,等到自己被踩了一下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他扭头对上薛当归那张脸,记得对方以前似乎平平无奇,现在看来似乎气质凌厉了一些,居然还这么幼稚的故意踩他。
大家都在说正事呢,林似锦没感觉到疼,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朝盛如翡这边挪了些许,不搭理对方。
他扯了一点盛如翡的一衣角,若是薛当归再踩他,他便告状。
宿莲还在打趣盛如翡,意味深长道,“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这回仙门注意到你,若是你日后离开扶光,想必各大仙门会争着要你。”
盛如翡薄薄的眼皮抬起来,和宿莲对上目光,眸中冷淡,并未多言。
“此次金钺寺变故牵扯到剑尊,剑尊也会过去一趟,若是不问尸首上的剑光真是剑尊的,想必剑尊会难以开身。”
宿莲眼底情绪意味不明,这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若不是他知道幕后布置的人是谁,都要以为全部都是盛如翡下的棋。
一步又一步,说不定能直接除了奉如皋,这般的城府,留下来必然后患无穷。
他们几人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宿莲又看向林似锦,目光中带着关怀,“林师弟的风寒如何了,如今脸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些。”
林似锦感觉宿莲就是在明知故问,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有些害臊,回复道,“已经无妨了,还有一些小毛病,过两日便能好。”
话没有说死,这样说稳妥一些。
宿莲没有多问他,很快又转回了正题上,“原先每一次前往无相山,都是路上试炼居多,如今路上没了试炼。”
话音跟着顿了顿,春和微微拧眉,接上了话,“说明淘汰率会非常低,按照最差的结果去算,那么入无相山之后的试炼只会更加修罗。”
“是这般没错,”宿莲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与当归走的是风语城那条路,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些小异常,妖族最近似乎有动静。”
“兴许跟君夜芜前往金钺寺有关,城中原先一直有妖邪作乱,我们路过时打听到,从一月前起妖邪便不再入城,未曾在城中作乱,不知他们意欲何为。”
“我们也有发现,”慕晚清也开了口,“他们似乎都不愿意再入城,全部都在城外徘徊。”
盛如翡静静地听着,眸光若有所思。
“这是接下来的行程地图,我们几人一同去下一座城,暂时不分开,若是有试炼通知,到时候我们再另做打算。”
他们几个人商量完了,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盛如翡留下来了,似乎和宿莲还有别的话说。
林似锦要先回自己的房间,他跟在春和几人身后,刚踏出房间门,扭头又看了一眼盛如翡的方向,再扭回来的时候差点撞上人。
是那名药峰的弟子,薛当归看着他,他站着没有动,对方扶了他一把,唇角略微挑起来, “宿莲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你看什么看。”
林似锦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好像并不熟,他客气地回复,“让让。”
他话音落了,面前的人一动不动,房间里面的宿莲咳嗽了一声,薛当归才移开了身体。
他离薛当归远了一些,临走的时候又扭头看一眼,没看出来什么名堂,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有话跟盛如翡说,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待太久,听到动静应该是盛如翡回来了,他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到了隔壁的房间门口。
林似锦踮着脚去碰房梁挂着的小木牌,他又敲敲门,这么一敲门,旁边传来了动静,盛如翡还没有过来,倒是隔壁的隔壁,春和出来了。
春和完全是路过,看了一眼他的小枕头,目光略微顿了顿,跟他打了个招呼。
“林师弟。”
林似锦略有些尴尬,他含糊应了一声,慕晚清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也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房门打开,林似锦飞快地便进去了,脸上略有些红。
盛如翡站在门口,看着门口的慕晚清和春和,眼角留意着房间里的少年,他没有开口,倒是慕晚清主动开了口。
“多留意十七师弟,宿莲师兄身边跟着的少年有些反常。”
春和跟着点点头,然后好一会抬眼道,“如翡师兄,你可会改变打算?”
这一句极轻,盛如翡眼角能够扫到身后的少年,轻轻摇头,给出了回复,“他在这里,我不会丢下他不管。”
春和便不再言语了,随着慕晚清一同离开。
他转过身,房间里的少年非常自来熟,正坐在桌边看他做的东西,还摸了摸他桌上的饮冰剑。
“师兄,你的剑也会变热。”
饮冰剑通体银白,林似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本剑是冷冰冰的,他一摸,剑便会在他掌心里温热,还会微微变红。
“师兄,为何剑还会变颜色。”
林似锦拿着饮冰剑不松开,过去给盛如翡看。
“它生出来了剑灵,平日里不怎么搭理人,”盛如翡话音微微顿了顿,没有告诉少年,变颜色是因为不好意思,发热是因为喜欢少年。
“那它会不会吃点心喝茶水呀,”林似锦有些好奇,“我看典籍上有记载,仙门以往的大能里,有些剑生出来剑灵,还会像人一样说话,吃点心喝茶水。”
和奉如皋那种自发的剑灵不太一样。
盛如翡唇角略微绷直,“不会。”
兴许是剑随了他的性格,异常的沉默寡言,平日里几乎一动不动,他也没怎么搭理过自己的剑,这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剑这般活泼。
像是在朝少年开屏。
林似锦“哦”一声,越摸越欢喜,这般的剑用处实在是多,冬天岂不是还能用来暖手?
饮冰剑在他掌心动了动,剑刃微微戳了戳他的掌心,带着些许亲昵的意味。
“师兄,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问你。”
睡觉只是顺便,顺便,现在还有正事。
林似锦顺手揣着饮冰剑,饮冰剑居然直接钻进了他怀里,他没有管,问道,“师兄,你可听闻过无生剑意?”
*
扶光,长皋峰。
长明殿通体漆黑,桌上有一封带着火漆印的信,风无凭指尖随意的拿起来,信封凭空在风中燃烧殆尽。
“长老会已经提出来了决定,要你亲自过去一趟。”
风无凭身为扶光的掌门,已经多年未曾踏入长明殿,最后一点灰烬消散,隐在暗处的男人并未开口。
“他们知晓你不能踏出长明殿,还是做了这般的决定,因为三个月来只有你去过金钺寺,换个人没有那般的本事能杀得了不问。”
风无凭自说自的,也没管奉如皋听没听。
“他们去找了你徒弟问话,盛如翡回答的中规中矩,他倒是在金钺寺大放异彩,一日之间破了君夜芜的阵法,甚至毁了圣物的幻阵。”
“你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风无凭嗓音里发出一声冷笑,“那么多人盯着圣物,如今他破了幻阵,不知道多少人会一并盯上他。”
“我知晓你并不关心这些,有人出头替你那位心上人挡着,你乐见其成,但是……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为何要对不问下手。”
回应他的人良久的沉默,整座长明殿的萧疏暄影,全部埋在寂静之中。
许久之后,风无凭以为奉如皋不会告诉他答案,男人低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点七魂烛之前,不问曾阻拦过我。”
“他说,擅改今世因果,兴许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让我收手。”
“转世重来,一切都会重演。”
包括仙门千年之前的那一场灭顶之灾。
所以他是如何选的呢?
不会再有人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