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还是盛果儿急中生智——
“哎呀!”
一声惊呼,众人回首张望,只见姑娘一个趔趄,被地上电线绊得往前就是一个平地摔。
膝盖着地,盛果儿吃痛得“啊!……唔……”,老许忙眼疾手快拉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盛果儿眼里飙泪,泪眼朦胧间看向柯屿的方向,见她哥对她幽幽叹了口气。
她这一打岔,片场里原本奇奇怪怪的氛围也就烟消云散,后面还有戏要紧锣密鼓地排,灯光和摄影都回去忙去了,剩导演安抚地看着柯屿:“要紧吗?”
打哑谜似的,柯屿心里明白,商陆怕自己的失态给他添麻烦。
他注视他几秒,眼神一暗,在商陆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仓促地撇过,“晚上我来找你。”
商陆心口一震,冲动之下只想立刻将人抱起扛走扔到床上去。
但不行。
自己克制是美德,被迫克制就操蛋了。他第一次尝到被世俗规则束缚的不爽,人多眼杂之下,只能抿着唇沉沉地舒一口气,“好。”
一呼一吸的空气莫名焦灼起来,柯屿受不了,调转脚步走开:“我去换衣服。”
果儿欲哭无泪,手伸一半:“哎哥……”算了,她哥现在脑袋里估计乱糟糟的连她姓什名谁都不记得了。
还是商陆把她扶到一边,又吩咐老杜给她拿碘酒和白药喷雾。他一个大导演,扶一小助理,有点纡尊降贵的意思,盛果儿都受宠若惊了,私底下职工们行色匆匆,商陆低声又冷静地说:“找时间出去买点东西。”
“什么啊?”盛果儿问。
商陆垂眸瞥她一眼,淡漠中隐约无奈,但没说话。
一秒,两秒,盛果儿猛然懂了,脸色炸红结巴道:“我我我我……”音量一低,“什么型号的?”
商陆手一松,把人推坐进折叠椅里,“算了。”
不能算啊!找酒店管家买,谁知道会不会批皮上论坛爆料啊?「偏门」剧组拍摄期间导演用完了一盒避孕套……这……这公众形象不行吧!
盛果儿心一横破釜沉舟:“我知道了!挑最大的买!”
老杜八卦地问:“啥玩意儿?啥玩意儿挑最大的买?”
商陆冷冷睨他:“衣服。”
老杜:“哦。”
190,是得挑最大的买。
到晚上八点暂时收工,之后十一点还得上戏,再之后是四点多的戏,连轴转的四舍五入也算个大夜了。
澳门是世界创意美食之都,来了一趟不能不吃,哪怕就剩俩小时也要组团打车去。
两人不好脱离队伍,只好跟着去。老杜吹得眉飞色舞,商陆没认真听,等到了才知道是哪家店,宽敞的两间门面,里面支着很简单的方桌,招牌上写着「粥面」。旁边就是小破港口,凌晨开始就会有人来买鱼蟹了。
“别看简单,炸云吞一绝!你看你看,你看看,墙上挂的都是名人合影,那谁,那谁谁,还有特首!”
商陆转身要出去,老杜眼睛贼尖:“哎?这不是?——”
其实主要是大哥商邵跟店主合的影,他是被硬拉进镜头的,英俊的脸上笑容十分糊弄,满眼就是“放我出镜”。
下面写着商宇集团董事商邵莅临本店。
失策了。
保护得这么好,在这儿露馅。
老杜一嗓子,二十来个人都围过来仰头看,“嘶……”老杜说,“是有点像哈?”
所有人:“……”
这是像吗?还“有点”?
商陆站在众人身后,鹤立鸡群的,先淡定地端详了会儿照片,继而面不改色地说:“是挺像的。”
“哦……哎是吼!是好像!”
“别说,我都看错了,太像了,不过其实仔细看就知道不是!”
“对对,不是不是,肯定不是!”
“哎呀天底下还有这么像的人!”
商陆:“……”
柯屿忍笑快忍岔气,抿着唇看了会儿照片,心里想起之前应隐说的,说商邵长得其貌不扬,所以商陆肯定也不行。这会儿一看合影,大哥的确一般,衬得商陆英俊得好像不是一个妈生的。
他煞有介事地使坏:“不是一个人吗?我怎么觉得就是一个人?”
太不懂事了!
老杜都快给他下跪了,拼命冲他使眼色,柯屿这才好像懂了他的暗示,清了清嗓子慵懒地说:“还是我们导演更帅一点。”众人:“对对对对!”
炸云吞上了,还有腐皮珍萃卷,生滚粥,叻沙面……这里的点心很接地气,融合了闽南、粤府和南洋菜系。老板热情,吃一半上来问要不要添什么,又推销自己出的畅销书,讲他跟这个明星那个明星的故事,最后话锋一转,要柯屿也来合影。
柯屿配合地摘下口罩,站到了老板指定的背景下,老板道:“你可以这么摆,也可以那么摆,你看啊,之前发哥就是这个pose,很酷对吧?华仔叻,就是那样……”
柯屿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老板很满意,又拉商陆:“靓仔!你也来啊!你啊,一看也就是个明星! 哇长这么高,有没有一米九?演过什么电影啊?我肯定看过!嘶……我看你很眼熟的嘛!……哦!你是不是来过我店里?”
扭头找照片墙,“哦我想起来了!商——”
“你的店,是要进行商业化管理。”商陆一字一句。
老板:“……”
柯屿一声爆笑,扶着墙压着棒球帽笑得发抖。
“是吗?”老板迷茫地问,“……我应该进行商业化管理吗?”
商陆笃定首肯地点头,教他:“作坊式经营模式走不长久。”
“所以要进行……”
“商业化管理。”
“啊……”老板肃然起敬,“懂了。”
大概。
吃完宵夜打车回酒店,十点还未到,柯屿跟商陆落后一步,两人并肩走,盛果儿走在最后,随时应对突发。剧组的人都见怪不怪,谁都知道导演和主角关系好不避嫌,要说暧昧,似乎能瞅出来些,但这样磊落,旁人反而不好恶意揣测。
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是别人能介入的。
后面两场是程橙和苏格非的重头戏,程橙知道苏慧珍的实力,面上不说,心里是有些暗暗较劲的意思的,等人陆续在酒店大堂散了,程橙主动请问商陆:“导演晚上有空吗?给我讲讲戏?”
商陆一时没回应,程橙看一眼柯屿,“哦,”她恍然大悟,“小岛也有问题?”
柯屿:“……”
“那刚好一起。”程橙说,很快地看了眼表,“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去您房间?”
商陆住的套件在顶层,程橙和柯屿的卡是刷上不去的,要他到行政楼层接。程橙笑道:“怎么这么亏待我们小岛?我以为他也应该住顶套。”
商陆不是不想给他安排,柯屿自己拒绝了。他住哪儿无所谓,反而是商陆,那间房是长期为他保留的,毕竟一张床垫搬进搬出不容易,
晚上的戏很激烈,苏格非饰演的梅忠良在赌场输红了眼当中发疯,揪着老婆的头发当众拳打脚踢,一路拽着她一直扔到了深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赌厅二十四小时晨昏不辨的热闹骤然成为凌晨的冷清,在这里,苏姨爆发了所有的情绪。
程橙对苏姨的解读有些吃不准,一条一条问,商陆耐心解答,柯屿坐在一旁沙发上,长腿交叠舒服地搭在脚凳上,一脸淡然地看书。
“有什么问题吗?”商陆见她忽然停顿,问道。
程橙摇了摇头,就觉得柯屿对这里怎么好从容的样子?她第一次进导演房间,纵然年纪大上一轮,也有种进入陌生领地的拘谨,而柯屿坐那里的样子……就好像在等她这个外来客快点走。
一讲就讲了半个多小时,等程橙走时已经近十点半。她还很不好意思,对柯屿说:“耽误了你请教的时间。”
啪。
柯屿将硬壳精装影视书单手合上。眼前笼罩下暗影,商陆单膝跪在脚凳上,一手撑在身侧扶手,将人压在身下。
“耽误你请教什么的时间?”商陆明知故问,想到了什么画面,眸色一暗。
柯屿圈住他脖子:“那天淼淼问我,要不要一起找你申请一场亲热戏。”
商陆玩弄着他的嘴唇:“然后呢?”
“听说我们导演不太愿意。”
商陆顾左右而言他,“那天重新看了一次「坠落」,你里面演了五场床戏,”声音低下去的同时,嘴唇已经附上耳朵:“……我就硬了五次。”
虽然对电影艺术有常人难以比拟的信念感,更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定力,但他依然无法想象自己在片场看柯屿演这些。要么情难自抑,要么醋翻天,哪种都很要命。
皮带扣叮当碰撞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深吻着的时候,门铃声响起。
是程橙去而复返。
等电梯的功夫发现手机好像落房间里了。
商陆稳了稳呼吸:“什么事?”
幸而隔着距离,听不出他的暗哑。
“手机是不是忘在沙发上了?”
商陆回眸看,很深地呼吸,听到柯屿笑出声,不怀好意地问:“还能见人吗?”
能不能见人不知道,反正裤子穿不上。
商陆无奈地在他唇上咬一口,撑着他的肩闭眼呼吸数息,勉强整理好了仪容。
虽然用时还是久了些。
门开了,程橙接过手机,商陆的呼吸与她很近,她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荷尔蒙,从他得体的、齐整的仪容中,微妙地、难以捕捉地泄漏了出来。
她心里一紧,风月场上身经百战了,耳朵却还是烧了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说了句谢谢就走开。
二十分钟够干个屁。
柯屿的排期在凌晨四点,他还有几个小时好睡,真正赶大夜连轴转的是商陆。柯屿用唇舌侍弄他年轻的身体,腮帮子都酸了,商陆大约是心疼他,最终发泄了出来。
虽然没真刀真枪地干,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体力活。柯屿伏在柔软层叠的鹅绒被里,感到冲完澡的商陆覆着拥住他光裸的脊背,在上面吻了吻。
“累了就在这里睡。”
柯屿“嗯”一声,眼睛都没睁开,呼吸间有情欲过后的香甜,“等你回来。”
苏格非和程橙真的没让他等太久。那么难的戏,两条就过了。
等商陆回来时,不过凌晨两点。
再过半小时,柯屿的闹铃就该响了,该去上妆候场。
商陆在床边坐下,没开灯,就着月光和夜色看柯屿,又俯身亲吻他的唇角。柯屿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被人抱进怀里。他像是料峭早春中的一片落花,滑落着,融化在温暖的湖水中。
商陆那么紧密地拥抱着他,骨贴着骨,肉贴着肉,心跳贴着心跳,心动也都贴着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商陆: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豪门少爷,今天也隐瞒得很好